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林在甫出击
房中的烛光昏暗如豆, 照在林在甫忽明忽暗的脸上。
他对房中的另一人道:“你还说趁着中秋游湖刺杀,绝对万无一失,找的是最厉害的杀手, 结果呢, 宣景炽不活得好好的?”
另一人目光阴鹜,相貌丑陋, 正是宣景炽的四哥, 殷王宣景谋。
闻言,他嘴角抽了抽。
他也没想到杀手组织派的人竟是冷秋词!
想起那天酒宴上调戏的舞姬竟然是暗藏不露的杀手,宣景谋暗暗庆幸酒宴上没有彻底惹毛她,搞不好杀手一剑先杀了自己。
只是,他不明白,事先买通了李六配合她, 为何她会失手?不过, 她也不笨, 知道杀人灭口,消灭了李六这个麻烦。
“岳父, 此事是小婿办砸了。放心吧, 他们组织做事很干净, 宣景炽查不到我们的。小婿会再请其他更厉害的杀手。这一次,宣景炽一定没这么好的运气!”
林在甫斜睨了他一眼,淡声道:“你想来想去, 就只有暗杀这一个办法吗?”
“这……”
“你已经失手了一次,难道宣景炽是傻子, 会给你第二次机会让你找人行刺她?”
“这……”宣景谋看了一眼岳父, 见他半阖着双眼, 气定神闲的模样, 知道他已经有了对策,堆起笑脸道,“小婿愚笨,还请岳父指教。”
林在甫心里暗暗叹息,自己的这个女婿,徒有野心,心狠手辣,却毫无谋略,更沉不住气。
他有时在后悔,也许当初应该把女儿嫁给宣景明,而不是宣景谋,至少,宣景明不会把他的野心摆在明处。
“独孤瑾于那帮老家伙,说什么当年独孤贵妃诞下宣景炽时,曾梦见祥云神光,当今陛下是天选之子,真命天子。他联合了各部的官员,上奏疏请皇上临朝亲政。各地的折子,都快把内阁的桌案都堆满了。”
宣景谋一惊,道:“岳父不能答应。”
林在甫又瞥了他一眼,“为什么不能答应?宣景炽是奉先帝遗命继承大统的皇帝,名正言顺,如何能不答应?”
“可是,要是真的让她掌权了,那我们哪里还有活路?”
林在甫目光微凛,“慌什么。即便她真的亲政了,凭她宣景炽不学无术,惯来的胡作非为,我倒要看看,就算有独孤瑾于帮她,到时候天怒人怨,我看她坐得稳几天?”
他说到这里,淡淡一笑,“何况,她都不一定能临朝。”
“此话怎讲,岳父大人?”
“独孤瑾于他们想趁着祭天大典,恭迎她临朝,大肆宣扬她是天选之子,继承大统乃是天命所托。这倒是给了我一个主意。”
“什么主意,岳父大人?”
“我听说最近宣景炽在宫里出了道什么六根签子摆四个三角图案的题,你不觉得奇怪吗?”
“什么题?什么六根签字,三角图形……”宣景谋一头雾水。
“你先别管题目。你妹妹不是在生辰那天说什么王子与歌姬是一样的言论吗?”
“对!我记得!简直一派胡言,自贬身份!”宣景谋咬牙切齿,想起那天的事,心里就来气。
“先别发火,我还听说你这个妹妹喜欢讲一些稀奇古怪的故事。”
宣景谋看着林在甫,不明所以,“岳父,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我妹妹她成天就喜欢打扮,喜欢打听有哪些漂亮的小白脸,在宫里看谁不顺眼,骂几句还算是小事,搞不好就拖出去活活打死。你说她会讲故事?这我倒从不知道。”
林在甫喝了口茶,道:“你这个妹妹不仅会讲故事,还会出一些连文渊阁大学士都解不出的难题。看来,你这个妹妹,很有学问啊。”
宣景谋不以为然地笑了:“论美貌,我这妹妹在大庆国不是第一就是第二,论才学么,她也能排第一或者第二,只不过是倒数第一,第二,哈哈……”
他本想笑两句,被林在甫一眼扫过来,立刻噤声。
“我还听说,你这个妹妹落水后,好多事都记不清了。”
宣景谋咬牙道:“可惜没有淹死她。”
林在甫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说这话,你可不是个当哥哥的,她好歹是你妹妹。”
他看着闪烁的烛光,目光阴沉不定,“过几日,墨国使臣来访。依墨国穆染的性子,肯定又会让使臣给我们大庆国出一个难题,就等着看我们答不出的样子。”
“你妹妹不是喜欢出一些稀奇古怪的题吗,让她去答。答不上,咱们正好发难,这种无能无智之辈只会丢大庆国的颜面,处理不了政事,临朝之事再议。”
宣景谋点头,“好好好,这个办法好!哈哈哈,到时候我等着看她出丑!”
林在甫微微一笑,“倘若她真的答出来了,你这个妹妹未免脑子太灵光了些,说不定不是什么天选之子,而是邪祟附身,你这个当哥哥的,该去请神明给她驱驱邪了。”
宣景谋大喜,接口道:“除祟的时候我们再大肆宣扬,她是邪祟俯身,天选之子本就是子虚乌有。到那个时候,看朝中大臣谁会答应她临朝!她能保住小命就不错了!”
林在甫看着终于聪明了一回的宣景谋,露出笑意。
这日太医又来看过宣景炽的伤情,告诉皇后,陛下伤势已经大好,可以用一些鸭肉鱼肉。可把宣景炽给开心死了,那天中午,她吃了这辈子最美味的两块鸭肉和一碗鱼丸汤。
饭后,宣景炽又去箭亭拉弓射箭,她现在还不能骑马颠簸,也不能跟王战比剑,但射箭还是不受影响的。
宣景炽练箭回宫后,照样沐浴更衣,用过晚膳,却不见孟婉来授课。
沉香道:“皇后吩咐孟大人今晚不用来,皇后让陛下安心休息。”
“嗯?”
宣景炽微微诧异。不让我上课,这不是皇后的作风啊,旋即想到,明天墨国使臣来朝,她这个没有实权的皇帝,作为大庆国最高贵的吉祥物还是要应个景,出席的。
难道,皇后怕我在群臣面前还有外国使者面前出丑,才叫我好好休息,养足精神?
正想着,殿外传报皇后到了。
萧月璃一进殿便看到宣景炽嘴角挂着笑意,一脸乐在其中的样子。
“陛下在想什么?”
“想你。”
萧月璃没想到宣景炽张口就来,微微一怔,瞬间脸颊泛红,她瞪了一眼宣景炽,转头看向沉香时,脸色已经平静如常,道:“你们都下去吧。我有话要同陛下说。”
“诺,”沉香带着另两个小宫女下去了,走时,还关上了殿门。
“皇后,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呀?”宣景炽笑了笑,“你都不让孟婉给我上课,肯定有好多话要跟我说。你说吧,我听着。”
说着,双手托着腮,嘴角噙笑,双目神采奕奕,一脸少女的纯真娇美。
萧月璃看着这样子的宣景炽,心中充满爱怜。
明天墨国使臣来朝,比上一世提前了半年。
重生一世,她自然知道墨国来使,必然带了问题而来。
上一世,使臣带来的问题,是鸡兔同笼的算数。那时,那个草包宣景炽自然是答不出来的,是林在甫手下的一个能人算出来的,然后由“学识过人”的殷王宣景谋回答。
题目不算难,但很繁琐。
这一世,宣景炽既然能解答十个铜板喝几瓶酒的问题,她相信这个问题自然也难不倒她。
她只是担心,这一次,使臣会不会问出不一样的问题?
如果宣景炽答不上来,林在甫势必不会让他的人替她出面解难。
这次,林在甫特意广邀群臣参加宴饮。
他等的就是这个机会,让群臣看到宣景炽答不出来,丢了大庆国的颜面,既打脸陛下,也打脸独孤瑾于。
自然而然,宣景炽临朝之事,也会受到影响。
万民们都希望有一个英明神武的皇帝,谁也不希望自己的皇帝是个无能草包。
宣景炽看着萧月璃欲言又止,眉眼间有着隐隐的忧愁,眨了眨眼睛,握住皇后的手,“怎么了,月璃?你在担心什么?”
“陛下,明天在宴会上,墨国使臣要是问了刁钻古怪的难题,你若是答不出来,也不要往心里去。”
“不论宴饮上如何,陛下要记住,千万不能失了天子气度。倘若你发怒,便是给林在甫更多的口实。”
“原来皇后是在担心这个?”宣景炽笑了笑,“使者还会给我出题呀?”
“是给大庆国出题。你是皇帝,自然首当其冲。”
“那好吧,我就答题。”宣景炽笑笑。
萧月璃见她一脸云淡风轻的样子,摇头道:“倘若答不出来呢?”
“答不出就答不出,宇宙的奥秘多着呢,谁又能全知道?他要是给我难堪,我也给他出个题,叫他难堪。”
萧月璃看她意气风发,满不在乎的模样,这个单纯善良的人丝毫没有觉察到底下暗流涌动。
她淡淡一笑,“陛下说的是,是臣妾多虑了。”
她已经派人暗暗去知会了独孤瑾于。
倘若明天宣景炽真的答不出来,独孤瑾于的人也答不出来,那便只有见机而动了。
“月璃,不要想这些啦。不就是回答个使臣的问题嘛,我才不怕。”宣景炽抓着萧月璃的手,一边笑,一边道,“告诉你,其实,我最怕要我喝酒了。这可是国宴呀,不喝又不行,喝多了脑子会变傻,你说怎么办?哈哈,也不知道国宴上会有什么菜?”
萧月璃看她孩子气的灿烂笑容,面上也微微一笑,“陛下不需担心,臣妾尚能喝点酒。明天陛下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臣妾不拦着陛下。”
“真的?!”
“陛下都说了,这是国宴。”
宣景炽开心得笑起来,笑得眼睛眯起来,她本就是桃花眼,这一笑,越发地勾人魅惑。
萧月璃看着她,不禁想,如果她们只是出身一般的人家,没有朝堂的波云诡谲,每日这样茶酒闲话,该是多么潇洒快活的日子。
这样的一个有趣的灵魂,跟她过一辈子,一定惊艳一生。
“月璃,你在想什么?”
萧月璃一笑,“没有想什么,臣妾看陛下开心,臣妾也开心。”
宣景炽:“嘿嘿,皇后也不要多喝,对身体不好。我叫沉香给我偷偷带一瓶白水去,掺着喝,谁也发现不了。”
萧月璃笑了,她另一只手覆上宣景炽握着她的手,语气温柔声音却不容置疑:“陛下,不管发生什么事,臣妾都与陛下共同进退。”
作者有话说:
萧月璃:这个傻子只看到表面,什么都不明白。
宣景炽:安啦,傻人有傻福,明天你就瞧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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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朕也给出个题
第二天的宴饮摆在鱼龙阁。
共有三层, 楼上楼下摆满了酒席。
宣景炽迅速到了一眼,每层东西南北各五桌,三层一共六十桌。
好家伙, 居然来了六百多名官员。
她的第一反应是, 这么官员都来吃吃喝喝,每年如果多搞几次这样盛大的国宴, 只怕国库都要被他们吃空了。
群臣见到皇帝和皇后入场, 纷纷起身恭迎,等到皇帝和皇后落座,他们才坐下。
鼓乐声起,教坊的舞姬鱼贯而入,长袖飞扬,翩翩起舞。
孟婉坐在皇帝右手的位置, 看着舞姿曼妙的舞姬们, 微微出神。
宣景炽觉看在眼里, 笑叹道:“朕看这么多人,都比不上冷姑娘舞技惊人, 婉儿你说是不是?”
“臣……”孟婉动了动嘴唇, 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宣景炽微微一笑, 目光瞥见一旁的玉石柱子,柱子上一个金球金光闪闪,璀璨夺目。
沉香看见陛下望那个金球, 道:“陛下,这是礼部命人为这次宴请赶制的吉祥如意球, 每个重九斤九两。”
宣景炽皱眉, “四个球就差不多四十斤金子。把礼部尚书给朕叫来, 朕要问问他, 办个国宴需要如此铺张浪费?”
旁边,萧月璃听到,微微笑道:“陛下息怒,一切等国宴之后再议。”
宣景炽点头。这时沉香道,“回陛下,这金球并非全部用黄金,匠人在里面参杂了黄铜。”
宣景炽脸色缓了许多,道,“这还差不多。”
宣景炽向使臣敬酒,又向群臣敬酒,随后群臣来给宣景炽敬酒,宣景炽笑着一饮而尽,即便兑了水,几十杯下来,她也感觉头昏脑胀。
舞乐结束后,墨国使臣起身,走向宣景炽。
宣景炽一看这架势,来了。
使者盛赞了两国邦交,又赞扬了皇帝宣景炽和皇后萧月璃的美貌。
然后清了清嗓子,高声道:“我国国君有一个问题百思不得其解,听闻贵国人才济济,能人辈出,便想向贵国请教。”
宣景炽道:“不知道是什么问题?”
鱼龙阁楼上楼下,六百多人济济一堂,此时鸦雀无声,静听那人出题。
“是这样的,有一个旅人在一个危机四伏的地方迷路了。来到一个岔路口前,这里有两条截然相反的路,一条路通往恐怖的地狱,一条路才是正确的出路。”
“路口站着一对兄弟。他们当中有一个人只说真话,另一个人恰好相反,只说假话。若有人来问路,他们便会伸手指引方向。”
“请问,如果你是这个旅人,你该如何问路?”
众人一听,这算是什么问题,还值得拿到国宴上来考我们?正要哈哈哈大笑,听的那个使臣道,“皇上,皇后,诸位大人请注意,这位旅人只能问一个问题。”
“什么?!”
“只能问一个问题?”
这一下,众人面面相觑,鱼龙阁坐的满朝文武傻眼了。
“那该怎么问?”
林在甫心道,墨国的穆染可真是无聊,为了表现他聪明机敏,每年都要想着法子出题为难各国的君臣。
这次居然被他整出这么个题?
他转头问坐他底下的那人,道:“你能答么?”
那人额头冒冷汗,“下官,下官再想想。”
满座的大臣都在冥思苦想,有人开始嘀嘀咕咕议论起来,
“只问一个问题,这怎么问?”
“我怎么知道哪个是说真话的,哪个是说假话的!”
“哎呀,头疼,想不出。”
“看你们文官了,我们这些大老粗只会打仗。”
文臣们表示压力山大。
萧月璃心中忐忑,暗暗担忧。果然,重生一世,问题就完全不一样了。
“怎么办?”她苦思良久也想不出来,悄悄看向宣景炽,见她坐着一动不动,双眼微阖,也不知道是在思考题目,还是酒喝多了犯晕。
就连站在皇帝身后的沉香也开始着急。
宣景炽在听到这个题目的时候,就听出这是一个逻辑题。
这道题说难不难,但要说简单,你没想到,你就是想三天三夜,想破脑袋,也想不到。
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却并不着急说出来。
她抬起头看了一眼文武百官,见身旁的孟婉也是愁眉紧锁,一副苦思冥想的样子,不由笑道:“婉儿,你想出来了吗?”
皇后暗暗对孟婉寄予希望,听见宣景炽问,也望向孟婉。
孟婉脸色一红,说不出的尴尬窘迫,道:“臣愚钝,不能为皇上分忧。”
希望破灭,皇后心里暗暗叹气。
她看向独孤瑾于,却见独孤瑾于无奈地摇了摇头。
希望又一次破灭。
等了一会儿,使者见满朝文武中没有一人能站起来回答,脸上渐渐露出得意之色。
“各位,有没有人能回答?”
满阁的文武百官鸦雀无声,不由自主低下头去。
林在甫见时机已到,毕恭毕敬道,“陛下聪明过人,乃神明之选,臣等愚钝,还请陛下答疑解惑,扬庆国之威。”
此言一出,满座窃窃私语,
“林在甫这是把难题丢给陛下了!”
“这不是存心让陛下难堪吗?”
“陛下能答出来吗?要是回答不出来可怎么办?”
“咱们都想不出来,何况是陛下呢?”
萧月璃和独孤瑾于齐齐变色,独孤瑾于敏感地意识到,林在甫这是在拿天选之子做文章。
满座的目光看向宣景炽。
宣景炽挺直脊背,就在这所有人的注视中缓缓起身。
萧月璃一脸忧色,忍不住道,“陛下!”
宣景炽微微侧首看着她笑了笑,示意她不要担心。
“朕的臣子们都很谦虚,故意让着朕。朕虽不才,但也念过几本书,本不好意出来献丑,既然林相这么看重朕,朕今天只有试一试了,也让大家看一看神明有没有选错。”
她一步一步走向使者,道:“来使请听好了,若朕是那人,便这样问‘你觉得你的兄弟会指给我哪条路是正确的出路?’”
此言一出,四下静悄悄的,诺大的鱼龙阁没有一个人说话,所有人齐刷刷看向墨国使者。
等着他告诉所有人,陛下的答案究竟对,还是不对?
闻言,使者神色一变,吃惊的瞪着大庆国的女皇帝。
宣景炽微笑道,“等他们指了路,朕往相反的那条路走,才是正确的出路。”
那个使者露出佩服之色,赞道:“陛下说得太对了!正是如此!难怪贵国先帝要将皇位传给陛下。陛下聪明绝顶,真乃神明之选。”
有人欢呼喝彩,
有人仔细思索着宣景炽的回答,
有人仍是一头雾水,
有人则大声赞叹,
“妙啊妙啊,陛下当真机智过人!”
“陛下是怎么想出来的?!”
“佩服佩服!”
使者鼓起掌来,满阁楼掌声雷动。
有人高喊:“神明之选,天佑吾王!”
林在甫脸色难看至极,没让宣景炽难堪,倒是弄巧成拙,让人相信她真的是天选之子。
宣景炽转身看向皇后,见她双手鼓掌,一双美目凝视着自己,朝着自己微笑,眼里是毫不掩饰的赞赏欣慰。
宣景炽目光瞥见皇后身旁的一颗吉祥如意珠,心思一动,转身道:“贵国国君聪明智慧,博学多才,朕久闻大名,仰慕不已。今日也给贵国出一个题,请使者带回贵国。”
使者一脸紧张,“什么问题?”
宣景炽道:“来人,取下一个吉祥如意球。”
立刻有护卫走上来,取下一个金光闪闪的球。
宣景炽道:“此球重九斤九两。朕的问题是,不毁坏这个球的前提下,如何确定这个球到底是不是纯金所造?”
闻言,使着面露惊讶为难之色。
要判断是否纯金,只要切开来,一看便知,或者用火融掉,观其成色,可无论怎样都会毁坏金珠。
要不毁坏金珠,而判断其成色,这,这……
宣景炽道:“使者不必担忧,朕相信贵国国君一定为朕解开这个难题。”
那个使者一脸忐忑地接下了这个金球。
鱼龙阁上上下下群臣激动,
“陛下这个问题问得妙啊!”
“以前老是被墨国问倒,现在也让他们尝一尝被问倒的滋味。”
“终于出气了一回!”
“哈哈哈,陛下英明!陛下英明!”
作者有话说:
宣景炽:皇后,你看,我答出来了!
萧月璃:陛下简直让人惊喜!
要抱抱!
萧月璃抱了抱她。
要亲亲!
萧月璃亲了亲她。
要摸摸!
萧月璃狠狠地拧了一下宣景炽的胳膊:得寸进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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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朕与皇后头抵头
宴饮将近尾声, 群臣们都来恭贺皇上。
他们的草包皇帝替他们争光了,他们既惊喜又意外。
神明之选的皇帝其实没有那么草包,虽然不学无术, 但至少脑子好使, 反应敏捷。
回到宸元宫,宣景炽酒劲过了, 脑子反而清醒了。
萧月璃倒是脑子晕乎乎的, 步履踉跄,整个人几乎靠在了宣景炽身上,此刻眼睛都已经睁不开了。
最后群臣来敬宣景炽的时候,萧月璃替她挡了不少。
宣景炽看得心疼极了,几次要自己喝,萧月璃却道, “陛下, 你的聪明脑子要留着。臣妾身为皇后, 自当为陛下分忧。”
宣景炽看她醉成这样,又是心疼又是担心, 让萧月璃就在宸元宫休息, 吩咐暖香去做一碗醒酒汤。
亲自替萧月璃更衣, 扶着她上床躺下,又命沉香去打了盆热水,拧湿了热毛巾轻柔地替萧月璃擦拭脸上和脖颈的酒气, 才坐在床前守着她。
沉香道:“这里让奴婢来守着,陛下去安歇吧。”
宣景炽摇头, “朕守着皇后。”
醒酒汤来的时候, 萧月璃已经睡着了, 宣景炽挥手道, “算了,让皇后睡吧。你们都下去,有事朕会叫你们。”
沉香见陛下也饮了酒,留她们独处心里不放心,正要开口说什么,却被暖香拉了拉衣角,沉香立时会意,两人齐齐“诺。”便退了下去。
诺大的寝殿里,灯火已经撤去了大半,烛光氤氲开去,显得静谧与柔和。
宣景炽坐在满室的柔光里,静静地守候在萧月璃身边。
她握着皇后的一只手,默默注视着她。
皇后生着一张纯静优雅的脸,即便睡着了,也是那样娴雅而美好。
她的眉眼温和而沉静,灯火在她阖上的眼睑下撒下淡淡的光影。
整个人好似一幅清新淡雅的画。
宣景炽看着出神,只觉得眼前这人竟是怎么看都看不够。
她心里充满了甜蜜的喜悦与欢喜,若不是她此时此刻就握着皇后的手,她几乎要不敢相信这样如诗如画的一个人是属于她的。
也许她真的是神明之选吧,受上天眷顾。
不然,她怎么会拥有这么完美的一位爱人。
萧月璃半夜醒来的时候,感到嗓子干得难受,她下意识动了动,道:“水……水……”
恍惚中,她听到有人起身走了几步,倒了一杯水,脚步声又再次走过来。
跟着她被人轻轻扶起头,“水来了。”
听到这个声音,萧月璃瞬间睁开眼睛,“陛下?”
她以为是小蓉,没想到却是宣景炽。她又扫了一眼四周,很快便发现这里是宸元宫。
萧月璃低头喝了几口水,才道:“陛下,你怎么不歇息?让暖香沉香她们守着好了。”
宣景炽接过杯子,柔声一笑,道:“我不困。我习惯熬夜了。”
她走过去放了杯子,转过来,替萧月璃盖好被子,声音比那温暖的烛光还要温柔:“月璃,你好好睡吧。”
萧月璃往里面挪了挪,伸手拍了拍她身旁的位置,“陛下快歇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醉酒,还是夜晚本就令人觉得温柔多情,宣景炽听在耳里,只觉得声音带着几分朦胧之意。
她微微一笑,略一迟疑,道:“那好,我陪着月璃一起睡。”
说罢,更衣上床。
她怕吵到皇后睡觉,刻意地离她远些。渐渐地在睡意朦胧的时候,她感到有人抱住她的手臂,轻轻地将头靠在她肩头。
迷糊中的宣景炽嘴角轻轻上扬,头靠了过去,脑袋轻轻抵在那人的额头上。
感觉到她的靠近,那人往她怀里蹭了蹭。
她们就这样相依偎相依,呼吸相闻的睡着了。
第二天,头一次宣景炽没有令人发指的睡姿,也是头一次比萧月璃起的早。
萧月璃起来的时候,暖香进来伺候她更衣。
即便睡了一晚,萧月璃还是感到脑袋昏沉沉的。
梳洗后,宫女们捧上早膳进来。
萧月璃道:“陛下呢?”
沉香一边摆膳,一边回道:“陛下在偏殿里看书写字。娘娘,陛下特意吩咐厨房煮了粟米粥,说最是养胃,娘娘醉酒后吃些清粥最好。”
萧月璃点头,就着各色小菜用了一碗粥,转身走去偏殿。
推门进去,发现在书案后的宣景炽正低头用一把尺在纸上画什么。
她走上前一看,见满纸都是圆圈,三角图形,还有各种没见过的图形。
“陛下,你这是在做什么?”
宣景炽头也不抬道:“画图,著书。”
萧月璃听说她要著书,吃了一惊,难以置信地又看了一眼那张纸,“陛下要著什么书?”
“《几何》,”宣景炽拿着杯底印着画好了一个圆,将手里量布用的尺放到一旁,才笑道,“我怕上官微说不定哪一天心血来潮会向我借这本书去看。我只好现学现卖,给她编一本了。”
萧月璃恍然,微笑道:“还是陛下心细,想的长远。等陛下作好了书,臣妾先一睹为快。”
宣景炽忍不住偏过头:“皇后想看?这些可不是诗词歌赋,处处是景,处处是情,这上面的东西,我怕你觉得枯燥。”
萧月璃笑道,“你又没见我学过,怎么知道我会觉得枯燥?”
说罢,她指着一个三角形状,道:“这上面三个古怪的符号是什么?”
宣景炽看她指的标注三个边长的abc,笑道:“这是英文小写字母,代指这三个边的长度。”
“什么是英文字母?”
“英文字母就是,世上另一个国家的文字。从前有个国家叫做日不落帝国,知道为什么叫日不落吗?因为它有很多殖民地……”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更哦~
44、朕学写字
过了几日, 宣景炽每日就是射箭,有空时候继续写她的那本不伦不类,夹杂了英文字母教学, 乘法表的几何书本。
萧月璃倒是觉得这些学问很新鲜, 别开生面,每天都会问上一两句。
她见宣景炽的字歪歪妞妞, 不成书法, 当真是拿不上台面,笑道:“陛下,你不打算好好练字吗?”
