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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1章 第101章

    uss“tentul“

    默尔索监狱。

    太宰治在寻找从陀思妥耶夫斯基话语中得到的提示。

    他并没有一下子就完全解析了沢田纲吉的行为,因为他手上的情报仍旧是缺失的。就算他想知道具体信息,也让坂口安吾去调查,那些跟世界基石有关的情报也只存在于沢田纲吉的脑子里,无法被外人得知。

    但他看着记忆里一点点变得越来越冰冷、日常情绪波动越来越靠近超死气状态的沢田纲吉,心脏还是不断下沉。

    从最初,看到沢田纲吉被白兰杰索射杀的直播时他就知道,那个小时候笑的又蠢又天真的孩子后来绝对不是在一个和平的环境中长大的,但是他也绝对没想到沢田纲吉会变成狠决到拿命博弈的样子。

    如果这次……

    太宰治鸢色的眼睛里掩着黑沉的郁色,眉毛唇角没有什么温度的弯起,他从未厌倦过基因塑造的头脑让他天生可以勘破很多谜题,但他不喜欢此刻他推理得到的结果。

    那不是他自己的运筹帷幄,不是一切尽在掌控之中如游戏般的深入敌营,沢田纲吉身边没有任何一个类似于中原中也的人物能做到像绝对把他带回来那样带回沢田纲吉。

    能拉住那个眉眼间全是倦意的青年不掉落悬崖的人、可以为他舍身不顾生命的人,都在最初就被沢田纲吉拒之门外。

    生门被带上了门栓,唯一能主动出去的那个人,不顾一切的走向反面。

    有点烦躁。

    沢田纲吉本应该是个可以被人一眼看清所有,无论是过去还是成为教父之后,都在家人面前没有那么多心思,也没有能力去掩饰什么的存在。

    他本应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带着少年时一如既往的温柔,带着骨子里一成不变的坚定,一点一点去塑造改变彭格列,最大的烦恼也不过是哪一位守护者又拆了城堡,哪一方的小家族又试探他的底线。

    如果他不曾遇到白兰杰索的话。

    再或者,如果里包恩不曾离去的话。

    那半年多日夜不休的殚精竭虑,每一秒都是藏起疲惫和创伤,只能带着抚慰人心的笑容将腰背挺的笔直,出现在众人面前安抚人心。

    因为他不能倒下,如果他倒下,所有的一切都会分崩离析。

    处在高压下变得近乎偏执的心态有可能在那四年没有记忆变成单纯小幼崽的时间里被渐渐过度成正常,

    有些事本应该在过去就表露征兆,太宰治相信自己的判断,他可以确信在最初沢田纲吉又一次跟他们重逢的时候,还没有升起那样的想法,不,应该说在遇到平行世界身为港黑的另一个“他”的时候,也没有到这种程度。

    那种为了某个目的放弃自己的想法他相信另一个自己不会看不出来,所以应该是在那之后,再往后的时间点,就是沢田纲吉得知“书”的存在和作用,得到修复好的彭格列戒指了。

    戒指、基石,是在这个时候出现了什么情况所以导致了沢田纲吉做出某个决定吗?排除掉别的干扰因素,那位一直没出现的魔女也有些嫌疑,可总感觉还是哪里不对,果然还是有情报方面的缺失。

    那么,是该继续跟陀思妥耶夫斯基套话获取对方也未必从白兰杰索那里得知的情报,还是干脆直接……

    但太宰治没能分析下去。

    他突兀的面色一变,右手按上了自己的胸口。

    短促而剧烈的心动过速让他有些不适,这种感觉……

    “中……也……?”

    太宰治茫然的呢喃道。

    在不见外界的牢笼里,他却仿佛亲眼看到了中原中也被白兰杰索转移到横滨,又被涩泽龙彦可以制造出deadale——死亡星球程度的异能力激发进入“荒霸吐”状态的全程。

    不能再等了,面对面监视拆破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布局已经没有意义,事态已经发展到一个远超过他们预计的程度。

    黑发的青年看向了牢狱内监控所在,只是轻轻一撇,那视线就让人如同见到了深渊巨物般胆寒。

    万幸他还留着一些跟持有另一本“书”的首领宰的联系方式,这个时候只要……

    但某些声音,又一次打断了他的思绪。

    那是沉重的锁链在地面上拖曳的声音。

    囚禁他的牢笼在陀思妥耶夫斯基没有作伪的一丝诧异中缓缓降落到地面,带着黑色毛呢礼帽、全身被绷带包裹看起来无比古怪的“人”在战战兢兢的默尔索监狱警务员的陪同下来到太宰治面前。

    复仇者?太宰治眯起了眼,他绝不认为这些人的到来毫无目的。

    而复仇者的话语也印证了他的猜想。

    “我们是复仇者,”他们如此宣告,“按照同教父的协约,我们将转移此地属于afia的罪犯。”

