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元秋愣在门口,保持着扒着门框给院子里人惊喜又能随时踏进院子的姿势,整个人都因为处在极度的震惊中,连呼吸都窒住了。
那个人……是摄政王宫珏?
假的罢!
阿榆不是一直跟她,她都没见过摄政王长什么样子,还挺好奇的,之前还曾一度想要偷偷看看,但都被她以‘摄政王凶得很’给拦住了。
所以她一直都在骗她?
什么没见过!
这不都在家里了么?
还、还帮着一起干活?
看这个样子,根本就是刚认识,定然十分熟络。
等等,摄政王在帮着干活?
撸着袖子,砍柴?
她今日还没睡醒,还是他、她……都疯了?
屏息太久,她猛地呼出一口气,像是受了莫大惊吓一般,白着脸惊恐地看着院子里的两人。
就是长得像罢,她在心里安慰自己。
可这个念头刚起,她便看到正在砍柴的宫珏,看着自己,眉心微微蹙起,眸底的冷意,同、同她之前见到的摄政王一模一样。
就是他!就是摄政王!不是长得像!
一个声音在赵元秋的脑海中大喊。
她死死扒着门框,刚染的指甲都抠进了门框里。
看着突然到来的赵元秋,孟晚陶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就是一脸惊喜,她擦了擦手上的面粉,边解围裙,边往门口迎她:“你怎么来啦?”
赵元秋惊恐地看着孟晚陶,没有说话,浑身都在发抖。
见她不说话,就那么扒着门,孟晚陶笑着又道:“是不是得知羽儿到我这里来了,你便也过来了?怎么不进来?还要我亲自迎你啊?那我就……”
“你、你不要过来!”赵元秋突然回神,指着孟晚陶。
孟晚陶:“?”
怎么了这是?
孟晚陶一脸茫然,站在原地,又朝身后的宫珏看了一眼。
宫珏原本冷着脸正瞧着赵元秋,见孟晚陶回头,眉梢眼底便又温和起来,只不过孟晚陶一转过头,他便又收了笑。
“你怎么了?”孟晚陶好笑道:“这是要同我玩什么呀?累不累,进来喝口茶歇歇再玩,今日有新鲜的黑鱼,等会儿我给你……”
看着越来越近的孟晚陶,赵元秋终于从惊恐中找回点神智,她拎起衣摆,转身就跑。
孟晚陶:“?”
孟晚陶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愣了片刻,就忙追出去。
赵元秋是习武之人,她要跑,许多将士都追不上,孟晚陶追出门外是,赵元秋已经跑出了老远。
刚刚为着给孟晚陶惊喜,赵元秋让马车和跟随的人远远的就都停下了不让他们靠近院子,免得发出声响,被孟晚陶提前发现。
现下倒是方便了她赶紧跑路。
跟随赵元秋来的将军府的人,正在笑着互相说话,说自家小姐同孟三小姐感情真好,都这么大了,还玩这种小孩子的游戏。
她们就在原地站着,等着一会儿小姐进了院子,示意她们了,再进去伺候着。
结果正开心地说着话,就见自家小姐突然转身就朝回跑。
还跑的甚是惊慌。
芳儿被自家小姐这个样子吓了一跳,回过神后,忙跑过来:“小姐!小姐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你……”
“快走!”赵元秋看着要跑过来的芳儿,大声喊:“走走走!快点驾车!”
芳儿愣了一下,虽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清楚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但小姐都吓成了这个样子,还让赶紧走,她马上转身指挥车夫:“快,掉头!”
一阵慌乱中,赵元秋爬上车,把芳儿和小雨拉上车后,都没坐稳就吩咐车夫:“走!”
车夫也是茫然,但到底是将军府的人,稳重得多,他挥着鞭子就是一声——驾!
马儿立马跑了起来。
孟晚陶追出来跑了一会儿,见赵元秋直接跑上了车,连头也没回,马车不一会儿便出了庄子,她追着追着,便停了下来,一脸茫然地看着马车离开的方向。
这是怎么了啊?
孟晚陶十分想不明白。
刚刚也没发生什么事啊,她表现得哪里有问题么?