宣景炽眼珠子一转,道:“不是我不想学,是婉儿教的不好,不如皇后教我。”
说罢, 重新铺了一张纸, 将狼毫蘸满墨汁, 提起笔来,坐的端正, 道:“萧大学士, 请!”
萧月璃嘴角噙笑, 走过去,站到宣景炽身后,道:“你先写一个字, 我看看。”
宣景炽想了想,故意乱抓着笔杆提笔写了个“宣”字。
皇后摇头, “陛下, 握笔的姿势不是这样。”
宣景炽心里偷笑, 脸上却是一本正经, 疑惑道,“那该如何?”
萧月璃见她又连续写了“景炽”两个字,即便自己提醒了,还是姿势不正确,不由叹了口气,上前一步,弯下腰,一手覆上宣景炽握笔的手。
宣景炽等得就是这一刻,只觉得被皇后纤长柔软的手握在手心里,她简直开心得要飞起来。
她急忙咬唇忍住笑,生怕被萧月璃发觉。
萧月璃注意力都在笔尖上,没有注意到眼前人的表情,她哪里猜的道宣景炽的小心思,只是感觉手掌里那只手越发的软绵绵没有力量,不由蹙眉道,“陛下,专心!”
宣景炽点头,发丝随着她的动作飘来飘去,拂到了萧月璃脸上。萧月璃觉得脸上痒痒的,连着心都不那么沉稳平静了。
她身子稍稍往旁挪开了些许,握笔的手腕仍是不偏不倚,稳如泰山。
谁知,宣景炽的脑袋又往她这边凑了凑,追着靠近她。
这一下,萧月璃知道,宣景炽是故意的了。
她道:“陛下,写字需专心致志。心无杂念,才能如亭渊岳峙,写的字才稳。”
宣景炽点头不叠,“朕记住了。”
萧月璃轻轻叹口气,正准备把笔下的那个“璃”字收笔。
谁知,宣景炽忽然转过头,在她脸上飞快地啄了一口。
殿门大开,殿外时不时有宫人走过,萧月璃不防她会突然偷亲自己,一下子面色绯红,又气又恼。
那个“璃”字最后一笔飞出天际。
“哈哈哈,皇后,你写字怎地也不专心呀?”
看着始作俑者笑语嫣然地冲着自己得意地眨眼睛,萧月璃气不过,伸手就在宣景炽头上敲了一下,“成天没个正经,你的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
谁知,她这一下被路过的宫人看去,她们都惊呆了,纷纷停下来,瞪大了眼睛。
皇后居然打皇上?!!
萧月璃:“……”
暖香高声道:“看什么?陛下读书练字也是你们能打扰的?”
宫女们吓了一跳,各自匆忙离开,片刻也不敢呆了。
宣景炽揉着额头,笑道:“装的都是我爱你。”
萧月璃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她是在回答她那句,一张白皙如玉的脸又红透了。
“你看,纸上写出来了。”
萧月璃低头一看,却见宣景炽提笔在“炽”下写了一个“爱”字。
多了一个字后,纸上的字便变成了 “宣景炽爱萧月璃”
萧月璃:“……”
这个宣景炽实在是狡猾!比狐狸还狡猾!
然而,让她更震惊的是,宣景炽居然又在“爱”字下加了一个“亲”字。
这一下又变成“宣景炽爱亲萧月璃”
萧月璃登时脸颊羞红,简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恼得一把扯过那张纸,伸手在宣景炽头连敲三下,怒斥道:“宣景炽你这个不要脸的下流胚子!”
宣景炽抱着脑袋,惨叫道:“痛痛痛痛痛!”
萧月璃看她这样,又气又笑:“活该!”
暖香忍不住朝殿内瞥了一眼,心中笑,皇上和皇后的感情真好啊,成天都在一起打情骂俏。
她一回头,正好看见孟婉朝这边走开,迎上去道,“孟大人,找陛下有事吗?”
孟婉微微一笑,点头,道,“陛下在吗?”
暖香道:“陛下和皇后都在偏殿。”
宣景炽和萧月璃听到外面的声音,立刻收敛笑容,正襟危坐。
孟婉进来,首先便看到了一地纸屑。
萧月璃镇定自若地解释:“方才陛下写了几个字,自觉不堪入目,难登大雅之堂,羞愧之下自己撕了。”
宣景炽不由看了一眼一本正经说谎话的皇后,笑了笑,转头对孟婉大大方方承认道:“婉儿,你也知道,朕的字写得丑。”
孟婉陪读宣景炽多日,自然知道她的字拿不出手,且不喜欢练字,微笑道:“以陛下的聪明智慧,只要陛下肯用心练字,假日时日,一定能自成一家。”
宣景炽看着她笑道,“婉儿,你今天跑来见我,肯定不是为了拍马屁吧。”
孟婉道:“也没什么要紧事。臣只是听说文渊阁编书的几位大人说起来,三日后要在宣仪门祈福除邪祟。臣不知道陛下何时有这样的打算,过来看一看陛下是否有需要臣效力之处。”
宣景炽暗暗称奇。
三日后除祟?她怎么没有听说?
祈福除邪祟,那场景没见过呢,一定很有意思了。
她正要开口问一问孟婉除祟具体是怎么回事,目光瞥见皇后蓦地神色凝重起来,不由奇怪。
“皇后,你可有想说的?”
萧月璃淡淡一笑,“孟大人身为诏书令,正是效力之时,劳孟大人代天子拟一道祈福告书,以示陛下之心诚。”
孟婉躬身道:“臣遵旨。”说罢,躬身告退。
宣景炽算是明白了,兜了一圈孟婉是来讨活儿的。亏她还傻不拉几地准备找人东扯西拉。
孟婉走后,宣景炽笑道:“宫里什么时候会除祟呀?每年吗?会有人戴着面具来跳舞吗?我需要怎么做呀?不是听说都要斋戒沐浴的吗?那我今天是不是要开始吃素啦?”
萧月璃见她对祈福除祟之事,一脸的好奇,神色轻松,丝毫不觉凶险已摆在眼前,心中大不是滋味,黯然道:“陛下,你难道没想到除祟究竟是除什么?”
“除什么?”宣景炽笑眯眯道,捧起茶盏喝了口茶。
萧月璃脸色发白,目光从复杂不定,渐渐变得哀悯悲恸,“陛下,他们这是要除……你。”
宣景炽一怔,手中茶盏跌落在地上,碰得一声摔得四分五裂。
茶汤洒了一地。
作者有话说:
宣景炽:我才开始过恩恩爱爱的小日子,就有人要除掉我,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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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神明之选
那一天果然有礼部官员来奏, 为祈求大庆昌隆兴盛,四皇子殷王殿下亲自去拜访仙山,请仙尊下凡, 降魔除祟, 保皇室平安。请皇帝斋戒三日,以示圣上拳拳之心。
宣景炽面无表情道:“朕知道了。”
祈福是大事, 帝后这三日按礼也不能同房。
白天, 她继续若无其事地去骑马射箭,练剑,晚上的时候,便一个人静坐,不说话,也不笑。
暖香沉香发现陛下情绪低落, 沉香试着跟她说一两句俏皮话, 宣景炽也只是勉强一笑, “朕累了,想一个人静一静。”
沉香暖香无法, 齐齐行了一礼, “诺。”便轻手轻脚地退出去了。
宣景炽蜷缩起身子, 双手抱着腿,目光怔怔地盯着锦被上的云龙金丝纹出神。
除祟仪式上,仙尊会除了她这个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吗?
她会消失吗?
曾经她是多么讨厌这张脸, 多么不习惯这个躯体,
但现在, 宣景炽把这具躯体抱得紧紧的, 指甲嵌进血肉里, 她都丝毫不觉。
眼泪已在不知不觉中流了下来。
她只有三天了吗?
不, 已经过了一天,她只剩下两天了。
她舍不得这个世界,舍不得暖香沉香小芙小蓉,舍不得宣景凝,更舍不得皇后。
一想到再也见不到萧月璃,宣景炽整个人都颤抖,压抑的哭声从她单薄纤瘦的身体里一声一声蔓延开来,若有若无的回荡在宽敞的大殿里。
萧月璃一早来宸元宫的时候,意外地发现,宣景炽已经起来了,寝殿里没有人。
沉香道:“陛下一宿没睡,半夜就起了,在偏殿里用功。叫奴婢们谁也不要进去打扰。”
萧月璃推门进去的时候,宣景炽正在书案前伏案写字。
她不得不承认,神色认真严谨的宣景炽,别有一番令人心动的魅力。
她看起来,就像是另一个人,充满了智慧,自信,以及无与伦比的神采。
这一刻,她仿佛看到了真正的宣景炽。
宣景炽头也不抬,笑道:“月璃来得好早。”
“景炽,你在写什么?”
萧月璃看见宣景炽没有用毛笔,而是用一根雪白的鹅毛作笔蘸着墨汁书写,她写得很快,字迹秀丽,端正,清隽。
原来,这才是她真正的字。
闻言,宣景炽抬头冲她微微一笑,又低下头去继续写。
“我想把这本《几何》写完。”
萧月璃看到了宣景炽脸上的疲倦之色,知道她熬了一宿,柔声道:“景炽,你去睡一觉吧,保重身体,书可以慢慢写。”
手中的疾书的鹅毛笔一顿,两颗眼泪无声地滴在白纸上,晕染开来,“你知道,我的时间不多了。”
“景炽!”萧月璃心痛不已,颤声道,“你,你别这么说。”
昨夜,她一宿未眠。
重生一世,她好容易摆脱了那个噩梦一般的生活,这个人敬她,爱她,疼惜她,会引她笑,会引她生气,会引她又气又爱。
连她都不知道自己的生命原来还能如此鲜活。
她感谢神明,一定是上苍看到她上一世过得太悲太苦了,所以才让她重活了一次,才送了这么一个惊艳的人到她身边,舍弃一切来爱她。
她相信,这个人,是神明给她的补偿。
就在她想着这辈子与这个人也像她说的故事里的人一样,永远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上天却要夺走她!
为什么送她来了,又要夺走她?
要是她不在了,消失了,萧月璃不敢想象,往后漫长的岁月会怎样?
但她知道,她的余生再也不会快乐了。
“月璃。”身体不知不觉被人轻轻拥住,萧月璃感觉自己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她转身,对上宣景炽泛红的眼睛,一双桃花眼沾满泪光越发显得迷离动人。
这一刻,她顾不得矜持,扑进宣景炽的怀里,双肩耸动。
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滴在宣景的肩头,浸湿了她的衣襟。
“景炽!”
宣景炽紧紧抱着她,泪水扑簌簌落下,哽咽道:“月璃,我爱你!”
“我也爱你!”萧月璃泪流满面,“景炽,别离开我!”
萧月璃感觉无能为力,纵然想尽办法,也无计可施。
这一次,她们面临的,不是殷王,不是冷秋词,不是林在甫,是至高无上的神明。
闻言,宣景炽眼角的泪水越用越多,她越发用力地抱着萧月璃,亲吻着她的秀发:“不要忘了我!”
即便她们再舍不得,时间还是一分一秒地流逝。
两天很快便过去了。
第三天的晚上,宣景炽将写好的书交给萧月璃,微笑道:“如果我真的不在了,你把它送给上官微吧,她应该会喜欢看。”
萧月璃道:“我不会给她的。你这是留给我的唯一的东西,我要自己留着。在你不在的时候,我慢慢看。”
只短短几句,两人却同时湿润了眼眶。
宣景炽忍着泪,笑道:“你这么聪明,一定很快就会学会的。”
萧月璃一手捧着书,一手握着她的手,“我不聪明,我需要你教我,我等着你教我。”
宣景炽拍了拍她的手背,轻轻一笑,道:“回去歇着吧。明天我们就要见到神明了,你不期待吗?说实话,我真想见见神明长什么样。”
她心中酸楚难过,却偏偏一副轻松的语气说着轻松的话。
仿佛她们是再稀疏平常不过的一次话别。
萧月璃知道她是在宽慰自己,强自微笑道,“既然是神明,一定长得很好看。”
宣景炽笑道:“再好看也不及你好看。你不知道,我对你是一见钟情。”
“真的吗?”
“是真的。你就是我的神明!”
祈福除祟是庄严神圣的大事。
光华门,皇室众人悉数到场,梁王宣景明,殷王宣景谋,长公主宣景凝,高乐公主宣景钰,永乐公主栩,以及朝廷重臣,林在甫,独孤瑾于等为首的十余名官员。
众人心中平静,仿佛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一次祈福除祟仪式。
若说有不同,那便是此次会有首屈一指的仙门领袖天门宗的仙尊亲自降临。
他们从没有见过仙尊,听说仙人神采飞扬,姿容绝色,也存了心思,要一睹仙人风采。
独孤瑾于神色淡定,瞥了一眼林在甫,心中冷笑。
他这个侄女很争气,自那次成功回答了墨国使者的问题后,朝廷里好多臣子对她刮目相看。有人开始相信她真的是神明之选,受神明保佑,否则不学无术的草包怎么能答得出来?
亏了林在甫,为了打破神明之选的传说,不死心地,居然来个除祟。
神明现身又如何?
不过除祟而已,最好能把林在甫这个祟给除了!
林在甫眼观鼻鼻观心,心里却道,宣景炽,看你在神明之前还能弄出什么玄虚?我倒要看一看你是神明之选?还是邪祟作怪?
宣景炽一步一步走向光华门,神色从容,步履坦然,既然逃不过,那就正视吧。
她现在是大庆的国君,庄重威严的天子!
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皇后,一眼就认出皇后穿着那日她第一次见她的华服。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面,原身差点杀了皇后,还好自己出现了。
来到这个世界,遇见她,然后爱上她。
她目光中泛起微笑,正好对上萧月璃的目光。她的目光一向沉静如水,她迎着自己的目光也微微在笑。
日光下,宣景炽注意到她腰间悬着一个金光闪闪的香囊。
她认得,那是她送给她的镂空金香囊。
萧月璃一向不喜欢戴香囊佩玉一类的饰品。
她今天却戴了。
快到时辰的时候,天上忽然金光阵阵,四下吹起了和煦的风。
所有人都仰头看着天空,目光充满了憧憬和虔诚。
在众人瞩目的视线尽头,从空中的云朵里,飘然飞下一红一白两道身影。
她们身影翩翩,长袖飞扬,轻盈如最柔软的羽毛,潇洒超然,徐徐从空中落下。
众人惊呼:“神明降临,恭迎神明!”跪在地上叩首。
宣景炽望着那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神明,她惊呆了。
原来真的有神明!!!
她从未见过生得如此好看的人!
好看到任何词语都不能形容她们的美!
她们身上发出淡淡的金光,全身上下沐浴在圣洁的光辉中,令人不可逼视。
宣景炽心中忽然就生出无比的崇敬之情,她跪在地上重重地一叩首。
红衣仙尊开口了,“何人是大庆国主?”
她的声音平静,深沉,不带一丝喜怒,听上去庄严肃穆,无形中便想让人匍匐于她的脚下。
宣景炽起身道:“朕就是大庆国国君宣景炽。”
话音刚落落,宣景炽便感到一道沉冷深邃光向她扫了过来,仿佛透过□□,直击她的灵魂,一眼就看穿了她。
我就要被作为邪祟除掉了吗?
宣景炽不由自住的偏过头,目光看向萧月璃。
就让我看她最后一眼吧,然后永远记住她!
萧月璃的一颗心被紧紧地揪起!袖下的双手紧紧捏成拳。
她几乎就要不顾一切地冲过去,跪在地上恳求神明放过她,留下宣景炽。
可是,她一但这么做了,就等于向所有人承认了这个宣景炽身份有假。
她看到了宣景炽眼里的诀别,含着泪光带着笑的诀别。
殷王宣景谋走出一步道,“仙尊,如何?我们这里有邪祟吗?”
此言一出,所有人,包括宣景炽自己,都齐刷刷注视着红衣仙尊。
等待神明的判决。
红衣仙尊开口道:“本尊需要一个单独的宫殿给你们的国君做法,才好判定有无邪祟。”
这个回答,给了宣景炽一线生机。
为什么?
她明明感觉神明已经看穿了她,
为什么还要单独作法?
“是是是,”宣景谋连连点头,亲自领着两位仙尊去了一座宫殿,又恭敬地请宣景炽进去。
其余人守在宫殿外,静静等候。
殿内没有声音传出来,众人听不到里面的一丝一毫的动静。
有人开始切切私语,
“神明长的真美啊!”
“我今天才算见识到了什么是仙人之姿!”
“她们是哪座仙山的仙尊?”
“天门宗的,据说这次下凡的是法力最高强的仙尊。”
“皇宫里有邪祟作怪吗?”
“邪祟?什么时候的事?”
“陛下有没有受影响?”
“这可难说,看神明怎么说。”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忍不住交头接耳。
萧月璃一直垂眸不语,心中忐忑。
神明会拿宣景炽怎样?
会当除祟一样地杀了她吗?
宣景炽不是邪祟!她不是邪祟!
也许,万一,神明没有看出来?
即便抱着侥幸,希望渺茫,她也暗暗期待神明没有看出宣景炽的异常。
在内心的交战惶恐不安中,萧月璃面色苍白,把头垂得低低的。
等待在殿外的时间里,似乎格外的煎熬。
众人从一开始的小声私语,变成了大声议论。
宣景谋夸张道:“皇妹这么久没出来,不会她身上有邪祟吧?哎呀!搞不好她自己就是邪祟!”
闻言,梁王宣景明低头暗笑不语。
高乐公主宣景钰与永乐公主宣景栩花容变色,“不会吧,皇妹是邪祟?”
林在甫面上不显,心中快意,就知道这个宣景炽有问题,看他们以后还怎么说是是神明之选?
独孤瑾于眉头皱起,暗暗祈祷,千万不要在临朝的前出乱子。
长公主宣景凝走到宣景谋面前,瞪着他,“四弟说的什么话?皇妹和咱们一样都是先帝的骨血,即便有邪祟冲撞,神明既已降临,自然可以除掉邪祟,保小妹平安。但你若污蔑皇妹是邪祟,那我们兄妹几个不是人人都有可能是邪祟?”
宣景凝曾经是天下兵马大元帅,掌握二十万兵马,威风凛凛的气度非一般女子所及,她这一串质问出来,当真掷地有声。
宣景谋见她动怒,当即就怂了,心里还真有点怕这个皇姐,讪讪道:“姐姐说得哪里话,我们几个都是皇子身份,高贵显赫,怎么可能是邪祟?邪祟见了我们都得躲得远远的。小弟一时失言,姐姐不要见怪。”
宣景凝哼了一声,看也不看看一眼,走到萧月璃身边,安慰道:“皇后不用太担心,我妹妹会没事的。”
萧月璃嗯了一声,看着宣景凝一脸赤诚,心中五味杂陈。
你对宣景炽而言真是一位好姐姐,可是,你的亲妹妹早就不在了。
我担心的,不是你妹妹,我担心的,是另一个宣景炽。
眼见两个时辰即将过去,众人正等得不耐烦的时候,殿门吱嘎一声打开了。
一身绯色的仙尊率先走了出来,白衣仙尊紧随其后。
红衣仙尊将手里的一卷纸伸手一抖,纸上映出一只张牙舞爪,面目狰狞的绿发恶鬼。
它的眼珠子似乎还在动,长长的猩红的舌头似乎就要卷起,长满獠牙的大嘴正要张开,好像随时都要从纸上冲出扑过来吃人!
众人吓了一跳,高乐公主和永乐公主吓得哇哇大叫。
“这这这是什么?”
红衣仙尊道:“这是藏在你们皇宫里的邪祟,喜欢邪气,专挑心术不正之人下手,蛊惑他们犯下罪恶之事。”
说罢,手掌里腾起一道火苗。众人看着纸上的那只恶鬼被活活烧死,众人仿佛听到了恶鬼的吱吱吱地惨叫哀嚎声。
直到那只令人胆寒的恶鬼在熊熊烈火中化成一股青烟,众人这才长长舒了口气。
红衣仙尊说完,袖子一拂,就要飞身离去。
宣景谋抢上前道:“仙尊,皇妹呢,她怎么样?”
红衣仙尊朗声道:“你们国君虽为女帝,却乃神明之选,受神明庇佑,自然安然无事。”
众人欢呼,宣景凝大大松了口气,宣景谋掩饰不住的失望之色。
林在甫一言不发,脸色铁青。独孤瑾于微微一笑,瞥了林在甫一眼,大有笑话他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意思。
萧月璃还没有来得及高兴,便看到红衣仙尊一眼扫了过来。不知道是不是萧月璃的错觉,她感觉神明看她的目光有一丝探究,仿佛洞穿自己是重生一世的人。
萧月璃心中犹如鼓击,脸色苍白,直觉一股无形的压力让自己透不过气。
神明这一眼,仿佛看了很久,又仿佛只有一瞬。
下一刻,仙尊的目光撤去,萧月璃这才好似从身上移走了一座无形的大山那样,浑身一轻,喘了口气。
这时,宣景炽从殿内走出来,正好看见红衣仙尊伸出手去,白衣仙尊也伸出一只手,搭上了她的手,两人相视一笑,身形飘然飞起。
红衣猎猎,白衣飘飘,青丝飞扬。
说不出的神采斐然,飘逸潇洒,翩然仙姿。
宣景炽仰头看着她们牵手飞远的身影,跪在地上,遥遥扣首:“神明在上,请受我一拜!”
众人纷纷伏地跪拜,感谢神明扫除邪祟,保卫平安。
宣景凝道:“皇妹,你没事吧?你好久没出来,我真有点替你担心。”
宣景炽道:“没事,让姐姐担心了。仙尊做法捉鬼,花了点时间。”
她转头看着萧月璃,萧月璃也看着她,两人相顾无言,眼中却是千言万语,大有劫后余生的喜悦感激。
作者有话说:
大女儿带着媳妇来了,她说话永远都是这么牛X哄哄,自带气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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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不可说
众人散去后, 宣景炽回到宸元宫的第一件事就是沐浴。
她在浴池里拉开衣襟,低头一看,自己的胸前果然有三个红点, 仿若三朵殷红的梅花。
她不禁想起红衣仙尊的话, “我赐给你三条性命,保你三次无妄之灾。此乃偷天之机, 不可对任何人说起。”
宣景炽简直喜出望外, 她这次也算是因祸得福。
在她向神明坦白身份来历后,居然得到神明的眷顾,不仅给了她三条命,还给了她一道灵力。
灵力这种东西怎么用她不知道,当时只看到红衣仙尊扬手一指,一道白光便从她指尖飞出, 从眉心打进了她身体里。
宣景炽瞬间感觉自己的身体轻盈了许多。
她向两位神明跪地叩首感谢。
红衣仙尊淡淡一笑, 问她:“如果你可以飞, 你最想做什么?”
想做什么?
宣景炽不妨仙尊会有此一问,她眨了眨眼睛, 说出了第一时间的想法, “可以飞的话, 我想带着皇后飞到屋顶上,跟她一起看月亮。”
话音刚落,宣景炽看到红衣仙尊笑了, 就连一直缄口不语,眉眼似冰雪的白衣仙尊也微微笑了。
宣景炽看着这两位神明, 白衣仙尊超凡出尘自不用说, 另一个仙尊长得明艳照人, 还一身绯色, 却毫无一丝媚惑张扬,给人无比的冷肃大气之感,令人仰慕。
再看自己,妖娆妩媚,相比之下,犹如云泥之别,不禁大感惭愧。
红衣仙尊道:“看来你有了心爱的人,这样也不错。爱会让你仁慈,会让你勇敢,会让你无所畏惧。”
宣景炽想到这里,看着宽大浴池的另一头,应该有十几米远吧,如果可以飞的话,不知道能不能从这一头,跳到那一头。
宣景炽退后几步,一阵小跑,在水池边缘,蹭的一声跃起,她欣喜若狂地发现,自己这一跳居然跳的老高,高到她从前想都不敢想的高度。
这大概就是身轻如燕的感觉吧。
氤氲的池水从她脚下划过,宣景炽不由露出微笑,满心欢喜。她太开心了都没有注意前方,忽然碰的一声,额头咚的一声撞在横梁上。
宣景炽像一只泄气的笨鸟,从空中直直掉了下来,重重地摔到池水里。
浴室外的暖香和沉香听到动静,吓了一跳,急忙推门进来。
“陛下,陛下……”
宣景炽从池水里冒出头,狼狈地吐了一口水,道:“没事没事,朕滑倒了,滑倒了……”
等到宣景炽沐浴完出来的时候,萧月璃一眼便看到宣景炽额头红肿了一大片。
沉下脸问暖香沉香:“怎么回事?陛下怎么会受伤?你们是怎么伺候陛下的?”
暖香沉香扑通跪在地上:“请娘娘恕罪!”