    涩谷,距“帐”形成已经过去二十分钟,目前仍未有咒术师赶到现场,彭格列转移行动和搜寻清理咒灵任务正进行中。

    在美洛尼基地操控室的入江正一突然收到了一个微弱断续的无线电信号。

    “来源推测是在涩谷的地铁站内,”入江正一看着屏幕上切出的画面说道,“监控看不出异常,但是据行动部门成员报告,在那里发现了直径很小的帐,按理说这个信号能被我们接受就代表所发出信号的人不在那个隔绝信号的帐内,可是并没有在周围搜索到发出求救信号的人员。在地铁站探测到特级咒灵的咒力后,里包恩先生让他们暂且撤退了。”

    “我知道了,”沢田纲吉单手按着耳麦,因为不确定对方是否有探测火焰和戒指的装置,在没有幻术师存在不能骗过机器的地下,他谨慎的选择了平时不算常用的手***,子弹是特殊弹,对咒灵也有一定的杀伤力,“云雀学长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云属性的匣刺猬在逐渐布满整个涩谷的地面,跟普通人员撤离的速度是一致的,基本没有空白需要填充,”入江正一说着说着声音就变得痛苦起来,实在是十年前的云雀恭弥拆他基地的时候给他留下了过于深刻的印象,就算现在不是拆基地了,而是在地面,也没能让他产生什么轻松的想法,“但是纲吉君……让云雀君一个人行动真的没关系吗?!”

    入江正一当然不会担忧云雀恭弥这个人的安危或者是担心仅云守一个人能否对抗数量未知的咒灵,而是——

    “涩谷的地面建筑根本没有全部用雷属性的火焰进行加固啊!!!”

    就算只有声音,沢田纲吉也感受到了入江正一的崩溃。

    毕竟作为黑心老板白兰杰索雇佣的二把手,除了科技研究,什么财政、人员调动入江正一都迫于无奈的管理过,他现在一看监控里滚过地面掀翻沥青马路刮出大楼砖块钢筋的云属性匣刺猬就崩溃,想也知道这么打地面建筑基本不能要了,到时候赔偿的金额……

    令人胃痛!

    “放心吧,正一,”沢田纲吉轻轻的笑了一声,不在超死气状态下的教父,话语里舒缓的气息一直非常鲜明,“真的出现那种情况,唔我是说大量建筑被毁,彭格列也还算有相应的应对经验的。到时候的理由就用地震好了,重建可以使用新型材料……说起来,正一,我记得在梅洛尼基地上方的日东艺能大厦,好像有一条未经登记的前台访客信息?”

    “诶?我查一下,”入江正一操控着系统开始翻找,“是这样没错,登记是一左右的男性儿童……但是纲吉君你问这个做什么?”

    “那看来就没错了,”捡起一枚在地上不知道被多少人踩过,已经乌脏损毁的蝴蝶结变声器的沢田纲吉微微皱起了眉,“正一,不用继续搜寻信号了,我大概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

    用来勉强发射信号的蝴蝶结落在外面的话……

    沢田纲吉看向眼前封锁了一部分地铁轨道的帐,试探的燃起火焰,走了进去。

    “悟带来!”

    混入幻术构造的人群的诅咒师,对着活灵活现的“人们”传播着这样的话语。

    “只要悟带来,你们就能出去!”

    随着这些鼓动性话语出现的,是密密麻麻、有着恐怖外表的咒灵。

    被分配了这种跑腿工作的诅咒师露出陶醉的笑容等着他眼前的这些没必要存在的普通人露出恐惧崩溃的表情,这些普通人当然也确实哭嚎着扭曲着面容,但诅咒师还没扯开嘴角肆意嘲笑出声,就突兀隐晦的发现了不对。

    冷汗突然从他的后背上渗出。

    那些本应该畏惧害怕这一切的普通人,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也没有一个人移动脚步。

    他们就像褪去了颜色应该存在于上个世纪默片电影中的表演者,所有的表情都是僵硬怪异令人背后发麻的。

    崩溃的人变成了诅咒师,他徒劳的想从这些“怪人”的包围中逃脱,可无论他杀多少人,那些人都像不知疼痛不知恐惧一般朝他涌动着,让他寸步难行。

    “什么?!你们别过来!可恶!为什么杀不掉!”

    “啊……吓我一跳,为了防止被师父发现boss给我的东西,没想到却看到了精神污染一样的画面啊,可怕的变态凤梨妖怪。”

    他听到了一个少年用着平淡无波的声音吐槽着。

    “你是谁?救……啊……!!!”

    “可能不太行呢?”带着巨大青蛙头套的少年无辜的摊开了手,一点点火焰从他手上散开,地狱666指环和某个本不应该出现在他手上的翅膀型指环,突兀的浮现在他的指节上,“如果你刚才没有杀人的话,在boss的boss的地盘,也不得不勉为其难的做一些多余的事情,真的是非常感谢你呢不知名的比列维还腐朽的诅咒师先生。那么,在离开之前,请你把情报交出来吧。”

    诅咒师的眼睛变成了被幻术师蛊惑后的全黑。

    “原来如此,嘛,接下来只要待命就好了吧。但是在某个时刻阻拦所有人啊……”少年敲着被自己用幻术阻隔了监控的终端面无表情的拉长了声音吐槽,“boss的boss,希望你说的帮手赶得上哦,不然可是会叛变的哦。”

