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传来几道划破寂静黑夜的凶悍脚步声,夹杂着窃窃私语的议论声,和一道极为突出的尖细女声。
“我真的瞧见了!”是宋嫣。
宋织眸色一沉,陡然意识到了什么,漆黑的眸底划过一丝厌恶,这下便意识到宋嫣今夜此举的真正目的。
这男人不知是宋嫣用什么办法悄无声息弄进她的院子的,待男人进入院子后,宋嫣便带着人来她的院子“捉奸”,这是要将她不清不白的名声给彻底坐实。
宋织立刻有了动作,三两下冲至房门口将晕倒在地的男人猛地托起,像是在拖一具死尸一般一点也没客气,迅速将人拖进了屋中。
“还愣着干嘛,赶紧藏起来!”宋织压低声音,视线落到屋内唯一能藏身的衣柜中,眼下已是别无他法了。
宋织将衣柜打开,径直将昏迷的男人扔了进去,一回头看见靳衍仍站在原地。
“你在命令孤?”
宋织瞪了靳衍一眼,这时哪还有时间和他多做解释,院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见靳衍僵直着身子,宋织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快步走出房间将门带上,屋内陷入了一片寂静。
当一众人冲进宋织寒酸的小院时,冲在最前面的,便是趾高气昂的宋嫣,此时她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甚至连装出平日里的温顺模样也懒得装了。
紧随其后的还有一众家丁丫鬟,宋织并未在人群中看到宋王爷和宋夫人,想来宋嫣也不敢大半夜去叨扰两位,最终找来了丁管家一同前来。
众人进院便见宋织独身一人站在院中,皆是一愣,本就觉得这事不大可能,丁总管为难地张了张嘴,正要对宋嫣说什么,只见宋嫣斜着眼看了眼屋内亮着的灯火嚷嚷道:“姐姐,你今日做得可太过火了,若不是被我瞧见了,你还打算偷鸡摸狗到什么时候!”
此话一出,周围人倒吸一口凉气,也没曾想宋嫣直接了当就将话给说了出来,这要不是这么回事,怎收得了场。
可宋嫣压根没在担心的,她早就让那人找准时间潜伏在了宋织的屋外,兴许宋织现在自己也没发现自己的院中多出了个男人吧。
宋织却也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宋嫣,语气不慌不忙:“哦?妹妹这是看到什么了,大半夜带了这么多人来我院子里,可是想一起看点什么?”
宋嫣一愣,宋织死到临头了还这么淡定,这也是她近来气得牙痒痒的原因,不过宋织这会是不知道自己大难临头了,待会就叫她再也笑不出来。
看着宋织淡然的脸庞,宋嫣皱起眉头来厉声道:“姐姐自己做了什么自己不清楚吗,今日傍晚我来姐姐院中给姐姐送糕点,而后练完舞,想着姐姐若是没睡,便来找姐姐取回今日送你的食盒,哪知我竟在你院中看见了一名男子的身影!”
宋织的视线落到了今日接过后就随手放在了院中石桌上的提篮,提篮里装着一个平平无奇的食盒,冷笑一声,轻飘飘问道:“妹妹苦练舞蹈一整日,不休不眠夜里来我这,就为了专程取这个食盒?”
话音落下,一众人也瞧见了宋织视线所指的方向,同下人用食所用的差不多的食盒,此时就孤零零摆在石桌上,如此食盒,似乎的确不值得宋嫣专程来要回去,还是在夜里。
宋嫣一时语塞,尴尬地看了眼那食盒,怎么也没想到里面装着宋织平日里吃也吃不上的美味糕点,她竟连看也不看一眼,就这么放在石桌上。
可重点不是那事,宋嫣咬了咬牙,连忙将话题又拉了回来:“我、我就是闲来无事,想借此顺便来看看姐姐,这有何不可!可姐姐,若不是我今夜多此一举,又怎会看见你与男子在堂堂宋王府中,行如此勾当!”
宋嫣身侧的丫鬟碧绿见状,连忙跟着帮腔道:“对,我也亲眼瞧见了,而且当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大小姐还大喇喇邀请了那男子进屋,想必此时,那男子就在那屋中!”
宋织冷冷地看了宋嫣一眼,声音犹如淬冰般冰冷,似是对她这般下作的手段感到不耻:“宋嫣,你身为女子,可知污蔑一个女子的清白是多么令人恶心的事情,你既然口口声声说看见我屋中有男子,为何不当场揭穿我,反倒在发现后还跑去叫了一大堆人来?”
宋嫣愣在原地,似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宋织,狠厉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一字一句将她做的事清清楚楚道了出来,她的确是在污蔑宋织,可那又怎样!
