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百合耽美 > 嫁给偏执王爷后 > 67. 第六十七章
    第六十七章


    倒是捡到了一个孩子。……


    暮烟的出现打乱了方寸,叫安少音一时忘记了片刻之前是如何诓冬儿的。一听田庄的人来了,她点了点头,吩咐冬儿取了披风来,便要向外走去。


    冬儿一手抱着披风,她看抬步就要离开的安少音,有些茫然地睁大了眼睛,空余的另一手指着衣柜对安少音说:“姑娘,这些衣服不拿走吗?”


    房间里突然陷入了沉默,安少音脚步一顿,神色微动,心想坏了。


    暮烟带着疑惑的眼光扫了扫面前的主仆二人,不解问道:“什么衣服?”


    安少音喉中如卡了一根鱼刺般,朱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杏眸里闪过几分不安,她看向冬儿,丫头嘴巴一张一合,非常实诚地将安少音方才诌她的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暮烟。


    “原来如此。”暮烟“恍然大悟”似的点点头,仿佛没发现安少音的局促似的,微笑着转了转眼珠子,意味深长地说道,“身为管家,竟是连娘娘何时派人下了山去都不知,暮烟实在惭愧。”


    暮烟的眼神如潭水幽幽,看上去像是在微笑,可落在安少音的身上只像是将人看穿看透了。


    大抵是被看穿了心思,安少音的面色尴尬地红了起来,只得含糊不清地嗯了两声。冬儿没听出暮烟话里的异样,而是继续问安少音:“姑娘,可是都拿走吗?”


    眼睁睁地看着冬儿打开了衣柜,内里一览无余,属于雉儿的衣物就这般光明正大地露了出来。


    “都拿走吧。”安少音无奈地垂下眼帘,吩咐道,“你看着收拾,打包两份。待会儿到了田庄,一份留给韩庄头,一份送去刘大娘那里。”


    安少音说的这两家里刚添了新丁,刚来的时候大家便知道了此事,是以冬儿没有多想,以为这些衣服就是安少音买来给他们的。


    暮烟走上前,与冬儿一起将这一堆衣服拿了出来。作为管家,山庄里谁下了山,采买了何物她一应俱知,自然知道安少音所谓的差人去山下买了衣服是胡话。现下手中拿着一件件衣服观看,一针一线皆是出自一人之手,就是绣工差了些,鸟不像鸟,花不像花。暮烟心有疑惑,很快便解开了:以为安少音真的是打算将这些衣服送到田庄里,只是不想叫人知道她手艺不佳,绣得不够好,才说是从山下买的。


    直到将衣柜掏了空,暮烟目不转睛地看着幼儿的衣服宛如小山丘堆在眼前,原以为解开真相的内心又开始搅入了浓雾疑云。


    暮烟抬眸,细细打量了安少音。只见她朱唇玉面,白里透红,双眼有神,半分困倦也无,想来在山庄的这些时日休息得不错,应是极少熬夜赶工才是。


    只是……暮烟复看了眼桌上,一边整理,一边心想,这么多衣服,要绣完少说要上月的时间。既然是给田庄的庄民,可他们才来了这里十几日,安少音又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绣了这么多的衣服呢?


    到底是为什么呢?暮烟心里嘀咕着,目光时不时地打量安少音,想到方才她局促不安的神情,青衣女子脑海中闪过某个画面,惊讶之余,却是愈发地看不透了。


    不知不觉时间过去了快一炷香,等候在庭院的青年面色平静,看上去并未因为等了许久而不快,反而黑亮的眼眸里闪过了光,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天空的薄云微动,青年抬头望着天看。正在这时,耳边响起了脚步声,青年心头一动,收回了目光,站直了身子,一时间呼吸紧张了几分,忐忑不安地等候脚步的主人出现。


    不多时,青年的眼前出现了一抹亮色,裙衽是鲜丽的瑰色,衽下的绣花鞋一步一步地靠近,最后停在了几步之遥。


    青年只觉得自己的心一阵阵地乱跳,他来山庄正是给安少音等人带路的,来时的路上便激动不已,如今真到了跟前,倒是眼睛都不敢抬起。


    “侧,侧妃娘娘安。”青年的声音微颤,深色的皮肤似乎染上了一层薄红。


    “真是巧了。”暮烟看清了来人,微笑地说着,“娘娘要送的衣服都无需到山下再给了,直接给小韩庄头便是。”