宣景炽道:“不怪她们,是我自己没留神滑倒了。皇后你也许不清楚,朕不喜欢沐浴时有人跟着。她们当时不在旁边,听到声音已经第一时间冲进去了。”
忙对两人吩咐道,“暖香你去太医院拿一瓶治伤的药膏,沉香,你去文渊阁给朕找一本神明异志的书来,朕今天想看。”
沉香暖香忙领命起身出去了。
萧月璃明白她这是故意把她们支走,生怕自己追究,转头对其他人宫人道:“你们都出去。”
殿内的其他宫女立刻出去,顷刻之间寝殿里就剩下她们两人。
萧月璃道:“让我看看。”
宣景炽坐在铜镜前,闻言,转过身伸出头去:“你看,不严重,就磕了一下而已。”
萧月璃挑起她的下巴,伸手轻轻摸着她额头的伤,旋即又抚摸着她的眉毛,眼睛,脸颊,她的指腹细腻光滑,动作温柔至极。
宣景炽起初挂着笑意,渐渐地目光也变得温柔缱绻。
她觉得自己仿佛重生一般。
终于又见到萧月璃了。
这一次,她可以永远看着她,拥抱她,亲吻她,爱惜她。
她一把抓住那只手,将她往怀里一拉。
萧月璃猝不及防,跌坐到她怀里。
宣景炽一手揽住她的腰,低下头去,温柔地吻上了她的唇。
萧月璃闭上眼睛,勾住宣景炽的脖子,一改她往日亲吻里的羞涩腼腆,她似是渴盼已久,热切地亲吻她。
铜镜里倒映出两人缠绵热吻的旖旎风光。
这日的晚膳,宣景炽重新吃得开心。
前三日她几乎吃不下,每餐都是在萧月璃的坚持下,勉强吃了两口白饭。
此时,令她忧虑不安的祈福除祟之事已过,还意外地,受神明庇佑,得了三条命和一道灵力,不觉心情舒畅,连着胃口也好起来。
她给萧月璃夹菜,夹的都是萧月璃爱吃的,萧月璃也给她夹菜,夹的都是宣景炽最喜欢的。
旁边的宫人看在眼里,心生羡慕。
虽说皇后娘娘倒霉了点,嫁给了一个女子,生不了孩子。
可是皇上虽是女子,却是神明之选,长得又看好,对娘娘好得无可挑剔。
她们这样,似乎也不错。
用过膳,宣景炽道:“沉香,你去跟孟婉说一声,朕今天不听课了。她要是问,你就说我头摔破了,太医让我休息,不能费脑子。”
沉香顿时就明白了,是皇帝自己想逃课。
她嘴角噙笑,“奴婢知道了,一定拦着,不让孟大人来上课。”说罢,退了出去。
萧月璃摇头,“你这里越来越没大没小了。都是你纵的。”
宣景炽吐吐舌头,嘿嘿地笑了。
她道:“皇后,我要出去散步,你先沐浴。”
说罢,对暖香道:“伺候皇后沐浴。”
暖香:“诺。”
趁着皇后沐浴的功夫,宣景炽把人都赶了出去。
自己一个人在月亮下跳跃。
有了神明给的一道灵力,她现在身子轻盈灵得不可思议,轻轻一跃,一下子就站到了假山上,虽然差一点摔下来。
下一步,她试着飞上房顶,足下一点,借力飞上去。
她好歹与王战比武练剑几个月,也有一些武功根基,此时脚步不停,在房屋檐上飞走,当真是身轻如燕,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宣景炽心里狂喜,自己现在竟然也是电影里飞檐走壁的高手了。
不久,萧月璃沐浴出来,随手翻起那本神明异志。
宣景炽从外面走进来,道:“月璃,今天晚上月色正好,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萧月璃头也不抬,漫不经心道:“什么地方?”
“你跟我出去就知道了。”宣景炽连拉带拽,硬生生把萧月璃拉出去了。
萧月璃踏出殿门的一瞬,就感觉到不对劲,殿内殿外一个宫人都没有。
“别看了,我把人都赶出去了。”
“你把人赶出去了,为什么?”
话音刚落,萧月璃忽然身子一轻,她被宣景炽拦腰抱了起来,她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抱紧宣景炽的脖子。顿觉,这个姿势实在不成体统,羞死人了,红着脸道,“快放我下来,当心有人看见。”
“好!”宣景炽嘴角勾起,不但不放,反而抱着她飞上了屋顶。
萧月璃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不由得又越发地抱紧宣景炽。
等到了屋顶,宣景炽才弯腰轻轻放下怀里的人。
看着像炸毛的小猫一样死死抓着她的萧月璃,宣景炽笑道:“皇后,可以松手了。”
萧月璃这才回过神,长吁一口气,慢慢地松开手。
“你说的好地方,就是这里?”
“对呀,屋顶上,像皇后这样端庄娴雅的人,肯定没来过吧。”
宣景炽挨着她身旁坐下,伸手揽着她,轻声道:“月璃,今晚的月亮好看吗?”
萧月璃靠在她肩头,抬头看着天上的明月,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屋顶上,位置高,放眼过去,巍峨的宫殿在月色下隐约起伏,视线无所遮挡。
一碧如洗的天幕上,今晚的月亮好像比平常大了很多,也亮了很多,好似一轮发光的白玉圆盘。
清风徐徐,花影扶疏,金桂飘香。
空气里仿佛又了一丝丝甜味,令人心情跟着温柔舒畅起来。
她依偎在宣景炽的怀里,点头道:“好看。”
这样在屋顶上坐着赏月,似乎是很不错。
“景炽,你的武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
“不是我武功好,是仙尊赐给了我一道灵力。”
“灵力?仙尊为什么会赐给你灵力?”萧月璃大感意外。神明没有除去宣景炽她已经谢天谢地了,竟然还给了宣景炽灵力,简直是不敢想象的福祉。
宣景炽抬头,笑道:“不清楚,可能是因为我长得好看吧。”
萧月璃扑哧一笑,“真不要脸。”
她话到一半,便被一双柔软的唇堵住。萧月璃大惊之色,连忙分开:“要死!有人看着呢!”
宣景炽不理,双手抱住她的腰,继续吻了上去,“哪里有人?人都被我赶出去了!”
话音刚落,听得暖香在四处寻找,焦急地大喊,“陛下,陛下!”
萧月璃登时脸红透了,一把推开宣景炽。
然而,下一刻,忽然耳边一阵风,又是一阵天旋地转。
宣景炽抱着她从屋顶上飞了下来,“暖香。”
暖香正站在院子里呼喊,冷不防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吓了她一跳。
一回头,看见皇上把皇后打横抱在怀里,心里又是突的一下,忙低下头去。
“朕要与皇后歇息了,你守在外头,谁也不能来打扰。”
暖香毕恭毕敬垂首道:“诺。”
看见皇上抱着皇后进了寝殿,她还上前贴心地关上殿门,退出寝殿。
萧月璃的脸简直要红透了。
看着宣景炽抱着她一步一步走向床榻,她隐隐感觉到今晚会发生什么,她一颗心砰砰乱跳……
宣景炽把她放到床上,她的吻再一次覆了上来,亲吻她娇美柔软的嘴唇。
渐渐地,宣景炽的吻变得炽热,她颤抖的声音道:“月璃,我爱你!”
情人最温柔的呢喃引得萧月璃心颤不已,搂住她的脖子,紧贴着她的唇。
感觉到宣景炽吻的深入,她闭上眼睛,忘情地吻着她。
唇齿纠缠间,两人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
周围的空气渐渐变得炙热,似乎要将人点燃。
宣景炽终于难分难舍的放开了她的唇,低下头吻上她的脖子,同时一手拉开了她腰间的衣带。
作者有话说:
绿JJ说,往下不可以。
大家都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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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同居
第二天一早, 沉香照常准备进去伺候皇上和皇后起床。
谁知,却被暖香挡在殿门外头。
“陛下吩咐了,她昨晚睡的晚, 今日要晚些起。”
沉香不以为然, 道:“陛下哪次不是这样说,她要是早起才怪了呢。我去伺候皇后先起。”
暖香着急, 一把拉住她要推开殿门的手, “别进去!”
沉香见暖香真急了,微微愕然,正要再问一句。
殿中传来宣景炽的声音,“沉香,你胆子越来越大了,竟敢编排朕!朕今天不就早起了吗?”
沉香一愣, 笑道, “陛下起的早。”
暖香见宣景炽开口说话, 心里这才松口气。
沉香推门进殿,却见皇后也起了。两人衣服都已经穿戴整齐。
暖香跟进殿内, 径自走去床榻前整理床铺, 看到床单上的那几点殷红的血迹, 脸上红透了。
她怔了一怔,才回过神。
不禁暗骂自己,第一时间想到竟然是, 这是陛下的还是娘娘的?
沉香伺候皇后洗面后,一边给皇后梳头, 一边道:“娘娘, 您今天气色可真好!比院子里的秋海棠还要娇艳好看呢!不如娘娘以后就在宸元宫歇息吧。有娘娘看着, 陛下也起的早了呢。”
萧月璃听到那句气色真好脸上不自然地红了, 又听到叫她常住宸元宫,脸上越发红了。
“不错不错,沉香这个主意真不错!”宣景炽差一点就要抱着沉香夸她是及时雨了。
萧月璃皱眉:“不可!哪有后宫久居皇帝寝宫的。”
宣景炽满不在乎,“朕又没有别的妃子,也不存在什么雨露均沾这一说。你要是不搬过来也行,朕就搬到你的凤仪宫去住。”
萧月璃一听,“这怎么行?!!越发不合规矩了!”
“什么不合规矩?规矩也是人定的。好了,就这么说定了,你搬过来住。”宣景炽雷厉风行,转头对沉香暖香道,“你们现在就去把小芙小蓉接过来,让她们过来伺候娘娘。”
小芙和小蓉来到宸元宫,见到宣景炽,小芙立刻道:“陛下,你都好久没有去凤仪宫了。小芙还等着听陛下讲故事。”
宣景炽道:“这不是让你们来伺候娘娘了么,以后你们就住这里,朕也可以常常给你们讲故事。”
小芙喜出望外,“太好了!谢陛下,谢陛下!”
宣景炽微微一笑,忽然叫暖香把宫里的人都叫过来。
当着一大堆人,皇帝朗声道:“所有人听好了,宸元宫今天开始多一位主子,就是朕的皇后。你们伺候皇后要比伺候朕更用心。要是皇后瘦了一两肉,朕就拿你们是问。”
宫人们一听,暗暗心里打鼓,万一娘娘要是少吃一点,或者生了点小病,那一两肉不就是妥妥地瘦了!
皇上这个旨意真是难办啊!
他们把头压的更低了,齐齐俯首:“诺!”
萧月璃:“……”
这人不讲理起来,当真是蛮不讲理,很有些昏君的潜质。
等众人散去后,萧月璃摇头道:“陛下慎言,若是被历史官成敏之知晓,只怕又要记一笔。”
宣景炽笑得灿烂,“不怕,记就记!反正朕也不在乎他多记一笔。不就是说朕昏庸嘛,为了皇后,朕当一回昏君也无妨。”
宣景炽换了一身便装,准备去箭亭练剑了。
她看着襟口重新缀着的那一排南海珍珠,想起那日气闷之下赌气出宫,不禁呆了呆,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陛下?”
萧月璃走上前,亲自替她系好领口的扣子,柔声道,“在想什么?”
宣景炽微微一笑,“我在想,我真的太幸运了,否则怎么能得皇后青睐?”
萧月璃温柔地看着她,“陛下乃神明之选,万民所向。能得陛下的青睐,是臣妾的荣幸才对。”
宣景炽一下子想起来,自己当初为了断了别人给自己找俊俏小郎君的念头,曾经说过能得朕青睐者,只有皇后一人。
她忍不住抓起了萧月璃的手,捧在手心里:“得君如此,夫复何求。”
“咯咯,好一个得君如此,夫复何求?”
话音刚落,门外走进两个人,一人沉静内敛,一人笑语嫣然,正是宣景凝与上官微。
萧月璃见状,脸上露出窘迫之色,立刻从宣景炽手里抽回手。
宣景炽哈哈一笑,请两人入正殿,摒退众人,才道:“姐姐,嫂子,你们怎么来了?”
宣景凝听她又在呼叫乱叫,面上微微红了。
上官微却是面不改色,一脸坦然,道:“陛下那日在鱼龙阁出给墨国使者的题,我苦思几日,不得其解,今日特来请教陛下。”
宣景炽笑道:“嫂嫂真是好学。”她想了想叫来沉香,“给朕称一钱金子和一钱铜,再拿两碗满满的水来,下面垫上托盘。”
沉香领命出去,不一会儿将这几样取来。
宣景凝,上官微,萧月璃齐齐看着她,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宣景炽走过去,伸手将金子轻轻放进其中一只碗里。
碗里的水本是满的,金子一落下,登时有水从碗里漫溢出来,滴落在下面的托盘里。
这时,她又将那一块铜投入到另一只碗里,同样也满溢出水来。
宣景炽才转身道:“你们看看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被她这么一说,宣景凝,上官微,萧月璃均感好奇,走过去一看,先是看了看碗里,又看了看溢出来的水,同时指着盛放着铜块碗下的托盘,道,“这里的水多一些。”
宣景炽看向上官微,微笑道:“嫂嫂,这就是答案。”
上官微盯着水面眨了眨眼睛,忽然道,“妙啊妙啊。原来同样重的金和同样重的铜,到了水里,流出来的水却不一样多。墨染想要知道是不是纯金,只要打造一个一样重的金球,丢到水里对比一下就是了。”
她不由看向宣景炽,“陛下是何以想到的。”
宣景炽笑道:“神明托梦告诉朕的。”
上官微将信将疑,打量了她一眼,感叹道,“神明可真聪明!”
宣景凝道:“既然是神明,一定非我们凡夫俗子可比了。”
萧月璃微微一笑,道:“上官大人能立刻悟出其中的奥秘,可见聪明过人,非我等所及。”
上官微受宠若惊,“皇后谬赞了。微臣愧不敢当。”
宣景炽兴致勃勃道:“姐姐,小妹正要去箭亭练剑,姐姐既然来了,我们一起去吧,我正好向姐姐请教几招。”
宣景凝听她话里隐隐有和自己较量的意思,淡淡一笑道,“那好,我也好一阵子没练过了,今天就陪小妹过两招。”
宣景炽大喜。她早就听王战说过,长公主年少时曾得名师指点,武艺高强,剑法精妙,远在他之上,当即同宣景凝兴冲冲地去了箭亭。留萧月璃同上官微说话。
到了箭亭,宣景炽,宣景凝各挑了一根木棍在手。
箭亭的禁军护卫,包括统领王战听说长公主来到,要与陛下切磋,那个叫兴致盎然,都围过来看她们比试。
宣景凝只道这个小妹心血来潮,学了点功夫便见猎心喜,所以总想与人比一比,笑道:“小妹,你先出招。”
宣景炽难得有一位高手与她切磋,她犹记得上一次跟她过招的高手,还是把她暴揍一顿的冷秋词。
听到姐姐叫她出招,当即提着长棍,一棍便打了出去。
这一出手,连她自己都惊了,平平无奇的一招,在她手里竟是虎虎生风,威力惊人。
她竟不知道,自己居然有这么强悍迅猛的力量。
电光石火间,她明白了,这是神明赐予她的一缕灵力的力量。
宣景凝见这一棍如狂风急扫,迅捷无比,完全不似一个新手菜鸡,简直是一个习武多年的高手才有的一击,暗暗吃了一惊,凝神接招。
两棍相交,震得她手上隐隐发麻,宣景凝沉声道,“不错!”
宣景炽笑道:“得神明庇佑,小妹今天才能与皇姐切磋一二。”
宣景凝见她谈笑自若,丝毫不见内力不济的迹象,当下,再无轻敌之心,内力劲发,手中长棍连点急扫,势如劈竹。
在这样迅疾的棒影下,宣景炽从容应对,闪避还击,动作轻灵,毫无惊慌之色。
她这才意识到,她的身影快的令她感到不可思议,力量强得令她意想不到。
王战等一帮人看得目不暇接,连连喝彩。长公主武艺超群自然是不用说了,可是,连一向武功稀疏平常的陛下竟也不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最后,他们大声欢呼,“神明之选!神明之选!”
作者有话说:
宣景炽:有了灵力的加持,我再也不是弱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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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秋猎
转眼到了一年一度的秋猎。
大庆开国皇帝原出身贫苦人家, 登基大宝后,告诫子孙后代,不论何时都不能疏于练武, 文治武功必不可少。
因此, 大庆皇族里,不少人善于骑射, 这也是为什么有人从听说草包皇帝学习骑射, 练习武艺,也并未觉得奇怪。
在他们看来,风流成性的皇帝肯定觉得习武比读书有意思。因为,她身边至少还有几个英俊的护卫可以看一看,撩一撩。
围猎之日,除了皇族, 不少官宦子弟也应邀参加。
算得上是一个极为隆重的大日子。
宣景炽换了一身利落帅气的红色劲装, 一改她妩媚妖娆的红颜祸水形象, 发髻高束,肤白胜雪, 鼻子坚毅而挺翘, 让她看上去英朗挺拔, 风姿飒飒。
只是,宣景炽天生一双风流的桃花眼,好似蕴着一汪春水, 楚楚动人,似醉非醉, 只要随便一眼扫过去, 就像是在无形地勾人心魂, 引人遐思。
萧月璃想起前一世的宣景炽尤其热衷俊俏的年轻男子, 即便明知眼前的宣景炽并非那人,见她这一身,俊朗与柔美皆而有之,怕是要引得围猎的少男少女们心驰神往。
在为她扣好腰间的玉扣时,自然而然道:“山林险阻,陛下要仔细,注意看路。”
宣景炽道:“嗯,我会注意的。”低头就在她脸上轻轻啄了一口。
搬到宸元宫里后,萧月璃已经习惯这个厚脸皮的时不时偷亲她一口,就连暖香小蓉都司空见惯。两人起先还会脸红回避,到后来,见得多了,也脸不红心不跳,司空见惯了。
只有萧月璃依旧是脸嫩害羞,被她偷亲,仍是让忍不住瞪了她一眼,冷声道:“不许看男人!”
宣景炽哈哈一笑,“不看不看,男人有什么好看的。”说罢,一阵风似地走了出去。
眼见她走出殿门,萧月璃忽然意识到什么,加了一句,“看女人也不行!”
宣景炽的笑声从她背后传来,“不看不看,朕的眼里只有皇后一人。”
小蓉暖香扑哧一声,皇后当真是难,既要防着男人接近皇上,还要防着女人勾引皇上。
秋高气爽,皇家围场里,宣景炽一身红衣,长发随风飞扬,骑在白马上追着一只猎物,那是一只鹿。
白马飞驰如电,她在马背上拉弓搭箭,一箭射出去,小鹿应声倒地,立刻有护卫跑过去捡起那只鹿,高喊:“陛下射得鹿一只!”
每每有人射中猎物,护卫便高声叫出各人的战利品。
宣景炽战绩不错,射得兔子三只,鹿一只,野鸡两只。
她身侧不远,是宣景凝。
宣景明与宣景谋则在遥远的地方,围着一只土拨鼠射。
两人兜了几圈,手忙脚乱,却仍是叫那只土拨鼠跑了。
不少年轻的官家子弟,也在围场策马奔腾,他们之中大多数人是第一次见皇帝宣景炽。
很久之前便听过宣景炽的名声,骄纵跋扈,胡作非为,是个不学无术却生得极其妩媚绝色的的草包。
近来,先是听到宣景炽在鱼龙阁解开了墨国来使的谜题,后又听闻神明庇佑天选之子的事迹,他们对这个机智的草包皇帝充满了好奇。
此时,一见到白马上那一身肆意飞扬,风采翩翩的女皇帝,果然生的是明媚照人,风华绝代,不禁心生爱慕。
再看她箭术奇好,箭无虚发,又是心生佩服。
年轻的少男少女在心里期待,希望能得到这位年轻美丽的女帝的注目,能得到她的另眼相看。
只是,他们很快便发现,女帝虽然如太阳一般耀眼,却高傲得很,几乎就没正眼看过谁。
宣景炽又是一箭射出,一只肥肥的兔子应声倒地。
身后的宣景凝笑道:“陛下箭法超凡,今日大开眼界。”
宣景炽回头道:“姐姐,你明明射的与小妹一样多。怎么今日也学着拍马屁了?”
她一身红衣,猎猎似火,宛如秋日满山略显瑟索的绿色里最耀眼的风景。
这时,听得远处的密林里有人忽口哨一声后,那人的身影便隐没不见,一只浑身火红的鹿从树林里飞了出来。
有人惊道:“快看!火风出来了!”
“火风!火风还活着?!”
“这都有十年了吧。”
听说,它是世上最矫健的鹿,没有人能抓到它!
宣景炽远远瞥见那只鹿浑身火焰般熠熠生光,好看极了,不禁见猎心喜。
她并不想杀了这只鹿,只想把它射伤,然后像勇敢的骑士那样,把它送给萧月璃。
她毫不犹豫地喝了一声,策马追上去。
宣景凝紧随其后,双腿用力一夹马肚,坐下的那匹赤色的马,箭也似的蹿出去。
两人的骏马都是万一挑一的良驹,此时纵马驰骋,一白一红,犹如风驰电掣,顷刻飞驰出去老远,把一群护卫远远的抛下。
嗖的一箭出去,宣景炽因为不想射杀这只稀有的红色小鹿,只想射伤它的腿。
那只小鹿似乎极有灵性,箭还未飞到,身子已经窜出,那支箭插进了地上。
宣景炽不甘心地策马再次搭箭,一路追了过去。
宣景凝发现这里两边密林夹道,寂静中透着一股子凶险,极适合埋伏。
此刻又只有她们两人,还是小心为是,便高声道:“陛下,我们回去吧,捕不到鹿就算了。等我们回去多找些人手来……”
话音未落,只听得四面八方,都是利器破空的声音。
宣景凝立时警觉,“陛下小心!”
宣景炽回头一看,见到四面八方的箭,雨点般射来,心知今天是有人故意引她来此,好杀了她!
她抽出马背上悬挂的长剑,剑光急舞如风,顷刻间便将飞近的箭矢打落。
这时候,从密林里冲出一个黑衣人,举剑便刺,剑法凌厉至极,招招取宣景炽要害!
若是换做以前,宣景炽挨不过一招便成了剑下亡魂,但现在她有灵力在体,即使是最简单的招式,使出来也是威力惊人,快如鬼魅。
那人满拟一击即中,却不想宣景炽居然有这么好的身手,不由大吃一惊!
两人瞬间交手了十几回合,宣景凝策马奔过来,长剑挺出,刺向那人背心。
那人立刻腹背受敌,落于下风,这时,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
宣景凝高喊,“护驾!速来护驾!”
那人一身黑衣,遮住了头面,只露出一双眼睛,听见喊声,目光中闪过一丝犹豫。袖子一扬,一道短箭从袖子飞出,射向宣景炽面门。
宣景凝大惊失色,“小妹!”待要救援,已经来不及。
宣景炽见那一箭飞到,急忙侧头避开,总算她应变及时,箭矢贴着她的脸颊飞过,她白净的脸颊上顿时流出一条血迹。
黑衣人看一击并且未能得手,这功夫,宣景凝的剑已经刺向他的咽喉。他惊出一声冷汗,急忙举剑格挡。同时,双袖飞扬,十几道箭矢向两人急射飞出。
他看出宣景凝剑法更为老练,若要全身而退,得先对付她!
这十几道飞箭,竟是有大半冲着她而去。
黑衣人趁机,足下一点,迅速撤退。
宣景凝连忙挥剑扫落箭矢,但这些短箭速度奇快,距离又近,仍是有一道箭矢飞了过来。
眼见就要穿过宣景凝的心脏,宣景凝听得一声惊呼,“姐姐!”忽然眼前红影一闪,她整个人被扑倒,身子不由自主跌下马去。
这时,护卫们纷纷赶到,看到眼前的情形,他们个个面如土色,失声道:“陛下!陛下!!”
宣景凝从地上爬起来,朝马背上看了一眼,便全身僵住,好似跌进冰窖里,整个人都凉透了!
宣景炽倒在马背上,背心要害上插着一支寒光闪闪的箭,箭身已没入她纤瘦单薄的身体里!
萧月璃正在房里看书,小芙给她沏了杯热茶,白色雾气袅袅中,萧月璃微微侧头,秀发别在耳后,露出她精致绝美的容颜。
舒展的秀眉下,一双眼睛闪着静谧柔美的光。
“沉香,晚膳让厨房做一份翡翠丸子汤。陛下今日围猎了一天,吃点清淡滋补的好。”
沉香笑着“诺”了一声,下去了。
然而,她还没有走出院子,迎面碰见宣景凝冲了进来,她的肩头染满了鲜血,背上背着一个人,正是一身红衣的陛下。
沉香悚然变色,失声惊呼:“陛下!陛下!!”
萧月璃听到沉香惊恐的叫声,嚯的一下站起来。宣景凝这时已经一阵风似地闯进殿内,“皇后,陛下她……”
萧月璃目光落在趴在宣景凝背上的那一袭红色身影上,神色陡变,手里的书啪的一声掉落在地。
作者有话说:
宣景凝:小妹,你为什么要替我挡箭?!
宣景炽:你是我最亲的姐姐呀!
今晚还有一更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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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皇后的吻
片刻后, 宸元宫人仰马翻。
太医院的御医们几乎是被护卫们拎着跑向宸元宫。
“快快快……”
御医们战战兢兢地剪开皇上背后伤口周围的衣服,鲜血已经染透了衣衫,因为是红色, 看上去并不明显, 他们将减下来的衣角丢进宫女端着的金盆里。
萧月璃看着盆子里被鲜血浸湿的衣角,一脸的焦急担忧, “伤情如何?陛下怎么样了?”