孟晚陶拧着眉头仔细思考刚刚自己的举动。
没有啊。
她那么开心,连烤箱里的东西都顾不得了,就跑出来迎赵元秋,怎么她像是见了鬼一样,转头就跑?
连句话都不说,就……不对,她说了一句。
她说了,‘你不要过来’。
孟晚陶实在想不明白。
“怎么了?”
宫珏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出来了,在她身边轻声问。
“不知道,”孟晚陶一脸困惑:“突然来了,又突然走了,好奇怪啊!”
罪魁祸首宫珏,看着慢慢消失在道路尽头的马车,面不改色道:“许是突然想起有要事要办罢。”
这个理由有些牵强。
真的是突然想起来有急事要办,那大可以跟她说一声再走啊,也不差那一两句话的功夫罢。
“外头风大,”宫珏拉着她的手,往回走:“先回去罢,下次你们再见面了,你再问她不就好了,走的这样急,定然是有急事。”
也只有这个解释了。
赵元秋平日里就风风火火的,想一出是一出,这事发生在她身上,倒也能解释。
孟晚陶想了一会儿,只得先这么安慰自己,等会儿让小瓷进城去将军府问问,别真发生了什么大事,她虽帮不上什么忙,但到底是朋友呢,总要问问。等明日她再亲自去将军府找她。
宫珏完全没想到,自己就这样牵住了孟晚陶的手。
她的手真软,小小的,裹在他手心,都能直接包裹起来。
他嘴角不自觉翘起,甚至对赵元秋的突然出现有些开心——刚刚看到她时,他还很不悦呢,觉得打扰了他跟孟晚陶。
孟晚陶心里一直在想赵元秋的异常举动,还有些担心,压根就没注意到宫珏牵了自己的手。
直到到了门口,要拎起裙摆跨门槛时,她这才发现。
孟晚陶:“……”
宫珏眉眼含笑,嘴角不住上扬,见她突然不走了,问道:“怎么了?”
孟晚陶下意识抬头看了他一眼。
宫珏这才知道,她是才反应过来。
于是,他又把孟晚陶的手往手心里裹了裹。
孟晚陶:“………………”
手上传来另一个人温热的体温,孟晚陶整颗心都跟着暖烘烘的。
她垂眸,抿唇笑了下。
两人便这么手牵着手跨进了院子。
小瓷刚刚去库里取原料,明明听到什么动静,结果一出来,院子里空荡荡的,还以为是去了厅里喝茶,又去厅里找人,厅里也空空荡荡,再出来打算出去看看,就看到小姐跟公子手牵着手。
她一怔。
见孟晚陶和宫珏神色这么甜蜜,小瓷突然也觉得很开心。
她移开视线,不再盯着两人看,把原料放下,忙就要跑回去烧火去。
“哎,”孟晚陶喊住她:“你别忙了,进城一趟罢,刚刚元秋过来,一句话没说就匆匆走了,怕是有什么事,你去将军问问去。”
小瓷:“?”
刚刚赵小姐来了啊?
她转身,看了两人一眼,忙笑着不好意思地再次低下头:“好,我这就去。”
话落,她便跑了出去。
跑之前还看了两人牵在一起的手一眼。
孟晚陶原本不觉得有什么,被小瓷这么一盯,突然有点不好意思了,她动了动。
宫珏却压根不松手。
“烤箱里的蛋糕,”孟晚陶抬头看他:“要烤糊了。”
宫珏哦了一声,这才不情不愿松开手。
见她这个表情,孟晚陶松开他之前,轻轻挠了挠他手心。
宫珏:“——!”
酥麻感瞬间遍布全身,宫珏愣了一瞬,回过神的时候,孟晚陶已经系好了围裙,去翻烤箱里在烤的蛋糕。
看着她如画般美好有温柔的侧脸,宫珏笑着握了握自己的手。
前些日子,因着翌阳郡主还有国公夫人的青睐的缘故,订单量激增,今日的出货量也很大。
两人很快便又投入到工作中,只不过同之前相比,多了些眼神交流和默契。
相处也比之前更加自在舒服,倒也开心。
孟晚陶忙着忙着,突然想起来什么,抬头拧着眉在院子里四处看了看。
宫珏见她神色有异停下手里的活:“怎么了?”
