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闭室没有任何灯光,全然的黑暗,在极其静谧的环境中,呼吸和肠胃消化食物的声音都变得嘈杂。
朗乘换上了镣铐,双手双脚被锁在一起,拴在墙角不到一平方米的空间中,只能尽力蜷缩着身体,下巴顶在膝盖上。
每隔十分钟,电子镣铐会释放电流。
被加强的生物电流每次被释放,体内的血管像是有无数根尖细的针在流动,肌肉、内脏甚至是骨骼都显著地痛了起来。
朗乘死死咬住后槽牙,头向后仰去,暴露出脆弱的脖颈,一颗颗冷汗顺着紧绷的下颌线滑落。
他抱着双腿,并不长的指甲陷进肉里,充满弹性的肌肉死死绷紧,用尽全身力气,努力不发出一点示弱的声音。
和他关在同一间禁闭室的曾榆也好不到哪里,抱着头不停尖叫,在地上翻来覆去地滚动,痛苦地涕泗横流。
听着曾榆的尖叫声,朗乘心情一下子好了不少,甚至还有余力出言嘲笑:“你怎么叫得比猪还难听,吭哧吭哧的。”
曾榆怒目圆睁:“操.你妈!”
朗乘身上的肌肉被电得发颤,语气倒是平稳:“就你这样的货色,母猪都不愿意给你操。”
曾榆发出更加痛苦愤怒的尖叫。
一晚上过去,朗乘逐渐习惯了电子镣铐的节奏,甚至还能在十分钟的间隙内抽空睡上一会儿。
他倒是开始担心起弟弟来。
也不知道监狱是否会给郎除提供抑制剂,那些帝都人真的会把他从房间里赶出去吗?
睡眠极度缺乏之下,朗乘的意识有些模糊,就在他即将陷入昏迷时,耳边突然响起陌生人说话的声音。
禁闭室的灯啪得一下亮了起来。
“曾先生!”一个洪亮的声音喊着曾榆,暗含几分谄媚,“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这些人办事太不上心了,怎么能把您关到禁闭室!”
郎除皱起眉,挣扎着掀开眼皮,在一片刺眼的光亮中,看向走进禁闭室的男人。
他身穿狱警制服,肩章上印着三颗星星,小腹微凸,看起来有些发福,一张国字脸倒是正气凛然。
来人俯下身,给曾榆解开了电子镣铐,殷勤地将人扶了起来,往他嘴里灌了几罐营养液和恢复剂。
曾榆已经被折磨得神志不清,模模糊糊哼了几声,待恢复剂下肚十几分钟后,意识才清醒过来。
期间,国字脸上尉一直在旁边伺候,替曾榆弄干净了衣服,又搬来椅子,让他坐着休息。
朗乘忍受着十分钟一次的电击,牙齿不停颤抖,发出细微的咔嚓声。
见到这幅场景,他在心里暗道一声不妙,这姓曾的不会真是个什么人物吧?
曾榆咳嗽了几声,身上的不适已经消失,他端起架子,问道:“你是?”
国字脸颇有几分尴尬,他搓了搓手,“我叫王岭,是盖尔文监狱的典狱长。”
曾榆冷冷地哼了一声。
典狱长王岭赶忙接过手下捧着的茶杯,递给曾榆,“我读军校的时候,令兄还是我们系主任,几年不见,实在非常想念老师啊。”
曾榆勉强接过茶杯喝了一口,“我好像听兄长提到过你。”
典狱长摸了摸后脑勺,满脸堆笑,“令兄是贵人,我是小人,贵人能记得小人,是我莫大的荣幸!不过太不巧了,昨日监狱接收了几万名犯人,太过繁忙,一个失职,竟让这种东西冒犯到了您!”
说话间,他拿目光瞥了朗乘一眼。
朗乘在心底冷笑一声,知道他说的“这种东西”就是自己。
曾榆身上不难受了,又被人奉承一番,心情也好了一点。但一想到朗乘害他被关了足足十几个小时的紧闭,面色又是一沉。
典狱长察言观色,便说:“曾先生,我安排您到贵宾室休息一下吧。”
曾榆伸手,指尖点了点朗乘,表情轻蔑,“那他呢?”
典狱长笑道:“我把他转到级别最高的水刑禁闭室如何?”
