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肆灵抱着人出了屋子。
屋外刘继文的人早已被解决。
走出小屋十几步后, 刘肆灵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
他身后跟着几人,此时李原略有惊动道:“……主子?”
刘肆灵从一人手里拿过一件玄色披风,他将披风覆上怀中的人, 手轻轻在人下颚掖了掖,然后沉下脸道:“有人来了。”
李原闻声也立时脸色隐肃, 他凝神不着痕迹观察番四周,也道:“是有人来了……”
此次刘肆灵身边只有五人, 加上李原, 而来的人,至少在二十位以上,而且,瞧起来皆不是普通身手。
刘肆灵瞧着怀中少女, 他看眼身旁黑衣人,眸中略有犹豫, 而此时, 一点细微的破空之声,一点一闪而逝的银光,刘肆灵眼一抬,抱住少女的手陡然使力,身子往后倾,众人便眼见着一根细长的银针,之后拴着细利的丝线,从众人眼前瞬时飞过。
若是刺在人脖颈间会立时要了人的命。
几人迅速成环状倚靠, 将刘肆灵围在中间。
刘肆灵抱着女子,他改为一只手搂紧人的腰, 少女依然昏迷, 靠在他胸膛上。
方才那根针, 发力动作及刁钻角度,比偃氏针法也不逊色,而在几人成环后,林中树叶萧落,又有几道各不一样的利刃拴着铁链从四个方向抛出。
五人每人都迎着两道利刃,很快便将几人拉开距离。
刘肆灵一只袖中突然透出一把黑色长剑。
林中放出了箭雨,穿石透木,刘肆灵也挥动长剑斩落近前箭矢。
李原既与带锁链的兵器缠斗,又斩落着箭雨,他将躲在林间的一道身影透过弯刀利刃在他剑中旋转,将耍银针的那人刺杀,又将利刃主人拉了出来,一剑穿胸,然后对刘肆灵道:“主子,你先走!”
刘肆灵瞧密林中躲在暗处不断攻击的人,看眼怀中少女,他现下胸膛气脉处还有点郁滞,是之前几日,雪山母子蛊发作后身体不适的遗症,刘肆灵不犹豫道:“嗯。”
然后便以极快的身影冲破箭雨往前而去。
箭雨见人离去,有一瞬停滞,然后竟紧跟着毫不犹豫朝前方人追去。
李原骂了一声,虽知晓这些人定是朝他们殿下来的,但如此急性要致殿下于死地,也是很让人不爽利的。
李原吩咐另四人,让他们无论如何要拖住林间这一批暗杀的人。
不过这批人,不止箭法好,身手也很棘手,比江湖前几十也不让。
他们勉力拖住了一部分人。
另一些人突破他们阻挠,往刘肆灵的方向而去了。
李原几人也只得一边对付一边跟上去。
五人中已有两人被杀,李原面上染血,啐了一声,今日可恨没想到调更多人手。
有几人还是往前追了去。
不过李原想,他们恐怕已追不上殿下了。
但他不知的是,在前方,也有人等着——
刘肆灵行了一段后,身后箭雨刀戟声渐远,但他并未有任何松意,反而有种更敏锐的预感。
这预感,在前方一处稍显空寂的林中时,应验了。
他知道林间有人,那些人隐在暗处,刘肆灵周遭传来破空之声,他停下来将箭一一化解,手夺过几支箭便朝林中暗中射去,很快就听几声闷哼及林间身影变换之声。
几人腾下,带着灰色面具,他们朝刘肆灵猛扑过来。
刘肆灵单手抵挡着几人攻击,间或有暗箭,他偶尔会蹙下眉,是身体一瞬不适的时候。
身形也会有半分凝滞。
每当此时,几个杀手便会交换一下目光,他们知道,这次日子是选对了。
不然,恐怕他们此时早已成剑下亡魂了。
几人攻势愈加猛烈。
刘肆灵在怀中人蹙眉哼了声之后,他眸光凛冽,在身体未有凝滞时,横手抽剑将一人脖颈划破,那人捂着脖子倒下,眸中不甘怨怒。