怎么突然这个表情。
孟晚陶心里只是有个疑影。
刚刚赵元秋是一到门口,都没进来,刚探了个头,就惊恐地盯着院子,她走过去,她还冲她惊恐地大喊——你不要过来。
不会是,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吓到她了罢?
她看了看院子里懒洋洋晒太阳的猫,难不成她怕猫?
以前她在奶茶店打工的时候,一个顾客背着猫包过去买奶茶,她前面有个刚买了奶茶的小姐姐,怕猫,一转头看到猫包里的猫,直接吓昏了过去。
孟晚陶把自己疑虑跟宫珏说了。
宫珏眼角抽了下。
赵元秋是被他吓走的,所以,可怕的东西,是在说他么?
“明明是她自己有急事。”宫珏不想承认自己可怕,明明阿榆就很喜欢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对他很好。
孟晚陶又想了想,赵元秋性子确实有点不大稳重,很多时候,羽儿都比她稳重得多,还总是一惊一乍的,听宫珏这么说,她又觉得是她想多了,干脆也不再多想,只等着去询问的小瓷回来,看看到底是怎么了。
忙到午时,小瓷也没回来,她去的本就不早,想来也不会回来吃午饭了,孟晚陶便没等她,而是跟宫珏两个人吃了烤鱼。
黑鱼肉质鲜嫩,比之前一直吃的草鱼口感好不少。
配菜有豆皮豆芽雪藕,还有各种菌子和暖房里刚摘的反季青菜。
看着简单,却十分丰盛。
孟晚陶还特意做了宫珏爱吃的豆腐羹。
这还是宫珏第一次吃这样的烤鱼,虽然他听李渠提过很多次,他还从厨房里偷偷拿了一些回去让他品尝。
但这般新鲜的,他还是第一次吃。
好吃是一回事,还有满溢的满足感与幸福感。
安安静静的小院子里,只有他们两人,这对宫珏而言也是一种全新的体验。
以往他没少在这里吃饭,但那时候,都是许多人,并不单单只有他和孟晚陶,不像现在这样让他开心。
安安静静的小院子里,只有他们两人。
一起做饭吃饭,吃完了饭,一起收拾,然后再一起劳作。
宫珏第一次生出家的感觉。
他原本一直就很喜欢这种感觉和相处,现在就更喜欢了。
他甚至觉得,在朝堂上运筹帷幄,都没有在这里陪着孟晚陶给她打下手开心。
这就是寻常人家小夫妻的感觉么?
宫珏心里突然冒出这个念头,他抬头看了孟晚陶一眼。
孟晚陶正在往泡芙里打奶油,察觉到他的视线,抬头冲他笑笑。
宫珏也笑了。
如果他们成了婚,那日后……
“累不累?”孟晚陶收回视线继续忙活,问宫珏。
宫珏:“不累。”他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
“累了就歇歇,”孟晚陶又道:“别不吭声,你忙了这么久,好容易歇歇,又到我这里继续忙,也没个歇息的功夫。”
宫珏:“我愿意。”
孟晚陶笑了一声。
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在这个陌生的世界,还能碰上一个心心相印的人。
可能是老天看她穿书还那么倒霉,在眷顾她罢。
“你每日里这样忙,”宫珏把奶油拿给孟晚陶,问道:“起那么早,还许多都要自己来做,应该会很累罢?”