    尖锐的云属性刺猬碾过地面后,只留下了一点红色的痕迹。

    而过来查看情况的少年,也随着话音,化为靛青色的雾气消失在空气中。

    距离涩谷出现帐后45分钟。

    伊地知高洁紧张的攥着手机徘徊在账外。

    所有能调动的咒术师,甚至包括还在校的学生们都在不久前被分配了绝对不可能短时间内回到东京的任务,而在这之后就出现了涩谷的异变,以及他刚刚进入账内得到的彭格列方面通知的信息,所有这一切,都直白的说出了这是一个针悟的阴谋让人无法心安。

    而刚刚的新闻中,突兀的报道了横滨上空出现巨大龙形生物的新闻,也让人倍感惶恐。

    他没有办法理解这一切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局促的等待悟到来。

    “……是的,现场只有部分“窗口”人员,里面出现了大量咒灵和诅咒师,对方的意思是需要有人担负起内外沟通的任务,”伊地知高洁在向上层汇报着,“咒术师……我,对、对方可能并不需要战力上的支援,只说了诅咒师传达了“悟过来”的信息给普通民众。”

    “不……市民的话……已经全部撤离了,”伊地知高洁回想着帐内如人间炼狱一般缺损的建筑和地面上的零星血色,面孔苍白的打了个哆嗦,“我没有开玩笑,这是……”

    “耶——!”

    利刃刺破□□如裂帛般的声音和伊地知高洁手机掉落、痛苦蜷缩在地面的□□声一同响起。握着手型剑柄的诅咒师重面春太笑着说“好容易就死了呢~呀,我果然还是喜欢欺负弱者。”

    伊地知捂着自己流血不止的胸口,艰难的移动着手指去触碰掉在血泊里的手机。

    我的人生,就到此为止了吗?

    眼瞳几乎要溃散的伊地知高洁不可抑制的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不行……就算……

    也必须要把帐外也有诅咒师的情报提交上去!可是……已经……不行了……

    “你的手机。”

    他掉在地上的手机被人捡起来放到了手心。

    那是一个年轻女性的声音,他张着嘴想提醒对方快跑,然而仔细想来这种诡异的举动发生在这个时候,想必对方也绝不会是什么正常人。

    而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他突然发现,自己被人架起来,送入了账内。

    果然对方也是诅咒师吗?!可她究竟要做什么?

    “幻术实体化装置会维持你身体内损伤缺失的器官,我已经在你的手机上导入了地图,请就近选择晴部医疗单位小组进行紧急处理。”

    作为移动单位游走在涩谷各个位置的库洛姆,最主要的任务就是跟她带领的部分幻术师成员一起,用这些实体装置维持未能及时撤离而受伤的人的生命。

    就在刚刚她看到伊地知高洁从账内出去的时候,就打算把一部分装置给他让对方分给属于咒术界的“窗口”人员,却没想到刚出去就看到了对方被人刺破心脏的场景。

    虽然使用幻术短暂的让那个行凶的咒术师和后来突然出现的短发女性诅咒师陷入了幻觉,但库洛姆能感觉的到,后面新出现的那个人,绝对不是简单使用幻术就能彻底困住的角色。

    所以她在救治了伊地知高洁后,联系上了里包恩和入江正一汇报情况,并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她想把自己的火焰跟悬浮在涩谷上空,因为位于账外跟梅洛尼基地失去联络的传送装置链接起来,然后用自己的火焰,在那两个诅咒师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把人传送走。

    “你确定要这么做吗库洛姆?”入江正一紧急调动了一部分程序传送到库洛姆的终端上,“就算传送装置被我改造提前预存了一部分火焰以备不时之需,可是在帐形成之前,它就被人短暂的入侵对一个人进行了传送,你如果要使用,装置可能彻底把你身上的火焰抽空,你现在佩戴的指环并不足以达成那个上限,我看一下弗兰他……”

    “不,这是只有我能做到的事情,”青年女性攥紧了手中的三叉戟,她解开了中指上用于伪装某个戒指的玛蒙锁链,坚定的说,“这是boss拜托我做的事情。”

    “纲吉君?不可能,什么时候?他不是刚刚才进入帐中帐无法联络吗?等等……这个波动这是瓦利亚的雾戒?!库洛姆,弗兰的戒指怎么会在你手上,那他又是用的什么戒指?!”

    可拿到了传送装置控制权的女性雾守,已经走出了账内,信号中断,再无法联络。

    入江正一紧急调开了贮存保管着玛雷指环的密室监控,监控中,面色阴沉的里包恩正一言不发的看着早就被人掉包,已经空无一物的储存箱。

    “怎么会……”入江正一毛骨悚然的看着自己手上带着的真·玛雷晴戒,茫然的呢喃,“纲吉君,你到底……要做什么?”

    第102章 第102章

    uss“tentul“

    穿过帐,沢田纲吉并没有熄掉火焰,如果敌人有火焰探测装置,这时候他就已经暴露了,熄掉火焰也没有什么用处。

    而另一个原因,则是这个被帐封闭起来的涩谷地铁站,从刚进入就让他感觉到了非常浓郁而沉重、绝对不是一只咒灵可以形成的危险气息。

    这里就是前几天出现在涩谷下落不明的特级咒灵的藏身之处?