朱宝莘难受哼了两声,在满耳的刀剑声中,她醒了过来,醒来时,身子正随着人的动作旋动半圈,有剑从朱宝莘头上划过。
她吓得惊叫一声。
下意识双手搂住身旁的人,紧紧的。
刘肆灵身体又滞一瞬。
他手搂在人腰间微收紧。
朱宝莘此时才瞧清当下处境。
她还没来得及想出言语时,身旁又有一人倒下,林中暗处也有人倒下。
但很快,又有更多的人飞下,刘肆灵握着剑,他迟疑一瞬,在与少女的视线对上一秒后,果断选择了不与此些人缠斗。
林间是飞速掠过的身影,以及追赶的声音,还有……再次密集的箭声。
刘肆灵搂着朱宝莘转了个身,身子斜擦着地面背身往前,一只手斩落箭矢。
朱宝莘咬紧牙关,努力不让自己成为身边人的累赘。
刘肆灵感觉到手腕处似有热意,热意缓缓传到心脉,又再流遍全身,却在往复时,被什么所阻,刘肆灵突然咳嗽一声,口中有股腥甜的味道。
他折了下眉。
解决一拨箭雨,又往前想拉开距离,但那股热意却在体内涌动,然后又被什么所阻,似冲破不了某种关隘,刘肆灵心头微躁。
这时,身后又来了暗箭,刘肆灵闪避几次,返身回挡,手挥动,速度极快,身后追赶的人又解决了两个。
但之后,他却没意料,前方——此时是他身后,有箭竟从此方而来,而且射杀的对象,是他身旁的人——
刘肆灵眼眉一压,他几乎能料到在他下一个动作后,危险是什么,但这当口,刘肆灵的身体却比他理智更快行动,他将人一揽,随着惯性脚下几个旋步,侧向带着人转了两圈,在停下的当口,另一只早已准备好的暗箭已无意外射出,而且力道迅疾猛烈,带着十分的精准,刘肆灵只来得及身形微动,一只箭射入他的胸口,离心脏只偏了几寸。
刘肆灵闷哼一声,口中溢出一道鲜血。
朱宝莘无比惊慌道:“你怎么样——?!”
“你中箭了——”
宝莘心头又惊又怕,她想让他放开她,那人却看她一眼,仅一瞬却更搂紧了她,像是在生着什么气,手撑剑,浑身散发一种恐怖的威势气息,他气息似乎突然奔涌。
刘肆灵手握剑,方才那一箭,他早有意料,中箭的一瞬未有不甘,甚至于还有丝放松,恬然面对,但就是这种感觉,才令他现在有丝想笑,他突然,有丝生气。
尤其是,听见耳边的声音,但这种气怒,在此时这样的境地中,他知道是无益的,但刘肆灵此时却愈能感受到气脉的奔涌,手腕间,又缓缓显出两道爻线,还有一道若隐若现。
刘肆灵不知。
他只知跟着身体的感觉,或许此时,他可以试试,在此处解决大部分的人。
单膝跪地,刘肆灵身边荡开一阵气旋,周遭二十丈范围内之人,都感觉到了一种危险的气息。
刘肆灵突然对身旁女子道:“抱紧,把眼睛闭上。”
声音沉闷。
朱宝莘立时手攥住他衣衫,又惊又忐忑的说一句:“你小心。”
刘肆灵起身,剑尖下垂,他斜剑一棱。
林间几道极迅的光影。
伴随着身体下坠之声,刘肆灵立时身形一转,往前方离了去。
林间死了一地的黑衣人,在刘肆灵的身影离去后,还有人想追,一个戴黑竹纹面具的男人却抬手挡了人道:“现在追上去只有一个下场,方才没看见吗,等他再失血一些。”男子说着,眼朝着方才女子的身影方向。
“而且也追不上。”
想追出去几人看眼说话男子,又瞧眼另一位面具下露了条白胡子的人,那白胡子戴面具的人道:“罢了,七层上,方才看来可能是有突破,那一箭即使没伤着心脉,失血也不会少,我们跟着,在他极虚弱时,再找到人动手。”
“将“响蛇”放出来,待会需要它,找人。”
白胡子老头说完看眼身旁年轻人,他道:“公子,您方才……”
祁祥转头看他,道:“孙部老,我什么?”
