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池息抬起头,眼眸中陡然间涌现出向往,那神采像是闪着光。


    她颤抖着伸出手,身体内本来修成一体的魔息涌出,争先恐后地拥抱着花颜。


    “因为你是魔息的主人。”


    “是我的主人。”


    花颜被池息身上冒出的魔息缠住,没有阴冷霸道的撕扯力道,而是轻柔而又熟稔的轻抚。


    这些魔息,像是欢欣雀跃回归母亲怀抱的幼儿。


    她看着池息近乎于虔诚的眸光,以及疯狂而又扭曲地挣扎着朝她靠近。


    心中很是微妙。


    脑袋顿时像是化作一团浆糊。


    连身上阴森的魔息都收敛了很多。


    她迷惑的歪着头。


    太乱了。


    这个世界,真的是她看的那部小说吗?


    怎么这进展和她想的就,就没有一样的?


    不管是倾姬莫名其妙的示好,还是池息态度的高度转变,都让她觉得很不真实。


    如果说,她和那部小说里有什么不同的话.....


    她看着自己突变的手。


    貌似是,反派在这时身上并没有魔息,而她的身上却出现了魔息。


    这是怎么回事?


    是什么时候开始出现魔息的呢?


    暖厢娇榻上,她和倾姬接吻,为她结了情毒,那好像是她第一次感受到这股力量。


    倾姬。


    花颜轻轻哼了声,低低念着她的名字,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果不其然,这个万人迷在搞鬼。


    可那个女人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她虚弱地依靠在墙壁边仰着头闭目休憩。


    白皙的脖颈上浮现着黑色游蛇般的纹络,眉头锁紧,纤长的睫毛轻抖,如翩跹欲飞的蝶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脆弱。


    精致的五官让她看上去不似真人,就像是易碎的瓷偶。


    她的心在抽痛,在筋挛,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


    朦朦胧胧间她又听见了池息癫狂的笑。


    “花颜,主人,你被那群人给欺骗了。”


    “他们在利用你,主人。”


    池息的面容早已没了什么狂拽的不屑与懒散,而是露出了嗜血的狰狞。


    这是魔,是她自幼便向往的强大而又睥睨天下的存在。


    那赤红色的古老土地,响彻苍穹的战鼓以及哀嚎厮杀的巨兽.....这一切都不再是野史与草记上的空口谬谈。


    她就知道这是真的,从多年前她遇到那与覆压日月的异相、遇到那个引起腥风血雨牵起她手的姑娘时,她便知晓了。


    世间真的有魔。


    成不了魔,她便成为魔修。成为最忠诚的信徒,与自己的神明共养鼻息的感觉让她陶醉,这是她心中痴迷的执念。


    虽然她并不知道那些所谓仙门的想法,但她知道这里有阴谋。


    明明花颜是魔,却将她奉为圣女,让她参拜据说是圣灵祈福的谷雨祭。那真正的圣女,又被掩护在哪里呢?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呢?


    “主人,离开海门里,他们要害你。”


    花颜只是看着她,扬起一抹极淡的笑。


    生活好艰难,她怎么就活不下去呢?


    照此情形,再看那池息的反应和自己身体的异样,她哪能看不出异端。


    她是魔,不是圣女。圣女另有其人,那为何多此一举让她去冒名顶替参拜什么谷雨祭。


    搞不好,谷雨祭就是来除掉她的。


    胆敢把一只魔养在身边,花颜不相信他们没有牵制她的手段。


    她虽然怂,但她不傻,不能坐以待毙。


    思及至此,她没有再抗拒脑海中聒噪的声音,反而攀谈起来。


    “你要死了。”她如是说道。


    那声音被她突如其来的话搞得有些懵,随后得意的笑。


    “我死不了,我永远都不会消失。”


    “不,你会。你会被倾姬和绥炀杀死。“花颜语气坚定,是从未有过的冷凝。


    这个声音一直在蛊惑她杀掉倾姬,或许倾姬的存在也对它有威胁。


    那声音一顿,而后说:“就凭他们?做梦。”


    “那我们走着瞧?倾姬就在海门里,她知道我是魔,难不成会发现不了你的存在?就算发现不了,谷雨祭我陷入囫囵,你也跑不了吧?”


    那东西陷入了可疑的沉寂,花颜没有再说话而是闭着眼睛。


    这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一直在她的身体里,它被困住了。


    花颜在赌,赌这个东西和她在一条战线。


    赌它知道更多的信息。


    未几,那个东西又开口了,声音有些低沉。


    “你说的对,花颜,我们才是一起的。”


    它其实很不情愿,但很可惜它和魔息相生相克。如果花颜死了,它虽然不会死也会受重创,到时候那些仙门很容易再把它打散,它又要再花千百年重聚。


    尤其,还有个棘手的倾姬。


    这不值得。


    如果,它可以占据花颜的肉身便好了.....


