“好啊你池苒!居然将小爷我给比喻成猪,再说了那些猪长得有小爷好看吗。”他哪怕真的是小公猪,那也是要被人捧在手心上的掌上明猪才对,哪里是那些光吃还不会下崽的小公猪。
而池苒像是能预探到他的发飙,随后起身走过来,揉了揉他的那头乱发,说:“现在很晚了,你先回去睡觉,明天你还要去学堂上课。”
“好嘛。”被他温柔之举给弄得瞬间哑火的许霖却撅起小嘴,“那你不送我回去吗,而且你忍心让我一个生得如此貌美的男孩子独自走夜路,你就不担心我要是被那些窥探我美色的女人给看上了怎么办。毕竟我在如何也是你家养的一朵小小娇花。”
池苒一言难尽地看了眼他这副扭捏做作的样子,直接单手将他拎起,然后扔出去,最后“砰”的关上房门。
许是关门的声响过大,以至于在寂静无声的深夜中显得格外清楚。
“池苒你没心!”
“你要是再这样扔小爷,哪天小爷的屁股被你摔平了就都是你的过错!”被扔在地上的许霖咬牙愤恨的站起来,先是瞪了那扇紧闭的房门许久,随后才瘸着腿走进隔壁间。
要是一直按照这个趋势下去,他不知道要猴年马月才能让那狗女人喜欢上他!
临近五月的天,就连春雨也像是要卯足了劲,要在这最后的时间里补上业绩。
夜里忽然下起了狂风骤雨,吹得未曾关闭的窗牖噼里啪啦作响,院中海棠花枝乱颤,又落了一地繁花任人践踏。
伴随而来的还有银白赤练划破苍穹,瓢泼大雨倾盆而落。
被一道轰隆隆春雷给惊醒的许霖却是再也睡不着了,只因他一闭上眼便会想到一些不堪的往事,更在雷声渐大之时,连鞋都顾不上穿就抱着软枕跑到了隔壁房间。
推门进去,却发现里面静得可怕,就连那仅有的一丝生气也跟着湮灭。
“苒苒你睡着了吗。”带着害怕的哭腔于静谧室内响起,更显刺耳。
在许霖一连唤了好几声都没有听到她的回应后,便以为她是睡死了的往里头走去。
等走过双面绣小红梅屏风,来到黄木梨双莲如意架子床,掀开丁香紫银鳞碧珠垂珠帷幔的时候,正恰逢一道白练划空而亮,也正好照得室内一片亮堂。
蜷缩在角落里的池苒正双目紧闭的抱着水蓝绸青花缠软枕,一张脸透着不正常的灰白,嫣红下唇被咬得全是血印,十指成爪,其上青筋蔓延地攥着紧被不放,整个人湿漉漉得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只是一眼,许霖便看得出她的不正常:“苒苒你怎么了。”
见她仍是没有半点儿反应,在联想到外边的打雷声,瞬间带着点得知她弱点的趾高气扬起来,“我说池苒你这个狗女人,你该不会是怕打雷吧。”
“想不到你这狗女人也有今天,你要是求小爷的话,小爷说不定……嘶!…啊…疼疼疼………”
不知何时睁开眼的池苒突然拉住他的手,手臂一扯将他带进怀中,随后张嘴对着他的肩膀处狠狠咬下。
*
本在徽州处理商行一事的池岚在半夜听到外面轰隆作响的雷雨声,瞬间从梦中惊醒,点燃烛火唤来管家,吩咐她连夜备车回扬州。
“如今那么晚了,而且还下雨,要不我们明早上再回去也不迟。”张婶瞧着外头的雨势,劝说道。
“不行,现在就立刻备马回到扬州,务必要快。”说完,池岚顾不上外面雨势过大,直接拿起一侧的油纸伞走了出去。
只因池苒在被寻回后,便落下了一遇雷雨天就浑身抽搐直冒冷汗的病症,要是严重些,恐会………
而徽州都下了那么大的雨,更别说扬州。
*
扬州的这场雨淅淅沥沥下了一整夜,越到最后,那雨声渐小,也令许霖松了一口气,唯有被咬的肩膀处疼得他直倒吸寒气。
许霖低下头看着这个已经停止了浑身抽搐,现呼吸均匀得躺在他怀里睡着的女人。仔细一看,发现她睡着的样子还挺好看的。