    不……如果想躲藏在这么显眼的地方,至少还要……

    至少还需要超过这个时代的侦查技术、也能够“欺骗”彭格列的能力才行。

    所以果然是白兰吗,想到这里,走在死寂车站内的沢田纲吉却微微松了口气,就像是悬着的紧绷的丝线终于坠落,所有的一切,也到了结局。

    年轻的首领在空无一人的地铁站走了一圈后,屈膝半蹲在了一个下水道栅栏前。

    手上没有别的东西,他只能用手***去试探的碰触,质感很真实,但是感觉上来说,就一股虚假的幻术味道。所以他没有怎么思考,就把实体幻术装置放了上去,打开了破解模式。

    城市排水管道一般是高于地铁修建位置的,一般是用水泵抽水往高处排,所以地铁里是没有路面上那种下水道的。这个“下水道”栅栏口的旁边还有明星的人类被拖拽形成的痕迹,甚至还有织物残损的线头,怎么看都像是故意制造出来的破绽。

    “奇怪……白兰应该不至于犯这种低级的错误,”沢田纲吉单手勾着露出原先的洞口边缘,顺着通道墙壁轻巧的踢了下墙壁无声的落到地面上,“涩谷的计划不会是临时起意,可如果针老师,只需要用什么东西吸引他过来再困住,我记得悠仁他们说,帐可以做到只禁老师进入,而且还是在两校交流会的时候测试,明显是为了现在或者以后使用“禁悟出去”的帐,可现在,里……”

    他连那个人的名字都没念完,就沉默的停住了。

    这里是帐中帐的内部,没有信号可以传出,彼时他们之间隔着生与死,也是像这样,得不到回应。

    微长的棕色发丝盖住了青年的眼睛,他沉默的用死气之炎照亮黑漆漆的通道前行,整个人沉默的像一块冰。

    某些丧气的想法只是短暂的连痕迹都没有留下的浮现,他继续向前走,直到经过转角来到明显是被帐包裹进去的地铁站下一层。

    沢田纲吉脸上的所有表情都瞬间凝固住。

    失去了人形的人类,保留了部分人形的人类,维持着人形但已经崩溃疯狂的人类,分不出男女老幼,数百人,像堆积木一样被粗暴的赛在这片狭小的空间里。

    这里寂静如声音无法传播的太空,就算他突然出现,头上燃着不科学的火焰,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发出刺耳的尖叫。

    他们麻木的没有一丝求生的欲望。

    甚至连通过死亡解脱都变成了妄想。

    在这里,沢田纲吉找到了江户川柯南留下的第二个用于求救的东西,被阿笠博士改装后跟耳机差不多大小的录音笔。

    教父面无表情的弯腰拾起来,轻柔的用衣角擦干净,连上终端从耳机里播放。

    调整到最大音量,才能听到里面敲出的摩尔斯电码。

    ……发现缝合脸……无人注意,奇怪……跟踪……被发现了吗,可恶……

    教父的额头燃起了不规则的火焰。

    通讯被阻断,不明原因,发现大量人质……什……那是什么?!

    寒气在地面凝结成水雾。

    他们是咒灵?!为什么会出现在涩谷?…悟……不能悟见到那个人,该死……谁能来救救他们!

    映射出多色的冰晶将他们包裹前,储存在幻术实体装置中的雾之炎轻飘飘的落在每一个人的身上,所有负面的、不好的回忆和伤痛都被就此抹消,他们终于可以微微弯着嘴角在零地点突破凝出的冰层里,陷入前所未有的好眠。

    “……对不起。”垂着头好像忽视了身后突然出现的危险的棕发青年轻声道。

    痛苦、懊悔、愤怒,那双棕色眸子里跃动着少有的杀意,顺发即出转身向后贴着某个咒灵发出的xburner,凌冽的摧毁了特级咒灵的半边身躯,甚至冲破了这个还未发挥作用的帐。

    “危险~”恢复者身体又改变了身形的真人怪异的笑着,“差点就要死了~那果然还是按照那个白发人类说的那样……”

    “领域展开——自闭圆顿裹。”

    这是一个漆黑的空间。

    手手相连的胳膊布满了整个空间,甚至于他们站立的地方不是地面,而是张开的巨大掌心。

    领域是强化了封闭效果的结界,内部的人难以脱出,在这个理论上绝对无法逃脱的囚笼中,由咒力构建的生得领域,将必杀的术式提高到了百分之百。

    他的术式无为转变可以改变触及到的灵魂。

    而此刻,沢田纲吉立于他的掌上。

    “将——军——”

    特级咒灵无趣的双手合十,用力一拍。眨眼之后,他眼前已经空无一人。

    “恩……?”真人疑惑的歪了歪头,按照刚才他发动术式的作用效果,那个人不应该……

    “咳……咳咳!!!”