    安少音点点头,示意冬儿把手中的包裹递给院中的青年:“本妃听闻韩庄头喜得孙子,这些衣物就当是给孩子的新年礼物了。”


    小韩庄头伸出接住了包裹,恰逢安少音走下了台阶。他生得高大,便是低着头都能看见女子的容颜。她整个人被洁白如雪的披风包裹着,瑰色的罗裙称得她面色红润,落在庭院小韩庄头的眼中,只觉是画中的仙子,粉雕玉琢。


    “谢,谢过娘娘。”英俊的青年腼腆着脸,安少音美貌无双,即便是短暂一眼,都能让他说话间不经脸红红的,忍不住地挠头。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过去,山庄的一行人齐齐跟着小韩庄头下了山去。这一路并不长,是以安少音并未坐马车下山,而是如来时一般走着下去。


    天寒地冻,虽然未曾下雪,但是地面冻如硬石,稍有不慎便会栽个跟头。半山雾多,算不上浓密,只是几米外的视野受了阻,在前面带路的小韩庄头步伐缓慢,时不时地回头叮嘱安少音注意脚下。


    一路上青年脸上的红晕不退,暮烟看在眼里,遮掩了半张脸凑在安少音的耳边道:“娘娘,容暮烟多嘴一句:这位小韩庄头似乎对娘娘有意。”


    “哪有的事,你可别是看差了!”安少音两手揣在紫色织花暖袖中,乍一听此言,吓得暖袖都快要掉了下去,连忙否定。然而她嘴上这般说着,心里却是突然跳了跳,只因暮烟一句话让她想起了前世。


    那时候安少音刚来田庄不久,三天两头带着孩子去庄头家的大儿媳妇那里讨要奶水,一来二去久了,便是与庄头一家熟络了起来。某一日,安少音照例去庄头家,被大韩媳妇告知以后不要再来了,自那之后她不得不去邻近的村庄。安少音一开始不明所以,直到刘大娘告诉她小韩对她有意,老庄头不准,嫌弃她是个寡妇,又带着一个拖油瓶。不仅是老庄头不同意,整个田庄都不看好小韩和音娘。在田庄多年,庄民一直待安少音与阿轩不错,只有这件事上,庄民一致对外。毕竟小韩作为庄子里罕见的英俊苗子,庄民们嘴上不说,心会还是会介意他娶一个寡妇,更何况,还是个外人……一直到多年后,小韩庄头成了韩庄头,亦成了鳏夫,三天两头地往安少音这里跑。而这次,再没人不同意了,男鳏女寡,又各自带着一个孩子,凑到一起过日子,最是合适不过。


    暮烟这么一提,安少音回忆起往事来,再看看前面的小韩,一时间竟是觉得不自在起来。


    “暮烟是过来人,见到喜欢的人在眼前,是什么样的神情,暮烟是最清楚的。”暮烟压低了声音道,“此人不过见了娘娘两次,便上了心。娘娘可得仔细了,若是王爷回来瞧见了,该如何是好?”


    “别胡说。”安少音会错了意,以为暮烟在说流越会误会她和小韩,杏眸微瞠,忙不迭生了急色,“我与他没有的事,王爷不会多想的!”


    安少音的反应把暮烟逗笑了,“噗嗤”一声柔声说着:“娘娘,暮烟是说,这小韩庄头藏不住心思,若是叫王爷瞧见了,可是要醋的。”


    不料安少音听了,看似毫不在意地嘟囔着:“醋便醋吧,我不怕。”


    暮烟以为自己听岔了,蓦然双目圆睁,不可思议地问:“娘娘此话当真?”


    安少音囫囵吞枣似的地应了声,自己也说不清刚才那一句回应到底是假,还是真。


    流越十几天没回来了。不似在洛阳早出晚归,这次,是真的十几天没有见到他的人,夜晚入睡时,身边没有他;醒来时,更不会有。


    乍一听到他会吃醋,安少音脑海里浮现出一张脸。


    说好的,除夕之前回来。今日便是除夕,大半日快过去了,半个人影都没见到。早上刚收到了书信,道是夜里才至。


    不知能不能一起守岁。


    “要醋,也得先回来才是……”


