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拿捏住的尹舒脸颊很快就红了,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眼?角都透着些微湿润,显得本就很亮的眼?睛更加像两颗黑玛瑙一样, 让人看?着就不禁觉得像是坠入了无尽的星河之中。

    一归深吸一口气, 不动声色, 实?际却用了很大力气才把起伏不定的心绪压了下去,伸手使劲掐了掐眉心,强迫自己的思?路回到了尹舒刚讲的事情上:“你是说那贼人很有可能拿着偷来的酒去找了王允?”

    “正?是!”也不知道怎的, 尹舒这会气息也有些不稳,被?这么一问才缓过?神?儿来,“你看?,这云谷酒如此少见,小武爷爷在漠北住了这么多年?, 都没?有找到卖酒的地方?, 不得不让夏老?板从南滇弄来,所以那晚出现在王允家的酒很有可能就是从小武家出去的。而且按人之常情,这贼人费了这么大劲去偷酒,该不会只是想要自己喝吧?一定有更大的目的才是!”

    一归凝神?静思?片刻:“漠北市面上, 少说也有十几种酒,那贼人为?何非要偷这云谷酒呢?”

    尹舒眉毛拧了起来:“这也是关于云谷酒这条线目前我唯一没?想明白的地方?。照理说反正?是要下药, 用什么酒不都一样?所以必然是这酒有什么特别之处。”

    两人一时又陷入了沉默。

    一归接过?云谷酒,开?盖凑在瓶口闻了下,幽幽道:“或者是,王允和那武老?爷子有同样嗜好。”

    “一样?”尹舒像是没?有听清一归在说什么, 眨巴着眼?睛看?着他, 突然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是了!一定是这样的!”尹舒在屋里快步来回走着, 倏地站住,盯住一归说,“王允懂酒,也爱酒,所以有可能他就是爱这一口!”

    一归看?着尹舒,等他继续说下去。

    “这和你拿狼皮去找曹玉骁是一个道理!”

    一归嘴角微微勾起,吐出四个字:“投其所好。”

    “没?错!” 尹舒越说越兴奋,“根据范寡妇所说,王允那晚极像是和好友一起喝酒,但现在看?来,这位偷酒之人很有可能即是下毒之人,那么他和王允也许根本算不上好友,只是利用了云谷酒才取得了他的信任,进入了他家。”

    一归点头表示赞同:“不过?还有一点,你都说了云谷酒只有南滇才有,不可能在漠北买到,那王允又怎么会知道这种酒的呢?”他想了想又问,“还有,凶犯是怎么知道王允喜好云谷酒的?”

    尹舒略一沉思?:“我们需要找人去证实?一下这个猜测,顺便去寻找这两个问题的答案!”

    次日?一早,刚走到齐云客栈门口,尹舒和一归就撞上了正?往出走的王芝和那个她一直带着的丫鬟。

    不知为?何,见到来人,王芝脸色一下就阴沉下来,似是很不情愿。

    “沈夫人,您这是要出去?”尹舒看?出对方?并不是很想和他们说话,故意提高了些音量上前问道,将人拦了下来。

    王芝见状只好停下脚步,不大情愿地点了点头。

    “是这样,沈夫人。”尹舒向后略撤了一步,离王芝稍远了些,“我有个问题想要问您,可否耽搁您一会时间?”

    四人在客栈大堂找了个僻静角落。王芝眼?神?空洞,望着门口街道,根本不去看?尹舒和一归,口气非常不好:“我还有事,你们快问吧!”

    “沈夫人,是这样,”尹舒开?门见山,“不知您是否了解以前王允最喜欢喝哪种酒?”

    王芝看?向尹舒,冷声道:“你是在查毒酒的下落吗?”

    “是的。” 尹舒坦白道,“我们最近发现了一些线索,正?在追查。”

    王芝似是非常不屑,摇了下头:“无可奉告。”

    这时小二将一归进来时点的一壶茶送了上来。一归挥手示意小二下去,先倒了一杯给尹舒,然后又倒了一杯放在王芝面前。

    “夫人请。”

    王芝侧目,见这茶水都端到自己面前了,也不好再推辞,只好接过?。

    尹舒笑着欠了下身,:“此事事关凶手身份,还请夫人……”

    “我刚才说过?了,不知道。”王芝突然提高了音量,打断了尹舒的话,周围已?经有人看?了过?来。

    她“当”地一下把茶杯放在桌上,站起身来:“你们如果就是问这些的话,那恕不奉陪了!”

    此前尹舒设想过?王芝的态度,未曾想见面竟比想象的还要糟些。

    这时那位王芝身边的丫鬟插话道:“两位,请恕我家夫人滴酒不沾,也极是厌恶贪杯滥饮之人,你们就别再问了!”

    尹舒嗤笑一声:“这倒也是有趣,王允如此好酒,你身为?堂姐,竟是提酒色变。”

    丫鬟看?了看?王芝脸色,见她不愿再答,只好小声说道:“我在夫人嫁到江淮之前就在王家做事了。”她轻一抿嘴,“就我所知,公子喝酒从来不挑。从前我收拾房间的时候,每次见他那里都是不同的酒坛子。”

    “行了小蓉!”王芝起身看?着尹舒,“两位,我们还有事,先走一步,就此告辞!”说罢深深看?了尹舒一眼?,拉着丫鬟小蓉就要走出客栈。

    “请留步沈夫人。”尹舒声音不大不小,见她还要走,突然开?口道,“或者我是否应该唤您一声王公子?”