    咒灵的嘴里突然喷射出了血液。

    粘稠的,仿佛跟普通人类没有什么区别的血液从他嘴角、胸口涌出,片刻就在地面积起一畦。

    “太慢了。”

    他听到自己身后有人用着平淡的语调说出了这句话。

    这时他才想起来低头看看,原来他的胸腔被人以手臂贯穿。

    “咒灵没有心脏也可以活下去吧,”那个被他轻易关进了领域被他小瞧的青年神情淡漠的平铺直叙,“倘若你给自己构造了心脏这种东西的话。”

    因为重伤,咒灵再也无力使用咒力构建领域,这片漆黑诡异的空间散开,他们又回到了刚才储存着大量人类的地铁站下层。

    真人按着被死气之炎灼烧过,恢复速度明显变慢的胸口,干脆利落的撕毁了协助白兰的协议,打算改变身体外形逃走。

    但他没能成功,他的下半身也跟这里沉眠的人类一样,被零地点突破冻入了冰块。

    “什……么……”咒灵还算轻松的神色消失不见,他开始考虑是否要跟壁虎一样断尾求生,毕竟,帮白兰做这种事只是一时不查跟那个人类订下了束缚,不得不完成承诺,可比起死亡,他宁可去尝试不履行带来的后果。

    然而他没有机会逃跑了,刚才还观察着冻入冰层的人类也没有因为展开领域被挤压到的沢田纲吉,像是注意到了真人的动机一样,挥挥手又给他补上了一层冰,现在真人只有面部的一露在外面。

    逃不开,也没有立即被杀死的咒灵艰难的眨着眼思考起了那个人不杀他的原由。

    被冰覆盖的地方无法使用术式改变模样,于是咒灵把剩下的能动的地方“搓”成了一根管子,管子的最前面是他的眼睛。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人类。

    注视着沢田纲吉的特级咒灵得出了结论。

    他明明不认识这些被他改造过的人,却还是露着一副看起来难过的样子。他看到那个人拿着手机一样的电子产品对着那些改造人记录着什么,然后又向他走来,在他面前捏碎了一个会飘出靛青色雾气的盒子。

    “这东西对我不管用哦。”真人缩回了自己的脸说。

    “我知道,”沢田纲吉点点头,面无波澜,道,“只是不抱期望的试一试。”

    毕竟幻术实体装置里的火焰被他用的差不多了,刚才那是最后的一点,对特级咒灵不起作用还算在沢田纲吉的意料之中。

    不过既然没有用处,他也就不打算再跟这个咒灵说什么话,抬手就要把真人彻底冰封。

    “啊……啊……,你的灵魂,”在彻底跟旁边待在冰块里的人类一样失去意识前,真人学着曾经被他观察的人类,用着人类的方式——谈判,来拖延时间。他颇有几分暧昧的说道,“所以果然是那个吧,你知道我的能力,想让我改变你的灵魂。”

    “咦?等等——”

    他眼前的这个人真的活着吗?

    特级咒灵不禁发出了这样的疑问。

    姑且按人类的标准,死亡是生理机能的消失,显然能活动还把他打成重伤的青年是活生生的人类,但是仔细看看这个人躯体内的灵魂的话,那不是被撕扯的像一堆破布吗?

    他的术式是不可能落空的,就算眼前的这个怪人有着非常快的速度也一样。

    但是刚刚他的术式并没有起作用,他本以为是什么特殊的能力,但现在看,比起死气之炎能像展开的领域那样对抗他的领域,更像是这个人的灵魂出乎意料的破碎,他没能真正的触摸到吧。

    然后他的疑问,以及他的提议,注定得不到回答了。

    在听到有关灵魂的事情之后,沢田纲吉没有犹豫的迅速封上了最后的冰层,将咒灵的表情定格在惊讶的一瞬间。

    万幸咒灵说的话不会被即时作战记录设备留存,也无法被耳麦收录转播到里包恩在的主控室,不然因为在帐破掉恢复通讯后因为发现玛雷戒指异样仅仅是对他的终端狂轰滥炸的入江正一,可能就要汇报给里包恩采取某些阻拦他的措施了。

    然后,年轻的教父站起身,看着这些被改造的人类,抿唇选择了离开。

    如果计划成功,今天的一切都会不复存在,如果失败,还有复仇者可以委托。

    没有人愿意用那样非人的身躯苟活,就算是复仇者,也是因为想向伽卡菲斯复仇的念头支撑着,复仇者的手段足以让这个特级咒灵按他们的意愿行事,而现在……

    “正一,”沢田纲吉接通了一直闪着通讯请求的终端,在入江正一开口之前抢先说道,老师过来之后,让他先不要出梅洛尼基地,我刚刚得到了情报,对方有一个针对他的绝对可行的计划。”

    “纲吉君你干了…悟?!等等,可是他已经赶过去了,他说地铁站的位置咒灵的气息最浓郁!”