    安少音诺诺地在心里嘀咕了这么一句。


    话题从小韩引到了流越,安少音心不在焉地垂头,看到地面上的石子,顿时心烦意乱,没由来地踢了一脚。


    队伍便是这时忽而停了下来。安少音一直低着头,没注意到情况,差一点撞到了走在前面的小韩,好在暮烟眼疾手快地稳住了她的身子。


    “怎么不走了?”安少音抬起头来问,待她向前投去了视线,答案如何,她是一点儿也不在乎了。


    “姑娘,快看!”冬儿拽着安少音的衣袖,指着不远处,欢喜地对安少音说着。


    耳边呼啸而过的是一阵阵的寒风,霎那间空白的大脑转瞬间回了神智,顺着冬儿的手指一眼望去,冷风带走了薄雾,眼前的画面逐渐清晰。


    寒冬腊月,路边多了一个人影,那人身边一个人没有,只有一匹累坏的骏马耷拉着头吃草。


    骏马的背上汗水浸湿了毛发,在低温下冒着丝丝的白汽。骏马疲惫地垂下头,在冰霜的道路上拱着野草嚼着,鼻子重重地喷着气。马蹄子因为长途跋涉不甚舒服地乱蹬两下,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可见是一路奔波,累坏了。


    而牵着马的主人独自屹立在寒风中,身长鹤立,玄衣披风迎风飞扬,也不知站在多久。


    “相公。”看见几尺之外的人影,安少音又惊又喜。顾不得身边还有其他人,她大喊了一声,飞奔着越过身前的小韩庄头,步履不停地向着人影跑去。


    这一段距离不长,从远处看,一抹白色很快就与玄色比邻。


    安少音怔怔地望着来人,呼吸微重,白汽氤氲。她下意识地伸出了手,待脚步停下来时,不知怎的又垂了下来,紧张而无措地乱搓着,最后两根拇指勾住了流越的衣袖轻晃。


    “不是说晚上才回来么?”安少音询问着眼前人,不知觉言语中嗓音哑了几分,多生了几缕鼻音。一开口,鼻尖酸酸的,眼眶如是。


    奔波多日的容颜稍微疲色,眸眼忽然多了洁白如雪的姝色,流越将一切照单全收。他心头涌动如海浪狂袭,面上却是不显,听得安少音的话音,佯装不悦地语音微扬:“你不高兴?”


    安少音急急忙忙地摇头,小手微微用力攥紧了男子的衣袖,咬着唇否认:“哪有的事!”


    “不这么说,怎么给你一个惊喜?”玄色的披风将白色裹住,感受到安少音的回应,流越喜上眉梢,手掌伸向身后,握住安少音的向后靠近了些,凤目灼灼盯着如玉的面容看,“有没有想我?”


    “嗯。”安少音埋首在流越的怀中,感受他的气息在鼻尖萦绕,双臂环住流越的身躯,认认真真地点头。


    近来梦见前世的次数愈发地多了,梦中日日相见,醒来后身边空无一人,怀念与日俱增。说起来自成婚后,二人还是第一次分开这么久,说不思念自然是假的。


    流越对安少音的回答很是满意,他双手捧着安少音清丽的小脸:“既然想我了,可有什么表示?”


    安少音粉面倏地就红了,余光瞥了眼身后,低声咬字道:“有人呢……”


    “没事,他们不会过来。”流越说着,抬了抬眼。果不其然,正欲打算动作的一行人在暮烟的指使下止了下去。


    未几,他垂眸盯着怀中的人看,看得安少音害羞,脸红得快要滴血了,才终于鼓起了勇气,掂了脚尖,闭上了眼睛。


    流越瞳孔骤缩,有一刹那的失神,最终理智占了上风,不轻不重地在安少音面若桃花的左颊上落下了一个轻吻。


    薄雾隔开了视线,候在原处的一行人大体能看见依偎的两人,虽然看不清具体的画面,但是仅看玄白相拥,便大抵猜到了会如何。


    暮烟这时候扫了跟前的小韩庄头一眼。那人垂着头,像是受到了重创般恍然清醒,意识到了自己不可言出的心迹以及瞬间认清现实的打击。


    二人相互贪恋了许久才依依不舍地分开。这时候,停止不动的一行人才终于如慢龟爬行上前。众人行礼之后,很快有小厮上前,接过了流越手中的缰绳。


    暮烟在最前面,朝流越的身后张望着,似乎是在寻找谁的身影。只可惜一眼所见皆是薄雾,再无其他。


    暮烟问:“王爷,您就一个人回来了?”


