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境, 梁王的地盘。
梁妃娘娘的族氏,阜国四大异姓王之一。
四王掌控着阜国四境的兵马,负责守卫边境的安宁。
阜国建朝两百余年, 四王是跟着先祖打天下的豪族,世袭爵位, 到了仁宗皇帝这一代,帝王都有心思削弱藩王势力, 但四王地位特殊, 且当今皇帝夺嫡时,皇室折损严重,所以最后,还是变为了拉拢, 平衡异王势力。
西境梁王是如今最弱的王。
此次西境外敌侵扰,来势凶猛, 西樊夷国突然与阜国为战, 边境战火不断。
梁王战弱,需朝廷派兵支援。
朝廷对西境的战事颇为隐忧。
就近,令府兵支援,朝中也拟增派大将。
令众人没想到的是,一贯不受陛下待见的四皇子竟自请去西境作战。
在朝中请命时,陛下在上,冷然盯了他许久。
朝中有那起不辩眼色的人请陛下允准,皇子行兵, 对边境作战有一定程度的鼓舞。
不过像太子及三殿下,自是不合适的。
太子贵为一国储君, 北王外孙, 而三皇子, 东王拥簇,陛下也喜,不可出任何闪失。
最后,陛下答应了四皇子的请求。
择日出发。
此次边境一战也不知会持续多久。
出发前两夜,刘肆灵在安排一些事务。
偃奴不能跟去,他需留意六门局及刘肆灵暗中安排的事。
京中也得看着。
之前刘继文被刘肆灵送予了医门,之后也要定期使些手法掩人耳目。
刘继文此时在京中众人的印象,是出门游历,为画取材了。
只定期会送些消息回京。
肃靖司的少靖司也需派人看着,不能让他坏了刘肆灵的一些计划。
六门局经过重阳塔楼一事,肃靖司会反扑的更厉害,不过这也是他那娘想看到的,只要能让那人狠狠的憎恨六门局,便是她所喜的。
刘肆灵安排好一应事务,站于书房的半开支摘窗前,白丰立于一侧,敛羽站在架子上。
白鸟头不时看身侧的主子一眼。
刘肆灵看了会窗外,转头,视线落于屋内一角的桌案上,其上放置着一个紫檀木盒子。
方圆的角,盒面雕刻精美。
李原视线落于那大致半尺宽的盒子上。
他道:“殿下,您还有事安排吗?”
李原视线又看了一眼盒子。
他知道内里装的是什么。
刘肆灵将头转回,过了会儿,让两人出去。
在偃奴即将走出时,刘肆灵又唤住了他。
偃奴恭敬候着吩咐,刘肆灵这次没看盒子,道:“待我走后,将这物送去朱府上。”
偃奴转头看去,又听人道:“之后冯安那处再送来,过几日送去。”
偃奴‘应’是。
待偃奴抱着东西出门后,李原在树下瞧着,他舌尖自然分泌了一些唾液,那可是味道挺不错的“果子”啊,不过,馋归馋,这种东西最好还是不要有机会吃。
殿下,还是没让李公子弄来解药。
想到殿下前几日应是从某处回来,面色十分不好,李原心头什么都不敢问,那日可能性极小的猜测更是不能提丁点了。
他缩了缩脖子,就要跟着人刀海里滚了,还是抓紧时间及时享乐吧。
李原抽出一张帕子,在鼻下嗅了嗅,今夜去寻哪位娘子呢?
殿下不会怪罪他的。
大致过了两月,朱宝莘才将那人真正压在心底。
那夜,被关进了一个隐秘又黑暗的角落。
等她能注意到外界时,得知,刘肆灵已去了西境。
她恍惚发现自己没去送人,又恍惚想到刘四哥哥离开前都没想到——来见她。
刘肆灵是前几日走的,朱宝莘恍惚一日,后一日,她收到了池洌苑送来的精致盒子。
盒挺大,比之前送的都大,打开,内里是些熟悉的蜜制果子。
朱宝莘吃了一颗,她越发不高兴自己没去送人。
哥哥去西境作战,危险又遥远。
不知人何时能回来。
她只希望人无论如何也要平安无事的回京。
西境战事,消息不断的传回京师。
朝廷增援去后,西境稳住了防线,西樊夷人未能突破边境烧杀抢掠,危害疆土,不过,却有异事发生。
临近的南境,另两国竟同时朝南境发动了攻击。
战报传来,打了好几场战之后,阜国才发现是合谋!
由西樊夷国引人注目攻打西境,另外两国联手攻一直虎视眈眈的南境,南境这几年兵马强盛,且极受边境人民爱戴,南王即使年过半百也骁勇善战,调兵有道,其嫡子更是马背上的公子,领兵作战,坐镇中军皆无可挑剔,只是,后来因救麾下,被出卖,遭受陷阱失了双腿,成了不能上战场的将领,自此便只能在帐中谋划,南王虽还有一小儿,也耳濡目染,但年纪尚小,不能比过嫡兄,所以此次南境受袭,南王再次批帅,以老迈之躯迎强敌。
南境一直在南王护卫下,临城府兵皆不多,且几大城皆为阜国的贸易之地,商贾往来众多,十分繁华,南辽及敖国军此次恐就是朝着那几城来的,偌大的阜国他们吞不下,但那几城若是能吞了,二国定能富足起来,不必再与阜国交换物资,求阜国开通边贸,这是打了许久的算盘,谋了许久的战事。
所以不可小觑。
边境之事,朱宝莘一直关注着,几个月过去,南境突然成了主战场,她也自此才听到了一些关于刘四哥哥的消息。
南境与西境之间有一个关口,一直由南境把守,当时差点被攻破,四皇子领兵援救成功,之后便留在了南境。
南境,或许是战况激烈,亦或是刘肆灵在战场上已磨炼了实力,西境时,几乎没什么消息传回,但南境如今飞传的战报中,驿兵喊声震街,其中一条,又一次令众人称奇,“长野之战,四皇子于千人阵前取敌将首级!长野大捷!”