    这般想到,它的语气渐渐地越发诚恳。


    “花颜啊,刚刚那个魔修说的对。仙门他们意图不轨,想除掉我们两个。”


    花颜佯装淡定地回道:“哦?”


    那声音缓缓道:“我和你一样,来自上古,是集恶念和惊惧为一身的祟。”


    “他们的想法很容易猜,就是把我封到你的身体中,慢慢地用上古神明的余力把我摧毁。我怎么可能会被摧毁呢?大不了就再重聚真身。”


    它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带着蛊惑的意味。


    “但是你不一样啊,花颜。你怕是这世间最后一只魔了吧,如果不是为了压制住我,你怕是早被他们杀了。”


    “谁会留着这么大个祸患呢?何况这个祸患还是曾经与神族争天地的魔。”


    花颜又一脚踹开爬过来的池息之后,笑开。


    “直接说吧,祟。我想活着,你也想。而今的问题是,如何活?”


    祟也笑了起来,雌雄莫辨的声音蕴着阴冷。


    “花颜,别急。我同你说。”


    “他们用封印压住了你的魔息,也压住了我。把谷雨祭上的圣坛打碎,你的封印就解开了,没有什么能再威胁你的性命。”


    花颜垂着眸子,眸色难辨。


    “那你呢?你又该怎么活?”


    祟温柔地笑了。


    “封印没了,我自然不会再待在你的身体里,我便彻底自由了。”


    花颜眼中的黑暗逐渐褪去,脸色苍白如纸。


    它在说谎。


    如果按照祟所说的,她的魔息被封印封住,那如今圣坛未动,她为何会流露出魔息?照此看来,她的封印松动了。而这个松动是倾姬搞的鬼,并不是圣坛。


    她仍记得,那天为倾姬解情毒时,一股陌生的、灼热的灵息钻入她的身体。


    她原以为是她自己种在蛊毒中的灵息,但如今看来并不是这样。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缓缓地笑开,圆溜溜的眼睛弯成了月。


    不过,原来祟的弱点在圣坛啊。


    ......


    海门里,道缘大会仍是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海门里落座于堰都外围的群山之中的魁山上,道口的小径蜿蜒而上便可见豁然开朗的平亭与山门。拾阶而上,踏着青苔古道,从山腰至山顶间,绿茵葳蕤中散落安置着不少院落。


    而攀至顶峰便可见旷阔的会场,再外山后走便是各种仙堂和内门尊者的居处。后庙也在那个方向。


    孟颖儿有些无聊地左右张望,她哒哒哒地从这头到那头。


    怎得不见倾姬尊者呢?


    她跺了跺脚,看向后山的方向。


    除了后庙,她都找遍了。


    娇生惯养的小姑娘轻轻地用牙摩挲着下唇,下定决心向那里走去。


    哼,她爹爹还在那里洽谈,她去的话,也一定会让进的!


    孟颖儿提着裙摆便往那处跑,呼哧呼哧地穿着粗气。弗一跑到庙门口,便累的弯下身。


    这后山,怎么这么难爬。


    干嘛要在这里建庙?


    费劲。


    她嘟着嘴坐在台阶上休憩了会儿,刚想起来便看见一个绿团团的小妖精一蹦一蹦地拽着一个女子,呲牙咧嘴很是焦急,大大的眼睛上还闪着泪花。


    这是个,什么妖精?


    因着好奇,她瞧了一会儿。


    只见那个女子也愁眉不展地一会儿唉声叹气,一会儿闭目沉思。


    “亥宁姐姐,圣女大人被魔修抓去还能有救吗?”小妖精不停地问着,可那人就是不说话。


    孟颖儿想了想,原来那个圣女被魔修抓去了,真可怜。


    小妖精一直在叽叽喳喳地问,而那个叫亥宁的女子皱着眉头躲着小妖精的动作,一言不发。


    看了会儿后,她顿感无趣,刚想要离开便听那个女人很是不耐烦地说:“哎呀,倾姬尊者去救了,去救了。咱们别和别人说,等着.....”


    闻言,孟颖儿怔在原地,倾姬尊者自己去救人得多危险。


    意识到这一点后,她悄无声息地撕开她宝贵的最后一张传音符。将俩人接下来的对话尽数传了过去。


    与此同时,后庙内正拧眉商谈的几人顿时停住。


    因为他们发现,骨笛上的黑纹又便淡了。


    当时是,孟齐身上的传音符升到上空,火焰无凭自燃烧烬符纸后。一人一妖的声音回荡在庙宇内。


    “你说倾姬去救圣女了是真的吗?倾姬可以打过魔修吗?”


    “真的,骗你做什么。”


    .....


    众人脸色大变,大呼不好。


    圣女有难。


    而绥炀面色忧虑更重,一把持过骨笛往庙外走去。


    而今封印将破,他是该听再去求取下半仙的意见。


图片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