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请跟属下回去。”
谢珩看了眼黑袍人,道:“不回。”
说完,跳下石头就要离开。
孔雎是魔族四大长老之一,对魔族血脉忠心耿耿,前世就是他辅佐谢珩登上魔尊的位置。若不是现在修为不够,谢珩也不会提前找到他。
原本以为能把钟无咎弄个半死,没想到还是失策了。
“少主早晚要回去的,”孔雎一个闪身来到面前,一只枯败的手从宽大灰色斗篷下伸出,抓住谢珩的胳膊,“若无他事,老朽现在就可以带少主走。”
谢珩不想跟他多做纠缠,“那你等我想回去了,再来找我。”
他往前走了两步,胳膊依旧被人紧抓着,丝毫没有要松手的痕迹,不禁皱眉,“孔长老,松手。”
这老头哪哪都好,就是倔的离谱。
上一世见他带师尊回魔殿时,无魔敢拦,偏偏就是这位孔长老,即便忍着断了六根魔骨的痛苦,也要抓着他问个清楚,最后还是谢珩强行逼他在殿外听了一夜才肯罢休。
谢珩沉默,随意扯了个理由道:“太晏宗对我还未起疑,又有镜玄峰弟子身份做掩护,其中利害孔长老应该比我更清楚。再者……”
他顿了顿,眼底露出嘲讽,“我若是回去,恐怕那位就该坐不住了。”
孔雎拥护的是魔界血脉,见谢珩肯日后同他回去,也未再多做纠缠,留下几道传音符后就离开了。
……
客栈内,谢珩刚踏上二楼,听见一道清冷好听的声音,“进来。”
谢珩顿了下,抬手摸摸脸上的表情,确认没有露出什么纰漏外,才敲了敲门,推门进去,“师尊。”
阮时泠示意,“把门关上。”
谢珩动作一顿,看了眼外面空荡荡的客栈,又看了眼孤单薄弱的师尊,“哦”了声,关上门走了过去。
这会儿阮时泠刚沐浴过,因不必见外人,只穿了件简单无纹络的白色中衣,柔软顺滑的上好布料紧贴着,勾勒出清瘦玲珑的身段,青丝随意披散在身后,湿漉漉的,末尾发梢尚沾着几滴水珠。
随着抬手的动作,水珠滴到中衣眨眼间没了踪影。
姿容仙绝,矜贵清冷,偏生三分虚弱中和了几分。
孤男寡男共处一室,实在不令人浮想联翩。
刹那间谢珩脑海中紧绷的弦断了几根,重重扯着他的神经。
可理智告诉他,现在不能动,要是动了,一定会吓着师尊。如果再像前世那样把人给吓跑,谢珩想他一定会疯掉的。
见少年站在那里不多说,只半垂着脑袋,颈间还带着伤,阮时泠心底那股强硬也软了几分,手指敲了几下桌子,“为何要吸收狐妖内丹?”
这几日一直在盯着谢珩,就怕趁他不注意偷偷吸收了狐妖内丹,再引个劳什子心魔出来。
那可是原著里彻底诱发反派入魔的东西!
结果千防万防,还是没把人给防住。
阮时泠想想就有些生气。
这反派年纪不大,惹人生气的本事倒是不小。从下山开始,就没让他省心过,还有今晚……
算了。
不气不气,身体要紧。
他现在正虚弱着呢。
谢珩掀开衣袍,“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弟子擅自行动,还请师尊责罚。”
阮时泠:“……”
突如其来的磕头认错让阮时泠有些懵,眨了眨眼,有几分无措的看着谢珩。
好半晌,才道:“是该罚。”
不过,罚什么呢?如果再像原著中挂起来用鞭子打一顿,那他这几日的努力岂不是白费了。
阮时泠陷入沉思,压根没注意到跪在地上的人抬起眼,看他的目光变得深且沉,连呼吸都厚重几分。
谢珩跪在地上,抬起眼,视线只能是从下而上,却愈发将眼前美景欣赏了个透彻。
水珠滴落到胸口,渐渐凝聚成一团,氤氲透了白色中衣露出藏匿着的赤红小果,宛若茫茫白雪中立于枝头颤巍巍绽放的梅花,勾着不怀好意的人蠢蠢欲动欲经采撷。
心底压抑着的猛兽一下子冲破禁锢,不停用爪子挠着地面嘶吼着。谢珩喉间滚动,再也没忍住,起身走过去,拿过搭在椅子上干净的布巾,卷起湿漉漉的青丝握在掌心,动作娴熟的擦拭着。
“不如师尊就罚弟子,替师尊擦发如何?”
经谢珩这一提醒,阮时泠才记起头发还有些湿,见他力道温和,低低应了一声,也就随他去了。
却不知身后的人露出獠牙,盯着那截雪白颈子,压抑了又压抑,才克制住兽性没咬下去。
屋内安安静静的,四下蔓延着热气,阮时泠有些困了,“等回去后我再罚你。”
“是,弟子听师尊的。”
等到小徒弟掩门出去发出“嘎吱”一声,阮时泠才回过神,盯着桌上放着的湿布巾,瞳孔骤然放大,拢在袖子里手微微颤抖着。
他终于知道哪儿不对劲了。
原著中的反派桀骜叛骨,性情暴戾,骨子里带着阴郁,是从小被爹娘抛弃扔进万魔窟就带着的。虽说他穿过来了,及时制止了原主对反派的虐行,勉勉强强还救了人一命,说不讨厌、不抵制还有可能。
可就在刚才,那大反派魔尊,动作温柔的替他擦了头发???