即便已经先用银针止血, 在御医们用力拔出短箭的一刹那,登时血如泉涌,鲜血喷溅到帐幔上,再流淌到绣着百花争艳的床单上,顿时染透了那上面清新秀雅的花朵。
萧月璃素来从容平静的眸光变得惶惶难安,她紧紧咬着唇, 嘴唇被咬的发白也不自知。
御医们神色惶恐, 各种大内秘药, 名贵奇药轮番上阵,想尽一切办法止血。
他们明白, 如果这次救不活皇上, 轻则牢狱之灾, 重则立刻掉脑袋。
听见皇后询问,为首的御医道:“陛下伤及要害,伤口极深, 血流不止,恐怕……”
他说到这里, 浑身发颤, 惊出一身冷汗, 不敢再继续说下去, 改口道,“臣等一定全力救治陛下!”
萧月璃一下子瘫倒坐在椅子上,脸色苍白……
良久之后,宣景炽伤口的血奇迹般地止住了,就像是从内而外地止住。御医们不禁奇怪,怎么突然就不流血了?
他们来不及多想,一看止了血,连忙给宣景炽上药包扎,转头道:“娘娘,陛下的伤好些了,血已经止住了!”
闻言,萧月璃犹如绝境逢生,一下子站起来,颤声道,“当真?!”
“回娘娘,臣等已经给陛下止了血,陛下现在需要静养,倘若能醒来,便能逢凶化吉。陛下有神明庇佑,一定能醒来。”
御医们心里实无把握,额头沁出冷汗。陛下到底能不能醒来,度过这生死一劫,他们谁也没有底,只好借口神明庇佑。
萧月璃挥手让他们下去候着,宫人忙着清理地上的血迹。
血迹虽已清除,但空气依旧飘着的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那是任何药粉都掩盖不去的气味。
萧月璃道:“你们都下去。”
宫女们快步轻轻地退了出去,小蓉担忧地看了娘娘一眼,也出去了。
萧月璃走过去,不顾满床的血污,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宣景炽,一手抓住她微凉的手,“景炽,你不会死的是不是?你是神明之选,不会就这样轻易死去的对不对?”
然而,宣景炽只是闭着双睛,安静地躺在那里,苍白的脸色一丝血丝也无,白的好似一张纸。
时间慢慢流逝,不知不觉已经天黑了。
小蓉端了茶水点心走进来,“娘娘,多少用点东西吧。”
萧月璃恍若未闻,一动不动。
小蓉走上前,轻声道:“娘娘,你别太忧心了,陛下一定会醒来的。”
说到后面,小蓉声音渐渐低下去,几乎要变成哽咽。
她知道,她这话说得违心,苍白无力,就跟她此时的脸色一样。
她听那些送陛下回来的侍卫门低声叹息,“陛下背心正中要害,一箭穿透,这样的伤势,谁也救不了……”
“把灯都点起来,”萧月璃道,“陛下喜欢敞亮,她不喜欢黑。”
“诺。”小蓉走去,一一点燃烛台。登时,诺大的寝殿灯火通明,明亮如昼。
“娘娘,你歇一歇吧。”
萧月璃失神地摇了摇头,“我要守着陛下。你们在外面伺候好长公主,下去吧。”
她语气淡淡的,小蓉听得心中悲切,她咬咬牙,转身退下。
这晚的宸元宫,没有一个人说话,没有一个人发出一点声音,静的可怕。
小芙压低声音问暖香,沉香,“陛下她不会有事的,是不是?”
闻言,沉香转过头去,不忍回答,暖香“嗯”了一声,点了点头,眼角却流下泪来。
小蓉从殿内出来,走到宣景凝身旁,温声道:“公主,请去偏殿歇一歇吧。”
宣景凝好似没有听见,石像一般一动不动,喃喃道:“小妹,你千万不能有事,千万不能有事……”
寂静的大殿里,满室的烛火轻轻地摇曳,烛火一闪一闪,仿佛无声的叹息。
烛光下,宣景炽的脸是那样明媚动人。
萧月璃记得这个人总喜欢对自己笑,带着甜甜味道的笑,她的一双桃花眼里,好似蕴含着无限情意。
“景炽,你醒醒好吗?看我一眼……”
萧月璃说着,眼角低下眼泪,滚热的泪珠打在宣景炽的冰冷的手背上,泪水一下子就凉了。
然而,床上的人睡的还是那样安祥,似是陷入一个漫长的幽梦里,久久不愿醒来。
萧月璃低下头去,轻轻吻在她嘴唇上。
冰凉的嘴唇,让萧月璃心中一酸,眼泪再一次滴下来,滴在宣景炽的脸颊上。
“景炽,别离开我,快醒来,快醒来好不好?”
“唔……”床上的人轻哼了一声。
萧月璃大喜,简直不敢相信,一颗心砰砰狂跳,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床上的人,看着她慢慢睁开眼睛。
“景炽,景炽!”
接着她便听见那人虚弱无力却又玩世不恭的声音,“你忘啦,睡美人要亲亲才醒。”
萧月璃双眼里有粼粼泪花在闪动,她笑着道,“只要你能醒来,亲多少次我都愿意。”
说罢,低下头去亲吻宣景炽,一下又一下……
宣景炽趁势搂住她,与她亲吻起来,萧月璃怕压到她的伤,双手撑在床上,小心地与她唇齿纠缠。
等到宣景炽透不过气来,才恋恋不舍地放开了她。
“景炽,你终于醒了。”
“我没事,”宣景炽忽然想起什么,惊得连忙伸手去抚摸自己的右边脸颊,在摸到那里细腻光滑的触感后,才放心地舒了口气。
“怎么了,景炽?”
宣景炽看着萧月璃,一双桃花眼里笑意盈盈,“我刚才脸上被擦破了,还好没毁容,不然,我真怕你嫌弃我。”
萧月璃轻轻一笑,俯身吻上她的右脸颊,柔声道:“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喜欢你。”
宣景炽笑得灿烂如花,道:“真的吗?原来月璃这么爱我呀!”
说罢,她坐起身来,就要起身下榻。
萧月璃连忙阻止她,“你才刚醒,别乱动,小心碰到伤口。”
宣景炽道,“我已经好了,你别担心。”她慢慢下了床。萧月璃拗不过她,上前小心翼翼扶着她。宣景炽转头看到一床的血污,倒抽一口凉气,“这都是我流的血?!”
萧月璃道:“你那会儿吓死人了,血流如注,御医们都素手无策,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她说到这里,脸色苍白,似乎犹有余悸。
宣景炽转身抱着她,轻轻吻她头顶的秀发,道:“别怕,别怕,我这不是好好的。”
萧月璃将头埋在她怀里,紧紧地抱着她,好像生怕她会消失一般,紧紧抱着她。
两人相拥在满室温柔缱绻的烛光里,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过了很久,萧月璃道:“长公主还等在外面,你要不要见一见?”
“姐姐还在这里,她没有回府吗?”
“你为了她挡了一箭,命悬一线,她哪里能安心?”
萧月璃叹了一口气,“是不是你觉得自己不是她妹妹又占着她对她妹妹的感情,心里愧疚?”
宣景炽一怔,顿了一顿,才道,“不管她怎么想,我是真心拿她当作姐姐,当她是我最亲的亲人。”
萧月璃又叹了口气,转身走去寝殿门口,道,“陛下已经醒来,长公主殿下,请进来吧。”
众人听到陛下醒来,纷纷大喜。
小芙万分激动道,“太好了,太好了!陛下醒了!暖香姐姐,沉香姐姐,你们听到了吗?”
“听到了!听到了!神明保佑!神明保佑!”
候在外面的御医们也松了口气,伸手抹去头上的冷汗。
谢天谢地,皇上醒了!他们终于捡回了一条命!
宣景凝一听说陛下醒了,身形一晃,快步走进殿中,看在宣景炽坐在桌前,走上前一把将她抱进怀里,“小妹!”
只一声,便哽咽住了,眼眶一热,流下泪来。
宣景炽在她怀里微微笑道:“我没事,姐姐别担心。”
“你真傻,干什么要替我挡那一箭?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不是叫我一辈子良心难安?”
“姐姐说的也太严重了,我这不是没事了嘛。再说,你是我姐姐,见你有危险,我怎么能不救?我相信换成是姐姐,也一定拼了命的来救我。”
“小妹!”宣景凝眼泪扑簌簌落下,忍不住责怪道,“以后别再犯傻了,知道吗?你是一国之君,身系天下,绝不能以身犯险。”
宣景炽撅起嘴,道:“知道了,知道了,我救了姐姐,姐姐不但不感谢我,还要唠叨。”
宣景凝见她像小时候那样撒娇,不禁微微一笑,“姐姐自然要谢谢你,你想要姐姐怎么谢?”
宣景炽眼珠子转了转,撅嘴一笑,她本就艳丽至极,这时一脸小女儿的可爱,越发地娇美可人,道,“我要姐姐答应我一件事。”
宣景凝笑道:“什么事,只要你说,我一定为你办到。”
宣景炽却道:“我现在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我再告诉姐姐。姐姐可不能耍赖食言。”
宣景凝点头,“姐姐绝不食言。”
宣景炽起身走了两步,伸了个懒腰,才一伸手,扯动后背伤口,她忍不住撕了一声,一张俏脸皱成一团。
“怎么了?”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语气里是掩饰不住关切之意,萧月璃和宣景凝同时上前来扶她。
宣景炽笑着扑到了萧月璃怀里,心道,抱歉了姐姐,我选皇后。没办法,我就是重色轻姐的一个人。
宣景凝笑着收回了手,看着两人道:“我妹妹就麻烦皇后多照顾,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明天再来看你。”
说罢,宣景凝向两人告退。宣景炽趴在萧月璃脖子上哈气不松口,还轻轻咬她的脖子上肌肤,惹得萧月璃脸颊绯红,浑身轻颤,当即怒道:“干什么?还不松手。”
宣景炽不但不松手,还越发地搂紧她,娇嗔道:“人家受了伤,身子虚,没力气,松不开手。”
萧月璃见多了她不要脸的死乞白赖的样子,冷声道:“是么,既然陛下身体不适,臣妾今晚就回凤仪宫。”
“啊?!别别别,”宣景炽立刻撒手,从皇后怀里站起来,“你看,我全好了,没事了,今天晚上就是与皇后大战三百回合也没有问题。”
萧月璃不防她伤都没好,这么露骨的话就脱口而出,顿时又羞又恼,咬牙切齿道:“宣景炽,你个臭不要脸的昏君!!!”
外面的一群宫人听到皇后娘娘的怒吼,面面相觑,皇后又在骂皇上昏君了。
过了几天,宣景炽行动无碍后去浴室沐浴,发现胸口的三点梅花纹,少了一点。
宣景炽叹了口气,红衣仙尊赐给她的三条命,已经没了一条。
又过了几天,宣景凝射杀了那只火风。众人这时才发现那只鹿身上闪着光芒的红色,竟是用颜料染上去的。
这一下,谁都明白过来,是有人设计在秋猎里暗杀陛下。
林在甫私下找到殷王,“又是你干的?”
殷王一脸委屈,“岳父,这次真的不是小婿。自从上次暗杀失败后,我就开始琢磨其他高水平的办法。”
林在甫点头,没有说话。
既然不是殷王,那是谁,就不难猜了。
作者有话说:
宣景炽爬上床:皇后,我的伤已经好了,咱们来运动吧。
萧月璃:哪里好了?昨晚……的时候,伤口还流血了。我跟你讲,不好透,别想碰我!
50、朕正式还朝
天空洋洋洒洒飘着大雪, 院子里积满白雪,银装素裹。
下人们都被宣景炽叫出去玩,玩得不尽兴不准回宫。
小芙最是快活, 即便隔着厚厚的院墙也能听见她银铃般的笑声。
宣景炽伫立在大殿的屋檐下, 静静看着漫天飞雪。
寒风扑面,凉意袭来。
她却一动不动, 恍若未觉, 仿佛被眼前雪白的世界深深吸引。
有人轻轻给她披上了一件黑色的大氅,“陛下,这里风大,当心着凉。”
语气温柔,清润如珠,正是皇后萧月璃。
她穿着一身银白的短袄, 衣领上是一丛白色的兔毛, 披着一件雪白的狐球, 衬得她肤白若雪,双眼明亮动人。
宣景炽回头看着她, 微微一笑, 伸手裹了裹大氅, 然后轻轻舒了口气。
“我出生的地方,一年四季都不曾有这么大的雪。能见到这样的雪,是很稀奇的事。”
“记得在我六七岁的时候下过一场大雪。那天去学堂, 妈妈怕我走路滑倒,要我牵着她的手走路。我说我不要, 我要自己走, 结果我还没说完, 我就滑倒了, 摔得四脚朝天。”
萧月璃听了,轻轻一笑,“当时应该摔的很疼吧?”
宣景炽摇摇头,“我不记得了。”
她长长叹了口气,“这些年过去,太多都变了。走的路变了,我也变了。”
唯一不变的是,前路依旧很滑,充满危险。
她扬了扬手里的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名单。
那些是刘吉利在这将近一年来暗中收集的林在甫,宣景明,宣景谋的势力集团的名单。
这些人无疑都会是她亲政后第一批要面对的敌人。
宣景炽看着雪白的世界,目光渐渐变得坚定,自嘲地勾起嘴角。
“从今往后,我可能要变成我曾经最不屑的人,为了权力,我也许会变成一个冷酷残忍,心狠手辣的人!”
“月璃,我恐怕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纯洁无暇了。”她转头望着萧月璃,语气里有淡淡的哀伤,“你还会喜欢我吗?”
寒风凛冽中,萧月璃伸手牵住宣景炽的手。
“陛下,这是一条不归路,除了全力以赴,我们无路可退。”
“臣妾想说的是,无论陛下在哪里,臣妾永远陪着陛下。”
“哪怕,死后坠入阿鼻地狱……”
宣景炽伸手捂住她的嘴唇,不让她继续往下说。
她的眼睛光彩照人,笑起来的时候,好像新月弯弯,“我们才不会下地狱呢!地狱是那些真正的坏人待的地方,我们就在岸上看着好了。”
萧月璃忍不住扑哧一笑。
这个人真的很干净,太干净了,就跟这皑皑白雪一般,在空中飘摇凌乱,落地沉默无声。
风雪过后,依旧纯白得令人不忍亵渎。
宣景炽根据列位先帝的年号算了算,到今年,已经是大庆王朝第376个年头。
一个王朝能延续了这么多年,已经绝不算短了。
经历了376年的王朝,是走向腐朽和灭亡,还是重新焕发新的生机?
就看她了。
大庆王朝376年,除夕。
宣景炽在独孤瑾于的拥戴下,正式临朝亲政。
孟婉随侍君侧,掌管诏令敕书,小内侍刘吉利一步登天,升为总管大太监。
次日,大年初一,改年号神佑。
上朝后的第三天,林在甫集团里就有人冒头,想试一试这个年轻的女帝到底有几斤几两。
女帝看銥譁完奏折后,一把将奏折摔在地上。
“钱粮三万担,被三百饿民劫持,顷刻间逃匿无踪,兵卒追赶十里不及。”
“朕没有记错的话,原州一带,地势平坦,并无山林草木遮挡。”
“何况人均负重百余斤。还是挨饿多日的难民?”
“来人,给秦大人一百斤负重,等他先跑一百步,护卫再追。朕到要看一看,朕的护卫一里内追不追得上白白胖胖的秦大人。”
满朝文武窃笑。
立刻有两个护卫上来,不由分说给秦大人肩上扛了一百斤铁锤铁饼,推着他出去跑。
宣景炽神色肃然,目光缓缓扫过下面的群臣,“朕虽学问不及诸位,但也不是三岁小孩,想糊弄朕,最好方法高明些。诸位可以侮辱朕的颜值,但不要侮辱朕的智商!”
这句话很快传到了后宫,萧月璃听到耳里,忍不住笑了。心道,这个宣景炽就是恃颜而骄,明明知道自己生的好看,是大庆国数一数二的美人,叫别人如何去侮辱她的颜值?
没过几日,便到了上元灯节。
这一年,女帝执政,宫女们得到意外的恩宠,皇帝体恤她们青春年少,豆蔻年华便囿于深宫高墙内,恩准她们出宫去赏灯。
她们嬉笑着呼朋引伴,三五成群地离开了皇宫。
顷刻间,诺大的皇宫瞬间有种人去楼空的寂寥。
暖香沉香小蓉没有去街上看灯,倒还罢了,最喜欢热闹的小芙竟然也留在了宫里,宣景炽很有些意外,问她怎么不出去,她说她要留在宫里陪着皇上皇后一起过上元节。
宣景炽不由想起中秋节,也是与她们在一起喝酒说笑,如果没有倾船行刺事件,她感觉那个中秋夜晚还是挺不错的,便吩咐道:“去温些酒来,再把孟婉叫过来,大家一起喝酒行令好不好?”
小芙欢喜拍手,“好好好,太好了!”
萧月璃摇头道:“陛下,今日乃上元佳节,孟大人想必出去赏灯了。”
“朕觉得不会,孟婉可是个工作狂,要她出去玩,还不如叫她写一百首诗,反而更自在些。”
不一会儿,孟婉果然到了。
孟婉清秀的脸上冻的微微有些发红,宣景炽道:“沉香,你去清晖院的时候,孟大人是不是在读书?”
沉香笑道:“陛下说的一点也不错。”
闻言,萧月璃转头,望着宣景炽笑了笑,论起识人来,宣景炽似乎生就有一种天赋。
这时,点心酒水已经备齐。
宣景炽笑道:“婉儿,快过来喝酒。”
几人坐下来行酒令,玩得是射覆。
文人骚客们玩的风雅酒令,别暖香沉香小芙蓉她们不懂了,就是宣景炽也说不出来。
她笑着看萧月璃与孟婉你来我去,玩得兴致颇高,她在一旁喝酒,偶尔听她们谜题出得巧,不觉哈哈一笑。
醉意朦胧中,抬眼看着皇后,只觉得烛光之下,美酒微熏中,美人含笑,说不出的好看。
将近深夜,孟婉起身告退,还不忘劝戒皇帝,“陛下,明日还要早朝,早些歇息吧。”
宣景炽听得皱眉,醉醺醺道:“你们这里什么都不错,就是上班太早了,就不能九点钟吗……”
孟婉听得莫名其妙,一头雾水,呆呆看着宣景炽,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萧月璃早已快步走过去扶着她,向孟婉道:“陛下喝醉了,胡言乱语,孟大人且回去休息,明天一早也要早朝。”
孟婉行礼告退。
萧月璃命人撤去酒席,她怕宣景炽再说出什么惊人之语来,亲自扶着宣景炽回寝殿。
宣景炽醉酒后倒是很乖,萧月璃牵着她,她便摇摇晃晃地跟着她走。前面的人去哪儿,她乖乖地跟着去哪儿。
屋子里染着炭火,空气温暖的有些发热。
一躺到床上,宣景炽便自顾自地扯开衣服,搂着萧月璃道:“月璃,月璃,我好喜欢你……”
此刻她双颊坨红,桃花眼里波光点点,眼神迷离,白皙细嫩的脸颊上,红唇娇艳欲滴。
本就祸国倾城的容颜,越发的风流妩媚,勾人心魄,
萧月璃看得心驰神摇,被她搂住,情不自禁吻上了她的双唇。
身下的人热情似火,那人热情的回吻她,唇齿纠缠间,呼吸变得粗重而急切。
衣衫不知道什么时候褪尽,宣景炽迷醉的眼眸,窈窕的腰肢,修长的双腿,引得萧月璃阵阵心悸。
不同于萧月璃的羞涩矜持,宣景炽可谓是热情奔放,毫无保留地奉献自己。
一声声动情的声音回荡在大殿……
守在外间的暖香,隐隐约约地听到这羞人的声音,不禁羞红了脸。
天还未亮,萧月璃撑着身子坐起,牵起搭在自己腰间的那只白皙如玉的手,轻轻摇着熟睡的人,“景炽,景炽,该起了。”
宣景炽还在熟睡。脖子上,胳膊上留着昨晚缠绵热爱的痕迹,红色的吻痕落在她雪白的肌肤上,好似红梅映雪,灼灼其华,霎那间便吸引了萧月璃的目光。
萧月璃想起昨晚的激情缠绵,不禁双颊羞红,轻轻推了推她,“景炽,起了,该起了。”
然而,推了好几下,宣景炽依旧睡的极沉,只是咕囔了一声,埋头继续睡。
萧月璃叹气,只好使出杀手锏,俯下身去,轻轻啃咬她的耳朵。
宣景炽被咬的痒痒的,一边躲,一边皱起眉头嘟囔,“我要睡觉……”
声音软糯,这个样子乖巧温顺,可爱极了。
萧月璃心中怜爱,嘴下却越发地咬的重了……
片刻后,宣景炽终于不情不愿地从床上爬起来了,开始慢吞吞地穿贴身衣物。
萧月璃此时已经穿好了衣服,向着殿门外的道:“陛下醒了,进来伺候陛下更衣。”
作者有话说:
宣景炽引诱:皇后,今晚谁在上面谁在下面!
萧月璃脸红:你在下面!
宣景炽震惊:又是我?
萧月璃冷哼:你不愿意?
宣景炽认怂:愿意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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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国亡求身殒
近日朝中无事, 林在甫,宣景明,宣景谋仿佛选择了按兵不动, 并不在朝堂上驳斥她。
最开始驳斥过一两次, 谁知,不仅宣景炽能言善辩, 连她身边的那个叫孟婉的诏书令都不好对付, 甚至根本不用独孤瑾于出面。
宣景炽明白,敌人正在静悄悄地观察她,就像一群虎狼环伺她这只可怜又弱小的羔羊。
他们越有耐心,等待时间越长,以后反扑的那一天就越是凶猛!
宣景炽脸上和颜悦色,对两位哥哥礼遇有加, 对林在甫这位举足轻重的左相礼敬有加。
她在心中冷笑, 朕不会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很快, 到了春月,正是万物复苏的季节, 春耕的开始。
宣景炽下旨, 让广大百姓修养生息, 免去这一年一成的赋税。
老百姓们举手欢呼,即便减一成,也是莫大的皇恩。
礼部上奏, 北境强夷佘国出了一位少年可汗,默咄, 年纪轻轻便统一了北疆各部, 成为最年轻的可汗。
奏请皇帝派一名使者出使, 代表大庆祝贺这位新的可汗。
命谁去呢?
成了摆在宣景炽面前的一道选择题。
这位默咄可汗, 正是那本书的男主,将来一统天下的明君。
也是铁骑横扫这片大陆,所向披靡的英雄。
就是他,攻破大庆国,屠城十万众,活捉皇帝宣景炽,纳皇后萧月璃为后宫。
这个人,是大庆的敌人,是宣景炽最可怕最强大的对手!
晚上,养心殿内烛光高照,宣景炽伏案在看奏折,奏折堆的老高,她已经习惯了。
孟婉坐在下面,案几后,她笔走龙蛇,把皇帝的意见以最优美翩翩的文字记下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宣景炽抬头问沉香,“几时了?”
“回陛下,已入亥时了。”
宣景炽道:“婉儿,你回去歇着吧,朕自己再看会儿。”
对于熬夜,宣景炽驾轻就熟,从前在实验室是那次不是十二点后回去,早已经习惯了。
孟婉道:“臣陪着陛下阅完。”
宣景炽道:“回去睡觉,这是旨意。”
孟婉无法,只得起身告退道,“陛下也请早些歇息。”
宣景炽头也不抬,点头道:“朕知道。”孟婉走到门口,步子又顿住,转过身来。
宣景炽见她欲言又止,微微一笑,道:“婉儿,你可是有话要说?”
孟婉道:“陛下,关于派使臣出使舍国,臣有一个人选。”
宣景炽停笔抬眸,“婉儿想举荐何人?”
“礼部侍郎之子,黄庭芝。”
子时的深夜,万籁俱寂静。
宣景炽一个人在大殿批阅奏折,“沉香,把这盏灯挑亮一些,你也下去吧。”
“诺。”沉香走上前,拿起剪刀轻轻拨了拨烛花,光线立时明亮了些。
随后,放轻脚步,离开养心殿。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宣景炽口渴,拿起书案上的茶盏准备喝口水,却发现茶盏空了。
她皱了皱眉,放下了茶盏,看着桌子上待批阅的奏折所剩不多,便懒得起身去倒茶,打算趁早把折子都批完。
这时,殿内响起一阵脚步声,声音很轻。
在寂静的深夜,宣景炽还是听到了。
“沉香,不是叫你回去睡了吗?”宣景炽头也不抬。
一杯白水递到她面前。宣景炽看也不看,端起杯子就喝了一口。
白水,温度刚刚好。
她忍不住转头一看,只见烛火前立着一个聘婷的身影,容颜清丽端雅,望着自己微笑,目光温柔。
“月璃,你怎么来了?”
宣景炽又惊又喜,忽然想起什么,皱起眉道:“你怎么还没睡?这样对皮肤不好,快回去睡吧。”
萧月璃笑了,“陛下不也没歇息么。”
“我是一国之君,职责所在,我当然要完成了才能睡觉。”
萧月璃径自走到孟婉的几案后坐下,微笑道:“陪侍陛下便是臣妾的本职。”
宣景炽见她态度坚决,叹了口气,批阅奏折的速度开快。
“陛下在为遣使去舍国烦忧吗?”
宣景炽点头,在皇后面前她无需隐瞒,“这个人不只是个使者,他最好能在舍国呆的久一点,我需要他为大庆争取时间。”
萧月璃一怔,
为大庆争取时间?
宣景炽为什么会这么说?
