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至腊月, 雪纷飞。
阜国今年的雪,来得比往年早。
宫里宫外一片白的海洋。
刘肆灵池洌苑的屋檐上,某些地方结了冰凌子, 透明的,就这么挂着。
一个人影站于屋檐下, 白衣,腰间嵌玉带, 垂挂佩饰结穗。
屋前老树枝丫扭曲着身子蔓延至人面前, 枝干上某些地方,挂了鸟笼子。
刘肆灵看着老树,外间还在飘雪,他抬手接住一些雪花, 由着雪在手心化开,偃奴站于他身后, 手里拿着一件雪狐裘。
刘肆灵在雪水化开后, 从偃奴手中接过一方白帕,他拭了拭手,问:“可都准备好了?”
偃奴颔首。
刘肆灵不用折身也知偃奴无声的回答,他看着檐外,突然咳嗽了一声。
偃奴捧着衣服,又上前一步。
刘肆灵微侧身,偃奴将雪白狐裘搭于人肩头,刘肆灵抬手拢了拢, 他站于檐下,长身玉立, 面庞有几丝苍白的颜色。
又是一年雪季。
刘肆灵眉间隐隐皱了一下, 指尖如冰。
他往屋内方向走去, 转身时,对人道:“这几日,又要辛苦你们了。”
偃奴首颔的更低,须臾目送人往屋内走去。
待身影消失不见,老树旁的折廊下,一红漆檐柱旁,李原抱胸靠于柱上,他缓缓望向院中被雪压的老树,又看了眼垂首的偃奴,身影一瞬消失不见。
殿下,又要痛苦两天了。
在院子里两人都各忙己事后,葛长从距正殿最远的回廊一角处出现,他看向刘肆灵此时所在书房方向,面上是一如既往的阴色。
雪山母子蛊发作,此次,从夜里开始,至第二日夜里结束。
第三日清晨。
雪暂停。
屋内烟熏寥寥,香炉里腾卷着烟丝。
日光照进,满室盈亮。
刘肆灵坐于屋内榻上。
靠西窗。
窗户阖得严实,榻上是厚厚的锦褥。
刘肆灵身上裹着狐裘,偃奴刚将使了一部分药的白瓷瓶阖上。
瓶上贴了个眼熟的封条,上面写了个“安”字。
偃奴将药收好,这药的效用比之前的好。
刘肆灵领缘处,隐约可见一点新鲜的伤痕,他微侧身,往后倚靠在缎枕上,榻前炭火烧得通红,不时劈啪一声,飞起几点星火。
刘肆灵靠着,慢慢闭目,呼吸略有起伏。
偃奴与李原安静退了下去。
又白又高大的鸟儿立于一旁的专用鸟架上,安静晃了晃脑袋。
刘肆灵在屋中待了大半日,快日沉时才从屋里出来,坐于院中西侧老树下的编织藤椅上。
脚边也是个炭火盆。
刘肆灵手里捧着本书。
他看了会儿,视线往院外方向看了眼。
把书放下。
许久又拿上。
第二日,刘肆灵除了在屋中休息,大部分时间也在院中。
他偶尔会往院门方向看一眼。
这两日,有两人被拒之了门外。
一个是刘堂轩,一个是梁佩芽。
偃奴只是在院门将人拒了后,才至刘肆灵跟前禀报一番。
第四日时,偃奴在门前隐隐听见人声,他走向院门的步子停了下来,思量一瞬,折身往刘肆灵所在的方向走去。
刘肆灵此时正在院中树下逗弄着一只青羽鸟雀,偃奴到他身前,躬身比划着向他请示,刘肆灵看明白偃奴所表达的意思后,他搁在鸟雀长喙上的手停住,面上温柔表情渐收,改为手指轻抚雀鸟的头,刘肆灵眼垂下,看向手中鸟儿,良久,他道:“怎会这时候还到这里来?”
已快至年关,宫里也将封印,这期间,本应是不会再在宫里见到人的。
刘肆灵沉默良久,他道:“不见。”
嗓音轻柔,许久他又道:“让人回吧。”
偃奴应诺,转身。
待偃奴离去后,刘肆灵抚着鸟羽的手缓慢停下,眉宇间,渐渐凝出一抹冷郁。
还有一丝不可查的烦躁。
抬眼往偃奴离开方向看去。
周身似突然溢出了冷,惊得青羽雀鸟在他手下条件反射的瑟缩了一下,刘肆灵才又动作温柔的轻抚鸟羽,那鸟踌躇一阵,却往上空飞走了。
刘肆灵坐着,眉间,愈加烦躁。
朱宝莘没见着人。
她本想在宫里封印前再去瞧瞧人的,却被告知人不在苑中,也不知刘四哥哥是到哪去了,只能略遗憾的回府。
偃奴将朱宝莘请走后,又至刘肆灵跟前,他替人添着面前的炭火。
炭火烧得热烈,许久小了些,刘肆灵翻着书,在天将沉时,他起身准备回屋。
偃奴在一旁侍奉。
刘肆灵拢着新制的金线绣黑狐裘在院中走了几步,他突然回身,嗓音温和吩咐道:“年节前,将桃暖玉给人送去吧。”
“当是年礼。”
偃奴回忆一瞬,想起是之前殿下从江南带回,触之暖滑,内镌绽桃,比较稀罕的物件,放于一个梨木锦盒内,他颔首应是。
这是今年的年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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