“还好,”孟晚陶笑着回:“搞事业么,哪有不累的,这点程度,其实不算什么。”
宫珏拿起一旁的帕子给她擦了额头的汗:“之前,不是得了那么多的赏赐么?还有座京城的宅子。”
“赏赐是赏赐,”孟晚陶冲他笑笑,谢他给自己擦汗,手上动作却是不停:“人活在世,还是要有自己能立世的本事的。”
“你不用这么辛苦。”宫珏心道,他心疼。
之前使了那么多手段,封下来那么多赏,就是不想她太辛苦。
结果,他操作了一次一次又一次,明明她已经不缺钱了,还要这么累,还因为数次封赏的事名声大噪,生意火爆,更加忙碌劳累。
“不辛苦,”孟晚陶一脸开心道:“我觉得这样就很好啊,我很喜欢,自己一手拼出来的事业,才是自己的,那些赏赐……”
她说着,话音顿了顿:“对我来说都是意外收获,万一哪日,被收回去了,我也不至于陷入困境。”
宫珏:“……”他才不会收回去。
孟晚陶又道:“别人给的,和自己拥有的,是不一样的,完完全全自己拥有的,那才是底气,还活的自在,不会处处受辖制。”
宫珏:“……”
一直觉得她聪慧,温柔,还很坚强,不成想,她竟是这么想的。
果然是他的阿榆,就是与众不同。
“而且,”孟晚陶把手里的一批忙完,抬头看着他,笑得如山间明月:“看着自己的事业一步步壮大,也很有成就感啊。”
宫珏笑了:“嗯。”
孟晚陶把篦子端进储物间里,出来的时候又道:“如果有可能的话,我想把铺子开遍全国各地,明年我还要培育果树,还有番椒,增加新的产业。”
听她这样讲着。
讲她的规划,讲她那小小的野心,宫珏心头一片温暖和欢喜。
岁月静好,不外如是。
等她慢慢说完,宫珏道:“好,我帮你。”
孟晚陶看向他:“是我们一起。”
她想了想又道:“当初的启动资金,可是有你一份的。”
我们一起?
宫珏很喜欢这个说法,他点头:“嗯,一起。”
小瓷到半下午的时候,同大枣小枣他们一同回来。
大枣小枣是早就察觉到孟晚陶与宫珏之间关系不同寻常的,看到两人这般,倒是接受得很快。
勺子就很震惊了。
他来得晚,并不认得宫珏。
但他向来谨慎,见大枣姐姐她们都习以如常,便没把惊讶表现得太明显,帮着卸了家伙什,便去暖房里忙活。
“……我去了,”小瓷喝了一大碗水,朝孟晚陶汇报:“但没能进得了院子,赵小姐院子里的人出来跟我说的,她家小姐并没什么事,只是那会儿子偶感不适,就赶紧回去了,现已经没事了。”
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
孟晚陶看着小瓷:“你没听错?”
小瓷一脸认真:“当然没有,一字一句我都听得清清楚楚,而且从将军府离开后,我特意打听了下,确实将军府也没出什么事,连府上去铺子里取点心的下人,都眉开眼笑,真的没发生什么事。”
宫珏在一旁补充道:“她当时瞧着,确实像突然不适的样子。”
孟晚陶眉头并没有舒展,她坐下来,一脸担心地道:“早知道她身子不适,就该我进城,这也晚了,明日我带些补品去将军府看看她,刚好前几日的赏赐,有许多的补品,我给她带一些过去。”
宫珏:“……”那都是他精挑细选给她吃的。
“就先这样,”孟晚陶又道:“明日我早些过去。”
他都这样说了,宫珏自然不好再说什么。
只是,他要不要提前同她说一下他其实就是本朝摄政王?