宣景炽见她难得露出微微差异的神色,一边看奏折,一边道:“月璃,佘国默咄雄心勃勃,手下铁骑勇猛无敌,现在他还刚刚坐上大可汗之位,野心未显。等他坐稳了,就是举刀霍霍之时。所以,我需要时间,培养人才,训练军队,那时,才有实力抗击默咄。”
萧月璃不禁想起上一世,国破家亡,山河破碎,佘国铁骑所到处之处,血流成河,堆尸如山。
她还记得墨咄打进皇宫的时候,那个宣景炽仓皇逃跑,逼着宫女跟她换衣服。
只是那时候,她这个亡国之君,还有什么威信?
宫女内侍们纷纷推开她跑了,哄抢着值钱的珠宝跑了。
没有人留下来,除了自己。
她留下来,当然不是因为她。
她早已没有家了,此刻连国也没有了。
没有国没有家的人,能去哪里?
她看着如丧家之犬般惊惶不安的宣景炽,冷冷道:“宣景炽,你还能不能有一点一国之君的尊严?”
宣景炽一怔,脸上浮过一丝悲哀,忽然变得面目狰狞,疯狂地咆哮,“都是你!萧月璃!我恨你!我哪一点不如你?!!为什么元昭不喜欢我?为什么他死也不愿意爱我?”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她从地上捡起一把剑。
剑光一闪,驾在萧月璃脖子上,“我最恨你这一副清高自傲的样子!你就是靠这一副高洁圣女的模样,引得元昭对你念念不忘!”
她又把剑锋朝着脖子递近了几分,气急败坏地大吼,“求我!快求我不杀你!像狗一样的求我!好让元昭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萧月璃冷冷看着她,脸色平静得出奇,“宣景炽,你真是个可怜的女人。”
“你!!”宣景炽大怒,挥剑就要杀死萧月璃,正好被杀进皇宫的默咄救下。
萧月璃看着他的出现,目光里有一瞬的震惊。
禁宫破了!
大庆彻底亡了!
墨咄走向她,看着她一身白色的长裙铺开在腐朽残破的大殿上,轻蔑地问:“你是谁?”
“本宫是大庆国皇后萧月璃。”
“你们国家的皇后都穿成这样吗?”墨咄用剑尖挑了挑白得有些刺眼的衣角。
这个女人长得很美,那双眼睛的目光就像草原上的星星,明亮,耀眼,又高不可攀。
“这是孝服。默咄大可汗,本宫在为大庆国戴孝。”萧月璃语气平静,不卑不亢。
默咄一怔,他重新打量了一番这个美丽高贵圣洁的女人。
“来人,好好侍奉她,我要她做我的后妃。”默咄面无表情的宣布,仿佛习以为常。
收获一个漂亮的女人,不过是他威风凛凛的宝剑的剑鞘上又多了一颗可以炫耀的宝石。
他看着地上瑟瑟发抖,惶恐害怕的宣景炽。
宣景炽跪在地上摇尾乞怜,“别杀我!别杀我!”
默咄见多了这种胆小怕死的孬种,一脸轻蔑之色,一挥手,“把这个昏庸无道的亡国之君给本王带下去。”
不料,萧月璃道:“大可汗若想让我做你的侍妾,我有个条件。”
墨所的手下们哈哈哈大笑,一个亡国之君的皇后,有什么资格提条件。
默咄问:“什么条件?”
萧月璃目光落在宣景炽身上,宣景炽被她的目光看得浑身一哆嗦,脊背发冷。
“让我亲手杀了她。”
“不要!不要!你这个恶毒的女人!萧月璃!我恨自己怎么没有杀了你!”
“可以。”默咄一口答应,哈哈哈大笑,“杀了她能得到你,又有什么不可以?”
萧月璃行了一个大礼,向默咄致谢,随着佘国的士兵们一步一步走了出去。
破碎的河山,燃烧的苍夷,染满鲜血的石阶……
她的国,她的家都没有了。
延续了三百多年的大庆,就这样灭亡了。
杀了宣景炽后,她没有活下去的理由了。
如果有来生,请上天怜悯,保佑我可爱又可怜的祖国吧。
“月璃,你怎么了?”宣景炽看到萧月璃神色异常,眼中浮现出痛苦的神色,吓了一跳,急忙走过去抱着她。
感觉到怀里的人浑身在颤抖,她用力抱紧了她。
“你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吗?你在害怕什么?”
萧月璃回过神,抬头看着她,“陛下,是神明将你带到我身边的,是不是?”
宣景炽一愣,不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她是神明之选?也许吧。
但有一点她是可以完全完全确定的。
她看着萧月璃,目光深沉,坚定不移。
“月璃,你别怕,我不会让任何人把你从我身边夺走的。”
萧月璃微微一笑,也紧紧抱着她,“我相信你,相信你能做到!”
作者有话说:
萧月璃:上一世经历了国破家亡,求我的心里阴影面积。
52、我的女王
第二天, 散朝后,宣景炽召黄庭芝来见。
宣景炽不由想起上一次见黄庭芝也是在养心殿,那时黄庭芝是作为被抓回来孝敬给她的男宠, 她跟他道歉, 态度真诚,表示自己一时魔怔, 本心并无此意。
倒是让黄庭芝无措, 他准备好的那一翻慷慨陈词,那些义正言辞的反驳,捍卫尊严的反击,统统都毫无用武之地。
回去后,这一幕反复回映在黄庭芝脑海里。
甚至于后来,当那一张明艳精致的脸再一次浮现在他眼前时,
他想起的居然是, 皇帝为什么对他无意?
他觉得不可思议, 自己肯定是疯了。
竟然会对高高在上的陛下念念不忘。
无数个夜晚,他在心里隐隐期待, 期待着能再次看一眼那美丽动人的少女, 期待看到他风华绝代的女王陛下。
听说孟婉奉旨主持修订明华典, 他第一个报名参加编撰。
从孟婉口中,他听到更多关于陛下的事。
听闻过陛下说的那些美丽又梦幻的故事。
他感到惭愧,为什么那时就没想过, 陛下只是一个内心浪漫天真的少女,渴望着美好的爱情, 渴望着她的王子。
他在心里惋惜, 因为陛下跟他说, 对他无意。
如果陛下愿意, 他会做她最忠诚的王子。
不,他不是王子,他,只是臣子。
后来听闻陛下中秋夜遇刺掉进河里,他差一点就冲出文渊阁,要闯到宸元宫里去看一看她。
可是,他不能,他只是臣子。
他暗暗羡慕孟婉,受陛下宠信,又是女子之身,可以自由出入宸元宫,可以见到他想见又见不到的陛下。
后来,他听到陛下被一个女子打得不能动弹,素来温雅的他,愤怒了!
究竟是什么样心如蛇蝎的女子能对他纤弱美丽纯真美好的女王陛下下手?
再后来,他听到陛下回答墨国来使的难题,听到神明亲口承认的陛下是神明之选时,他激动万分,恨不得仰天大笑。
他在心里一遍又一遍赞美,陛下是神明之选!你们听到了吗?
她那么美丽,浪漫,善良,机智,是那样的与众不同,原来她是神明之选!天选之子!
这一次,他终于如愿以偿的见到陛下,还是在养心殿。
只不过,陛下的身边,有一位同样美丽聪慧高贵的女子,她的皇后。
他看着女王牵着王后的手,神色温柔,亲自扶着她的王后坐下,再挨着她,坐在她身边。
她们在一起是那样光彩,柔和,亲密,令人心生羡慕,好似她们本就该在一起的。
“黄爱卿,婉儿说你在北疆呆过两年?你对北疆的局势如何看?”
陛下在问我去过北疆吗?
当然。当年多了躲避刘吉利的追铺,我在那里躲了两年,每天想的都是如何不让您的爪牙发现我。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如果早知道会有后来的一切,我一定不会躲着你,相反,我会虔诚地奉上我的一颗真心。
求您怜悯,让我侍奉在您身边,成为您爱情的奴隶。
养心殿上,他慢慢抬起头,目光迎向那个高高在上的少女,看着她清澈深邃的眼眸,“臣在北疆呆过两年,那里水草丰美,牛羊遍地,但是在每年七月开始,便是塞外飞雪,大草原纵横几千里,其中最有实力的部落是默哆和他弟弟,吉也……”
他最后道:“陛下,佘国狼子野心,若是放任不顾,迟早是大庆的心腹大患。”
他看着女王认真地听着,时不时点头微笑,时不时蹙眉深思,时不时垂眸叹息。
他不能忍受,不能忍受北疆佘国之事让比花朵还娇艳美丽的少女露出惆怅的神色。
他希望在这张干净明丽的脸上,永远只看到她的笑容,她无忧无虑的笑容。
他的女神,应该高高在上,不被这些世俗的事情打扰。
她听到女王极是赞同地点头,问他,“如果朕要你出使舍国,趁默咄初登大可汗之际,分解他的势力,离间他和他兄弟吉也的关系,你能做到吗?”
“臣在北疆时,无意结识了吉也的手下。吉也本就对他这个同父异母的兄弟不满,默咄为了鼓舞年轻战士们的斗志,每次战争抢夺的财物,全部分给了士兵,并未按草原的传统平分给那些老人,妇女,孩子。吉也对此非常不满。臣有把握,一定能接近吉也,挑拨他和默咄的关系,纵然不能使佘国覆灭,也能让他们互相内耗,元气大伤。”
“好!黄爱卿果然聪明机敏,一下子就明白了朕的意思。”宣景炽道,“拿酒来,朕要敬黄爱卿一杯,为他饯行。”
隔着宏伟的大殿,黄庭芝举杯遥遥望着那人。
他看着女王陛下对他微笑,眼神满是鼓励。
他知足了,因为这一刻,女王陛下的眼眸里只有他一人。
他仰头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从此远赴北疆,山高水长,经年不见,只愿陛下再无纷忧。
隔日上朝,宣景炽命孟婉宣读诏书,命黄庭芝为庆国大使,出使佘国,以修两国之好。
作者有话说:
黄庭芝:陛下对我有兴趣时,我不喜欢她,等我喜欢她时,她又对我没兴趣。
宣景炽:对不起,我换芯了,对你真的没有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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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美人入宫
时间过得飞快。
转眼间到了三月, 正是莺飞草长,满城柳絮飘飞的季节。
这一日,宣景炽散了朝, 看着湖面上突然跃起一条鱼, 银光闪闪,扑通一声又掉进了湖里, 再也不见踪影, 只余下一池的涟漪。
有人奏报,林在甫的心腹,并州刺史贪赃枉法,逼人数条人命。
查,是一定要查!
但她需要铁定的证据,才能让林在甫无话可说, 才能顺理成章地定罪, 就是不知道御史台那帮人能不能查到。
就在宣景炽一边漫步, 一边思索的时候,大太监刘吉利凑了过来, 陪着笑脸道:“皇上, 你看这天儿日头也晒了, 小心热着,奴才伺候皇上去琼花馆坐一坐。”
琼花馆离御花园不算远,但是去那边要绕点弯路, 宣景炽不想麻烦,道:“朕去凤仪宫坐一坐好了。”
刘吉利微微一怔, 上前一步紧紧跟在宣景炽身侧, 道:“皇上, 娘娘都不在凤仪宫了, 那里有什么好去的?况且主子不在,奴才怕底下的人偷懒耍滑,疏于打理,陛下要去,奴才派人去通传一声,洒扫一番。”
宣景炽一听,这么麻烦,立刻停下脚步,刘吉利眼睛一亮,赶紧道:“皇上还是去琼花馆的好。这边过去,沿路都是柳树,皇上不是曾说过什么柳浪闻莺么,在树荫下走一遭,既晒不着,也不觉得路绕。”
谁知,宣景炽道:“朕不歇了,回养心殿。”
刘吉利:“啊!”
宣景炽觑了一眼刘吉利,见他脸上堆笑,眼中却是迟疑之色,道:“刘吉利,你撺掇朕去琼花馆,莫不是里面有什么名堂吧?”
“没,没有,奴才哪里敢搞些花名堂,就算是奴才有这个想法,以皇上的聪明天资,保准儿一眼就看出来…”
“刘吉利,你再呼吹马屁,信不信朕立刻赏你二十大板,好让你安安静静躺一会儿!”
刘吉利吓得赶紧捂住嘴。
宣景炽转身看着他,“说吧,琼花馆里到底有什么?”
“这……没什么,真的没什么,就是看皇上晒得出汗了,请皇上去歇歇……”
宣景炽看了他一眼,转头对沉香道,“你带人去琼花馆看一看,究竟有什么宝贝,刘公公舍不得向外人道。”
沉香领命,带着两个小宫女就要出去,刘吉利慌得立刻上前一步拦住沉香的去路,叫道:“沉香姑娘等一等。”
宣景炽看着他,“还不说?”
他实在没办法,凑到宣景炽耳边,“皇上,李大人看见皇上后宫只有皇后一人,嘿嘿……您懂的,他孝敬了两个美人。”他刻意压低声音,“长得都跟花儿似的。这事儿,皇上尽管放心,奴才会隐瞒得死死的,皇后不会知道的。”
“哪个李大人?”
刘吉利道:“奴才不敢欺瞒皇上,李大人原是林相下面的,可是他对皇上忠心耿耿,特地央了奴才,将这两美人送给皇上。”
听闻是林在甫下面的人,宣景炽有些意外。她眉尖挑了挑,一声冷笑,“刘吉利,朕自问待你不薄,你倒想着法子来害朕。”
刘吉利一脸吓坏了的样子,“皇上,奴婢怎么敢害您呐?奴才就是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害皇上。皇上,您是九五至尊,自古皇帝哪个不是三宫六院,娘娘美人一大堆?您就是再多几个美人,谁又能说什么,奴才只怕皇上苦了您自个儿。”
宣景炽看着他,不明白一个太监,怎么老想着男欢女爱这点事,她想了一想,道:“带那两个女子来见朕。”
刘吉利大喜,喜滋滋地亲自去传。
一见面,果然是两个美人,环佩叮当,宫鬓堆鸦,生的花容月貌,都是十六七岁的花样年纪。
宣景炽本想直接退回去,转念一想,李大人是林在甫的手下,巴巴地送两个美女来,无疑是在跟自己献媚示好,如果直接退回去,那不是直接打人脸?彻底断了林在甫集团内部分裂的退路?
她叹了口气,问道:“你们两个有什么打算?若想回家去,朕现在就放你们回家,并赐给你们金银。”
谁知,那两个女子都表示不愿意回去。
原来她们一个是孤女,家中贫苦,父母双亡后,被亲人卖掉,恰好李大人见她姿色过人,就把她买了下来。另一人是罪臣之后,流放在外,亲人皆被诛连,已无家可归,也因为生的貌美,才被李大人看中,帮她脱了奴籍,献给皇帝。
即便知道即将要侍奉的皇帝是个女子,对她们两而言,那也远比受人欺负,流放在外好。
刘吉利贴心道:“皇上,奴才已经彻底查过这两人的底细,皇上请放心,她们两人对皇上绝没有二心。”
宣景炽思索良久,让她们仍住在琼花馆,除了军政机要处外,准许在宫内自由走动,却丝毫不提收纳她们入后宫的意思。
刘吉利摸不透皇帝的心思,一双小眼睛不住地偷瞄皇帝,欲言又止,被宣景炽冷冷扫了一眼后,刘吉利立刻老实了,讪讪地低下头去。
宣景炽径自回了养心殿,一边批着奏折,一边扫了一眼端坐在下面的孟婉。
见她神色一丝不苟,身子做得笔直,生的清雅秀丽,便道:“婉儿今年十七了吧。”
这个年纪,在古代,绝对是可以嫁人的年纪了。
就是不知道孟婉喜欢男子还是女子,若是喜欢女子,倒是可以把那两个美人赏赐给她。
转念一想,也不知道那两个美人喜欢男人还是女人,如果不喜欢女人,把她们赏赐给孟婉也未免残忍了些。
孟婉冷不防皇帝会有此一问,她停了笔,道:“陛下记得不错,臣今年十七了。”
宣景炽道:“婉儿可有意中人?”
孟婉没想到皇帝问得这么直接,她脸上一红,刚要回答没有,忽然心念一动,陛下这么问,难道想给她指婚?
一想到被指婚,孟婉心里忽然就不情愿起来,她现在还没想过嫁人后相夫教子的生活,忙道:“臣一心辅佐陛下,旁的一律不想。”
宣景炽看见自己这个一向沉稳淡定的左膀右臂难得露出一丝惊慌之色,听到她的回答后,
她笑了笑,“怕什么?朕又不会逼你嫁给谁。婉儿,辅佐朕跟你有没有喜欢的人不矛盾。你呀,还是年轻了点,话总是说得太绝对。这样吧,等你有了想与之共度一生的人,告诉朕,朕给你赐婚。”
想与之共度一生的人?
孟婉眼中清澈的眼眸渐渐迷茫。
那会是谁呢?
除了母亲以外,她会盼望着谁呢?
她蓦地想到什么,心里一惊,一点墨汁从手里握着的笔尖上滴了下去,打在雪白的宣纸上,慢慢地晕染开来。
孟婉一阵恍惚,眼前浮现一片白色的衣角,渐渐地,这片衣角就像这墨汁一般,越变越大,一个翩翩起舞的白色身影出现在眼前。
她心虚了地悄悄偷看了一眼陛下,见她埋头看奏折,并没有发现自己的失态,不由暗暗松了口气,定了定神,继续专心处理文书。
今天的奏折不算多,宣景炽集中精神忙了一天,终于在下班前把奏折都批完了。
当皇帝这么久,难得可以按点下班一次。
萧月璃没想到她回得这么早,看她脸上带着笑意,迎上去道:“陛下今日心情不错。”
宣景炽点头,能准点下班,谁不开心?
她笑的灿烂:“那是自然” 说罢,也不叫暖香沉香,自己更衣,脱去了厚重的华服,换了一件轻便的常服。然后,像往常一样,走过去要亲一亲萧月璃的脸颊。
谁知,这一次被皇后一巴掌无情地推开,“用膳!”
“好好,吃饭吃饭。”宣景炽丝毫没有觉察到皇后眼底的冷意,反而开开心心地走到了饭桌前,一边看暖香小蓉几个摆膳,一边问道,“今天有什么好吃的呀?”
小芙笑嘻嘻道:“今儿娘娘特地吩咐厨房做了香椿芽,还有陛下爱的荠菜丸子。”
“是吗?那朕可要好好尝一尝!”宣景炽越发开心了。
晚膳很快摆好,萧月璃亲自夹了一个荠菜丸子给宣景炽。
宣景炽一口吃下去,登时一张魅惑倾城的脸挤成了一团,“这荠菜味道不对。”
皇后淡淡地问,“怎么不对了?”
“有点酸,醋给多了。”宣景炽本想吐出来,她对上皇后笑眯眯的目光,还是艰难地咽下了皇后夹给她的这个丸子。
“那陛下再尝尝这个。”萧月璃给她用勺子舀了一勺香椿芽,递到她嘴边。
那意思,是要喂她吃。
一向矜持的萧月璃竟然主动喂她,宣景炽简直喜出望外,在宫女们垂头窃窃的偷笑中,一口吃下皇后投喂的菜。
哪知,她才嚼了一口,笑容立刻消失,想死的心都有了。
如果不是她知道这道菜是香椿,她简直怀疑自己吃的是毒、药,又臭又涩,估计屎也没这么难吃。
“陛下,不好吃吗?这是臣妾特意吩咐厨房做的。”皇后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眨不眨地看着看。
宣景炽一口吞下嘴里的毒、药,咬牙切齿地让自己笑起来,“好,好吃。朕很喜欢。”
“陛下喜欢就好。”萧月璃说罢,又要去给她盛香椿。
吓得宣景炽连忙制止道,“不要!别给朕夹了!”
萧月璃眨了眨眼睛,“陛下不是说喜欢的吗?”
“这……朕喜欢也不能老盯着这一个菜吃,这么多菜,尝尝其他的吧。”
说罢,宣景炽自己举起筷子,准备夹一块玫瑰香油鸡吃吃。
“陛下,近日辛劳熬夜,虚火旺盛,还是吃些去火的菜才是。”
萧月璃赶在宣景炽前面,给她夹了一块肉酿苦瓜。
宣景炽满含深情地看了皇后一眼,心道,月璃果然很关心我,不过熬几个夜而已,就想着给我弄好吃的,要是能得到她这样的关心,我天天熬夜也没关系。
暖香沉香小芙低着头,嘴角扬起,似在偷笑,只有小蓉一个人把头埋得低低的,看不到她的表情。
宣景炽喜滋滋把那块肉酿苦瓜塞进嘴里,眉头都拧在一起了。
我去!这苦瓜能吃吗?!胆汁都没这么苦!!
“陛下,这个菜你要多吃点才好。”萧月璃像是没看到她脸上扭曲的表情,仍旧自顾自地给她夹了苦瓜。
宣景炽这时才发现她的皇后笑的不同往常,嘴角在笑,眼睛里一点笑意也无。
她总算是明白了,皇后是在故意整她!
可是,她为什么要整自己?
宣景炽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是因为今天问了孟婉她有没有意中人?
皇后不会觉得我是在旁敲侧击,其实是想问孟婉对我有没有意思?
不对,我早就告诉过皇后,我对孟婉没那个心思,只是单纯的工作上下级关系。
如果不是这句话,那是什么惹到萧月璃了呢?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碗里的那些美食炸弹,挤出一丝笑,道:“朕吃饱了,皇后慢用。”
说罢,目光扫过暖香沉香小芙小蓉,最后定格在小蓉身上,道:“小蓉,带着毽子,陪朕出去活动一会儿。”
小蓉答应着,偷偷看了娘娘一眼,见她没有出声阻止,只好拿了毽子跟皇上出去了。
等她们走后,萧月璃也不吃了,吩咐撤膳,让厨房晚上送一盒松子百合酥过来。
说是让小蓉陪皇上踢毽子,其实是小蓉一个人在踢,这会儿已经踢的上气不接下气。
皇上还不让她停。
“小蓉,既然你不肯告诉朕皇后为什么生气,那你告诉朕皇后今天去了哪儿,见了谁,总行了吧?”
“回……回陛下……奴婢不是……欺瞒陛下……是……奴婢……不知道娘娘……为什么……生气……娘娘她……今日……”
“好了,你可以停下了,慢慢说,说清楚,什么细节都别漏掉。”
小蓉终于能喘口气了,她喘了好几口气,“陛下,娘娘今日和往常一样,早膳后去御花园散步,沿着湖边走,我一直跟着娘娘,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只是我们在回来的时候,瞧见有两个女子跟着刘公公身边的一个小太监进了琼花馆。那小太监出来后还探头探脑,东张西望。”
“皇后当时还问了奴婢一句,‘这两个姑娘是谁?’”
“奴婢当时还笑了,这两人瞅着面生,‘不认识,不知道刘公公底下的小太监藏两个美女干什么。难道是新来的绣娘,要充入尚衣局?’”
“娘娘便不再往前走了,转头就折回来了。”
宣景炽听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都是这两美人惹的祸!
她在心里把刘吉利骂了一通,转身回宸元宫去了。
“皇后呢?”
暖香道:“回陛下,皇后在偏殿里看书。”
“知道了。”宣景炽故意走到偏殿门口,高声道,“来人,传朕的旨意罚去总管太监刘吉利一年的俸禄。”
“诺!”立刻有小太监战战兢兢地传旨去了。他走得小心翼翼,心里犯嘀咕,也不知道皇帝身边的大红人刘公公到底哪里得罪了皇上。
真是圣心难猜,福祸难料。
宣景炽道:“你们都下去。”说罢,推开偏殿的门,走了进去。
宣景炽发现萧月璃不理她,目光盯着书,连看都没往这边看一眼。
“月璃,你别生气了。”宣景炽走过去,满脸堆着笑,伸手就要搂住萧月璃的肩。
萧月璃抬起眼,淡淡地扫了她一眼。
宣景炽立刻笑不出来,伸出手去的那只手僵在空中,她只好讪讪地收回来。
“陛下这是说的什么话?臣妾没有生气,相反,臣妾高兴得很,替陛下高兴!”
宣景炽又不傻,一听这话,心里明白皇后不但不高兴,而且很生气。
她又走近一步,弯下腰,解释道:“那两个美人是别人送过来的,我没要!我也从来没有这个意思。你也听到了,我已经处罚了刘吉利。”
“这可就奇怪了,你既然没这个意思,刘吉利怎么会给你找?”
“不是刘吉利找的,是别的官员送的。我绝对没有叫刘吉利去收罗过任何美女,美男也没有!”
萧月璃冷哼一声,却仍是不抬头看她一眼,“既然你不要,为什么还召见了她们?见了她们之后,为什么还要留她们在宫里?还是说,你面上不好收下她们,但是私底下又舍不得放了她们。”
“没有没有!我绝对没有这种想法!我打算放了她们,只是她们都身世可怜,遭遇凄惨,又无家可归,我才收留她们在宫中。”
萧月璃冷笑一声,“真是这样吗?”
宣景炽叹了口气,直起身子,道:“皇后,她们也是大庆的子民。我是她们的王,见到她们有难,我怎能不去救她们?别说她们是两个女子,就算是男子,老人,小孩,今天既然被我碰到,我都会去救。如果朕都不去救,大庆的子民还能指望谁?”
她说到这里,看着萧月璃,见她仍是不看自己,知道她心中芥蒂未消,低下头道:“月璃,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对她们无意。我不需要那么多美人,我只要你一个。”
这一次,她等了许久,始终不曾听见萧月璃开口。
异常的沉默让宣景炽觉得难受。
见她不说话,宣景炽也不再说什么,她转过身去,准备出殿去。
谁知,她身形刚动,有人喊住了她,“陛下。”
宣景炽大喜,回头道:“月璃,你肯相信我了是不是?”
