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宝莘见人昏睡, 她守在一旁,怕人会起高热。
所幸守了许久也未,渐渐, 她也有点困倦。
靠在人一侧大致一尺距离处,朱宝莘抱着双膝缓缓睡去。
黑沉的夜色, 黑漆漆的山洞,朱宝莘在梦里又经历了一次孤独的逃离。
狭长没有尽头的白, 周围是错裂的黑, 朱宝莘在那条一片白的路上奔逃,她知道自己不能停下,停下就会被一只她最恶心的手抓住,他会束住她的手脚, 欣赏最满意猎物般欣赏她绝望与无助的表情。
朱宝莘一直往前,铆足了劲的往前跑, 但她渐渐越来越没力, 看不到路的尽头,寻不到出去的大门,那种感觉令她麻木又无助,但她还是一直往前,就好像腿脚上缠着千金的大铁锤,却依然托着往前走。
追逐声越来越近,朱宝莘不得不再次惊恐的往前,脚下踉跄, 满目惊惧,不让自己沾惹上那人一丝一毫的气息。
可真的好累, 她好疲惫, 这种疲累让她很想放弃一切。
朱宝莘手往前, 她腕上不知何时也套上了锁链,似是从底下不知何处伸来,缠住她的手腕,不知何时,突然,就会将她一把扯下去——
朱宝莘想挣脱,想逃,脚底却似被黑暗渐渐吞噬,她惊恐不已,往前踉跄着跑,越跑越难过,越跑越难受,可不可以有人来救救她,有人来拉她一把,朱宝莘唇被咬的快出血,她想哭哭不出,只是难过,难受,无比难受。
眼眶里终于蓄泪,她想,不要再活在这里,不要再受这种快窒息的折磨,洞内,朱宝莘的身子在微微发颤,她眉皱得死紧,牙齿紧咬住下唇,梦里,她还在一直逃,一直。
眼角流下泪,梦中,在朱宝莘想放弃之际,突然却似有扇门轰然打开,虽见不到门的样子,但前方黑影处,却有个背身的身影,人影十分高大,侧过身,戴着一张勾连雷纹的面具。
朱宝莘眼眶一瞬湿热,心内似有某种热涌,占据她的心,让她一瞬连心都在颤抖。
见到那人侧身看向她,只是静静看着她,都让她心底溢出名为“幸甚、惊喜”的情绪,她朝人伸出了手。
然后那人,握住了她的手。
他拉住了她,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那么有力。
朱宝莘心底的惊悦几乎要炸裂而出。
她能够清楚的感受到那种满满当当,被又酸又疼的喜悦装满的感觉,她醒了过来。
在黑暗中怔怔坐着。
双手环抱膝盖,缓缓偏头,去看身侧的人,朱宝莘眼眶渐渐泛上酸意,却是令她愉悦的酸意,她手捧着脸,脊背微躬,肩头轻耸动,指缝下呜咽出声,她好高兴,好开心,好开心。
泪水顺着指缝流下,朱宝莘怕自己哭的动静太大,惊动到人,缓缓收了声,但眼弯着,仰着头,是又哭又笑的模样,傻。
抹掉眼泪,即使眼眶还泛着酸意,朱宝莘也微微笑着,挪动着,到了一旁人跟前。
她这时才突然想到探查下人的情况,将手去摸人的颈下动脉,又靠近人胸膛听心跳,见并无异处,还在鲜活温热的跳动,朱宝莘抚了抚自己的胸口。
在黑暗中看着人,这时几乎什么也看不清,月色跑到其他地方去了,不眷顾他们。
洞口丁点的光也照不到这里。
朱宝莘有个想法。
她想瞧瞧,瞧瞧他。
但犹豫一瞬,还是选择了她认为更“明智”的做法。
抑着自己愈跳动激烈的心跳,偏过头去,缓缓将手覆上了人的面,她就,就摸一下,不看,以后,让他自己主动给她看。
她心头觉着,他一定非常的俊,很好看。
她摸一摸就知道了。
朱宝莘像做贼一样,偷摸将人的面具解下,她手缓缓,缓缓靠近人额头,咬着唇不让自己转回头去,手往下,触摸到了人的额。