一个人的性格怎么可能突然转变这么大!
除非……除非……
阮时泠怂怂的咽了口唾沫。
除非谢珩也是穿书,或者带着某些记忆的。
***
阮时泠昨晚一宿没睡好,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一大早就去找了金子洛。
“你是说,你的小徒弟吸收了那颗狐妖内丹?”
金子洛愣了愣,“那狐妖怎么说也是二百年道行,又没人从旁协助,就这么让他吸收了?还筑基了?”
起初他以为是师弟临走前给留了什么东西,就没往别处想。也没人跟他说过谢珩还偷偷挖了狐妖的内丹啊!
阮时泠捧着茶杯,点头,秉着好师尊的语气道:“狐妖毕竟是妖兽,我怕他会入了心魔。”
金子洛摩挲着下巴,犹豫道:“可以是可以,但师弟啊,这焚魂阵恐怕会对人的神魂有影响。如果让你那小徒弟知道了,搞不好要跟你翻脸。”
他想来想去,还是劝道:“而且只是查看个心魔,也没必要布阵啊……”
阮时泠打断他的话,“师兄照我说的做就好。”
当然有必要!这可是性命攸关的大事。
焚魂阵是当年一名邪修发明的阵法,使用后除了令人神魂虚弱一段时间外并无其他危害。只是碍于名字有些邪气,修真界多数不会轻易使用罢了。
如果只是查看是否心魔入体,当然没必要布阵,但阮时泠是想知道现在的谢珩是否还是原著中的反派。如果不是,那就麻烦大了。
“行吧,宗主师兄让我照顾你,你说什么都对,”金子洛耸耸肩,无奈道,“但先说好,你们镜玄峰的事情,可别牵扯上我。”
阮时泠顿了下,问道:“大师兄什么时候出关?”
“应该就这两个月,说不准。”金子洛看着他,欲言又止。
其实他很想委婉的提醒师弟,宗主师兄出关并不是什么好事,至少对于整个太晏宗来说。
也就只有师弟才会觉得宗主师兄是个呃……“好人”。
是夜。
金子洛蹲在床前,看着睡的一无所知的少年,转身目光幽幽看向师弟,神情复杂。
“师弟,你这动作也太快了。”他以为至少得多准备几天,没想到一下子就把人给撂倒了。
“其他人呢?”
“都处理好了,今晚听到多大的动静都醒不过来。倒是你这小徒弟,喂了多少药?”
“两包,”阮时泠面无表情,“迷魂散。”
金子洛:“……”
掺在小碗里,倒上水,就是一碗疙瘩汤。
真难为你这小徒弟也能喝下去。
金子洛撇撇嘴,扶着谢珩坐到地上,咬破手指在他额头上点了下。看着少年稚嫩的脸庞,青涩的五官,意味不明的道了句:“真像啊。”
简直跟那个孽障钟无咎七八分相似。
阮时泠只当没听见。
很快紫色光芒充斥着整间屋子,三两道灵气钻进谢珩体内,不断纠缠着几道粉色气息,化作气流横冲直撞着。
是狐妖内丹残留的灵力。
金子洛双手结印,紫色光芒大盛,喝道:“去!”
谢珩闷哼一声,露出几分痛苦的神情。
金子洛还想再缠住谢珩的神魂,一只微凉的手搭上了他的手背。
“可以了。”
金子洛这才收回手,蹲下身用灵力查看了遍谢珩体内,“师弟,这下子你可以放心了吧,小师侄没有心魔。”
又添了句,“就算不信我,也应该相信焚魂阵吧。”
“我没有不相信师兄。”
阮时泠看着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人,略有些迷茫。
焚魂阵不会出错,谢珩没有心魔,也没有被夺舍。
那就奇怪了。
“师弟?”金子洛挥了挥手,“在想什么呢?”
阮时泠回过神,“没什么,我送师兄出去。”
他一抬脚,脚腕忽然被人握住,紧紧的、用力的拽住了他。
阮时泠:“……”
他整个人僵住了。
好你个金子洛,给他的什么破烂迷药!谁说的喝一包睡两天???
“送倒是不用了。哦对了,宗门内传来讯息让我们明日动身,要给通过试炼的弟子登记,师弟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我们就……”
他说到一半,没听见后面人跟上来。一转眼,就见师弟站在原地,冷冷的看着他。
“怎么了这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应该没有吧,难不成是师兄的英俊帅气把师弟给迷住了?”
金子洛被盯的有些发毛,嘴里嘟囔着正要过去。
就见躺在地面上的人缓缓坐起来,一手撑着地面,一手抓着师弟脚腕,双眼通红,眉宇间透着掩不住的凶狠戾气。
金子洛:“……??”
阮时泠:“师兄不应该先解释一下吗?”
“那个,师弟那个哈……”
金子洛干笑两声,脚下抹流就给跑了。
回头还甚为贴心的关上了门。
阮时泠:“……”师兄,我们来日方长。
“焚魂阵?”
少年轻笑了声,手中力道一寸一寸收紧。
“弟子做了那么多,师尊还是不愿意相信弟子吗?”
“是不是……弟子又做错了什么,只要师尊愿意原谅弟子,弟子一定会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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