    “什……”

    沢田纲吉惊愕的抬起头,他用了最快的速度飞到地面上,可已经来不及了。

    “开门——”

    悟对着某个不该出现的身影微怔停止了行动,露出不可置信面孔的一瞬间,沢田纲吉听到了这样的声音。

    与此同时,横滨。

    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白衣赤脚的人影,向着卷起狂风、翻涌云雾的巨大生物走去。

    第103章 第103章

    这个世界里,横滨的天空一共有两次被令人生畏的存在占据。

    七年前,被激活的荒霸吐鼓胀出黑色的半球,夺去了天空所有明亮的颜色,吹开了大片的街区,六年前,袭击港口fia的魏尔伦被N恢复了兰波为了保护他而删除掉的指令,黑色的魔兽用着巨大的脚掌迈向横滨的市区,所有人都看到了头顶可怖的异兽。

    而在六年前能打败魔兽吉格,也就是魏尔伦这个初始版荒霸吐,中原中也第一次念出了解封的指令打开了自己的“门”。

    但那时候他其实是没有完全解封自己的,背上长出黑色的重力控制棍,远远看去仿佛伸展出双翼的小小荒神,使用的还是人形的身体,而非最一开始制造出了擂钵街的兽态。

    纵使后来在跟太宰治的搭档中,开“门”的状态越来越稳定,污浊也变得相对可控起来,政府机构,尤其是异能特务科也没有放松对中原中也的警惕,用作监测的仪器,在横滨被布置的最多。

    所以在这次,中原中也一出现在横滨进入污浊状态,检测到的特异点异常值上升到警戒数值后,异能特务科就紧急出动了战斗人员。

    但……却是无用的。

    大街上突然飘起了雾。

    晴朗的天空下,泛着一丝青色的白雾无比诡异,随即,不断消失在白雾中的普通人让带队前来的坂口安吾瞬间生出了不详的预感。

    他尝试着在这片白雾中使用了自己的异能力“堕落论”,结果如他料,他的异能力失效了。

    不仅仅是他,同样经历过6年前白麒麟事件的成员,也同样尝试了使用自己的异能力,可无一例外的,在喊出异能名之后,没有一个人的异能奏效。

    “发生了什么……坂口参事官辅佐,为什么我们的异能力没法使用?!”

    “闭嘴!新人培训的时候要求你们翻阅每一年的宗卷,到底是谁给你们进行的培训!该死的,你们连6年前加剧了龙头战争的涩泽龙彦都不知道吗!”有一名特务科成员语气不好的说。

    “是他的异能力,龙彦之间,”坂口安吾干涩的说道,“普通人在触及到他的异能力之后会短暂消失,但如果是异能力者……”

    “警戒!”辻村深月拔出了***,她对着一个一闪而过的影子打出了子弹,但没有命中。

    “涩泽龙彦释放出的白雾可以分离异能力,那些异能会幻化成人形的存在,”坂口安吾缓缓说道,“诸位,我们将不得不同自己的异能战斗。”——

    异能特务科。

    种田火山头收到了坂口安吾等人发来的报告。

    前线派出的作战人员已经自顾不暇,但还有更令人头痛的问题存在。

    因为异能特务科在横滨安放了足够数量的监测探头,这些探头足够让他们掌控这座异能者构成比位居全国最高的城市,数次准确的探查到异常并迅速而妥善解决的经历让他们的心态早就带上了一丝自大,所以在最一开始收到特异点形成的信号的时候,他们都没有放在心上,派坂口安吾亲自前往还是因为把这次的案件当成了新人历练,需要有经验的人压阵。

    而在特异点数值节节攀升的时候,他也不认为出现在横滨的那个特异点是中原中也,因为在他们得到的有关黑手党的情报中,中原中也执行了森鸥外派来的任务,去了远离横滨的地方出差。

    没有任何一条情报显示中原中也有离开那个地方回到横滨的打算,正常人是无法在瞬间跨越这样的距离的,就算是异能者也做不到。

    所以在坂口安吾等人陷入横滨失去战力之后,他们不得不选择同军警合作,而通过飞机拍摄过来的画面,让他瞬间失去了言语。

    赭发的青年狰狞着面孔漂浮在天空。

    他的脸上身上都浮现着可怖的花纹。那是中原中也。

    是进入了污浊状态的中原中也。

    是处在涩泽龙彦的龙彦之间异能力中的中原中也。

    异能特务科和政府多年来的担忧成为了现实,红色的晶体在中原中也的胸口浮现,他在这片雾的作用下,门不断的打开越开越大,终于,足够量的雾气终于达到了临界点——

    它释放出了藏身于人类躯体中的荒神,荒霸吐。

    那是非人的兽形,最大的生物周身缠绕着黑色的火焰,他的眼睛是如打磨过的红宝石一般的鲜红,长长的类似蛇一般的身躯有着金色闪电一样的光线闪烁。

    他违背着物理学的法则悬浮在横滨上空,盘踞着,遮天蔽日。

    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如同台风和地震一样,强大的、无法被理解的、不可描述的力量。

    他呼吸,云雾就会翻涌;他咆哮,光线就被吞噬。

    “龙啊……龙才是一切异能的本源……”种田火山头面色灰暗的呢喃着,当屠龙的勇者变成了“恶龙”,还有谁有能力去结束这一切?