看了眼跟那几个小丫鬟吩咐事情的孟晚陶,宫珏想了想,暂时还是先别说罢。
太后那些人又再搞事情,等他解决掉这些乱子的,免得她忧心。
有大枣小枣她们的加入,孟晚陶和宫珏轻松了不少,再加上上午本就一直在忙活着,现下基本不用怎么动手,只指点着她们几人去做就行。
往日里,她们几人都是围着孟晚陶团团转,就连以前宫珏在的时候,也是如此。
但今日,小瓷她们都不往孟晚陶跟前凑了。
除非必要,必须要凑过去送东西拿东西什么的,其他时候基本上就在一旁远远的忙活着,于是就形成了两个特别鲜明的小团体。
孟晚陶是忙了好一会儿才发现的。
她诧异地看了她们一眼,最后笑了笑,也没说什么。
不往前跟凑也好。
人手多,哪怕要完整的预定单多,也在太阳前收了工。
孟晚陶还特意给几人煮了奶茶,做了水果千层,作为奖励。
水果千层是新品,过几日便会上市。
一层皮,一层奶油,一层水果,十足美味。
小瓷他们纷纷道,这要一上市,定然会遭哄抢的,实在是太好吃了。
对此宫珏表示十分赞同。
且不说别出心裁,单单这些用料就已经秒杀了一大波点心。
“喜欢么?”听着小瓷他们的称赞,孟晚陶心如止水,这段时间,她都听了许多了,她凑到宫珏身边,小声问了句。
宫珏用小勺子挖了一块,正在细细品尝,闻言抿唇轻笑:“嗯,喜欢。”
还很喜欢做这道点心的人。
孟晚陶心情极好:“这块也给你。”
见她明目张胆的偏袒自己,宫珏笑得更加开心:“嗯。”
小瓷本来一直盯着多出来的那块,打算把那块撒娇搞到手的,但看到小姐放到了宫珏面前。
一边吃着自己的那份,一边在心里唏嘘,小姐可真偏心。
也不知道以后成婚了,又会是怎样一个光景。
歇了会儿子,孟晚陶便去做晚饭。
明日宫珏又要走,两人又是刚表明心意没多久,孟晚陶自然不会让小枣去做饭。
见小姐去厨房,小枣忙自觉地跟过去,要给小姐打下手,刚站起来——
“我帮你。”宫珏起身,跟着孟晚陶往外走。
孟晚陶看他一眼,笑了:“好啊。”
小枣:“……”
她站在那儿想了想,最后又坐了下来。
虽然让小姐给他们做下人的做饭十分忤逆,可眼下这情况,她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往前凑比较好。
她还拉住了要去烧火的小瓷跟勺子。
没人过来打扰,让宫珏十分满意。
他挽了袖子,一边烧热水给孟晚陶用,一边笑着道:“你的人,还挺懂事。”
孟晚陶正在给鱼改花刀,准备做个松鼠鱼,听到这话一怔,然后看了看厨房里发现只有他们两人,也笑了。
之前刚到庄子上时,便是小姐做饭给她们吃,大枣小枣对这会儿的情形倒也没有太别扭,小瓷就更不用说了,她根本就不会做饭。
但勺子很惶恐。
怎么能让小姐在厨房里忙碌,他们坐在这里等吃饭呢?
这样太没有尊卑了。
但大枣还有小瓷姐姐,她们都不动,勺子也不敢吱声。
最后,他实在难安,小声询问了一句:“真的不用去厨房烧火么?”
“不用,”小瓷安慰他:“让公子烧罢,他什么都会。”
勺子:“……”行罢。
他不再说什么,又缩了回去,过了会儿,他还是坐立难安,便去了暖房。
前两日秧的番椒苗苗,他去看看出苗了没。
小姐特意交待过,那些番椒非常重要,要好生照料,他自然不敢马虎,每日都要去看上无数遍。
因照料的好,还被小姐夸了,赏了他一把铜钱让他自己买零嘴吃,他一个都没花,全攒下来了。
因着明日宫珏又要回去,这顿孟晚陶做得十分丰盛。
哪怕只有他们两个人在厨房忙活,也都没觉得累。
宫珏也是头一次觉得,原来做饭也这样有趣。
之前他夜里回来,也是他烧火,孟晚陶在灶前忙活着给他做吃的。
但今日却又是另一种心情。
他喜欢得紧。
这顿饭,因为太过丰盛,便做得有些久。
小瓷她们虽然等的有点急,但也没人去催。
反正她们不久前才吃过水果千层,还喝了奶茶,都还不饿呢。
