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排行老六的赵承衍,是豫妃膝下所出。


    当年豫妃产子,正值边关动乱之际。皇帝一心前朝,皇后忙着为国祈福忽视了后宫,谁料疏忽之下豫妃被宫里某位贵人养的团绒惊着,以至早产。


    赵承衍前脚刚落地,后脚边关就传来了捷报。


    据钦天监所言,赵承衍命中带福,能为江山社稷带来祥瑞之兆。所以纵使他身子孱弱无登基之望,皇帝这么多年来也待他与豫妃格外恩宠。


    近几年豫妃四处寻遍名医,赵承衍的身子日渐恢复。


    兴许也是因为这个,郁氏一族有了夺嫡的念头。而赵承誉先前在庆功宴上,为皇帝挡箭博了关心,听闻近日楚王颇有几分坐不住的意思。


    赵承誉似笑非笑地怼完赵承衍,并未再出声。


    赵承衍坐在轮椅上,双手紧紧握着扶手,眼底翻涌着浓烈的戾气。他没想到赵承誉竟会这样明目张胆的威胁他,比起受宠,两人根本无法比较。


    可面对眼前康健的赵承誉,他满心都是嫉妒与不甘。


    赵承衍的面皮微微抽搐,唇角勾起狰狞的弧度,就在他欲要说话时,九公主赵今纯提着裙摆从殿中跑出来,生生截断了他到嘴边的话。


    “六哥?”赵今纯笑容真切,“你也来啦。”


    赵承衍挪开眼,笑着看向赵今纯:“听说你险些受伤,我过来看看你。”


    赵今纯满眼单纯:“五哥也来看我,六哥也来,我就算是没受伤也想装成受伤了。”


    虽说几个弟兄们不待见彼此,但对这个妹妹却都是真心实意的,尤其是赵今纯心性善良,格外讨人喜欢。所以眼下瞧着,赵承誉跟赵承衍兄弟俩,颇有一副兄友弟恭的意思。


    又说了几句,两人告别赵承衍离了宫。


    马车内,赵今纯靠着车厢满足道:“昨日我回宫后,母妃怕坠马的事被父皇知晓,她让跟着我的宫人们都悄悄的。却没想到六哥居然会这么快就知道,还特意来看我。”


    赵承誉习惯性地把玩着腰间玉佩,闻言讶异道:“你是说,这事其实没有被传出去?”


    “这是自然。”赵今纯道,“父皇本就勒令,不许公主随意出宫,我昨日可是悄悄出去的。若是传出去坠马,那父皇岂不就知道我去宫外啦。”


    这话乍一听其实并没有什么,但赵承誉越琢磨越发现不对劲。


    他知晓是因为今日临时起意来了芙蓉宫,可赵承衍会第一时间清楚此事,又不是芙蓉宫传出去的消息,那就只有可能昨日马车之事是因他而起,或是他故意为之。


    思及此,赵承誉抬眼望向面前的赵今纯。她向来是个小话痨,眼下早已从坠马换到了上回赵承衍专门带给她的小玩意,说个没完。


    马车很快就到了甄真的铺子——听衣小筑。


    因着甄真在这京城中的好名声,开张前几日门前来往的全是各家贵女。其中还有阿音掺杂的想法,买一匹布附赠手帕或荷包,以至于生意格外兴隆。


    光是今日,便有人顺水推舟想要讨好甄真,在阿音处定下了三条裙子。


    忙了一整日,阿音连口饭都还没来得及吃,甄真便推她上了二楼去吃饭,顺便盯阿野喝药。她却不知道,楼下此时来了不速之客。


    赵今纯兴高采烈地跑进铺子里:“宁嫂嫂。”


    “九公主怎么来了?”甄真诧异不已,放下手里刚叠好的料子,迎上去道:“你独自一人来的吗?怎么也没让侍卫跟着你。”


    赵今纯笑了,指指门外站着的人道:“五哥随我来啦。”


    “是吗?”甄真显然有些诧异,侧头看过去,赶紧同赵承誉行礼:“见过靖王殿下。”


    赵承誉微微颔首,目光在铺子里四处瞧着。与此同时,二楼楼梯口倏地传来一道清脆的女声:“甄真,你快上来。”


    赵承誉闻声瞬间看过去,那里空寂一片什么都没有,但不知为何,那股子特别亲近的熟悉感再度席卷而来。他无力招架,下意识地提步朝楼梯走去。


    而赵承誉终究还是慢了一步,赵今纯抢在他前面,笑着跑上了楼。


    “姐姐,你还记得我吗?”


    赵承誉听见这个声音,稍稍回过神,也大步追了上去。他抬头,正好看见赵今纯站在长廊口的背影,被她挡住的人只露出几片衣裙。


    赵今纯笑意满满,动作却微微有些瑟缩:“姐姐,我就是昨日坠马被你们救下的人呀。”


    她伸手犹豫着想要去拉阿音,却不着痕迹的被对方侧身避了避。赵今纯眼底浮现出失落,抬手摸摸脸,又望着阿音抿唇笑了起来。


    甄真也正好上了楼,瞧见这幕笑道:“原来你们认识啊。”


    “对对,昨日是这个姐姐救了我。”赵今纯见有人缓和气氛,赶紧接话。


    阿音最后看了眼赵今纯,视线移开看向甄真:“不是我救了她,昨日我与阿野回铺子时,正巧遇见马儿受惊,是阿野救的她。”


    “这样吗?”甄真没看出阿音情绪不对劲,抚掌而笑,介绍道:“阿音,你还不识得对方吧?这位是排行第九的静阳公主,她向来是活蹦乱跳的性子,你莫要介意。”


    阿音往后挪了挪,微微一笑:“怎么会。”


    随后她转身朝向赵今纯,福了福身子行礼道:“原来是静阳公主,方才民女失礼了。”


    楼梯口盯着赵今纯背影的赵承誉在听见甄真唤出那声“阿音”时,面色微凝了一瞬,他抬眼,视线瞬间定格在少女的脸上。那瞬间,他的呼吸滞了滞,整个人很明显僵住。


    少女眉目清丽,那双清澈的瞳孔黑白分明,睫毛宛若鸦羽轻轻颤动着,小小年纪便可一观日后长大的风姿。可赵承誉见过那么多的美人,从来没有一个,让他有这样奇怪的感觉。


    说不清楚的难受与压抑。


    赵承誉掐紧了指尖,再度想起昏睡中的那小段模糊梦境。他无论怎么想要靠近梦中的女子,都似乎被大雾遮住,始终都看不清楚那人的脸。


    “我下去看着。”阿音对甄真笑了笑,从另一侧下楼。


    她的排斥已经到了这种地步,饶是再迟钝的人也应该发现了。甄真打量了眼赵今纯,见她眼神落寞,没有劝解,而是拉着去了库房挑料子。


    阿音抿着唇角走下楼,等到站在桌后,她才松了口气。


    其实对她还是有影响的,毕竟是与赵承誉有亲密关系的妹妹。今生或许是因为她的重生改变了轨迹,才会这样猝不及防的同这些人相遇,可纵使如此……


    阿音垂下头,慢慢收拾着被客人弄乱的料子。


    忽然间,眼前出现了一双手。


    那只手指骨分明,明显能看出是养尊处优长大的。她低垂着眼,也顺势看见了对方干净整齐的衣摆与玄色缎面的长靴。


    “我们见过?”


    男人开口的同时,也攥住了她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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