    于是并非为了屠龙的龙骑士出现了。

    从暗色的火焰构成的通道中,走出了一个人。

    那正是被复仇者从默尔索监狱里转移出来的太宰治。

    “涩泽龙彦,”在触碰白雾后因为异能发挥作用,太宰治的手掌泛起一层浅淡的蓝光,他挑眉看了一眼身后,那里已经重新恢复正常,仿佛送来没有任何异常,“传送?不,感觉不太一样,不过现在……”

    他抬头看向盘旋在半空的巨大身影,一步一步向中原中也的方向走去——

    异能特务科名下,横滨外,某特殊机构前,紧密守卫着身后建筑的特务科成员专注而警惕的地方着眼前的视界。

    他们基本都是强大的异能力者,也因此才被选中到这个地方,来守卫身后封藏着足以改变或毁灭世界的道具。

    他们不知道自己保护的东西是什么,他们只是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执行着命令。

    有很长时间他们都是过着平淡没有任何异样的枯燥一天,所以虽然在某个异能者异能的作用下,来到这里保护书的特务科成员都被下了“不惜以生命保护身后建筑、决不能让一只苍蝇飞进去的命令”,但他们也不可抑制的多多少少有些漫不经心。

    而灾祸总是出现的那么突然。

    涩泽龙彦布下雾区后,种田山头火又从异能特务科的总部抽掉了一部分人去横滨,加上前一段时间跟不断在横滨惹事的死屋之鼠成员对抗,总部安保能力本就比平时低,所以果戈理顺利的带着西格玛闯进了异能特务科总部,从种田山头火的脑子里,拿到了想要的情报。

    于是他们又出现在了这里。

    “哈哈哈,向你们乱七八糟的问好!”掀开的披风是最佳的魔术道具,所有特务科成员的手臂、大腿都这样被凭空截去,“那——么——,在此提问,我的目的是什么呢?”——

    港口fia大厦天台。

    白雾中亮起了一个鲜红的小点,一闪一灭。

    有人站在天台上的避雷针旁,也不在乎这样类似于极端天气的环境会不会真的降下雷雨,他的一只手攥着口袋里的东西,抬头看向天空中的巨大生物,他明白这大概就是十代目拜托他做的事情。

    狱寺隼人对现在的环境并不算陌生,早在被装置释放出来落到平行世界的横滨时候,他就在最后离开前遇到了那个世界所经历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利用涩泽龙彦制造的deadapple事件。

    他知道这片白雾会造成什么样的效果,所以才在普通人消失异能者无法使用异能力的时候,成功潜入了港口fia,来到这个横滨最高建筑顶端。

    但是离进入荒霸吐状态的中原中也,还有一定距离。

    彭格列的岚守因为某种原因,曾经戒掉好几年的香烟,又用在了他在烦恼或者思索的时候。

    此刻的他吸完了一支烟。

    如果使用CAI系统,确实可以使他漂浮起来接近中原中也,但本就不是为了飞行制造出的匣兵器,在这样的高空中反应算不上灵活,如果激怒了那头巨兽,一切都会前功尽弃。

    而狱寺隼人也知道,十代目当时在车上特地叮嘱他见机行事,主要是不希望他莽撞的执行任务受伤以外,一定是还准备了什么别的东西,可以让他真的做到“见机行事”。

    他那时候看着棕发青年有一些疲惫而且明显无法告诉他缘由的表情,选择了沉默。

    他相信他的boss。

    所以按照过往的默契,他耐心的等在这里。

    在第一次打开门的时候,中原中也是能感觉到自己可以观察外界的一切只是无法操作身体的,就像他念出的那句【汝,允许阴郁之污浊,勿负吾之觉醒】一样,他觉得是封闭自己意识将身体让给荒霸吐。

    后来在跟太宰治正式搭档之后,有了人间失格的保障,他在几次使用污浊的过程中摸到了那个临界点,不至于让荒霸吐出来自己还能保留有一丝意识操控身体,但那时候的他其实更多的是凭本能的反应和执着,并不能像正常状态那样进行很复杂的思考。

    而现在变成了龙的中原中也意外的感觉自己的意识非常清醒。

    他没有过去的记忆,不知道自己是谁,可思维的能力是正常的,所以他在努力的压制着自己灵魂深处发出来的那股想要破坏一切的暴虐想法。

    他能看到地面上那些小的跟蚂蚁一样的人类明明被什么东西追杀着,还朝他的方向投来畏惧的视线。

    巨龙并不在意这些。

    他只不过是在压制“毁灭世界”这股冲动的过程让他觉得很难受,除了在忍不住的时候用爪子或嘴咬掉那些跟它头颅差不多宽窄的大楼,他也就只有盯着地面来发散自己的情绪。

    他突然听到了好像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巨龙还记得自己叫中原中也,但是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那个破开了浓雾传来的声音起反应。

    那个人喊着“黑漆漆的小蛞蝓”“帽子放置架”“小矮人”这种怎么看都跟他没有丝毫联系的词汇,但在最后终于走到他面前时,有些气喘吁吁的男人不知道是从喉咙还是从心口,用着某种令现在的他难以理解的情绪,就像触起了一团棉花那样的声调,喊了他现在自己记得的这个名字。

    那个奇怪的白衣人喊他——“中也”

    “中也好没用!”他听见那个人这样埋怨道,然后用着更生气的语气说,“中也太过分了!这样高高在上让我碰不到是什么意思,小矮人终于可以感受到高处的清新空气所以得意忘形了吗!”

    “中——也——!”他在这把手张开放在嘴边装作喇叭扩音喊到,“快把头低下来!”

