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晚陶和赵元秋都没想到宫珏竟然会在外面偷听。
一时间两人都怔在了当场,谁也没有开口,安静得有些诡异。
院子里,宫珏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他并不是故意要偷听的,只是过来问孟晚陶想不想吃鹿肉。
这大雪天,吃点鹿肉可以暖暖身子。
不想却正好听到了她们说的这些话。
不开心是不可能的,哪怕是会被认定为偷听,他还是没没忍住接了这一句。
孟晚陶回过神的时候,见赵元秋还张着嘴一脸惊讶,眉心不自在地拧了拧,冲外面大声道:“堂堂摄政王,怎么偷听?”
赵元秋也回过神来,附和孟晚陶:“就是!”
刚说完,她就立马捂住了嘴巴。
外面那位可是摄政王,她怎么敢吼他?
宫珏嘴角勾了勾,微垂的眸子,笑意浅浅:“嗯,不小心听到了。”
听都听到了,还能怎样?
孟晚陶见赵元秋已经回过神又开始怕宫珏了,便下了暖塌,走到门口见宫珏。
宫珏脸色比上午瞧着好看多了。
眉宇间更是染着笑意,就那么站在那儿,玉树临风,格外俊逸出尘。
对上她视线时,还冲她笑了下。
孟晚陶:“……”
都被听到了,现在再板着脸,杀伤力也不大了。
孟晚陶想了想,脸色倒是没再佯装——毕竟装样子也挺累人的。
“什么事?”她看着他,问。
宫珏:“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兔子和鹿肉想吃么?”
孟晚陶挑眉:“这还是第一次听你问我,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以往,都她问他,想吃什么给他做。
现在倒是反过来了。
宫珏敛眉低笑了下,而后道:“嗯,以前多有不足,你有什么不满意的,都可以同我说。”
屋里,赵元秋听着宫珏温柔的嗓音,还有说出来的这些话,整个人都快傻了。
这是摄政王么?
不会是被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上身了罢?
这变化也、也太大,太可怕了!
孟晚陶笑了下,什么也没说。
宫珏想到什么,冲外面喊了一声:“赵小将军!”
赵元英应了一声,而后才进了院子。
宫珏道:“雪天路不好走,赵小将军带着令妹早些回城罢,免得天黑了不好走。”
赵元英:“……?”
都直接赶客了,赵元英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应了一声,便对孟晚陶行了一礼:“孟三小姐,鄙人这便要带着小妹回城了,待天气好些,再让小妹过来。”
赵元秋从里面跑出来,十分不服气:“时辰还早,我等会儿再走。”
孟晚陶说了要给她做好吃的草莓千层,她没吃上呢!走了就吃不到了!
“临走前父亲吩咐过,”赵元英一本正经胡说八道:“不可让你在外面逗留太久,天儿太冷了,还是早些回去才是。”
赵元秋还是很想吃草莓千层,并不想走,被哥哥警告地瞪了一眼后,她这才不情不愿地跟孟晚陶道别:“那我先走了,改日再来看你。”
孟晚陶让大枣去装些点心,等会儿给赵元秋路上带着吃。
“前些日子烤了些蜂蜜肉脯,”孟晚陶对赵元秋道:“自己留着吃的,给你带一些,你尝尝看喜不喜欢。”
赵元秋自然是喜欢的,她点头。
孟晚陶又进去把刚刚煮的奶茶用长嘴壶装好,用编织绳随手挽了个提手,拿出来给赵元秋:“路上喝罢,天冷,喝点热的能暖和些。”
赵元秋差点被孟晚陶的体贴得哭出来。
等跟着哥哥出门上了马车,驶离庄子后,赵元秋猛地反应过来。
“哥!”她抬头,拧着眉头,眼底带着深深地疑惑:“我们是不是被人赶出来的?”
确切地说,是被摄政王赶出来的!
赵元英看了自己的傻妹妹一眼:“你才反应过来?”
赵元秋:“……”
她瞪圆了眼睛。
摄政王也太过分了!
用她的时候,就让她来,用完了,就把她赶走,也太过分了。
“他不是个好人!”赵元秋恨声道。
赵元英头疼地看着自家小妹:“小妹你可慎言罢,那可是……也是你能这般评价的?”
赵元秋自知刚刚说错了话,撇撇嘴道:“知道了,刚刚嘴秃噜了,以后再不说了。”
院子里,赵元秋兄妹走后,小瓷她们也都识趣地全都去暖房忙着浇水除草,便只剩下宫珏和孟晚陶两人。
孟晚陶朝外面看了看,道:“我想出去踩雪,你有时间么?”
宫珏:“嗯。”
孟晚陶进屋披上了斗篷,出来的时候还给宫珏拿了一件:“用完记得还我,昨天那件还没还我呢,回头我都没得披了。”
宫珏接过,把斗篷披上,又嗯了一声。
他才不说,昨天那件,他今天上午就带过来了。
斗篷刚从屋里拿出来,暖烘烘的,还带着一股淡淡的香味,披在身上,又暖和又熨帖。
院子里的雪今日一大早就已经清理干净了,但外头确实冰天雪地,银装素裹。
这还是下雪后,孟晚陶第一次出院子。
空气中带着雪后特有的沁凉,远处苍茫雪山,旷远神怡,让人心情都跟着大好。
烦恼和疲累也都随之消散一空。
宫珏看了眼揣着手走在前面的孟晚陶。
想了想,问道:“你还在生我气么?”