    王芝脚步一顿,但只转头留下个侧影,没?有说话,继而很快走出了尹舒和一归的视野。

    “啧,女人心里都在想什么啊,”看?着消失在门口的背影,尹舒扇着扇子摇摇头,若有似无地叹了口气,“真是搞不懂她们。不过?你看?她方?才那个反应,那天我在燕翠楼见到的应该就是她了。”

    “你平时喜欢什么酒?”一归看?着尹舒,冷不丁问。

    “我?好像没?有哪个特别喜欢。”尹舒笑笑,“只要是酒就行,之前喝过?的沙洲玉酿啊,还有那云谷酒,嗯,昨日?那么一闻,里面真是有股子别致味道。”

    一归稍加思?量,蓦地又问:“那你说,王允会不会也是这样?”。

    尹舒面色陡然一凝,皱眉看?向一归:“你是说王允和我一样,也是在某个偶然的机会,喝到了云谷酒?”

    一归点头。

    尹舒边说边盘算:“如果这么说来,对酒并不挑剔的王允先是偶然接触到了云谷酒,然后表示喜欢,碰巧凶手知道了这件事情,正?好利用此事,提着云谷酒去见了他!而当时整个漠北,知道云谷酒的人除了武家人应该就只有……夏老?板!”

    几近午时,日?头正?盛,但树荫下依然能感到丝丝清凉。

    夏老?板刚刚送完这次商队运来的所有货,终于有时间坐在客栈门口的大树下,拿出旱烟袋锅吸了一口,顿时只觉神?清气爽,悠悠吐出几口烟圈,享受着眼?下赛神?仙般的生活。

    明天就要回南滇了,夏老?板想着,今晚一定得要去快活一下,多赢它?几个酒钱好上路,想着想着,便觉困意袭来,闭上了眼?睛。

    没?睡一会儿,就觉旁边有人推了推自己,夏老?板方?才从睡梦中惊醒,发现眼?前站着的是那位昨日?买马的小兄弟,身边还跟着一个人高大英挺,脖子上挂着串念珠,带着飘然出尘的俊逸之气,应该是个佛修。

    “哎呀不好意思?,原来是你啊小兄弟,我这两日?太累了,刚才都睡着了……”他笑着伸手一抹嘴角流出的口水,“有什么事吗?可是那匹马不得兄弟心意?”

    “是这样夏老?板,我想问问那云谷酒的事情。”

    夏老?板笑道:“看?你这么喜欢,下回,下回一定多带几瓶,你来找我!”

    尹舒笑着摆手:“夏老?板客气,我是想问你们上回带来的酒,除了送给武老?帮主,还有没?有分给过?其他人?”

    夏老?板看?着尹舒和一归,面露困惑:“你们打听这个是为?了……?”

    尹舒哈哈一笑,信口胡诌:“那日?喝了夏老?板的酒,便觉得这是条生财之道,恰好我这位朋友有些小钱。我们就想找人一起多运些过?来,说不定能在漠北这边卖出个好价钱。所以想问问您有没?有请别人也喝过?那酒,我们合计一下,干脆一起开?个酒铺。”

    夏老?板心想难怪那佛修穿得如此考究,原来是个小财主,一拍大腿:“小兄弟了不起啊!不光对酒如此精通,还这么有经商头脑!”激动得连连称赞,“嗯,有的有的,你容我好好想想。”

    “这个月……这个月的酒我只昨日?跟你喝了一碗,等会再把剩下的给老?爷子送去。上个月,我是先给老?爷子的,之后……”夏老?板掰着手指头数着,“啊对了!我送完货之后去了一趟千乐坊。”

    尹舒不知那是个什么地方?,不由望向一归。

    “‘ 博悬于投,不专在行’。”一归没?直接回答。

    这两句说得是掷骰子的事情,但当着夏老?板的面,一归并没?有拆穿尹舒不是当地人,不熟悉千乐坊的事,只用两句诗隐晦地提醒了尹舒。

    尹舒顿时了然,继而道:“夏老?板可是在那里遇上了同道中人?”

    夏老?板并未察觉到异样,叹道:“是啊!我们这一路累死累活,送完货还不得开?心开?心。”夏老?板拿起手里旱烟深吸了一口,“那日?我拿了两坛去,想着分给大家一起喝,图个热闹。”

    尹舒压抑着自己逐渐急促的呼吸:“后来呢?”

    “后来有好几个凑上来,都说好喝,有一个人还专门过?来问了我酒的名字,听说漠北买不到之后还说遗憾的。”夏老?板突然看?着尹舒,“对啊,你可以打听打听那个人,你俩合伙一起干!”

    “那你可知那人名讳?”

    夏老?板皱起眉头,有些为?难:“这赌坊里大家玩完就散,谁会打听这个啊!”他尴尬地笑了声,“不过?你可以去千乐坊问问啊,我记得那人大高个,一脸络腮胡子,酒量特别好!”

    尹舒和一归对视一眼?,两人迅速知道了夏老?板说的那个人。

    那不是别人,正?是王允!

    作者有话要说:尹舒【无辜眼】:我这个忽悠人的功夫是和小俞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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