宋嫣很快回过神来,这都是宋织自找的,明明就是个下贱的青楼女子所生的庶女,还自命清高,进到宋王府就是她的不对!
想到这,宋嫣又理直气壮起来:“哼,说这么多,你让大伙进你屋里看看不就知道了,你这小破屋中,又怎能藏得下一个男子,那男子就在屋中,开门就能看见!”
家丁和丫鬟为难地面面相觑,谁能想到平日里温顺可人的二小姐,今夜会如此咄咄逼人,而平日里逆来顺受的大小姐,竟说出如此惊天骇俗之话。
这两姐妹今日这是要撕破脸啊。
都是被宋嫣找来看好戏的,她自然是要越多人看见越好,比起让宋王爷宋夫人亲眼看到,让下人们将此事传遍整个宋王府更加有力,甚至传向宋府外才最好。
站在另一侧的丁管家一直未曾开口,但眼下剑拔弩张,大半夜的也总得有个交代,为难地看了一眼宋织,硬着头皮道:“那大小姐待小的进屋查看一番,孰是孰非便能见分晓了。”
宋嫣一听,嘴角扬起笑来,赞赏地看了一眼丁管家,这下宋织可是真的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宋织淡漠的脸上浮现出几丝冷鸷来,若说之前就是为了报复宋嫣在小说中欺负女主把她给气着了,那现在宋嫣是真的惹上她了。
宋织从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好心肠的圣母,甚至一肚子坏水。
屋中的确有男人,还不止一个,宋织心里丝毫不慌,只是冷眼看着已是准备进屋的下人们。
不知道一会打开门看到她屋中的太子殿下,这些人会被吓成什么样子。
见宋织这副神情,宋嫣愈发觉得自己快要得逞了,那男子现在肯定已经在宋织的屋中准备好了,心情大悦,勾了勾手让跟在后面还未进到院中的其余下人也叫了进来,人多才热闹嘛。
宋织荒凉的小院自打住人以来,就没这么热闹过,在宁静的夜中,几乎宋王府所有未入睡的下人都赶来此处看热闹来了。
后来的人还不明所以,便有先来的替其解释,丁管家一行人还未走到宋织的房门前,院子里几乎要炸开了锅。
“究竟是怎么回事?这大半夜的,都聚在这干嘛?”
“这可不是小事,之前不就传闻大小姐在夜莺坊与男人苟且,如今还将人给带回了院子里,现在就在这屋中呢。”
“话可不能乱说,这也太离谱了吧,没有证据的事,可别胡乱污蔑啊。”
“事情都闹到这地步了,能是污蔑吗,若是没亲眼瞧见,二小姐会让这么大一伙人在这白看戏吗。”
“说得也是,快看,要开门了。”
听着身后的人对宋织议论纷纷指指点点,宋嫣得意极了,看着丁管家带着人已经走到了宋织房门前,清了清嗓大声道:“你们可都睁大眼睛看着,宋王府堂堂皇亲国戚,竟闹出如此笑话,败坏家风,真是可耻之极!”
宋嫣字字恶意,直指宋织。
瞪了一眼宋织,厉声呵斥道:“丁管家!开房门!”
冬夜的风拂过,宋织衣着单薄却并未觉得冷,漆黑的眼眸却像是结上了一层霜,冷冷地盯着宋织,抿着嘴一声不吭,也没有半分要阻拦的意思。
气氛紧绷之际,吱呀一声,破旧的房门被丁管事推开。
方才议论的众人也安静了下来,屏着呼吸探着头往里看,院子内静谧无声,皆是在等待一个结果。
宋嫣冷哼一声,推开眼前的人就上前几步,要亲自捉宋织一个现行,直到她走到房门前,看着一览无遗的寒酸房屋,身子僵在了原地。
空气一片死寂。
破旧的房屋内除了零零散散几件家具,便只剩从窗户外吹来的冷风了。
原本应该藏着一个衣着朴素,面目猥琐的平民男子,此时却像是凭空蒸发了一般,压根不在屋内。
宋嫣视线死死盯着屋中,这不可能,那男子是她亲自安排的,钱也给到位了,那男子感恩戴德叩谢她,不可能会不在的。
屋中唯一能藏身的,便是那个双开门的衣柜。
宋嫣打定主意,人就在衣柜中,拔高了声音尖锐道:“她把人藏在衣柜里了,来人,赶紧把衣柜打开,将人揪出来!”
“是,二小姐!”
两名家丁接到命令立刻上前站到了衣柜门前,相互对视一眼,两人同时拉开了衣柜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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