孙行摇摇头,道:“罢了。”方才公子朝那姑娘射去的一箭,想是对那姑娘还是有几分心软。
刘肆灵停下时,天已经黑了,他找了一处山洞,在峭崖上,洞口离地面几丈。
口沿处垂着厚厚的藤蔓,洞内漆黑。
不过内里宽敞,而且还有些干柴,想必是山里猎户躲避猛兽时到此处歇脚过。
朱宝莘将干枯的藤蔓铺在地上,看着人躺在石壁边,她心头十分急乱。
他的胸膛,还插着支箭。
朱宝莘担忧的眼眶发红,她俯在人身边,不知该怎么办。
他出了很多血,胸膛上黑色的衣物都被浸湿泛红了。
在朱宝莘的认知里,箭是该拔的,但她却不知该怎么拔,又要怎样才不至让他受伤更严重。
朱宝莘便在人身旁道:“我,我帮你拔吗?”
“可我不知该怎么拔——”
男人胸膛微起伏,他戴着面具,头靠着,未转向她的方向,但朱宝莘却知他在看她。
而且视线有点让人无措。
终于在朱宝莘的惊忧中,男人从怀中摸出一个瓷瓶,他道:“这是药,待会儿,我把箭拔了,你便上上。”
朱宝莘接住药,她没开口,男人已一只手往下捏住箭矢,手抵在胸膛上,朱宝莘立时眉狠狠一皱,眼皲着,睫毛直跳,手捧着药瓶,双手都在发抖,似乎待会疼的会是她。
刘肆灵停住动作,他对人道:“把头转过去。”
朱宝莘僵着没动,见人迟迟不动作,她立时听话的将头转去。
嘴轻咬着下唇。
刘肆灵手上一狠,抑制的闷哼一声,朱宝莘听到地面有箭矢落地的声音。
眼一抖,她赶紧转头,蹲下身去,在人身旁,准备给人上药。
即使没学过,因着极度的担忧,朱宝莘也迅速毫不迟疑将衣裙边撕裂出一条布条,然后略顿了一下,就上前将人胸口处的衣物拉开,露出男人紧实健韧的胸膛,那胸膛上还有几条淡淡的瘢痕。
但这也不妨碍男人肌骨的美好,朱宝莘拉开人衣物的第一眼,不由微红了脸。
不敢心猿意马,赶紧将金疮药洒在男人胸前,男人身体接触到药粉后,明显僵了一瞬,朱宝莘赶紧道:“很疼吗?你忍忍,待会,待会就,不疼了。”
幸好伤口偏离了心脏,而且也不太深,不然朱宝莘会惊忧死。
她怕他出事。
要缠布条时,需要男人配合,朱宝莘将布条绕过人肩头,男人看着她,微起身,宝莘便跪身在侧,贴近他,手绕过男人腋下及肩头,她凑他极近,男人温热的气息几乎快蔓延到她身上来。
朱宝莘不得不偶尔屏住呼吸。
而刘肆灵在人跪身在他面前,倾身,手绕过他肩头,薄纱的袍袖滑落到他身上时,他撑在地上的手微紧,喉结也滑动了几下,在女子离开时,眼一直落在人身上。
朱宝莘被人的目光瞧的有些双手发烫。
在最后给人扎束时,手指不小心触碰到人胸膛,朱宝莘心头急剧一跳,她像被烫了手一样缩回去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将人的衣襟拉上,然后对人道:“好,好了。”
“你先歇会吧。”
“好好睡一觉——”朱宝莘这话说的有些低,毕竟今日一开始是为了救她,虽说之后——
男人看着她,须臾移开目光,他拢了拢衣服,然后道:“嗯。”很快便似沉沉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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