萧月璃放下书,定定地看着她,语气平静道,“陛下,你是九五至尊,后宫佳丽三千实属正常。”
宣景炽一愣,“月璃,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不要别人,我有你一个就足够了。”
“陛下,你若真的想要后宫美人,”萧月璃语气镇定得出奇,“臣妾身为皇后,不会拦着陛下的。”
宣景炽看着她波澜不惊淡然的神色,忽然激动起来,“你真这么想?”
“你是觉得我对你不够好吗?还是你不相信我的真心?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觉得我会想要有更多的女人?”
“难道,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滥情的一个人?!!”
她声音变得越来越高,语气越来越急,最后红着眼睛,一字一句道:“萧月璃,你侮辱了我!”
说罢,她头也不回地走到门口,轰地一声大力推开殿门,震得房梁上的灰簌簌飘落。
暖香沉香小芙小蓉听到动静,吓了一大跳。
皇上一向脾气很好,待皇后更是温声软语,从没见她大声跟皇后说过话,更是从没见她动怒。
印象里,这是皇帝第一次震怒,还是跟皇后吵架!
宣景炽气急败坏地走向寝殿,忽然想到,自己跟皇后闹翻,晚上肯定是不会说话的了。
要是自己去了寝殿,那叫皇后晚上睡哪里?
于是,一堆宫人看见皇帝在寝殿门口硬生生止步,转身走出了宸元宫,往着养心殿去了。
沉香看了,连忙跟了上去。
到了养心殿,宣景炽摒退所有的随从,连沉香也赶走了。
萧月璃,你就这么想我有其他的女人吗?!!
你可以看着我和其他的女人亲热而无动于衷,是不是?
你到底,还是不是爱我?
她越想越气,仿佛一股无名之火在她胸腔里熊熊燃烧。
这是为所爱之人玷污了自己献出的纯洁爱情的愤怒。
她目光扫了一圈,瞥见案上的那块砚台,一气之下,抄起砚台重重地摔在地上。
碰的一声,清脆的巨响,惊得侍立在殿外的宫人们浑身一颤,越发的心惊胆战。
他们不知道,皇帝为何今日会龙颜大怒。
宣景炽无力地跌坐在椅子上,心中的怒气退了下去,铺天盖地的委屈蔓延上心头。
她枯坐在大气庄重,象征皇家威仪的椅子上,不知不觉,眼泪哗啦啦地流出来。
胸口被压得透不过气来,无声的眼泪像是断线的珠子,越滴越多。
夜幕早已经不知不觉中降临,也不知掉过了多久,黑暗昏沉的大殿里,响起一阵脚步声。
紧接着蜡烛被点燃。
“不,不要点灯。”
宣景炽的声音暗哑,听上去是无比的虚弱,疲惫和伤心。
然而,那一盏灯没有被熄灭,脚步声却再次响起。
面对宫人的公然抗旨,此时的宣景炽也无心理会。
她呆呆地看向殿门上一扇窗户的一角,那里什么都没有,她只是目光呆滞地看着。
似乎,只是想为她无处安放的视线,找一处安置它的去处。
一个人影匆匆来到她面前,跪在殿上,伏地扣首。
“臣妾死罪,令陛下神伤至斯!”
是皇后!
宣景炽听到声音,骤然回神,收回视线,看向跪在地上的那道身影。
真的是皇后萧月璃。
宣景炽应该欣喜才是,皇后来找她了,她还是担心自己的,不是吗?
可是,为什么自己心里一点也喜悦不起来,她能感到的只有心里的酸涩。
她也只是因为自己是皇帝,是国君才来。
贤惠的皇后明白既然要皇帝保重龙体,就不能惹皇帝伤神,从而伤身。
酸涩蔓延开来,整颗心仿佛浸泡在酸水里,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再一次静悄悄流淌出来。
她坐在昏暗里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没那么哽咽,“起来吧,皇后,朕恕你无罪。”
萧月璃依旧跪在地上,她直起了身子,只是她的头依然低垂着。
“朕不会有事的,皇后请放心。朕只想一个人静一静。你走吧。”宣景炽淡淡道。
说完这句,宣景炽像是疲惫至极,慢慢闭上了眼睛。
皇后到底是在意她的,爱着她的,不是吗?
那她在较劲什么呢?
又为什么而伤心呢?
她不知道,说不出来,回答不出来。
她只觉自己的心好痛,被一个叫做大度的东西,深深地刺痛了。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空旷的大殿里安静得异乎沉闷。
宣景炽见皇后迟迟没有起身离开的意思,她缓缓起身,慢慢向着殿外走去。
挺直了脊背,一步一步,走向殿外。
她是天子,她有她的尊严与骄傲,她无法去恳求皇后不要这么大度的把深爱着她的自己送给别人。
跨出了这扇门,她依旧爱皇后,依旧会对皇后好。
可是心里的伤痛会永远横亘在她对她的爱情上,永远不会消失。
眼见宣景炽头也不回地要离开,萧月璃冲了回去,从背后紧紧抱住宣景炽。
眼泪从她美丽的眼睛一颗一颗滴下来,无声地浸入宣景炽的衣衫里。
“对不起,对不起!景炽,我没有侮辱你的意思!我不想你有其他的女人!可是,我是皇后,我应该是贤惠大度的皇后!我不能这样!不能这样一个人占有你。”
她抱着宣景炽的双手越发地用力,将头紧紧靠在她的后背上。
她记得,那里曾经有一个致命的伤痕,宣景炽在秋猎的时候中了一箭,几乎死去。
那一刻,她觉得她的世界彻底坍塌了。
“对不起!我再也不说这种假装大度的话!”
宣景炽转过身,此刻的她早已泪流满面,烛光下她脸上的泪痕闪着令人心碎的光。
她抱着同样泪眼婆娑的萧月璃,颤声道:“萧月璃,我爱你!用我的整颗心爱你!请你再也不要说出这么伤我心的话。”
“我是帝王,可我首先是一个人,有血有肉的人。我会心痛!”
宣景炽和萧月璃再次回到宸元宫的时候,又到了往常一样的深夜。
宫人们因为陛下晚膳后的盛怒,都不敢去睡。
听到宣景炽吩咐后,他们才退下。
准点下班的一天,本该度过一个轻松美妙夜晚的宣景炽,此刻神色恹恹,觉得无尽的疲劳。
心在痛过以后,累了。
身体在哭过后,累了。
她快速地沐浴后,就躺到床上,背对着萧月璃,侧身睡下了。
她现在什么也不想说,什么也不想去想,只想闭上眼睛睡一觉。
也许睡一觉后,精神好了,心情愉悦了,心里隐痛的伤痕便能消失吧。
“景炽,你原谅我好不好?”萧月璃从她身后抱住她。
宣景炽道:“我已经原谅你了。”
“不,你没有真心原谅我……”萧月璃哽咽道。
宣景炽道:“月璃,相信我,我是真心想原谅你。”
她面无表情地说着,始终没有回头。
很晚以后,宣景炽才恍恍惚惚睡去。
这一晚她的睡姿很好,一动不动保持着入睡时侧卧的姿势。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睡没睡着,第二天醒得很早,比皇后还要早。
她坐起身来,看着身旁的萧月璃。
她还在睡梦中,应该是哭过,双眼红肿,脸颊上布满泪痕,她似乎睡得极不安稳,眉头依然皱起。
宣景炽的心莫名地揪得发痛,她不该这么对萧月璃,不该冷落她深爱的爱人。
她伸出手去,想要抚平她蹙起的眉,可是,她的手伸到一半,心里的那根刺,猛地扎得她心里一抽搐,浑身一颤。
她慢慢地收回了手,起身下床,给床上的人掖好被角,才转身去穿衣。
随意地用一根发簪绾起长发,然后推门出去了。
候在殿外的暖香沉香看见一向懒床的陛下出现,微微诧异,沉香道:“陛下起的好早。”
宣景炽勉强笑了笑,“去外面漱洗吧,别打扰皇后歇息。”
早朝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只是,并州刺史贪赃枉法一事,被御史台正式弹劾,宣景炽当即委任御史台彻查。
“先查吧,御史台查不查得到,查不查得透,再议。”
大概是昨天的奏折少,今天的奏折明显多了很多。
只是她今天的精力明显不似往常,才看了一个时辰,便觉得头晕脑胀,眼睛发痛。
孟婉看在眼里,担忧道:“陛下保重龙体,明天再看也不迟。”
宣景炽微微一笑,道:“今日事今日毕,明天自然还有明天的事。”
见她如此,孟婉不说话了。她进养心殿的时候看到了那块摔得五分无裂的砚台,和那泼溅一地的墨。
显然,是被人愤怒地用力砸在地上的。
这里是养心殿,处理全国最高军政事务的地方,能做出如此举动,宫人们还不敢随意收拾的,只有皇帝宣景炽了。
她叫来宫人,擦去墨迹,收拾干净。
批完奏折,竟然又到了夜晚,宣景炽回去的时候,远远看着寝殿内灯火通明,她知道萧月璃还未就寝,应该在等她。
想到这里,她的心又疼惜起来,皇后夜夜陪着她熬夜,每晚都要等到她回来才就寝。
她真不应该小气,不该为了皇后的那句话郁结于心。
她不由放快了脚步,走向寝殿。
正要进去的时候,小蓉拦下了她。宣景炽看她神色踯躅,面有忧色,道:“什么事?”
小蓉道:“陛下,娘娘她今日哭了好几次,嘴里在说什么‘她不会原谅我的……’奴婢怎么劝也劝不住,早膳午膳晚膳都没有进。娘娘她从小身体就弱,再这样下去,奴婢担心娘娘会病倒。”
闻言,宣景炽大吃一惊,“皇后一天都没吃东西?”
小蓉点头,“不但没有吃,就连水也没喝一口。”
小蓉忽然跪在地上磕头,“陛下,是不是娘娘哪里惹您生气了?求您原谅娘娘吧。要打要罚,奴婢愿意替娘娘承担。”
宣景炽扶起她,道:“你对皇后很忠心,朕不但不罚你,还要重赏你。”
说罢,宣景炽对一个内侍道:“让厨房做一份清粥来,配一碟山药枣泥糕来,要快点。”
“诺!”那个内诗听说要快点,立刻快步走出院子,一出去便撒开腿跑了起来。
小蓉听到皇帝的安排,知道她是为皇后准备的,心中大觉宽慰,福了一福,“奴婢谢过陛下!”
宣景炽一笑,“你自己肯定也担惊受怕了一天,下去歇着吧。”
说罢,宣景炽快步走进了寝殿。
萧月璃见到她回来,一抹眼泪,迎上去道:“陛下回来了。”
宣景炽看了她一眼,见她脸颊上还残留着泪痕,神情憔悴,一向清澈如水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只留下满眼的黯然。
她转过身,脱去外衣,道:“这么晚了,皇后还没歇息?”
萧月璃没有回答,却道:“今日陛下处理政事,一切还顺利?”
宣景炽点头,“还好,就是折子多了点。你知道我的字写的丑,大部分折子,都是我说意见由孟婉执笔了。”
萧月璃咬了咬唇,道:“孟大人总是很能干,能为陛下分忧。”
说着,她神色越发暗淡下去,垂下头。
孟婉博学多才,沉稳干练,她能为景炽分忧。
而她,只会平白无故惹陛下伤心难过罢了。
想到这里,萧月璃心里越发后悔伤心起来。
她为什么要说那句话?
明明她在看到琼花馆那两个美女的时候,她心里是震惊,愤怒,失望,忐忑的。
她知道她受不了宣景炽有其他的女人或者男人,她无法想象有一天宣景炽会爱上别人。
可是,她又无法面对她的心声。她在心里甚至认为身为皇帝的宣景炽一定会有其他的女人。
就跟别的皇帝一样,每隔几年,便有一堆年轻漂亮的少女进宫。
然后,景炽会在众多美女的环伺下,慢慢冷落她,最后忘记她。
因为,娘亲就是这么告诉她的,而她的父亲就有三个小妾。
父亲都如此,何况是一国之君。
当她听到宣景炽再三跟她坦诚,她对两个美女一点意思也没有的时候,压在她心里的大石,被掀开了一角,她知道景炽说的是真心话。
她想说,宣景炽,你不可以有其他的女人,我不能忍受。结果话到嘴边变成,你想要美人,我不会拦着。
在看到宣景炽受伤发狂地夺门而出时,她立刻就后悔了。
她知道,她的那句言不由衷的话深深伤害了一个内心纯洁无暇的人的心。
可是,如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爱景炽,她也知道景炽爱她。
可是,为什么,那件事之后,宣景炽跟她说话的语气都不同了,昨晚她跟自己说话,甚至看都不看自己一眼了。
她隐约感觉到,那句话已经在她们两人间裂开了一道天堑鸿沟。
她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她害怕,宣景炽会因为她这句话,赌气也好,失望也好,转而真的去宠幸其他的女人。
而这一切,正是她,亲手造成的。
眼泪再一次从心里蔓延到眼眶,从眼眶滚落出来,顺着脸颊滑落。
萧月璃的一颗心因为悔恨,痛苦地颤抖,她柔弱显瘦的身子也在忍不住打颤。
忽然,她被拥进了一个温暖的怀里。
“月璃,别哭了,别难过了,”那人亲吻她脸颊上的泪珠,“你这样子我会心碎。”
一如从前的温柔深情。
萧月璃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决堤一般宣泄而出,她扑在宣景炽怀里。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想说那些的话的,我不知道我怎么就说出来了。我怕你有一天会有其他的女人,我怕你会不要我了,我怕你不再爱我了!”
这一刻,萧月璃心里所有的痛楚不安都像她的泪水一样,源源不断地汹涌流淌而出。
宣景炽紧紧抱着她,吻着她的秀发,“我怎么会不要你?你是我的皇后,我的爱人,我唯一深爱的人。”
“可是,你是皇帝,你总会有其他的后宫。每个皇帝都是这样,不是吗?”
宣景炽总算明白了,在萧月璃内心深处到底藏着怎样的不安。
“你说的是那些皇帝是男人,男人为了享有更多的女人,自然就会把拥有佳丽三千说成天经地义的了。我又不是男人,我也不想拥有那么多女人。”
萧月璃此时一听,好像确实是这个道理。她又听到宣景炽道,“在我长大生活的地方,不论一个男人多么富贵多么至高无上,他也只能有一个妻子,名义上只能有一个。”
萧月璃觉得不可思议,“当真?皇帝也只能有一个妻子吗?”
宣景炽点头,“当然。”
她笑道,“现在,你放心了吧。我不会有别的女人,也不会有一大堆后宫。我的后宫就只有皇后你一个。”
萧月璃脸上微微泛红,心中的那块大石终于被彻底地掀开。
从此以后,她们只属于彼此。
两人相拥在一起,寝殿里安静极了,只听得烛火的哔剥声。
萧月璃趴在她怀里,听着她有规律的心跳声,觉得无比安宁。
良久,她忽然问道:“要是你这一辈子就对着我一人,你会不会……厌倦我?”
“不会。”
“你不要回答得这么快。你日日只能对着我一人,就好比顿顿只吃同一道菜,这道菜即便再美味,时间长了,你也会觉得厌烦。”
宣景炽笑了,“皇后,你干嘛自己比作一个道菜?嗯,如果你是一道菜,肯定是我的菜!我天天吃都不会腻。只会觉得吃的还不够,总想着再吃。”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宣景炽在她耳边道,“要不今晚就开始吃。有好几天没吃了,甚是想念。”
萧月璃一开始没明白,后来会过意来,顿时脸颊绯红,娇嗔道:“人又不是菜,还能吃进肚子里么?可见你就喜欢胡说八道。”
宣景炽见她虽是嘴上骂她,却是一脸娇羞,连眼睛里带着羞涩的笑意。
她探过头去,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
这时,小蓉端着清粥点心在殿门外道:“陛下,厨房把东西送来了。”
“正好,端进来吧。”
小蓉进来摆好碗筷,清粥,小菜,一盘雪□□致的糕点。
宣景炽看着萧月璃露出诧异之色,笑着道:“我批了一天奏折,这会儿肚子饿了,让厨房做了些夜宵。”
说到这里,她拉着萧月璃一起在桌前坐下,“皇后陪着我一起吃点吧。”
小蓉立刻明白了宣景炽的用意,单独让皇后吃,她不一定会吃,但若说陪着陛下用点,她一定会用一些。
她感激地看着宣景炽,道:“奴婢这就去为娘娘取一副碗筷来。”
宣景炽看她不用自己吩咐就知道要做什么,笑着对萧月璃道,“你这个丫头真不错,忠心,人又机灵。”
萧月璃笑道:“陛下这么喜欢她,要不要把她收为后宫?”
语气里一片戏谑之意。
宣景炽翻了个白眼,恨恨道:“好啊,你又存心气我。”
“臣妾不敢。”
“不敢你还这么说!哼,看我晚上怎么吃你!”
“陛下又在胡言乱语。”
“到时候你看我是不是胡言乱语。”
“陛下,你沉迷美色,是昏君。”
“你又骂我是昏君,那我今天索性昏庸给你看。”
两人你来我往的斗嘴,萧月璃心情与白日里比起来,简直是天渊之别。
等小蓉把餐具拿来,她陪着宣景炽吃了半碗粥,又在宣景炽的坚持下,吃了一块糕。
宣景炽见那糕点甚是绵香软糯,入口即化,才放心地让萧月璃吃。
吃完饭夜宵,萧月璃要去沐浴,宣景炽却道:“才吃完夜宵,不好马上沐浴。我们出去漫步吧。”
萧月璃掩口笑道,“这都多晚了,还出去漫步?”
宣景炽道,“我们就在殿外活动一下好了。正好现在外面没人。”说罢,拉着萧月璃走出殿外。
天上,皓月当空,月光一碧如洗。
宣景炽道:“我们来跳个舞吧”
“跳舞?”萧月璃哑然,“我不会。你是要跳那晚的舞吗?就是你生辰的那晚?”
“嗯?你看见了!不是,这个比那个可简单多了,你只需要跟着节奏随便跳就好了。”宣景炽走上前,把她的左手搭在自己右肩上又将自己的手搭在她的腰上,再抬起她的手臂,握着她的手。
“你跟着我走就好了,踩着我也没关系,我们跳一曲浪漫的舞步。”宣景炽轻轻一笑,嘴里哼起了一首轻盈优美的曲子。
萧月璃只觉的这首曲子很特别,不同于所有的丝竹之声。节奏欢快,优美,有一种别样的风情。
她看着眼前的人,那人身上落满银灰,温柔似水,笑起来的眼睛脉脉含情,在月光下发出宝石般的光芒。
萧月璃跟随者这双温柔深情的眼睛,随着她窈窕的身影,迈开步子,飘来飘去。
从刚开始的紧张陌生里,慢慢舒缓下来,慢慢与旋律融为一体。
在宣景炽的手示下旋转,在与她共舞,再旋转,被她抱住,对上她温柔的目光,靠在她柔软的怀里,再次与她翩翩起舞。
她的身子变得越发地轻盈,连心也跟着飘起来,不由自住地笑了。
这一刻,她觉得烦恼都没有了。
她在她们的眼睛里,看到的只有彼此。
那一晚,她们很晚才躺到床上,热烈缠绵地亲吻,抚摸彼此光滑娇嫩的肌肤,喃喃地诉说着爱意,呼唤彼此的名字,在爱的漩涡里沉沦。
直到萧月璃累极,靠在宣景炽的怀里沉沉睡去。
天未亮的时候,宣景炽看了眼身旁熟睡中的萧月璃,勾起嘴角笑了笑,然后蹑手蹑脚地从床上下来,起身穿衣,她该去早朝了。
暖香一看,竟然又是陛下先起的,真是奇了怪了。
宣景炽打了个哈欠道:“走,给朕梳妆。你们今天都别吵皇后睡觉,早膳也别给她准备了。”
作者有话说:
万字大肥章,你们就说我行不行吧
54、皇后接朕下班
宣景炽在朝堂上还能撑着。
等散了朝, 用过午膳,跟孟晚一起披奏折时,终于支持不住了, 坐在那里哈欠连天, 不时地揉着脑袋。
“陛下,乏了不如回宫去休息吧。”孟婉搁下笔劝道。
宣景炽道:“朕不乏, 继续看。”
她才看了一会儿, 只觉得那些密密麻麻不带标点符号的字,越来越难理解,简直跟天书似的,眼前天旋地转。
最后她勉强说了句,“半个时辰后叫醒朕。”便趴在桌上睡着了。
孟婉与侍立在殿内的沉香互相看了一眼,谁也没有要打扰皇帝休息的意思, 孟婉自己一言不发地埋头整理文书。
不一会儿, 沉香提醒, “孟大人,半个时辰到了, 要不要叫醒陛下?”
孟婉看了眼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的皇帝, 摇头道:“不用叫了, 让陛下睡吧。”
说罢,她自己将那些奏折一一分类,简单的需要批准的, 放在一边,看似简单内里牵涉甚广, 需要深议的, 放到另一边。
等她做完这些, 有宫女进来点起蜡烛, 原来天色已经黑了。
她抬头一看,皇帝还未醒来,正犹豫着要不要叫醒她。
却听门口的宫人通报,“皇后娘娘驾到。”
养心殿是处理朝堂大事的政务殿,后宫不得参政,更不得来此,但是宣景炽仗着原身是无道昏君,性子娇纵,便藐视祖训,特批皇后可以随意行走。为此,还被成献之记了一笔,帝甚宠皇后,尝与后在政务殿嘻。
宣景炽为此还气得叫来成献之,“你这个“嘻”字是不是太不容恰当,太不符合事实了?”
成献之昂着头,“臣路过养心殿,亲耳听见养心殿内有嘻笑之声,并无虚言。”
宣景炽气死了,那次不过是中途休息,和孟婉及沉香说笑了几句,就被耳尖的成献之听进去了,还记在了皇后头上。
于是,从那以后,宣景炽便命人在殿外守着,只要看到成献之出现,便不允许他靠近,以皇帝处理奏折不得受到半点打扰为由,要他离得远远的。
这时,孟婉起身去迎凤驾,被皇后眼神制止了。
皇后抬眼便看到趴在桌子上打瞌睡的宣景炽,转头轻声问孟婉,“今日可有紧急的事务要处理?”
孟婉躬身道:“回娘娘,今日没有紧急事务需要皇上立断。臣理了一理,其他要事都在这一堆里,还有一些例行报告,在这里,其余需要陛下批准施行的,是这一堆。”
萧月璃露出赞许的目光,颔首道:“尝闻陛下夸赞婉儿聪辨有度,果然不假。时候不早了,孟大人请早些回去吧。”
孟婉行了一礼,躬身告退。
萧月璃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宣景炽的肩,“陛下,陛下,醒醒,回宫去睡吧。”
宣景炽惊醒,慢慢睁开眼,看到萧月璃,忽然一愣,坐了起来,有一瞬她以为在宸元宫偏殿,这时四下扫了一眼,不还是养心殿么,她办公的地方。
宣景炽看着殿内点起的灯烛,忽然意识到什么,急道:“完了完了,怎么睡到现在?”
她看向旁边的沉香,道:“不是说了半个时辰叫醒朕的吗?”她立刻叫苦连天,“朕的奏折都还没有批完。”
沉香低下头,不敢答言。
萧月璃劝道:“陛下龙体要紧,沉香不过是恪尽职守。天色晚了,陛下早些回宫休息吧。”
萧月璃语气温柔,她今日辰时才起,想起昨晚两人都睡得晚,宣景炽一到早就去上早朝,可以说,几乎没休息。
所以,今天天一黑,她便来养心殿劝宣景炽早点回宫。
“奏折明天再批吧。陛下明天早些来批就是。”
宣景炽站起来,吩咐宫人道,“把奏折带到宸元宫,朕用了晚膳再看。”
萧月璃摇头一笑,“陛下还真是勤政。”
“是吗,”宣景炽听到表扬,嘿嘿一笑,忽然想起什么,脸色微变,“哎呀銥譁,糟糕!”
“怎么了?”萧月璃也跟着紧张起来。
“朕批奏折打瞌睡,也不知道那个成献之有没有看到?要是被他看到,他又会记一笔,骂朕昏庸不思朝政都是有可能的。”
“你们今天有没有看到成献之?”
宫人道:“回皇上,成大人今日没有出现过。”
宣景炽放心了。
萧月璃轻声笑起来,“陛下有些忌惮成大人?”
“朕不是怕他,朕是怕他乱写,胡编乱造。朕是不在乎的,朕怕皇后生气。”
萧月璃笑道:“既然是胡写,臣妾又有什么好生气的?陛下大可放心,养心殿乃军政机要之处,成大人他未得传召,不可入内。”
“哈哈,朕才不会召见他!”宣景炽彻底放心了,一手牵起萧月璃的手,道,“走,回去吃饭。”
两人走在宫殿长长的走廊上。
“今晚吃什么?不会还有香椿芽,丸子,苦瓜什么的吧?”
“没有。但如果陛下想吃,臣妾也可以吩咐厨房安排。”
“不不不,一次就够了。朕吃怕了。吃得胃都抽抽了。”
萧月璃忍俊不禁的笑声传开。
这冷漠深沉的宫闱也因为两人的轻声细语变得轻松自在起来。
晚膳菜色丰盛,有鸡有鸭有鱼有肉,宣景炽吃得开心极了,吃饱了就去偏殿批奏折去了。
到了亥时,萧月璃进去看她,见她仍在埋头伏案写字,道,“陛下,该歇息了。明日还要早朝。”
宣景炽点头,把手里的奏折看完,合上,站起身。
她忽然想起什么,道:“皇后,我跟你说一件事情,你别生气。”
萧月璃本在书架前随意挑书,听她这么说,手上一顿,“什么事?”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我从来没有遇到过。我想听听你的意见,你说那两个美人如何处置?宫里现在有两个美人,她们身世可怜,其中一人跟孟婉差不多,却比孟婉更惨,被流放。”
“我不能不管她们,但这样一直放在宫里也不是办法。”
萧月璃这才从容地挑了一本书,笑道:“陛下,这可是你的美人,你问臣妾如何处置是不是不妥?”