曾榆轻轻摇了头。
典狱长在来之前已经了解了事情的经过,他俯身,小声道:“不如把这人和昨天晚上的omega打包送到您那里,反正是两个没名没姓的东西,就算死了,也没人知道,您可以尽情……”
曾家是帝都掌握军权的贵族,盖尔文监狱只是帝都边陲最偏僻的监狱,在这种穷山恶水做典狱长,又苦又没有前途。典狱长很想借此搭上曾家,盼望着能调回帝都。
曾榆对他的心思也清楚的很,两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朗乘心里却很冷,他想要挣扎。
典狱长手下的狱警却走过来,向他注射了一管肌肉松弛剂。
曾榆走过来,居高临下地说道:“何必要挣扎呢,昨天晚上你要是把我伺候得舒服了,今天被端茶倒水的人就能多算上你一个了。”
朗乘在黑市厮混了五年,向来信奉武力。
今天,他看到了比暴力更让人抬不起头的东西——权力。
他一动也不能动,从禁闭室中被抬了出来,塞进浴室。
穿着黑色高帮防水靴的狱警扒光了他的衣服,拿着水管,面无表情,上上下下地冲洗这具年轻的肉/体,像在处理一头死猪。
朗乘再混不吝,也只是个十八岁的年轻人,从未在如此多陌生人眼前一干二净地袒露着,少见的羞耻心灼烧起来。
在溅起的水幕中,他勉强转动眼珠,打量着面前的人,试图在他们的眼睛里寻找到什么。
或许是对这具漂亮身躯的欣赏,亦或是一丝怜悯。但他什么都没有找到,只看到了一张张冷漠的面孔,如同断了电的仿生人。
水柱呲出来,打在身体上,冷而刺痛,朗乘手脚冰凉,身上的温度似乎都被流水冲走了。
他被套上干净轻薄的衣服,吹干头发,抬进了一间屋子。
天花板上的吊灯繁复华丽,折射出令人头晕目眩的光。很难想象,在帝都的穷苦边陲,这间屋子会装饰得如此华丽。
加湿器被打开,空气里开始泛着湿润的甜香,一丝一丝浸润到人的肺部,连呼吸都变得轻快。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到身下柔软的床垫一震,旁边凹陷了一块。
朗乘的鼻腔里飘进了一缕清香,是细腻甜美的玫瑰味道。
他想转头看看,却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肌肉。
此时,一双柔软白皙的手伸了过来,先是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复又将他的眼睛盖上。
郎除能感觉到他手心炽热的温度——他还发着烧呢。
“别看了,哥。”郎除说道。
曾榆不知何时进入了屋内,看着眼前的场景,觉得颇有意思,“他是你哥?”
郎除没有被打肌肉松弛剂,一个发情期中的omega本就没什么威胁。他低头看了看床上动弹不得的兄长,竟抬起头,对着曾榆柔柔地笑了一下。
“是,他是我哥哥,还没有分化,”郎除苍白的脸颊泛着潮热期独有的红晕,声音微哑,“我是omega,做过检测,等级是s。”
他哽咽了一下,又强迫自己用水光盈盈的眼睛对准曾榆,继续道,“我哥哥不是omega,请您高抬贵手,我会给您带来更多乐趣的。”
曾榆靠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发出一连串轻蔑又嘲讽的笑声。
朗乘很想跳起来拧断曾榆的脖子,更想大声告诉弟弟——老子就算死也不接受你为我这么做!
但是他做不到,他连睁开眼皮都使尽了浑身力气。
当不能挥舞着拳头说话时,他就不再拥有任何权力,变成了一个哑巴,无法对任何人发出有用的声音。
曾榆勾了勾手指,“你过来。”
郎除颤抖着身体,从床上爬了下去,低下头,低眉顺眼地走到曾榆身边。
曾榆前一秒还在笑,下一秒却阴着脸扬起手,猛地给了郎除一巴掌,将纤弱的omega扇翻在地。
这个alpha将一腔怒火发泄在无力反抗的omega身上,疯狂撕扯郎除的衣服,怒吼道:“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没名没姓的底层人,还敢跟老子谈条件!”
郎除一边哭,一边躲,白嫩的皮肤上很快浮现出道道红痕,他重复着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
朗乘挪动着下手指,过了几秒,他轻轻抬起了小臂,又啪嗒一下垂落在床边。
如果给朗乘注射肌肉松弛剂的狱警在此,大概会很惊讶。
他给的剂量连一头大象都要瘫倒几天,朗乘竟然没有完全丧失行动力。
或许,再给他几个小时的时间,他就可以动弹了。
但几个小时太长了。
朗乘只能看到头顶的灯光,华丽柔和,淡黄色的水晶石剔透干净,多面体晶石折射着变换的光线。
每一个切面就像一个小小的世界,每一个世界,都有一个施暴的alpha、一个无助的omega和一个无能为力的兄长。
耳边曾榆带着帝都贵族口音的污言秽语愈发响亮,一刻也不停地咒骂。
很快,郎除的衣服已经被全部扯碎,衣服散落在地毯上、沙发上,有几丝布料的碎屑落在郎除的鼻尖,痒痒的。
朗乘终于能歪过头去,看到正在发生的一切。他的目光像一把小刀,在心底死死刻下了曾榆的脸。
看着看着,他的视线有些模糊,眼角滑落了一滴透明的水珠。
屋内突然卷过一阵清风,门悄然无息地开了。
模模糊糊的,朗乘便看到一个穿着帝国银色制式军装的人影。
那人有着漂亮的银色短发,一双沉绿色的眼睛,他走进来,走到朗乘躺着的床边,低下头。
朗乘认出他,这人居然是贺问霄。
贺问霄身后,穿着军装的士兵鱼贯而入。
这些士兵面色冷肃,看清屋内的场景后,有几人对曾榆投去不屑的目光。
他们将发疯的曾榆摁在地上,扯起沙发上的毛毯,盖住郎除赤/裸的身体。
郎除跑到窗帘后躲了起来,发着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押下去,”贺问霄低头凝视着郎除,依然似一尊无悲无喜的神像,语气却十分冰冷,“立刻通知典狱长向我述职。”
朗乘头一晕,完全失去了意识。
昏迷前,他视线中只剩下贺问霄的眼睛。
那双灰绿色的眼睛深如沉湖,睫毛却是灰银色,像冬日原野上覆盖湖面的冰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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