京中哗然。
于阵前取敌将首级,何等的武艺胆气。
这位四皇子想不到,是深藏不漏。
朱宝莘又是钦佩又欢喜。
佩服的是刘四哥哥这么厉害,欢喜是,哥哥厉害,便不容易受伤了。
更能平安无事的回京。
阜国民众都在为这样的捷报而高兴,朝廷也喜,但对于某些人来说,却有了一种威胁。
刘朝延看见这样捷报时,他笑了,眼却是微冷的。
太子近日身子不适,在东宫修养,而三皇子处,这封捷报却被他目光如蛇的盯着看。
三皇子,喜欢斗蛐蛐儿。
开着月窗的居室中,三皇子坐在窗前的榻上,他面前摆着一个斗蛐蛐儿的嗡罐。
三皇子手里拿着斗蛐蛐儿的细杆儿,他一直在喊,“威武将军,给我弄死它!”
三皇子看好一只个头不大,但十分有劲儿的凶猛蛐蛐儿。
另一只个头虽大,但要显得温吞,三皇子瞧着就厌烦。
他身侧站着个老奴才。
刘骏安瞥眼桌面边缘处摆着的捷报,他道:“四弟在南境倒是如鱼得水。”
“大哥活不了多久,他倒是显露出来了。”
奴才看一眼外间,他道:“殿下,慎言——”声音缓又慢。
三皇子道:“怕什么。”
他不慎在意,又指挥着罐里的蛐蛐儿。
那老奴道:“殿下,那位四殿下咱先关注着,南王虽强大,但以这位王的脾气,不是好相与的,要想得到他的拥护,恐比登天还难,况且——”
说着,他顿了一下,接道:“咱陛下,当初能让他自请去西境,便是想着西境,即使沾染上也不足为虑,虽说后来意外到了南境,但陛下的心我们都懂,再不济,到时殿下您出手就是了,让他——”
“回不到京便成了。”
三皇子又吼了两声“威武将军”,眼瞧着凶狠的蛐蛐儿将另一只弄死,他笑了道:“公公你说得对。”
“不过首先,还是先照顾下大哥吧。”
他将草杆扔下,俯视着嗡罐里的蛐蛐儿。
……
南境,中军帐前,各人各司其职。
此前刚与南辽、敖国两军交战,小胜一场,鸣金回营,整顿休息,谋策下一步作战。
帐前有拉练的士兵,响声震天,神情勇猛。
一位坐在木制“轮椅”上的公子,手按在扶手上,瞧着。
身后跟着几位沉重黑甲覆身的人。
他们随时立于他身后,光是气息,就令人畏惧。
公子一旁此时站着另一个人,人影也是身覆铠甲。
腰间挎着柄长剑。
头发高束,望着前方。
所有人都是整装待发的模样,南王的军队,军律极严,且被贯彻执行。
这是南王,以及一旁这位嫡公子的功劳。
此时这位嫡公子面前常例有人递上一杯紫砂盏茶,内里枸杞红枣配菊花,他朝刘肆灵道:“殿下要尝尝这茶吗?”
刘肆灵道:“……不必。”
谢荧将茶拿在手里,他道:“殿下身子强健。”
刘肆灵看他一眼:“……”
视线落于他腿上,他道:“谢公子昔日的风采不久也能重见了。”
谢荧道:“是吧,希望如此。”
他拍了拍自己的腿,又抚了一下衣折,道:“我这腿,可得出息一点。”
“这次。”
刘肆灵将头转回,他道:“能接下的交易,自不会有食言一说,公子放心。”
谢荧呷了口茶,他道:“四殿下又与我生疏了。”
刘肆灵笑了一下。
这战事,快平了。
半刻后,刘肆灵身后有几个将领上前来听从谢荧的指示,南王披甲上阵,谢大公子坐镇军中,父子二人是这南境的主心骨,若是谢大公子能再上战场杀敌,南王便无后顾之忧,算后继有人了。
谢二公子毕竟年幼。
只是谢大公子这腿,却是没救了的。
几人视线掠过谢大公子的腿。
上前几人皆是此次南境一战中对敌主要的将领,他们有几人站近于刘肆灵身后,对刘肆灵十分恭敬。
也挺亲近,都是战场上打出来的交情,这位四皇子,与他们早前所认知的皇子应有的样子不太一样。
他温柔和煦,脾气好,但战场杀敌却又狠绝无情,待同袍如兄弟,又自有一股威严,尤其令人惊异的是,一身好武艺,取敌将首级,威震千军,令敌人闻风丧胆。
战力谋断,行事胸襟,这位四皇子皆具。
几人听从谢荧指示后,朝二人行了个礼便离开各去准备。
离开时,有二人交换了个眼色。
无人注意。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