等吃饭的时候,大家等的都有些饿了,但没人说一个字,吃饭的时候也极其安静,只有偶尔的一句‘这个好吃’‘这个也好吃’。
等吃了饭,又略坐了会儿,宫珏便得走了。
倒也不是他急着走。
而是孟晚陶忙了一天,一直也没歇着,得休息了。
听到宫珏说走,孟晚陶静了一瞬。
很快她就恢复了平静:“嗯,我送你。”
“稍微等一下,”孟晚陶起身朝厨房走:“我给你带回去一些吃的,忙起来顾不上吃饭的时候吃。”
宫珏跟在她身后。
他们两人一从厅里出去,小瓷跟小枣就开始咬耳朵,除了说今日的晚饭有多好吃,便是孟晚陶与宫珏有多般配。
孟晚陶装了她做晚饭时特意给宫珏炸的鱼块、酥鱼还有小酥肉,还有腌的各式咸菜,还有山珍酱,以及一些糕点。
晚饭的时候,她还顺手烙了几个饼皮,奶油有剩,便现给宫珏做了一个水果千层。
“看你喜欢吃这个千层,”孟晚陶抬头看了他一眼:“这个放到明日也无妨的,明天睡前吃完就行。”
刚刚下定决定要走的宫珏,看她这样,又不想走了。
“再忙饭还是要吃的,”都装好之后,孟晚陶把包裹递到宫珏手里:“下次见到你,如果还这样瘦那么多,我要生气的。”
宫珏拎着沉甸甸的包裹,笑着应了一声:“好,都听你的。”
把人送到门口。
“回去罢,”宫珏转身看着她:“外头冷。”
孟晚陶看了他一会儿:“嗯。”
关上门后,回去时,孟晚陶有些好笑。
真没想到,有朝一日她也会这样对一个人如此牵肠挂肚。
回到厅里让她们都赶紧睡觉,刚走近,就听到里面传来小瓷兴奋的叽叽咕咕:“小姐和公子什么时候成婚啊,我们小姐自己一个人,也没长辈,伯爵府的那些都不管她,到时候可怎么办啊?谁给小姐做主呢?”
婚姻大事,自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小姐父母早早离世,现下也没有媒人啊,伯爵府那边又对小姐那般不好,别说做主,不来给小姐添堵都算好的了。
孟晚陶在原地站了会儿。
最后嘴角勾了勾。
她不需要那些条条框框。
而且,她现在还没有结婚的打算,先把事业搞起来再说,自己强大了,自然没人能指摘什么。
至于阿覆,他的打算,孟晚陶现在还不清楚。
先这么着罢,婚姻是婚姻,那是另一番光景,她现在就先享受一下恋爱好了。
“咳咳。”她故意咳了两声,也没进去,就在外头吩咐:“很晚了,都去睡觉罢,明日还要早起呢。”
话落,她便转身回屋。
小瓷从里面追出来,她追上了,也不说话,就一直跟着她进屋。
孟晚陶都洗漱完准备睡觉了,小瓷还在一旁欲言又止地站着。
“怎么了?”孟晚陶打了哈欠。
“小姐,”小瓷皱着眉头:“你刚刚是不是都听到了。”
孟晚陶把被子抖开:“嗯。”
小瓷又凑近了些:“小姐就不担心么。”
孟晚陶:“担心什么?”
小瓷一脸严肃:“婚事啊!”
孟晚陶想了想:“担心有用么?”
小瓷:“……”
孟晚陶又道:“我是什么情况,阿覆他一直都很清楚,况且现在也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
小瓷想说的是,看宫珏穿着,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公子,她虽然开心主子找了个有身价的,可若他家里是那种很看重门第的,到时不同意怎么办?
当初,三爷与三夫人不就是因为老夫人不同意,才闹成那样,最后远走边关。
“你想什么我都知道,”孟晚陶冲她笑笑:“放心好了,你家小姐我自然会处理得妥当。”
见小姐这般笃定,小瓷这才期期艾艾出去了。
现在说这些确实也没什么用,小姐那么聪明,阿覆公子对小姐又那么好。
而且,到底小姐同三夫人情况是不一样的,小姐还受了那么多次封赏,身份也是尊贵得很,就连翌阳郡主和国公夫人都对小姐青眼有加。
小姐还有将军府赵小姐这个好朋友,羽儿小姐也同小姐交好。
小姐还那么聪明,又生的这样美,配谁配不起?
定然会顺遂的!
