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时泠从来没有想过,睁开眼就看到一双手搭在自己脖子上,手的主人目光沉着阴冷,嘴角挂着似笑非笑,仿佛随时会掐死他的样子。


    ……掐死他。


    这要是别人,要是金子洛,他绝对不会多想。


    可这他妈的是原著灭天灭地的大反派啊!!!


    你让他不多想?你咋不让他自己摘了脑袋捧着送到人跟前。


    亏他昨晚还在为养崽有方而沾沾自喜,没想到连个屁都不是。不,屁还有臭味,他那点点好意连点响声都没有,闷声不吭的就给放了。


    若不是时机不对,阮时泠真想拍拍他的肩膀,夸夸这位事业心牛批的魔尊大人。


    牛批归牛批,您老能不能先把放在他脖子上的手给拿了??


    阮时泠声音有些颤,“松手。”


    “……”谢珩也察觉到有些不对劲,连忙收回手,“师尊,您误会了,弟子没别的意思。”


    他边说边小心翼翼瞅着阮时泠的脸色。


    这一幕落在阮时泠眼中,俨然就是做贼心虚的表现。


    好啊,被抓了个正着,还把话说的这么冠冕堂皇。


    阮时泠面上保持镇定,趁着起身的功夫用力呼吸了口新鲜空气。


    啊,活着的感觉真好。


    阮时泠看他,“那你方才是想做什么?”


    “替师尊盖被子。”


    “盖被子?”阮时泠愣了下。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可他怎么在模糊记忆中,记得自己好想也不是睡在床上的。


    阮时泠:“有这么盖的?”都把手盖到了他的脖子上。


    眼前人影晃过,就见谢珩半跪在床边,少年稚嫩的脸色透着落寞,黑色睫毛颤动,手指捏着阮时泠衣角轻轻拽了拽,“师尊是不是生弟子的气了?”


    “没有。”阮时泠抽出衣角,语气却有几分冷。


    似是想起什么,又道:“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准随意进出。”怕你掐死他。


    “弟子知晓了。”谢珩起身,快要走到门口时又停下,折回来端着桌上冷掉的茶离开。


    人一走,阮时泠就跟蔫巴巴的绿芽似的躺了回去。


    唉。


    想要做个好人,怎么就这么难呢。


    ***


    最近二楼的气氛有点不太对劲。


    不要说三天两头脚下开溜的金子洛了,连那日跟谢珩看不对眼的方子平都察觉到了。他倚在墙上磕着瓜子,啧啧两声,“不过是被捡回来暖床的,还真把自己给当回事了。”


    小跟班想起谢珩那双黑沉沉的眸子,忽地打了个寒颤,小声嘟囔,“这么凶,谁给谁暖床还不一定。”


    “说什么呢你,”方子平拍了下小跟班脑袋,眼角一瞥,正好看见外面身穿紫色道服的人经过,“你刚才说的,就是他们?”


    小跟班顺着目光往外看,“对,就是清虚门的弟子,他们打伤了我们好多人。”


    方子平扭头吐掉瓜子皮,痞痞的拍了拍手,“走,跟上去看看。”


    太晏宗和清虚门不合那是在修真界早就传遍的,话不投机半句多,见面就提剑招呼就是小事。修真界众人对此万一见怪不怪,有时热闹了还会在旁边摆个赌桌,买定离手,输一赔十。


    那可是人家从初建门派时老祖宗留下的祖训,他们这些外行人插什么手,哪里有看热闹来的起劲。


    屋子内,阮时泠缩在圈椅内,神情恹恹的翻着小话本。


    本来今天说好了要出门,谁知金子洛临时有事,随手抓了几本小话本来搪塞他。他又拉不下脸来去找谢珩,不要问为什么,问就是没钱。


    金子洛连个铜板都没给他留。


    小气死了。


    小话本上都是些民间传说,男欢女爱的爱情故事,阮时泠看了几页就有些提不起兴趣,支着脑袋打了个哈欠,眼角泛出水光,起身就要往床边走。


    没走几步,忽地一阵阴寒蹿上后背。


    阮时泠脚步顿住,抬手搓了搓胳膊泛起的战栗,以为是窗户没关紧,正要转身去看,一只大手毫无征兆的从后面捂住他的嘴,另一只绞起他的双手别在身后,整个人被一股力气推着往前,被迫压在了床上。


    这人是谁?什么时候来的!