“有什么不妥的?”她走过去从背后抱住萧月璃,“你就别卖关子了。你老说要替朕分忧,现在就是你给朕分忧的时候。”
说罢,在她脖子上呵气,弄得萧月璃痒痒的,忍不住浑身轻颤,身子直往后躲。
“说嘛,快说嘛,再不说我可咬了。”
“别别,陛下要是实在为难,就把她们编入尚衣局好了。”
“还是别留在宫里了,万一哪天我在路上碰见了,回来又得吃你给我准备的香椿芽。”
萧月璃抿唇一笑,“你就这么怕?”
“你说呢?能这么欺负朕,朕还不能还击的,就只有你了。”
“臣妾不敢。”萧月璃忍着笑。
宣景炽两手撑在书架上,把萧月璃圈在怀里让她无处可逃,挑眉笑道:“天下间,还有你不敢的做的事吗?”
说罢,她欺身向前,吻住了萧月璃娇艳的红唇。
两人一吻缠绵。
宣景炽有些难耐道:“我们早些沐浴就寝吧。”
萧月璃理了理微微散乱的头发,“你不管你那两个美人了?”
“不管了,不管了,先管好我自己吧。”宣景炽笑着,忽然拦腰抱起萧月璃,“我们一起沐浴吧,这样省时间。”
萧月璃一听说要共浴,羞得脸颊绯红,慌忙道:“不可以,不成体统,快放我下来。”
“怎么不可以?怎么不成体统了?民间的澡堂浴室里,好多人挤在一起洗呢。”
萧月璃被她噎得无话可说,想挣脱下来,奈何这个不要脸的宣景炽自从得了神明赐给的灵力后,力气大的不得了。
任凭她怎么挣扎,宣景炽把她抱的稳稳的,牢牢的,最后她只得放弃,红着脸由着宣景炽把她抱进了浴池。
作者有话说:
宣景炽:和皇后一起泡温泉,好兴奋!
萧月璃:被拖着一起泡温泉,好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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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出游
四月天里, 天气不冷不热,正是外出游玩的好时节。
很多人选择在这个时节祭祖。
朝廷放了三天假,好让官员们都回家, 沐浴的沐浴, 亲老婆的亲老婆,烧纸钱的烧纸钱。
宣景炽难得有个小长假, 笑呵呵道:“月璃, 我们出宫去玩吧。”
贤良淑德的皇后震惊了,瞪大眼睛道:“出宫?!”
“对呀,这么好的天气当然要出去踏青赏花,何必闷在宫里?”宣景炽怂恿道,“月璃,你长这么大, 还没出去看过京城热闹的大街吧。古人云,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咱们要想增长见闻,体察民情, 还是要多出去走走。”
萧月璃道:“小时候跟母亲去舅舅家, 也曾跟着表哥们街上玩过, 后来便再没有上街。”
“那正好,我带你出去玩。”宣景炽兴致勃勃道,“我们就去出去一天, 天黑就回宫。”
“可是,陛下, 你不祭祖了吗?”
“这个, 我姐姐会做的, 再不济还有宣景明, 宣景谋呢,他们那么想当皇帝,祭祖祭得一定勤。”
萧月璃摇头,“陛下乃万金之躯,宫外什么事情都会发生,臣妾以为,还是不要冒险。”
宣景炽自然“明白什么事情”指的是什么事。
“我们去去就回,玩一圈就回来,就算有人有那个心思,他们怎么能料到我今天会出宫?会去哪里?”
说罢,把沉香叫来,“你今天穿着朕的衣服坐在偏殿里,看书,喝茶,睡觉都行,就是别说话,别出来。”
沉香心里一慌,惊道:“陛下,您又要让奴婢假扮您?”
“聪明!就是这个意思!”
萧月璃拗不过她,只好道:“把王战将军叫来。”
最后,宣景炽萧月璃梳了个不那么贵气的发髻,换了两套不那么奢华的便装,王战牵了匹马,带着同样换了常服的八名护卫,跟着皇帝皇后出宫去了。
大街上车水马龙,热闹非凡,小贩们的叫卖声,殷勤又卖力。
萧月璃一边漫步一边感叹,十多年过去,京城的变化实在太大。
宣景炽则是一脸好奇,但凡没见过的,都要问一问,“这是什么?”“这是干什么用的?”“这个可以吃吗?”
萧月璃笑着,一一给她解说。
走到了一处糕点铺,萧月璃讶然道:“这家店还在,小时候,还是哥哥买给我吃的,它家的松子糖最有名。”
宣景炽听了,立刻自告奋勇道:“我买给你吃。”转身就要走进店里去。
萧月璃拉着她,“不用。太甜了,我现在吃不了。”
宣景炽却道:“那可不行,就算你不吃,我也要得买来尝一尝,尝一尝小月璃吃过的糖。”
说罢,走进店里。
店里客人多,有买糕的,买酥的,买糖的,宣景炽站在那里,伙计一看到她,立刻热情地招待,“小姐,要些什么?”
“有没有松子糖?”
“松子糖,弊店的招牌,自然是有的。”
宣景炽看他们是一包一包的卖,道:“给我来两包。”
伙计殷勤地拿给她,“二十文。”
宣景炽这时才想起来,自己身上一毛钱都没带,她白皙的脸蛋上有片刻的尴尬,转身向门外道:“王……小王,拿钱来。”
被叫做小王的王统领一愣,这一群禁军护卫里,只有自己姓王,顿时明白过来皇帝是在叫自己,当即走进店里。
伙计看到面色漆黑,铁塔似的威风凛凛的小王,愣了一愣,这么魁梧的人居然是小王。
“拿二十文钱给他。”
宣景炽丢下这句话,乐颠颠地出去了。
站在街上,迫不及待地拆开袋子,挑出一眼看过去最好看的一颗,递到萧月璃嘴边。
萧月璃伸手欲接,却见宣景炽摇了摇头,躲过她的手,固执地要喂她吃。
萧月璃看到大街上人来人往,不由脸红,她这样的举止实在是过于亲昵。可是,那颗糖就一直伸在嘴边,她要是不吃,宣景炽就会一直伸着,不依不饶。
渐渐地,有人看了过来,在越来越多的人看过来之前,她只好张嘴吃下那颗糖。
宣景炽笑嘻嘻道:“好吃吗?”这才心满意足地收回手,也拿了一颗塞进嘴里,顿时笑容变得扭曲。
妈呀!真甜!这是要把人活活甜死!
两个顶级美女站在街上,顷刻间便引得不少过往路人驻足流连。
“这是谁家的女子?生的这般美貌?”
“你看她们贵气逼人,肯定是官宦家的小姐们。”
“胡说!小姐们怎么会抛头露面?不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吗?”
“依我看,恐怕是身怀绝技的女侠。”
“不对,你看她们漂亮得不像人,说不定是下凡来的仙子。”
宣景炽听他们越说越胡扯,不像人都出来了,皱了皱眉。
王战扬起嗓子道:“少在这里胡说八道,我们家小姐岂是你们能议论的。”
他生的人高马大,扯起嗓子一喊,众人这才不情不愿地散开。
逛了一会儿,太阳正当空,走得有些出汗,宣景炽抬头瞧了一眼,见快到正午,道:“我们去酒楼坐一坐吧。”
她拉起萧月璃的手,走向上次赌气骑马出宫时去过的那家酒楼。
因为到了饭点,日头又晒,大街上的人比上午那会儿少了很多,但还是有不少人路过。
他们看见两个亲密牵手,低头轻笑的少女手牵手走在一起,不禁露出微笑。
温暖的阳光之下,和风微醺中,美丽的少女,明媚的笑,宛若一幅美丽的画。
任谁看了,都忍不住心生喜悦,嘴角上扬。
“月璃,我告诉你,这一家的香螺当真做的不错。”
宣景炽殷勤地给萧月璃介绍,还掏出丝帕来给她擦杯碗擦筷子。
护卫们坐在她们旁边的两张桌子上,低头喝茶,见此情景,纷纷暗自咂舌,皇上竟然伺候起皇后来了!稀奇!真稀奇!
肯定是皇帝在宫里被人伺候多了,出了宫想体验一下伺候人的感觉。
伙计笑哈哈地过来招待,一看到宣景炽,意外又欣喜道:“客官,是您呐!”
宣景炽道:“你认得我?”
“客官,我们这跑堂的,见的人多了,也练成了一个识人的本事。小人不敢说见过的这么多人都能过目不忘,但像客官这样出手豪阔,又生的这么好看的,嘿嘿,嘿嘿……”
他连说两个嘿嘿,看着宣景炽笑,也不往下说,那意思已经很清楚了。我认得你,对你过目不忘。
王战看到他盯着陛下看,对陛下甚是无礼,待要起身过去,被宣景炽眼神制止。
“这位是?”
伙计殷勤地泡茶,看到宣景炽旁边的萧月璃,登时眼睛又是一亮,暗道,今天竟然见到了两个绝色大美人。
宣景炽皱眉道:“到你家吃饭,还要上报身份吗?应天府管得也没这么多吧。”
伙计碰了个绵里带刺的硬钉子,看这两人衣着气度,便知道这两人身份尊贵,绝对是惹不起的人物。
他讪讪地笑了,“小的多嘴,说话惯了,客官不要见怪。”
宣景炽道:“行了。把你们这里的招牌菜都上上来,尤其是那道香螺。”
“好咧,”伙计乐呵呵道,“小店的大厨子新近又做得了几个拿手好菜,我全给客官上上来。”
说罢,快步下楼去了。
不一会儿酒菜上来,宣景炽给萧月璃夹菜,道:“月璃,你尝尝看。”
萧月璃尝了一口,螺肉鲜嫩爽脆,味道极好,点头道,“很不错。”
她看着宣景炽道:“我至今都想不明白,那日你怎么突然出宫了?你那日那么生气是为什么?”
“啊?这个……”宣景炽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起来,立刻支支吾吾,埋头吃菜,呐呐道,“没什么,就是,心血来潮想出去转一转,透透气。”
“陛下,那时是有什么烦忧吗?”
“嗯,有……有呢……不会作诗,武功又不好,箭法也不精。”
宣景炽乱扯一气,避重就轻。此刻回想起来,自己两次生气,两次情绪失控,都是因为萧月璃。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是因为我哪里做得不好。”
宣景炽:“……”
萧月璃莞尔一笑,柔声道:“陛下现在都做的很好了,作为皇帝,作诗并不是什么必不可缺的学问。”她安抚似地拍了拍宣景炽的手背,“若是你不出宫,也寻不到这么美味的香螺。”
二楼整层被宣景炽她们包下,酒楼一楼便是座无虚席,觥筹交错,喧嚣热闹。
美酒一下肚,便有人聊开了。
“你们听说了今儿南城外的那事儿了吗?”
作者有话说:
今晚还有一章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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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臣,简慈
楼下食客们你一言我一语说得热闹。
“什么事儿?”
“城外头, 有人讹银子啊。哈哈哈,最后那人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 真解气!”
“说说, 快说来听听……”
声音自一楼大堂里传上去,坐在二楼的宣景炽和萧月璃听得清清楚楚。
原来, 有个年轻人在路上捡到了一个钱袋, 里面有五十两银子,高兴地拿回家,交给了母亲。
这位母亲善良正直,她对儿子道:“五十两银子不是小数,说不定是有人家里要办大事急事,现在丢了银子, 那人肯定急死。”
便叫儿子人赶紧带着银子回到捡银子的地方, 等失主来找。
儿子很孝顺听话, 听了母亲的话,他立刻带着银子回到原地, 等待失主。
等了好长时间, 果然一名男子慌慌张张找来。
儿子就问那人:“你在找什么”
那男子说他在这条路上丢了银子, 问年轻人有没有看到?
儿子就说他刚刚在这里捡到五十两银子,问他“是不是你的”他就把那袋银子交给那男子。
那男子马上接过银子,查点完毕, 不但不感谢,反而心生歹念, 说他丢的本是一百两银子, 怎么只还五十两?
儿子一听就慌了, 忙说他捡到的就是这五十两, 哪里有一百两
二人便争吵起来……
宣景炽听到这里笑了,对萧月璃道:“这儿子是老实人,就是太不小心了,捡到银钱,人人都可以冒领。他如果先跟那人确认是怎么样的钱袋?有无标记?里面有多少银子?银锭还是碎银?不就少去了这许多麻烦?”
萧月璃不禁看了她两眼,笑道:“我今儿才知道,景炽你原来这般心思细致。”
宣景炽压低声音,笑嘻嘻道:“多谢夸奖。不过在我长大的地方,做善事被人反咬一口是常有的事,所以大家要么不做善事,要做就得留证据。没办法啦,天底下好人多,坏人也不少呀。”
萧月璃微微一笑,给她夹了一块肉,目光温柔,“多吃点,奖励给你这个机智的好人。”
“谢皇后恩赐!”宣景炽笑着,就把肉送进嘴里。
被投喂的感觉真好啊!
这时,她们听到楼下的人继续高声说话。
“后来呢,后来这事儿怎么解决的?”
“后来,他们吵开了,路上的人都围过去看,我也去了。他们各执一词,一个说捡的就是五十两,另一坚称丢的就是一百两。”
“然后,路上忽然就来了一个人,又问了一通。”
“他问丢银子的人:‘你是丢了一百两吗?’”
“那人一口咬定,‘是,丢了一百两。’”
“这人便又问那儿子,说:‘你确实捡到五十两吗?’”
“儿子激动道:‘千真万确就是五十两,我要是说谎,就叫我不得好死。’”
“这人对丢银男子说:‘那么这不是你丢的银子,你把这五十两还给他吧。’”
“那个丢银的男子立刻气急败坏道:‘这就是我丢的银子,凭什么要我还给他?’”
“”那人不慌不忙道:‘’你丢的是一百两,他捡到的是五十两,这五十两显然不是你丢的。现在找不到失主,先让他拿回家去孝敬老母吧,等找到失主再说。你在这里继续等,说不定会有人捡到你那一百两银子送还给你。你可千万不要走啊,万一人家来了找不到你,怎么还给你?’”
“说罢,那人哈哈哈大笑,他见那人不肯还银,变色道:‘你若不还,便是强占他人财物’
,按大庆律当收监关押。”
“那丢银的人吃了个哑巴亏,又被他一吓,当即无话可说,悻悻地走了。”
“哈哈哈,活该活该!”
宣景炽听到这里,向萧月璃道:“这人倒是聪明,头脑清晰,思维敏捷。”
萧月璃微笑点头。
楼下忽然一阵喧哗,有人道:“看!就是那人!就是他解的难题!”
那人走进来,见到众人向他拱手敬礼,他也客气地笑着还礼。见一楼已经坐满,提起衣角准备上二楼。
伙计见他要上楼,忙把他拦住,陪笑道:“对不住,客官,楼上已经被人包下来了。”
那人身形一顿,转身准备离去。
宣景炽有心要见一见这人,高声道:“先生如不嫌弃,请上楼吧。”
伙计听了她既然同意,便不再阻拦,走过去在前头引路,“客官,请。”
那人上了楼,见二楼整整一层,只有三桌坐了人。
两桌上坐着身材健壮的男子,在一起吃菜,虽然人多,却一点杂乱的声音也没有发出。见到自己出现,他们虽仍是吃饭,却拿目光偷偷地瞟向自己,神色戒备。
靠里面一桌,坐着两个女子,身着华丽。
见到自己出现,其中一人头也不抬道:“这里还有空桌,先生请随意。”
那人走近一些,路过宣景炽时,停下脚步。
宣景炽见他来回打量自己,不由抬起头来,也打量着他。
年龄大约二十六七,相貌端正,眉似卧蚕,目光炯炯有神,看着自己,充满审慎之意。
忽然,那人对小伙计道:“小二哥先下去,我晚一点再叫你。”
伙计应声下去了。
伙计离开后,那人忽然双膝跪地,伏地叩首,压低声音道:“臣,简慈叩见皇上,皇后!皇上,皇后万福金安!”
闻言,两桌子护卫大惊,霍得一声纷纷站起来,嗖嗖拔出腰间佩剑。
萧月璃面色一变,宣景炽一手抚在她手上,又递给王战一个眼神,示意护卫不要动作,才转头看向简慈, “平身。”
宣景炽虽然心中也暗暗惊讶,但好奇多过紧张。
她出宫前已经换了衣服,衣服上没有任何彰显皇家身份的花纹配饰,不仅衣服,鞋子也换了,头饰发型全换了,走出去就是一寻常富家千金。
简慈既然已知道了她是皇帝,便不再无礼地大胆直视她,垂首恭敬而立。
“简大人,朕很好奇,你是怎么猜出朕的身份的?”
“回陛下,微臣是根据三点猜到陛下的身份。”
“哪三点?”
宣景炽面不改色,心里却在想,就算我不小心暴露了身份,怎么会同时有三个破绽?
“其一,臣上楼时,发现这两桌的人,身姿坐姿都是行伍之人出身,在看他们吃饭,动作一致,毫无声音,显然是训练有素。这里是皇城,臣判断,他们应该是王侯府里的护卫。”
宣景炽点头微笑,“其二呢,单凭这一点可不够。”
“其二,陛下今天身上穿的可是云锦,绚丽似云霞,寸锦寸金。云锦珍贵难得,乃上贡之物,只有后妃,公主才有资格用得起。”
宣景炽笑道:“好。但,就算是这两点,最多也只能说明,我是个公主。”
简慈微微一笑道:“这最后一点,是我进酒楼时,在旁边看见了一匹马。是那匹马告诉我的。当时只觉得是一匹难得的好马,不曾深想。后来,我在猜测陛下最终的身份时,忽然想起这是从北境来的良驹,是当年兵马大元帅长公主殿下从北境高价购得,统共只有两匹。其中一匹献给了先帝。所以现在,马的主人,不是长公主宣景凝,便是当今陛下。”
“臣曾听闻陛下眼若桃花,一观陛下龙颜后,才最终肯定陛下的身份,并非长公主殿下。而臣观陛下身旁的女子,气度雍容高贵,又能与陛下平起平坐,还能为陛下布菜说笑,只能是当今皇后了。”
“精彩!精彩!”宣景炽忍不住鼓起掌,一脸赞许地看向简慈,“简大人现居何职?”
简慈露出难得的尴尬之色,“臣乃并州莱阳县小吏,此次来京郊来探望姐姐姐夫,今日是来京城游玩,不想有幸遇到圣驾。”
宣景炽微微一笑,叫来伙计,叫他另备一桌酒菜,笑道:“简大人舟车劳顿,风尘仆仆,这顿酒席朕给你接风,请慢用。”
简慈受宠若惊,不敢受。
宣景炽向萧月璃道:“我们走吧,不然简大人不好意思吃,倒要饿肚子了。”
萧月璃笑着起身,在护卫的拥簇下,与宣景炽一起下楼离开。
作者有话说:
宣景炽:假期出宫一趟,本想带皇后吃吃喝喝,结果又发现一个人才。皇后,这算不算加班?
萧月璃:你是大boss,自己给自己打工,哪有加班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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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沙里淘金
两人吃完午饭, 又同乘一骑,去城外游览了一番杨柳垂岸,满城飞絮的郊外风光, 才打马回宫。
第二天, 宣景炽命沉香去吏部,取来并州官员档案。
吏部只有一个小官在值班, 见到皇宫里来人了, 慌得从椅子上爬起,连忙给沉香拿档案。
偏殿里,宣景炽低头翻阅档案,先从来阳县看起,果然看到简慈的档案。
担任衙门内的刑名官,宣景炽接着往下看, 吏部对他的工作评价简直就是简单粗暴, 看上去就是一个能力稀疏平常毫无亮点的小吏, 还个性孤僻狂妄,目无尊卑。
她又看了来阳县其他官员的记录, 或多或少, 都取得了一些获得上级赞誉的工作业绩。
尤其县令本人, 过于英明神武,丰功伟绩多得都写不下。
宣景炽笑道:“皇后,你看这个县令, 真有他说的那么厉害,简直神通广大, 赶上天上的神仙了。”
萧月璃道:“陛下, 卷宗上的记载不可尽信, 难免有粉饰之嫌。”
宣景炽道:“我知道, 造假嘛。既然能把稻草夸成兰花,也就能把兰花贬成稻草。我今天就要找到真正的兰花。”
“看来陛下很看重简慈。”萧月璃走过来,也拿起卷宗翻阅起来。
宣景炽微微一笑,抬头道:“并州刺史贪赃枉法的事,皇后知道吗?”
萧月璃点头,“听陛下说过,陛下不是派了御史台去彻查此事吗?”
“御史台?”宣景炽冷笑,“一群尸位素餐的人,整天呈给我看的都是一些无伤大雅的小事。以为我不知道,不就是做给我看吗?陛下,陛下,你看某某在宗庙前和某某某勾肩搭背,不成体统,有失颜面,某某某上朝时,衣襟的第二颗扣子没扣好,你看,连这样的小事我们都在监督了,何况那些扰乱法纪的大事?”
宣景炽越说越来气,“皇后,你看看,你听听,我能指望这帮畏首畏尾的人给我连根拔起并州那颗毒瘤?!”
萧月璃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整肃吏治非一日之功,陛下切不可过于心急。”
宣景炽叹气,低头继续看卷宗,“我知道,只是改不了心急的脾气。”
萧月璃微微一笑,走出殿外,喊来小蓉在她耳边嘱咐了两句。
小蓉领命离开,不一会儿,端着一杯茶进殿来。
萧月璃端起茶盏,亲自放在宣景炽案前,“陛下,此茶去火宁神,你尝一尝。”
“去火?”
宣景炽想起从前皇后给她的那杯去火香饮,不禁心有余悸,胃都抽了抽,一脸怕怕地看着皇后,“不会是一大杯黄莲心泡的茶吧?”
“当然不是,”萧月璃被她瑟瑟发抖的样子逗笑了,“尝尝看吧,我以前在家里常喝。”
宣景炽一听是萧月璃从前常喝的,立刻端起杯子就喝了一口,满口荷叶香,回味间,还有一股子清甜的桂花香味。
喝下去只觉得齿颊留香,沁人心脾。
“这是什么茶?”
“我自己做的荷叶茶,荷叶碎里加了少许干桂花,茉莉,甘草……”
宣景炽笑了,又喝了一口,“月璃,你这茶可真不错,你怎么想出来的?”
萧月璃微笑道:“不是我想的,是母亲教给我的。”
萧月璃的母亲,也是出身名门,大庆国首屈一指的才女。
宣景炽笑道:“岳母肯定是一位娴淑聪慧的女子,否则怎么能生出你这样聪明又漂亮的女儿?”
宣景炽想着,哪一天自己陪着皇后回娘家,风风光光备一大堆礼物去。
可是,转念一想,原身当年到底是强行下旨逼婚,萧月璃一家不敢顶着抗旨灭族的重罪,才不得不把女儿嫁给残暴的皇帝,还是个女皇帝。
想来,岳父岳母是肯定不欢迎自己了,贸然省亲,万一闹得尴尬,可不是叫月璃难堪?
于是,打定主意,等自己这个皇帝有些建树以后,再去登门拜访。
她又看了一会儿卷宗,越看越觉得疑点重重。
简慈在做小吏时,倒是成绩斐然,因此被前任县令擢升为刑名官。谁知,他在这个位置上,一干就干了六年,同期的小官倒是升迁顺利,相比之下,他显得过于平淡,平庸。
宣景炽沉吟片刻,道:“把刘吉利叫过来。”
刘吉利很快便到,“奴才见过皇上,见过皇后,皇上万岁万万……”
宣景炽皱眉打断他,“好了,好了。你说再多次万岁,朕也不会活到一万岁。朕叫你来,有一事要你去办。”
前些日子因为美人的事情,皇帝罚了他俸禄倒还是小,让他害怕不安的事,皇帝连着都不睬他,要他思过。
听到要他去办事,刘吉利大喜,“奴才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不用你肝脑涂地,”宣景炽见不得人动不动开口闭口就死啊死的,“你派人去并州来阳县查一查刑名官简慈这个人。记住,不要惊动地方官员。”
“奴才遵旨。”
时间过飞快,很快到了酷热的盛夏。
宣景炽下了朝后,换了一件轻薄的纱衣,坐在养心殿批奏折。
近期事务繁多,好像麻烦事一下子都涌了出来。
焉州大水,大量田地房屋被淹,数以万计的灾民饥寒交迫,流离失所。
牧州刺史奏报,朝廷的牧马大肆侵占耕地,肆意践踏青苗,百姓怨声载道。
南边昭国,数次骚扰边境,抢夺财物,叫嚣着索要金银钱物,是给钱还是出兵,兵部奏请朝廷定夺。
并州刺史贪赃枉法一案,御史台奉命彻查,至今未有结果。
此外,还有一件事,吉也派使者带来书信,请求大庆国派出军队支持他夺回大可汗之位。
这件事,宣景炽并无意外,因为半月前,黄庭芝派人送来的密函,吉也与默咄矛盾渐深,不久双方必将爆发大战。
为了出兵还是不出兵,大臣们吵得不可开交。
独孤瑾于一派主张出兵,帮助吉也制约默咄,这倒是与宣景炽不谋而合。林在甫一派,坚决反对出兵,认为吉也绝不是默咄的对手,大庆如果出兵,必然招致默咄日后的疯狂报复。
孟婉抬头看了看陛下,今日在朝堂上,这些事,她听得清清楚楚,想必,陛下心中十分烦忧。
宣景炽面色平静,低头看着奏折许久,一抬头,看见养心殿外有两个人影走过。
她们穿着新绿的纱衣,身姿娉婷,不是宫女,也不是女官,便道:“这两人是谁?”