心头惊动一下,朱宝莘更深的咬紧自己下唇。
手沿着男人的脸慢慢滑落,一边还在注意祈祷着不要被人惊醒发现。
朱宝莘手缓缓抚过人的额角、眉头,眼睑,鼻梁……陡又仞如峰的鼻梁,削薄的脸颊,以及再往下,不经意突然触碰到的唇。
朱宝莘“骇”了一跳,那样温热又柔软的触感,那样描绘美好的线条,朱宝莘的手像被粗铁深深烙烫,烫得她脸发红,呼吸也愈急促,她好紧张,从未有过如此美妙又慌乱的体验——
手缩回,朱宝莘不敢再摸人,但心头已十分笃定,是她喜欢的样子,他是她,爱慕的人的样子。
想到那两个字,朱宝莘心头又微烫。
将面具重新给人戴上,手缓缓牵住人的一只手,靠在人一侧,肩头挨着人肩头,她不敢靠上去,但此时这般,已十分心悦满足。
大概两个时辰后,刘肆灵醒了,醒时,身旁没人,洞口倒是有个人,侧身在洞边,见他醒来,赶紧走回他身旁,在他身边问道:“你醒了,还,还疼吗?”
“可有哪里不适?”
刘肆灵刚醒,头还有点晕,定了会神,视线才聚焦到女子脸上,此时天已有点亮,光线透些进来,刘肆灵看着少女的脸,见人俯身在自己跟前,他缓慢道:“扶我起来。”
说着,手微抬,少女眼睫动一瞬,赶紧伸手扶住他的手,然后将人竭力扶了起来,他实在是,太高了。
刘肆灵站稳后,少女手还搀在他臂间,他站定,并未提醒他已可以站住,感受少女细细的手臂,缠在他膊间。
刘肆灵有点厌恶自己这样的作为,将手动了一下,女子似感受到什么,赶紧松了手,刘肆灵心头却又添了股另外莫名的郁气,他侧头看人,挣扎许久,在人一脸蒙然无辜看向他的时候,他见到人纯黑清亮的一双眼,刘肆灵心头一跳,牵动到右胸口处的伤处,他突然放弃,道:“扶我到那边坐下,劳烦,帮我上药。”
朱宝莘看一旁并未离多远的地方,她有点疑惑为何要去那里上药,但听人这么说,还是乖乖将手靠过去,但男人却在她靠近时,一把将手搂在她肩头,然后整个身体大半重量几乎都压在了朱宝莘身上,朱宝莘“哎”一声,心头却窃喜,还抿着嘴有点害羞。
不过想到他居然虚弱到要她这般搀扶,朱宝莘心头又慌起来。
刘肆灵见人手搭在他腰上,他眉头微展,又有点不悦,当真是不懂得,什么是男女授受不亲。
被人扶着走至另一处离洞口稍近,有点宽敞的地方。
刘肆灵靠在石边,等面前女人给他上药。
朱宝莘在光线更好的地方,心头稍慌乱,她将瓷瓶捏在手里,解人衣服时,手都泛起了红。
脸就更不必说。
刘肆灵看少女颤动的睫,粉红的颊,他想,现下倒是知羞了,从少女手中拿过瓷瓶,他道:“我来吧。”
朱宝莘愣一瞬,她面上突然涨红,又从刘肆灵手中夺过瓷瓶,手碰到了他的手,心头又小鹿乱撞,她道:“你受伤了,怎么能你来……!”
“又不是没上过……”朱宝莘嘀嘀咕咕。
刘肆灵看着她,等人给他上完药,又撕了块干净布条包扎时,看着少女的裙踞他微折了下眉。
只是在人给他包扎时,凑身上来,细细黑发落于他胸膛处,带起一股酥麻痒意,也似痒到他心上。
刘肆灵的手在地上紧成了拳。
有时他不由也想,顺了心意,但顺心意,却代表着,某些东西要交到别人手里,毫无保留,捏住命脉。
或许这样的心意,该被扼杀——的。
刘肆灵目光一瞬便冷了下来。
他有理智。
作者有话说:
男主,请你放弃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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