    男人低低笑着,下巴搁在他肩上,温热的气息喷洒在颈间,惹得阮时泠一阵头皮发麻,想要偏过脸,却又被人强硬的掰回来。


    因长时间被人捂住嘴,呼吸不畅,阮时泠清泠的眸子氤氲起薄薄一层水雾,羽睫颤个不停。


    男人收紧力道,似逗猫儿似的盯着他,逗了又逗。见人快要昏过去,才好心的松了些力道,凑过去咬住他过分白皙柔软的耳垂,喟然满足的叹了口气。


    “师兄,你好香啊。”


    “!!!”变态,这特么哪来的变态!


    阮时泠手指凝聚灵力,正想要反抗,一股冰冰冷冷的气息倏地从手腕钻进四肢,横冲直撞的在体内乱窜。


    “唔……”阮时泠额角敷了冷汗,疼的心脏抽搐个不停。


    见他不再挣扎,男人无奈道:“师兄竟然忘了我是冰灵根,真不乖。”


    阮时泠咬着牙,闭眼调理着呼吸。


    他现在知道这人是谁了,冰灵根,又唤他师兄。


    除了一剑刺穿他胸口的师弟钟无咎外,当真还想不到有谁。


    “……钟无咎,松、松手!”他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男人一愣,刹那间眼底掀起巨大的惊喜,“师兄,师兄你还记得我的对不对,我……”


    “砰”地一声,被人从外面踹开,谢珩阴沉着脸站在门口。


    他咬着牙,一字一句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钟、无、咎。”


    “咦?你竟然认识我。”钟无咎挑了下眉,似是有些意外,待目光落到他那张与自己几分相似的脸上时,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难怪呢,原来是……我的小师侄呀。”


    随后弯腰抱起昏迷不醒的阮时泠,避身后退躲开迎面凌厉的拳头,几个闪身就不见了身影。


    问声而来的弟子慌慌张张堵在门口,有些无错的看着房间乱糟糟的一片。


    “怎么了这是?”


    “阮师叔呢,人怎么不见了。”


    “别慌,你们几个先去找金师伯,剩下的人去跟我追。”


    有弟子想要过来拍谢珩的肩,却被他夹了刀子的眼神吓了哆嗦,胡乱吞咽着口水,直到隔壁房间传来巨大的关门声才回神。


    谢珩贴着门坐在地上,低垂着脑袋,双拳攥的咯吱咯吱响。


    他从储物戒中拿出狐妖内丹,放在掌心端详着,妖气灵气纠缠着散发出粉色幽光,映的谢珩眼底红血丝宛若蛛网般裂开。


    听着外面吵闹的声音越来越大,应该是金子洛回来了,谢珩看着狐妖内丹,片刻未犹豫翻身跃出了窗外。


    上一世他借用狐妖内丹强行筑基后入了心魔,期间师尊拖着病体帮他镇压过一次,只是后来他急于求成,修炼时出了差错,引诱心魔作祟伤了不少宗门弟子。


    那时师尊没有阻拦,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


    大抵是失望的吧。


    ***


    一个时辰后,阮时泠坐在陌生的房间内,轻轻抖了抖缚在手腕上的锁链,心情略微复杂。


    风水轮流转,锁链饶过谁。


    想想这东西前不久还在谢珩身上吊着,这才转眼没多久就跑到了自己身上。


    无情啊。


    阮时泠在心中吐槽了会儿,随后开始想原著中二人的关系。


    两人年幼相识,青梅竹马,朝夕相处中原主对师弟暗生情愫。记得书中曾讲过有次遇到妖兽浪潮时,为了掩护受伤的师弟离开,原主不惜用佩剑割开手腕,用流出的鲜血引开妖兽。


    后二人感情逐渐升温,师弟对原主承诺,很快就会向掌门师兄提出合籍道侣的事情,原主心思纯善,也将师弟用来哄骗他的话当了真。后来修真界讨伐魔界时,师弟趁宗门长老镇守,尚在闭关的原主收到讯息强行破关而出,伤心欲绝下气血逆流,被师弟寻到纰漏趁乱将手中寒剑刺入原主心脉,这才落了一身的寒毒。


    按照剧情来说,他和钟无咎应该没有见面才对,就算碰上,也是在好几年后的门派大会上,刚出场没多久就被天魔血觉醒的谢珩弄的死翘翘。


    阮时泠拨弄着手腕上的锁链,听着叮叮当当清脆声,幽幽叹了口气。


    这下子可好,原著中两大疯子全被他给碰上了。


    谢珩是后期才开始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前期挺多算是个被抛弃抑郁的偏执少年,说不定□□□□还能掰回正道。相比之下,钟无咎就是只脱了缰的疯狗,骨子里流着坏血,性情阴晴不定,时好时坏,见人就咬。


    不过,钟无咎抓他做什么?


    正想着,“吱嘎”一声门推开,有人走了进来。


    阮时泠循声望去,也看清了来人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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