    流越点了点头,一眼明了地告诉暮烟:“青辞他们在后面,暮色四合前便至。”


    一听青辞还要半日才归,暮烟有些失望地收回视线。一眼扫过风尘仆仆的玄衣男子,朝他身旁的白衣女子递去了羡慕的眼光。


    回归的时间有了差别,半日之遥,暮烟越是想,越是在无形之中生出了比较。


    “事情已经忙完了,还有些小事要打点。”流越看出了暮烟的失落,解释了两句。话是对青衣女子说的,眼睛却是没离开身边半步,他轻点娇妻的眉间,轻笑着说:“正好出发时青辞迟了半日,就当是惩罚他了。”


    暮烟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


    便是此时,一直默不作声的小韩庄头突然开了口,稍显拘谨地说着:“王爷,侧妃娘娘,快到午膳的时间了,咱们先出发吧。”


    青年的声音洪亮似钟,敲醒了浸在喜悦之中的安少音。她的思绪飘了飘,一想不久之前自己大言不惭,顿时神色紧张地看了流越一眼,有些懊恼地在心里斥了自己一声,怎么就这么口不择言。要真如暮烟所说,流越吃醋了,她定然是会怕的。


    不想流越只是淡淡地扫了青年一眼,点头道:“嗯,走吧。”


    抵达田庄时,各家各户的烟囱都在冒着烟雾,炊烟袅袅,飘来阵阵的饭香。客人中多了提前了半日归来的流越,庄民如安少音一般又惊又喜。大抵是多日未见,庄民对流越不如对安少音自在,举止行为间多了几分敬重之意。


    山庄来的众人都被安置在了各家处,流越与安少音则是随着小韩庄头来到了田庄里房子最大,最受尊重的老韩庄头的家。


    庄头一家人原打算与安少音一同用午膳。一听靖王也来了,左右晚上才是团圆饭,一庄子的人都会聚在一起。老韩庄头心想王爷与侧妃娘娘一别多日,许是有许多话要说,是以在王府的暮管家提议下,午膳时单留了堂屋给二人,没人再去打扰。


    午膳过后,两个人沿着田庄散步。山下的薄雾淡去了许多,过了晌午的天大亮,寒风渐缓,云层散开来,日头当空,给冬日的冰冷天带来了些许的温意。


    不远处的山丘可见轮廓,山丘的最前端的半腰处坐落着避暑山庄。


    饶了田庄一圈之后回到了原点,庄头屋外的院子宽敞,看向山头的视野亦是整个田庄里最好的一处。此时安少音就立在院子的一隅,目不转睛地盯着前面看。


    流越顺着视线看过去。起先,流越以为安少音是盯着山庄的位置,而直到这时,站在此处,流越才发现,她看的不是山庄,而是山庄后连绵不绝的山丘,尤其是紧挨着山庄之后的那一处。


    流越瞧安少音似是要看痴了的眉眼,情不自禁问道:“那处山头有什么,怎么老是盯着那里看?”


    “只觉得山丘好看,所以多看了两眼。”安少音收回了视线,面上未见异色,心里却是在一下下地跳动个不停。她打算夜里去山庄后的小树林里找阿轩,安少音已经想好了理由,趁着晚上在温泉沐浴时偷偷溜出去。


    她还有前世的记忆,知道阿轩大致在哪个位置,想来不会花费太多的时间。


    这件事,安少音本就是打算偷偷地做的。她想给流越一个惊喜,自然是紧闭口舌,不敢透露半个字,用尽了气力来保持神色自若。


    流越凝着她那张不见异色的容颜,看样子是相信了她的话,不再追问,而是拥着她一起凝望那处山头。


    在屋里转了不知站了多少圈的小韩庄头最后一次走出大门时,看到玄白的两人还在目不斜视地盯着不远处的山头看。终于忍不住地挠挠头,走到了二人身边,正要开口问对方要不要进去休息时,只听安少音忽然说道:“这山丘连绵不绝,不知有没有什么野兽。”


    她不说还好,这一说却是提醒了一旁默不作声的小韩庄头,他寻着安少音的视线看向云雾渐浓的山丘,喃喃道:“说起来,因为王爷和侧妃娘娘要来吃团圆饭,刘叔上午上山去看看能不能猎到些野味,不曾想野味没猎到,倒是捡到了一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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