刚刚她跟赵元秋说了,不是不想嫁他,就是气不过,故意折腾他。
“生啊。”孟晚陶带着笑意的嗓音从前面传来。
宫珏笑出声:“嗯。”
她没解释,他也没再追问。
她想生气就生罢,只要别不理他就行。
庄子大得很,除却院子那块经常活动区域的雪被踩得比较厉害,其他地方还没有被踩过,一眼看过去纯白一片,厚底雪鞋踩在上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心情想不好都难。
走了一会儿,原本落后孟晚陶两步的宫珏,不知道什么时候赶上来,两人并肩在雪地里走了好一会儿。
“你今天没上朝?”孟晚陶看了眼紧挨着自己的斗篷,问。
“左右没什么大事,”宫珏道:“一日不去,也不影响什么。”
孟晚陶想了想:“赐婚……京城肯定又传了不少不中听的话罢?”
送赵元秋走的时候,她贴在自己耳边偷偷说了几句。
其实就算她不说,她也能猜到。
平日里只是一些风吹草动,整个京城就跟炸开了锅一样,更别说是赐婚,还是同摄政王赐婚这样的事了。
只是她没想到,太后竟是要用,把她赐给宫珏的方式,羞辱宫珏。
旁的不说,同样作为一个女人,她对太后此举十分不齿。
若她之前没有机缘巧合认识宫珏,那她真的就只有思路一条了。
还是非常不堪的死法,死了名誉都要扫地的那种。
争权夺利,再寻常不过,你用正当手段,爱怎么斗怎么斗,牵连无辜,用这种毁了一个女孩子一生的下作手段,只为‘羞辱’一个男人?
孟晚陶实在难对太后有好感。
换句话说,就是卑鄙。
赵元秋还跟她说宫里也出事了,宫里出的事自然跟宫珏脱不开干系。
她只听了几句,就断定定是宫珏所为。
用这种卑鄙手段,别人不反击,才真是奇了。
孟晚陶不觉得宫珏这样做有什么问题。
换做是她,她也不可能就这么轻飘飘地把这件事揭过。
她没问他宫里的事,有些事心里知道就好,不用问那么清楚。
“放心,”宫珏偏头看着她澄净的侧脸,轻声道:“没人敢说什么,我也不会让人说你。”
孟晚陶嘴角勾了勾。
她停下,踢了踢脚下,厚厚的,白白的雪,没说话。
宫珏看了她一眼,见她只是低着头,忍不住道:“你就没什么要跟我说的?”
孟晚陶踢雪的脚停下,揣着手,抬头,语气平静地问:“你以后还会有别的女人么?”
人生在世,过日子固然重要,却也不能白活一场,爱就爱了,做出这个决定,她也不会后悔。
但开始前,这个问题,还是要问清楚的。
若他有坐享齐人之福的想法,那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同他走下去。
宫珏眉心微拧。
见他这个反应,孟晚陶又道:“如果会有的话,那就算了,我不——”
话没说完,宫珏便打断她:“不会。”
孟晚陶:“……”
见她不说话,只看着自己,宫珏眉心蹙起:“你不信我?”
孟晚陶眨了眨眼。
倒没有不信。
宫珏在书里的人设是很鲜明的,言出必行。
她嘴角勾了勾:“回答这么快?也不多想想?”
宫珏眉心直接拧成了毛毛虫:“多想想什么?这有什么可想的。”
孟晚陶打趣道:“万一你以后后悔了呢?”
宫珏死死盯着她:“你这话,是想说,自己以后会后悔?”
孟晚陶:“……?”
“你想都不要想,”宫珏拧着眉,嗓音也沉了几分:“你既答应了我,这辈子都别想反悔!”
孟晚陶失笑:“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了?”
“刚刚,”宫珏脸也沉了下来:“在屋里,你同赵元秋说的,我听到了。”
原本只想打趣他一下,见他突然这么认真,孟晚陶敛了笑,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宫珏又道:
“还有,你问我的这个问题,”他一眨不眨盯着她的眼睛:“若不是答应,为什么要问我这样的问题。”
孟晚陶到嘴边的话,全被他堵了回去。
他一字一句道:“你就是答应了。”
孟晚陶:“……”
什么人设崩了,根本就还是书里的那个人设!
漫山遍野的雪色,两人站在雪里,不说话,只静静看着彼此。
过了片刻,孟晚陶先扛不住了。
算了。
她感觉自己再不说点什么,宫珏都要吐血了。
“嗯,”她道:“答应你了。”
宫珏眼睛登时一亮。
双眸中的狂喜,炙热得让孟晚陶都有些惊讶。
“嗯,”他嘴角翘起又压下,翘起又压下,最后翘得高高的,他笑出声道:“这次我听得真真的,不能再抵赖了。”
见他像个孩童般,兴奋又雀跃,孟晚陶觉得可爱极了。
她嗯了一声:“记得了,回罢,太冷了。”
踩了一路的雪,也过瘾了。
今日本就阴天,这会儿天已经有些黑了。
往回走的时候,孟晚陶不用偏头都能看到宫珏一直上扬的嘴角。
末了她也扬起嘴角笑了。
走了一会儿,宫珏道:“没遇到你之前,我从未想过成婚,现在、以后,都只有你。”
孟晚陶脚步停下,抬头看着他。
宫珏也跟着停下。
不知道是被冷风吹的,还是激动的,他眼睛有些红。
但他眼底的坚定,十分清明。
孟晚陶看了他好一会儿,而后踮起脚尖,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见她不说话,正要再下保证的宫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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