这般想着,小瓷心里的担忧才消散了些。
小瓷走后,孟晚陶倒也没立刻就睡。
小瓷的话,她并非真的不当回事。
只是现在提这些确实太早了。
盯着账顶的月光看了许久,最后她闭上眼睛,临睡前,在心里道,她看阿覆不像是会负她的,不管发生什么,两人一起面对,总有解决的法子。
若他真负了她,那也无妨,反正她都会过得很好。
第二日一早,众人早早起来,准备了需要现备的货后,便坐上马车进城。
因着时辰尚早,孟晚陶便先去了趟铺子,查看一番,等太阳出来,她这才带着补品和给赵元秋做的水果千层去将军府。
孟晚陶与赵元秋交好,将军府的人都知道的,她也来过将军府许多次,门房的人都认得她,赵元秋之前更是吩咐过,她到了,不用通传直接把人请进去。
是以,她一到,门房便请她进府。
孟晚陶询问领路的小丫鬟:“你家小姐身子今日好些了么?”
小丫鬟不再院子里伺候,并不伺候,但府里并没有请郎中她还是知道的,尤其二小姐这样的身份。
“回三小姐,我家小姐身子还好。”
听小丫鬟这般说,孟晚陶便放心了。
没什么大事就好。
但等到了院子,坐在厅里喝茶,等赵元秋过来见她,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赵元秋。
孟晚陶不禁有些惊讶。
虽然她来将军府的次数不多,但每次她一来,赵元秋便会迫不及待来寻她。
今日……难不成是那小丫鬟不知内情,赵元秋身子还不大爽利?
孟晚陶刚舒展多久的眉头又蹙了起来。
芳儿却一脸为难道:“我家小姐今日身子不适,不能招待三小姐,三小姐请回罢。”
孟晚陶:“?”
“身子不适?”孟晚陶起身,担心道:“严重么?”
芳儿也不知道小姐到底是怎么了,被问得有些不太自在,但小姐都吩咐了,她只能硬着头皮道:“还好,不太严重,就是不能出屋。”
孟晚陶:“……”
她静了片刻,把带来的补品,让小瓷给芳儿:“这些是带给你家小姐补身子的,你给拿过去罢,等她身子好些,我再来看她。”
“还有这个,”她又道:“这是我做的新品,特意做了给她尝尝,你等会儿一块儿带过去给她罢。”
芳儿谢过后,收下孟晚陶的东西。
在她看来,孟三小姐是真的很担心小姐,就是不知道小姐今日是怎么了,从昨日回来就不正常,不怎么说话,一直愁眉苦脸,连饭都不想吃,又没病,愁人的很。
可这话,又不能同三小姐讲。
从将军府出来后,小瓷奇怪道:“小姐,我怎么觉着赵小姐没生病呢。”
真要府上主子生病了,旁的人不说,近身伺候的,肯定着急。
她瞧着,芳儿并不怎么着急,反倒是在同小姐说话时,有些心虚。
孟晚陶也瞧出来了。
这种情况,要么是赵元秋本身这种不适就经常出现,不是大问题,她们近身伺候的人都习惯了,但也不能声张,便不好见她。
要么就是,赵元秋不想见她。
孟晚陶想来想去,觉得赵元秋不至于突然间就跟自己生分了。
估摸着是不太好见她。
那就等过两日,她好些了,她再来看看。
但,让她惊讶的是,之后,她又去了将军府两趟,都没见到赵元秋人。
第二次去的时候,还进了府,第三次直接连府都没让进。
只是,赵元秋没让她进府却给她写了一张条子,上面只有五个字:你个大骗子!
孟晚陶看着纸条,百思不得其解,她什么时候骗过她?
难不成有什么误会?
她仔细想了想,她们两人之间其实见面次数并不多,也没发生过任何不愉快啊,当初,还是赵元秋主动与她结交的。
如今这般说,难不成是有人挑拨,她对自己有误会?