睫毛又浓又翘得像是一把小蒲扇,左眼下一颗泪痣缀为美人相,鼻梁高挺小巧,嫣红的朱唇像一朵梅花落于。他伸手戳了下她的皮肤,发现又软又滑得像他昨天刚吃的马蹄糕,就是太冷了点而令他不喜欢。
等他还想要再戳一下的时候,冷不防对上那双已经睁开,且泛着寒气的瞳孔。
更被吓得他差点儿舌头打结得要直接倒头往她怀里磕:“苒,苒苒你终于醒来了。”
“嗯,你怎么在我床上。”完全不知道昨夜发生了何事的池苒转身下了床,望向他的目光却带着审视与不耐。
“还不是因为……小爷为什么要告诉你,还有小爷还不稀罕上.你的臭床呢,哼。”这可是决定他以后能死死拿捏住这个狗女人的把柄,又怎能轻易说出来。
尝到嘴里血腥味的池苒眉头微蹙地扯过一旁外衫,好阻挡她完全被冷汗打湿后的玲珑曲线:“以后没事不许随意进我房间,更不许碰我房间里的任何东西,明白不。”
磨了磨后槽牙的许霖瞪着这个用完他就扔的坏女人,将离他就近的软枕直接朝她砸去,咬牙切齿道:“谁要进你这个臭女人的房间,以后你哪怕是请我进,小爷都嫌晦气。”
“好,这句话可是你说的。”
许霖扬起下巴,双手抱胸的冷哼一声:“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既然如此,晚些你的课业我会让管家请几个夫子来教你。”年幼的狼崽子还真是过于好骗,三言两语就能骗进沟里了,有趣。
闻言,许霖的小脸瞬间变得又青又白,小小的拳头握紧又松开,怒道:“你使诈,这个不算!”
“前面是你自己说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难不成我还逼迫过你说出违心的话了吗,小君子。”池苒朝他走近,继而捏起他的下巴,温柔吐息洒他脸颊处。
“还是说,小君子想要当那食言而肥之人。”
若说君子是夸人品行高洁的最高赞美,可她的小君子却透着浓浓讥讽,冷嘲之味。
*
自从那天过去,许霖发现他已经好久没有看见池苒了,问其他人,其他人也皆是摇头不知。
“你说这么多天了,苒姐姐去哪里了?”这女人消失了那么久,他还怎么和她培养感情,好让她爱上自己啊。
在荷塘旁作画的池若柳见到他画的蝴蝶被许霖扔过来的石头给吓得飞走后,才慢悠悠地回:“小姑姑应该是和好友们外出踏青了,想来过几天就会回来了。”
“哦。”哪怕许霖得到了解释,仍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表弟是有什么话想要和小姑姑说吗?”若不是,又怎会一日三遍的问他。
许霖一听,当即涨红了一张小黑脸反驳起来:“没,没有,我只是想知道她不在的这些日子里,是不是又跑到哪里偷鸡摸狗了。”
可他的语气听起来,颇有几分此地无银三百两。
*
随着五月来临,觉得自己快要像高门怨夫的许霖得知池苒回来后,连忙扔下了他刚准备吃的午饭,提着袍角便朝她跑来。
等见到那抹正背对着他折花的浅蓝身影,竟是一改先前急促与质问的口吻,搓着指腹,糯着嗓音道:“苒苒,你明天带我出去踏青好不好,我见外面的花儿都开了,你都还没有带你家小朋友出去过。”
转身抬眸的池苒看着这长了不少肉的少年,折花婉拒:“我明天有约了。”
“你有约了和带上我又不冲突,还是说你觉得带上小爷,担心小爷嘴甜又漂亮会抢了你的风头。”
他自信又普通的发言,换来的只有池苒的一声轻笑与那转身离开的背影。
唯独池苒没有想到的是那人即使遭到了拒绝,仍是在第二天厚着脸皮黏了上来。
更偷偷躲在马车里,用堆在角落里的薄被软枕做掩护,等到了目标点便像一缕阳光钻了出来。
“陆哥哥好。”他的突然出现,明显弄得陆修郢有些诧异,更将原本牵着池苒的手悄悄松开。
反观池苒的双眉间却透着一丝不喜,“你怎么跟来了?”