沉香走过来,在她耳边轻声道:“陛下,这是那两个美人。您当时特意恩准她们在宫中行走。”
宣景炽恍然,心道,我倒把她们两个给忘了,也算是耽误了人家的青春。
她道:“你请她们过来。”
作者有话说:
宣景炽:要处理这么多麻烦事,皇帝真心不好当。
萧月璃:陛下别气馁,臣妾看好你!加油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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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朕做媒人
两个美人忽然被皇上召见, 心中忐忑不安,跪地叩首,把头埋得低低的。
“抬起头来。你们来宫里也差不多有三个月了吧。朕今天叫你们来, 是想问问你们有什么打算?”
那两个直起身, 虽然抬起头,却是低垂眉眼, 不敢直视皇帝。
她们不明白皇帝的意思, 两人谁也没有开口。
“你们不用害怕,朕是想问你们想做什么?如果想嫁人,朕给你们做主指婚。”
“奴婢不敢!”两人吓得脸色发白。
她们明白自己是被李大人送进来侍奉皇帝的,眼下,皇帝居然说要给她们指婚?
“你们既然入了宫,往后, 便是由朕说了算。说吧, 想嫁人?想出宫?还是有其他的打算?朕都可以满足。”宣景炽顿了顿, “但是有一点,朕的后宫不会多一人。”
最后一句, 相当于断绝了她们最初入宫的可能性。
宣景炽见两人仍是彷徨不定, 脸色缓了缓, 微笑道:“朕给你们选择的机会,怎么选就看你们了。”
“朕再说一次,如果你们有意中人, 朕成全你们,并赐给你们嫁妆。”
两人这时终于齐声回答:“回陛下, 奴婢没有意中人。”
宣景炽心里叹气, 出宫多自由啊, 两人怎么都不选?到时候我给她们金银, 她们以后遇到合意的嫁了,不就万事大吉了么?
转念一想,她们都是女子,在这个女子依靠男子的时代,她们独自在外,确实会遇到很多难以想象的麻烦。
也难怪她们不愿出宫。
估计心里,多半还是想着找个依靠吧。
想到这里,宣景炽清了清嗓子,道:“机会只有这一次。如果你们想嫁人,朕给你们找个可靠的人托付终身。有朕的指婚,以后你们在婆家也不会被欺负。”
这时,一人叩首道:“奴婢任凭皇上做主。”
宣景炽微微一笑,心道,这就是愿意了。她转头看向另一人,问道:“你呢?”
那人看了孟婉一眼,叩首道:“奴婢想拜诏书令大人为师,跟随大人学习学问。”
这个回答,倒是令宣景炽很有些意外。
她笑着问孟婉,“婉儿,有人想做你徒弟,你收不收啊?”
孟婉慌忙起身,拜道:“臣才疏学浅,今日不自量力,愿为陛下分忧。”
“好,你愿意收徒就好。”宣景炽转头看着那个少女,“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姚仙蕙。”
“姚仙蕙,孟婉学识渊博,才学过人,你好好跟她学,朕也是她的半个学生。”
孟婉慌忙道:“臣惶恐,不敢居天子之师。”
宣景炽笑道:“仙蕙,你这位老师什么都好,就是迂腐了点,这一点你不要学。”
姚蕙灵忍不住笑道:“诺!”
“好了,你们下去吧。”
两人起身告退,脸上皆有欣喜之色。
那天批完奏折,宣景炽思索一阵,命人叫来王战。
“王将军,朕记得你一直尚未婚娶,是不是?”
王战一向豪爽耿直,威风凛凛,无所畏惧,这时听到皇帝问这个问题,居然难得地忸怩起来,“末将自小家贫,不敢奢想娶妻。”
宣景炽笑了,“现在你可是禁军统领了,可以想一想娶妻的事了。”
“这……”王战面露难色,一张黝黑的脸胀得通红,“末将是个粗鲁之人,不会讨女子欢心,没有……想过。”
“你没有想过,朕来替你想。”宣景炽看他,身材伟岸,相貌英俊,就是长得黑了点,嗓门大了点,但是性情耿直,作风正派,嫁给这个实在人做老婆,应该不算太差。
“你今年多大了?”
“啊,”王战不曾想皇帝会突然问这个,有些难为情道,“回陛下,末将今年二十七了……”
“什么?你才只有二十七,怎么看上去像三十七?”
宣景炽此话一出口,旁边的沉香和站着的小宫女都抿着嘴偷笑。
“这样,你明天打扮得干净点,好好拾掇拾掇,明天去见一个人。”
“朕放你一天假,你陪着人家吃饭,喝茶,听书,看戏,随便你。记得,给人家买礼物。回来后,要是人家没看上你,禁军统领你也别做了,给朕反省去吧。”
王战吓了一跳:“是!末将遵命。”转身要退出殿外,忽然问道,“陛下,末将明天要见谁啊?买礼物?末将买什么礼物好?请陛下明示。”
宫女们又是一阵偷笑。
宣景炽白了他一眼。
王战,朕算是明白你为什么还没讨到老婆了。
“见什么人,你明天去了就知道了。”
“至于礼物,簪子,镯子,胭脂,文房四宝,糖果点心,小玩意儿,你看着办。你留心看着,要是那人一直盯着哪样东西看,你就把它买下来做礼物,知道了吗?”
王战如释重负,喜滋滋道:“末将知道了。”
晚上,宣景炽回宫,吃完晚饭沐浴完,穿着睡袍坐在床上看书,看的是一本兵书。
大名鼎鼎的孙子兵法。
看了一篇后,宣景炽不由感慨,字数不算多,内容却是博大精深,算得上是总纲一类的教科书了。
如何考量天气阴晴,寒暑,四季,如何夺取会战先机,如何根据实际情况采取战略战术,如何观察地形……
至于实际操作,恐怕还得经过反复实践,才能真正领悟,运用自如。
萧月璃沐浴出来的时候,摒退了宫人,见她在看这本书,不禁笑道:“陛下是想要统兵打仗?”
宣景炽道:“我倒是想,就是没这个本事,只能先学先看了。”
萧月璃道:“陛下眼下没有这个本事,倒是有做媒人的本事。”
闻言,宣景炽抬起头,嘴角噙笑,“你又知道了?肯定是沉香那丫头,什么都要告诉你。”
萧月璃坐在镜子前慢慢梳着头发,“臣妾倒是不知道,原来陛下这么会讨女子欢心,还懂得如何挑礼物。”
宣景炽听她话里有话,放下书,走过去道:“你想说什么?”
说罢,从她手里拿过梳子,轻轻地给她梳头。
“我想说什么?我并没有什么要说的。”
萧月璃不知道从哪里来了气,一把推开她,自顾自上床睡下,侧过身去,面朝墙背朝外。
“月璃,你怎么生气了呢?”
宣景炽见她这个样子,立刻放下梳子,走过去坐在床边。
一边推着她,一边讨好道,“别生气了,别不理我呀。”
萧月璃不为所动,闭上眼睛,依旧不理她。
宣景炽也不傻,皇后刚才那两句话,就是在说我很会讨女子欢心,很会挑礼物了。
如果是这样,皇后肯定又是胡思乱想,吃醋了。
她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萧月璃听到她的笑声,登时睁开眼睛,板起脸,“笑什么?”
宣景炽见她终于肯开口同自己说话了,一下子扑过去抱住她,就要亲一亲她的脸颊。
却被萧月璃无情地推开。
萧月璃一下子坐起来,神色愠怒道:“你说!你在你长大的地方,是不是也有女人?到底有几个?”
“没有,没有,你可别乱说!别说有了,我连交往都没有交往过。”
“真的?”萧月璃一脸的不相信。
“真的。”宣景炽道,“追求我的人倒是有,但我一个也没答应。”
“当真?”萧月璃将信将疑。
“是真的。我不喜欢他们,干嘛要答应他们。”宣景炽笑嘻嘻,“我只喜欢月璃啦。”
说着,要扑过去抱抱。
哪知,又被萧月璃一把推开,宣景炽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着她,“干嘛不让我抱抱?”
萧月璃咬牙恨恨道:“宣景炽,你在骗我!”
宣景炽莫名其妙,“我哪里骗你了?”
“你的婚姻大事,难道你说不同意就不同意?你父母难道能如此放任你?”
宣景炽明白过来了,古代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没有什么恋爱自由。
她笑道:“月璃,我们那里没有父母之命,跟谁在一起,跟谁结婚,都是恋爱自由。婚姻大事,自己做主。我要是不点头,我爹娘再勉强我也没用,闹到衙门里,也是他们违法。”
“什么?!!”萧月璃震惊了。一时间觉得难以想象,居然还能婚姻大事,自己做主。简直匪夷所思。
震惊之余,又觉得这样很好,好的不敢想象。
不知多少人会奢求这一天的到来。
宣景炽笑眯眯道:“我们快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说罢,又要抱抱亲亲。
等等,萧月璃再一次无情地推开她。
“如果你没跟人好过,你怎么那么会讨人欢心?还会带着她吃饭喝茶听书看戏?还会给她挑礼物?”
宣景炽继续解释,“我真没跟人好过。在我们那里,男女正在交往,或者有彼此有意交往,他们一起吃饭,看戏听书,赠送礼物,很寻常,司空见惯。”
司空见惯?
萧月璃挑眉,“当真如此?”
宣景炽点头,“就是这样,千真万确。不这般也不叫恋爱呀。你想想,两个人要是真心相悦,彼此情投意合,自然就想多和对方在一起了。”
萧月璃暗想,这话是不错。
她一天里最期待的就是景炽回来,两人一起用晚膳。
夜深人静的时候看着她的微笑,听着她的轻声细语,感受着她温暖的拥抱。
她们是生活在一起亲密与共的伴侣,恋人,朋友,战友。
“恋爱嘛,能做的,无外乎就是吃,喝,玩……”宣景炽说到这里,忽然不怀好意地笑了,“还差了最重要的一项。”
萧月璃下意识道:“还有什么?”
宣景炽不答,忽然欺身向前,吻上了她。
她的吻,温柔而热情,唇齿纠缠间似是有燃烧不完的激情。
萧月璃被她吻得发晕,不由抱住了她的脖子,她已经不需要宣景炽回答了,那一项是什么,她已经知道了。
“昨晚不是才,那个过了吗?”萧月璃羞红了脸,声音娇羞,软萌可爱。
“可我今天还想要你……”宣景炽的呼吸变得炽热,她倾身压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宣景炽:我帮我属下讨老婆,结果是我挨训。
萧月璃:你这个人花花肠子太多,我不得不时刻留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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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皇后给朕出主意
这一日下了朝, 宣景炽没有批奏折,却是传召宣景凝来见。
姐妹两人见面,分外亲热。宣景炽很喜欢这个便宜姐姐, 亲热地叫道:“姐姐, 最近这阵子还好吗?嫂嫂有没有欺负你呀?”
宣景凝虽曾经是带兵打仗的元帅,统帅千军, 却极是容易脸红, “好,一切都好,微儿对我很好。”
宣景炽微微一笑,才切入正题,“昭国屡犯边境,烧杀抢掠, 叫嚣要大庆给三十万白银, 十万匹绢, 才肯罢休,不知道姐姐如何看?”
宣景凝为人正直, 不喜欢弯弯绕绕, 闻言, 正色道:“大庆国威不可侵犯,如果此次妥协,其他边陲小国效仿, 那我们难道要次次给钱给物,息事宁人?”
她蓦地跪地道:“臣愿意领兵出征, 驱逐宵小, 扬我大庆国威。”
宣景炽忙起身扶着姐姐起来, 笑道:“姐姐, 你一心为大庆,鞠躬尽瘁。以前是小妹对不起你,这次又要拜托姐姐了。”
原来,昨晚,宣景炽与萧月璃说起派何人领兵平息边境骚乱时,皇后道:“陛下何必烦忧,你身边不是就有一人最合适不过?”
宣景炽眨了眨眼睛,道:“皇后,你指的是我姐姐,宣景凝?”
“长公主曾经是天下兵马大元帅,身经百战,驱除这些宵小自是不在话下。这次,昭国骚扰边境,但,也是摆在陛下面前的一个机会。”
宣景炽一愣,忽然大喜,道:“皇后的意思是,我此次正好恢复长公主的兵权,让她掌握南境池州,宁州的兵力。一旦掌握了这两州兵力。”
萧月璃眼中露出赞赏之声,陛下当真聪颖过人。
宣景炽一笑,忽然又想起一事,又道:“那我派何人出兵助吉反对默咄呢?”
“这个人,我想让他了解北境佘国的行军用兵之道,优势为何?劣势为何?舍国每个将领的风格各为何?国人信仰为何?”
萧月璃不由看了她一眼,“陛下所谋长远,在臣妾之上。”
宣景炽红了脸道:“你别夸我了,我都不好意思了,我就是瞎说说。不是有句话,叫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对敌人越了解,我们获胜的几率就越大。”
萧月璃微笑道:“陛下,你若是苦于没有合适人员,何不问一问长公主?她是曾经的兵马大元帅,军中多有她的旧部,她必然熟知她曾经的将领。”
宣景炽拍手道:“若论算无遗策,皇后远在我之上。”
宣景炽这时看着姐姐道:“姐姐,我打算派人领兵助吉也,你觉得我派谁人合适?”
说罢,她将自己的担忧与想法说了出来。宣景凝沉吟半晌,思索良久,道:“北境军营,宋愈,此人忠心为国,有机变,可以担此重任。”
宣景炽点头,“好,就这个宋愈了。”
宣景炽正式临朝半年来,勤政为民,朝中事务,无论大小,都处理得井井有条。
不仅宣景凝对她刮目相看,就连上官微也常笑道,“你妹妹才是真正深藏不露,文韬武略,样样不差。哪是你曾经跟我说得那个刁蛮骄纵,胡作非为,不学无术的公主。”
宣景凝听着笑了,心中大觉欣慰,“可能是妹妹成家后,有皇后陪伴,耳濡目染,总能学到点吧。”
上官微摇头,心里想说,你妹妹怕是你想的还要深沉百倍,眼界谋略绝非你们一家子的皇族子弟能企及。
话到嘴边,还是吞进肚子里。
不管怎样,现在宣景凝现在笑容比以前多了,而且皇帝妹妹对她这个姐姐很不错,甚至拼上性命来保护这个姐姐。
只要她对宣景凝好,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姐姐,我还有一事要问你。”
宣景凝见她一脸勤学好问的样子,不禁笑了,“你想问什么,只管问。”
“小妹想听听姐姐从前在北境与佘国的那些部落打仗的故事。他们很厉害吗?为什么厉害?”
“骑兵,”宣景凝道,“他们的军队都是骑兵,几个来回便能将我们的步兵阵型冲散,而且,佘国的士兵善骑射,速度迅捷……”
宣景炽听着听着,神色越来越凝重,忽然想起成吉思汗能横扫大半个欧亚大陆,打得那些欧洲的骑士们落花流水,靠的也是他们所向披靡,无人可挡的铁骑。
面对这样一群残暴强大的敌人,她该怎么办?
大庆王朝377年,夏,大庆皇帝宣景炽拜宣景凝为征虏大将军,集结池州,宁州兵力,共三万士卒,以驱逐昭国军队。又拜宋愈为骁骑将军,领军一万,奔赴北境,驰援吉也。
作者有话说:
宣景炽:皇后远比我厉害。
萧月璃:皇上才是真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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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朕的明珠不可雪藏
“老师, 请看。”姚仙蕙将一张写满字的书稿双手呈给坐在书案后的一个女子。
她穿着一身简约又不失端庄的青衫,黑亮的头发挽着一个简单的发髻,用一根翠玉簪子别住, 正在伏案书写。
听到声音, 她停下笔,坐直了身子, 抬头接过那张答卷。
这一抬头, 便露出她清丽秀美,白皙无暇的面容,还有那一双明亮如星辰的双眸。
这个温婉秀丽的美貌女子,正是当今圣上身边的大红人,诏书令孟婉。
孟婉看后,向着姚仙蕙微笑道:“写得不错, 仙蕙进步很大。”
姚仙蕙听后, 雪白娇美的脸上露出笑容, 嘴角上扬,漂亮的眼睛里溢满了光。
就好似又一池的星星在流动。
孟婉看着这双眼睛, 忽而就想起了另一双眼睛。
也是这样的美丽, 灵动, 闪着欣喜的光。
不同的是,那双眼睛的主人会在听到她的肯定后,轻轻地走到她身边, 趴在她的膝上,扬起一张美丽的脸庞, 温柔地笑着问她, “真的吗?”
“老师, 你在想什么?”姚仙蕙伸手在孟婉眼前晃了晃。
孟婉回神, 脸色不知不觉就泛起淡淡的红,“没什么,没什么。”
姚仙蕙抿唇一笑,“老师,你刚才在想谁?老师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姚仙蕙聪慧烂漫,与孟婉年纪相近,又同是罪臣之后,两人虽名为师徒,更似朋友。加上孟婉脾气温和,久而久之,两人说话间便更加随意。
“胡说!我哪里有什么心上人?”孟婉又好气又好笑,脸上红晕更深,“你少胡思乱想。再瞎说,我求陛下给你指婚,把你嫁出去。”
姚仙蕙眼睛笑得眯起一条缝,正要再说什么,外头一声清亮的声音响起,“是谁要朕指婚?”
闻言,孟婉慌忙起身,走向门前迎驾。姚仙蕙也慌忙跟着跪地迎驾。
“别跪了,都起来吧。”
宣景炽扶起孟婉。
“朕听说你病了,过来看一看。”宣景炽走过去在案前看了看,全部是政令敕书,纸上墨迹未干,转头道,“既然病了,就该好好修养,这些事等好了再做也不迟。”
她看着姚仙蕙,道:怎么样,跟老师学了多少?老师有没有凶你?
姚仙蕙道:“没有,老师对学生很好,学生只学了一点皮毛,还有很多要向老师请教。”
宣景炽笑道:“你这样说,朕便放心了。”
她不禁想起另一个美人,想起王战给她的好姐妹买的礼物,暗暗失笑。
她也是佩服王战。
原来那一天,王战等在宫门外,不久便看见一个小宫女带着一个少女走来,那宫女低头道:“这便是陛下令王统领见的人。”
王战一见这少女生的花容月貌,心里大吃一惊,又欢喜至极,脑中忽然想起陛下那句“人家要是没看上你…”
忽然福至心灵,才明白陛下要他拾掇干净,带着这个少女游玩听戏的用意。
他顿时喜得合不拢嘴,立刻客客气气,规规矩矩,满脸通红地陪着这个少女在街上直走。
他家中是几个兄弟,少年时候看上隔壁村的姑娘,又因为家贫,哥哥们先娶了媳妇儿,便没有钱再给他成亲。
后来,那姑娘嫁给了别人,他一气之下投了军。因为英勇作战,被上级赏识,后来宫中禁军招编,便推荐他进了禁军,后来宣景凝看中他忠勇,带兵有方,便向先帝举荐他做了副统领。
前几年老统领去世,便升了他做统领。
他虽然杀敌勇敢,在小姑娘面前却是手足无措,不知道说什么好。
最后,还是那个少女先开口问了他姓名。
他牢记陛下的吩咐,吃饭,喝茶,听书,看戏,连顺序都不颠倒。
姑娘家见他为人正直忠厚,仪表堂堂,对自己也殷勤备至,心中暗暗满意。
其时天气炎热,路遇一个妇人边走边扇扇子,那少女不禁多看了两眼她手里的扇子。
王战瞥见,立刻走到路边小摊上,给那少女买了一把一摸一样的扇子。
少女当时没有如何,回宫后宣景炽问起,她忽然泪流满面,羞愤道:“王将军既然对奴婢无意,何必戏耍奴婢?”
闻言,宣景炽大怒,气冲冲道:“把王战这个不识好歹的东西给朕叫过来!”
她心里来气,出去一趟,原以为是人家看不上王战,结果竟然是王战看不上人家?
王战一听皇帝叫他,心花怒放,喜滋滋地就来了,暗想,肯定是皇上十分满意他今天的表现,兴许,就要把秦姑娘许配给他了!
宣景炽不知不觉变身为维护封建女性权益的代言人,她瞪着王战,怒道:“王战,你以为你是王子吗?谁给你这么大的脸?嗯?秦姑娘你都不满意,你还想找什么样的?你的眼睛长上天了吗?”
满殿的宫人还是第一次见女王陛下骂人,话说,陛下不亏是陛下,真的好会骂人,骂人骂得一个脏字都不带。
她们在心里的出的结论是,陛下骂得好,给天下的女人长脸出气了。
结果,王战又委屈又无辜,说他根本没有看不上秦姑娘的意思,不仅如此,他其实很喜欢秦姑娘,因为秦姑娘是他见过的最美的姑娘,最温柔的姑娘。
一番逼问下的表白,惹得除了宣景炽外,满殿的宫人都羞红了脸。
宣景炽又问了两人,才知道误会就出在王战送的那把扇子上。
在大庆国年轻的男女间,因为扇音同散,送你一把扇子,就是委婉的拒绝之意。
秦姑娘收到这个礼物时的心情可想而知。
宣景炽再一次瞪着王战,“满街那么多东西你不送,为什么偏偏送把扇子?”
王战挨了骂,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他战战兢兢道:“陛下让末将留意,说秦姑娘一直看什么,就买什么,末将见秦姑娘一直盯着扇子看,就,就……”
宣景炽扶额叹气,转头对秦姑娘道:“秦姑娘,你也看到了,你要是不嫌弃王战,就收下这把扇子。要是不愿意,就扔下手里的扇子,朕再给你另寻良配。”
这时,孟婉柔声道:“扇子,散子,王将军这是想与姑娘结秦晋之好,早日开枝散叶,子孙满堂。”
宣景炽看向孟婉,向她伸出了大拇指,心道,文化人,牛逼!
秦姑娘红着脸,将扇子拿回胸前。
王战见她收回扇子,心中欣喜若狂,躬身拜谢道:“谢陛下,谢孟大人!”
宣景炽笑道:“你最该谢谢你未来夫人,人家没有嫌弃你。”
王战听命拜谢,“谢秦姑娘。”
宣景炽笑道:“还叫秦姑娘,多见外啊?”语气戏谑。
王战红着脸,望着同样羞红了脸的秦姑娘,喜道:“谢夫人。”
那天回宫后,宣景炽和皇后萧月璃说起了这件事,萧月璃听得咯咯直笑,“王将军真的要感谢你这个爱做媒的皇帝,不然他真有可能一辈子都娶不到妻。”
“仙蕙,你先出去,朕有话要跟你老师说。”
“诺。”姚仙蕙遵命退下。
“陛下?”孟婉默默等待宣景炽发话,却见宣景炽只是随意翻看姚仙蕙书案前的纸稿,她忍不住开口问了句。
“仙蕙的字可比朕的好太多了,行文流畅,用词优美,”宣景炽看了看,转头道,“你这个老师教得很好,将来你这个学生的文采不会比你差。”
孟婉微微一笑,道:“仙蕙聪明好学,原本就饱学诗书,非微臣之功。”
闻言,宣景炽淡淡一笑,看着她,忽然换了个话题道:“婉儿,在宫里待久了,想不想出去看一看?”
孟婉一愣,怔怔地看着她。
她明白陛下不会无缘无故说这么一句话的。
“婉儿,你做事张弛有度,看问题往往能一针见血,朕很看重你。”
“但是,再美丽的珠子也不能埋藏在匣子里。何况,将来这颗珠子可是要光芒四射,惊艳四方的。”
孟婉脸色蓦然一凝,上前一步,躬身拜道:“臣愿听陛下差遣,陛下隆恩,臣无以为报。”
宣景炽道:“婉儿,牧州军马侵占良田的事,朕想派你去查,教于你全权处理。你起草诏令敕书也有些时日了,朝廷里的局势,你应该很清楚。”
“军马关系到大庆军队的战力。没有马,大庆就组建不了骑兵,对抗不了外辱,但是,没有田地,就没有粮食,百姓人心不稳,朕这个江山也坐不稳,其中的关系利害,你应该明白的。”
孟婉叩拜道:“为了陛下,为了大庆的子民,臣定当全力以赴。”
宣景炽走过去,扶起她来,笑道:“别紧张,就把这个牧州牧马的事情当作一次考试吧,考砸了,朕也不怪你。过两日,朕封你为监察御史,这两天好好准备准备”。
孟婉躬身叩谢道:“臣遵旨。”
她忽然想起什么,为难道:“陛下,微臣走后,这诏令敕书一事,该由何人接管?”
宣景炽微微一笑,“你那个学生不是挺好吗?”
孟婉一脸惶恐,“仙蕙她跟着微臣时日尚浅,又从未起草过诏书,固然才学颇佳,但诏令敕书,事关国家威严,不可有一丝一毫的疏漏。臣恐怕,仙蕙她……”
宣景炽打断她道,“你的担心朕知道。”她神秘一笑,“放心吧,朕还有其他的帮手。”
作者有话说:
宣景炽:直男的相亲就是这么妙趣横生。
萧月璃:好奇王将军冬天去相亲会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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