只是她也进不了将军府,也没法当面同赵元秋问清楚,也只能写了张纸条让门房带进去给赵元秋。
只是,之后一连过去了好几日,她也没收到赵元秋的回信,更没见过赵元秋人。
意识到赵元秋可能是真的同自己生分了,孟晚陶有些难过。
她是她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朋友。
只是这难过没维持多久,就被羽儿的出现给打散了。
“孟姐姐,”羽儿垫着脚,使劲扒着柜台:“今天还有水果千层么,我还想吃。”
孟晚陶失笑:“早上不是给你送去了些么?”
羽儿只露出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孟晚陶:“我还想吃。”
孟晚陶从柜台后面出来,把她抱上凳子坐着:“一天不能吃太多的,牙齿会坏掉,还会影响正常饭食,对身体不好。”
羽儿晃了晃两条小短腿,撇了撇嘴巴,无奈地道:“那好罢。”
说完,她仰着小脸看着孟晚陶:“孟姐姐你是不是不太开心?”
“嗯?”孟晚陶诧异地看着羽儿,她表现得有那么明显吗?
“你刚刚瞧着不太开心的样子,”羽儿抓着她的手晃了晃:“孟姐姐我们出去玩罢。”
看她这个样子,孟晚陶笑了:“好。”
她猜,羽儿就是想出去玩了。
出去走走,转移下注意力,倒也好。
见她答应,羽儿笑眯了眼睛,牵着她的手就朝外走。
两人在街上转了一会儿,孟晚陶想起来了,问羽儿:“你今日不是要跟郡主去秦尚书府上参加府上长孙的满月宴么?”
羽儿不在意道:“我觉得没意思,不想去。”
“为什么啊?”孟晚陶问她。
“就不好玩啊,”羽儿仰头看着她:“而且秋姐姐也去了,我找她,她不理我,我就不想待了。”
孟晚陶:“……”
秦尚书府上的满月宴并没有大办,与之前郡主的冬日宴不一样,她没有受到帖子,不好前去。
只是。
有些事情不说清楚,她总是有些纠结。
“羽儿,”她蹲下来看着羽儿:“你帮我个忙好不好?”
羽儿正在玩刚刚孟晚陶给她买的布老虎和小兔子,听到这话,笑眯眯看着她:“好呀,孟姐姐要我帮什么?”
孟晚陶:“我跟你一道去秦府,你进去,把秋姐姐哄出来,我有事情找她。”
羽儿不知道两人之间的事情,歪了歪头:“哄出来?就是不告诉秋姐姐,是你要找她?”
孟晚陶点头:“嗯。”
羽儿想了想,也点头:“好罢,我帮你。”
两人朝秦府去的时候,羽儿牵着她的手,问:“孟姐姐跟秋姐姐吵架了么?”
孟晚陶笑了,这丫头未免太聪明了罢。
“怎么这么问?”
羽儿一本正经道:“如果不是吵架了,孟姐姐可以直接去府里找秋姐姐啊,或者直接说是孟姐姐要找她呀,不用哄的。”
孟晚陶失笑:“就你最聪明。”
秦尚书府的满月宴,虽然没有大办,但往来的宾客也不少,今日府门口也十分热闹。
孟晚陶牵着羽儿的手,把她送到门口,人太多了,她不得不跟羽儿往旁边挪挪,再次叮嘱了她一番:“不要告诉她是我找她。”
羽儿一脸自信地点头:“放心罢,我不说,她发现不了的。”秋姐姐又不聪明。
孟晚陶笑笑:“那你进去罢,我就在外面等你。”
羽儿重重点头。
不知怎的人群突然有些拥挤,孟晚陶怕羽儿被挤着,便没松开她的手,护着她上台阶,打算把她送到门口再走。
刚上去,就听到一道威严有力的——
“摄政王到!”
正要进府的羽儿,诧异了下。
讨厌鬼怎么也来了?
孟晚陶只是下意识转身。
正惊讶,竟然今日偶遇了全书的大反派,就看到摄政王车辇上走下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孟晚陶:“?”
阿覆是替摄政王办事的?
然而下一刻,她看到所有人冲那个熟悉的身影跪下行礼:“参见摄政王——”
孟晚陶:“——!!!”
宫珏面色微寒,正要让众人免礼,察觉到什么,抬头。
四目相接。
他们隔着人群,遥遥对视。
宫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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