“我听到苒姐姐要和陆哥哥出去踏青,便觉得呆在府里无趣,加上今天又不需要上学,便跟着苒姐姐来了,我想陆哥哥应该不会介意的吧。”他的嘴甜,一口一个“陆哥哥”叫得像蘸了蜜的桂花糕。
何况这人,都向来伸手不打笑脸人。
“怎么会,而且人多一些也热闹。”因为多了一个人,陆修郢也得要顾忌一下许霖的存在不能再肆无忌惮的牵着池苒,想到这,不禁令他有些失落。
却又扬起一抹甜笑,迎着阳光对池苒说:“苒苒,你前些天送给我的那个木刻小人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我还担心我做得太过粗糙了,你会不喜欢。”池苒见他突然松开了手,遂强势的回握住,“晨晨松开了我的手,就不担心我会走丢吗。”
“怎么会,只要是苒苒送的我都喜欢,何况还是那么用心的礼物。而且你那么大一个人,哪里会丢了。”陆修郢看着二人相牵的小手,娇羞的小脸上红晕更盛。
听陆修郢说到礼物时,像条小尾巴跟在旁边的许霖便想到了不久前,因为池苒有事要出去一会儿,便让他独自在书房里练大字。
这人一走,加上旁边又没有盯着他一举一动的人,按照他的性子又怎会听话地乖乖写大字。
这不,便开始像只猴一样在房间里偷偷摸摸,试图找到她作女.干犯科,强抢民男的罪证。不过他找了一圈,非但什么都没有找到,还差点儿被守在门外的竹兰给发现了。
好在他最后终于在她枕头下找到了一个小紫檀木雕蝶盒,一打开木盒,便看见里面正放着一个从头到尾都写满了精致多金的瓷娃娃。
瓷娃娃整体做得不足他巴掌大,那张粉白小脸却被描得惟妙惟肖宛如真人,额间还点了凤仙花增色,细看娃娃的影子还同池苒有着几分相似,却又比本人少了几分鲜活,多了几分呆木。
它的关节不但能转动,身上更穿着一寸一金的织金锦为衣。只是一眼,便知道这是要送给谁的许霖当即作恶的将瓷娃娃摔出几条裂缝,又偷偷地放回去,并且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的回去写大字。
在他走神的时候,他们已经来到了一处草尖没马蹄,繁花飞萤六月长的小河畔,并在旁边铺上了用来野餐的蓝条格子野餐布。
坐在树荫下的陆修郢在吃着池苒递给他的豌豆黄后,问:“阿霖是在想什么?为何我叫你好几声了你都没有听见?”
“想来是他昨晚上睡得迟,今早上才会有些精神不济。”池苒见他仍在发呆时,心下厌恶更重。
闻言,许霖才回过了神,露出甜甜一笑:“啊,嗯,我昨晚上睡得是不怎么好,有劳陆哥哥担心了。”
“阿霖还小,确实得要多睡一点才好长身体,还有这个桂花糕做得不错,阿霖尝下。”
也在这时,池苒突然听到半山腰中传出了闷哼如雷鸣般轰隆隆声响,那声响就像是闷在山谷里左冲右撞都冲不出去的幼兽挣笼。
若说第一声她还不甚清明,可当第二声响起时,她便明白发生了什么!
夏日间除了雨多,最常见的还有洪涝,以及山洪!!!
当即反应迅速地将陆修郢抱在怀里,快步往停留马车的方向跑去:“晨晨你抱好我,我马上带你离开!”
不明所以的许霖立刻跟上:“苒苒你不要丢下我啊!”
可他们逃生的速度,远比不上大自然带着摧天毁地,泯灭一切的速度。
他们前脚离开的下一秒,便是那沸乎暴怒的山洪夹杂着折断的树枝从山谷奔泻而下,也露出了他狰狞的本来面目,更将他们先前所待的地方彻底淹没,只余处处哀鸿遍野。
今日的太阳有多么地刺眼,热情,那场突然爆发的山洪就有多么的恐怖,骇人听闻。
洪水所及之处,皆是宛如平镜上水波潋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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