    巨龙因为烦躁在半空翻转的身形顿住了。

    他移过脑袋,巨大的眼睛盯着地面上渺小的人类,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中也是大笨蛋!!”地面上的那个人还在这样不客气的对他喊着。

    “闭嘴——!”

    轰隆隆的巨大声响就像是在打雷。

    烦躁的张着嘴向地面上的人喊出这两个字之后,居然也被自己这样巨大的声音惊到微微一愣的声音主人看着地面上那个因为直接面对他的声波,被冲击到一侧耳朵隐隐有一丝血液流下的人类,烦躁的想要抓点什么。可他发现自己的腿,或者说是前爪,并不能够到自己的脑袋。

    是他先挑衅我的,我也不知道自己的声音会这么大……总之……

    是他活该。

    中原中原勉强压下心里的别扭这样想到。然后他就看见地面上那个捂着自己的脑袋摇摇晃晃靠在路灯上,缓缓滑下坐在地面上的人类,莫名其妙的笑了起来。

    “什么时候我也开始幻想像没办法接受这个将近濒死的人类所受的重伤是由他一手造成。

    他不适应自己现在全身的不对劲,尤其是快要把那股暴虐情绪干下去的焦躁。

    或许是这一瞬的分神给了早有准备的某些人时间,太宰治用颤抖的手撑着自己站起来,然后轻柔的将掌心贴在了巨龙的头颅上。

    “什……”

    这个人类要干什么?!

    中原中也全身都僵硬了,人类是那样的弱小,只要他一次随意呼吸的吐息就可以将其击飞,但他却动弹不得,连尾巴都不再摆动了。

    贴过来的明明只是一只手掌,他却觉得像被人攥住了七寸。

    然后是一个轻轻的、比云朵还要柔软的吻。

    是那个人类,颤抖的落在庞大巨龙身上的吻。

    中原中也屏住了呼吸。

    太宰治的呼吸也变的近乎察觉不到。

    这个人类要死了吗?恍惚间,巨大的生物觉得自己突然被惶恐所淹没。

    几股情绪于脑海里激荡,在中原中也现在存有的意识几乎要又同原先一般沉睡于黑暗之时,他听到了那个人类大概用尽了自己最后的力气,说出来的话。

    他说——

    “休息吧,中也。”

    随之,蓝色的晶体从太宰治胸口浮现。

    第104章 第104章

    太宰治大概是这世界上最难以如愿的自杀者。

    纵使投身入河,纵使服用含有极大毒性的蘑菇,纵使在脖颈上套上了绳索,纵使故意挑衅手中持有***支的亡命之徒……他都无一例外的活了下来。

    而现在也是如此。

    眼见使人恢复神志的宝石没有成功击中目标,狱寺隼人立刻追寻着宝石落下的地方从港口fia天台离开,落到地面后正好看到太宰治奄奄一息的样子,然后使用了晴属性的火焰和匣子给太宰治进行了粗略的治疗。

    “疼疼疼……中也你轻一点……”不只是露在白色球服外的手臂和脖子上,连他的脸上都被人缠满了严丝合缝白色绷带。享受着少有的来自港口fia干部亲自服务的太宰先生十分不配合的左右乱动,还鼓着一边的脸,道,“所以说,中也就是个大笨蛋,中也大笨蛋大笨蛋大笨蛋……!”

    “闭嘴!”中原中也不客气的一巴掌打到了太宰治的头上,“你这个混蛋找死吗!想死自己找个没人的地方,别拖累我,保证不管你!”

    “谁要拖累中也,明明是中也三阻挠我……而且我才不要跟中也一起殉情……”太宰治皱的连鼻子都耸了起来,但还是只用着超级小声的声音嘟囔着,“绝对不要!”

    毕竟如是中也的话,一起不去……也不是……

    “你又在走神想什么?喂,你该不会真的被我那时候的声波震到脑子出问题了吧。”

    “……你!”太宰先生无语凝噎,好好的氛围就这么被破坏了。

    “恩?真有问题?”中原中也皱眉几不可查担忧的看了太宰治一眼,他没有打扰正在尝试跟阿纲联系的狱寺隼人,打算拽起某个人直接抗去□□医院。就算现在涩泽龙彦的雾区还没有消失,但那里至少有相应的急救器械。

    离开前中原中也打算跟狱寺隼人打了声招呼,毕竟对方是彭格列的岚守,这次还救了他跟太宰治的命。没有狱寺隼人在他因为太宰治濒死出神不设防的时候把唤醒神志的宝石仍在他身上,外加用复数属性的火焰给太宰治做了急救,这次他们两个确实有点悬。

    “等一等嘛~中也,”太宰治毫不客气的把自己整个人都挂在中原中也身上,裹着绷带也不耽误他把头颅埋进干部大人的颈窝,“先听一听涩谷那边的情况,横滨这边有芥川和敦君还有镜花酱去对付涩泽龙彦,但是涩谷……”他眯起眼睛,瞳色在暗淡的日光下显得格外幽深,“纲君大概做了一些不想让我们知道的事情。”

    “阿纲?”中原中也皱的眉更深了,“跟你从默尔索监狱突然出现在横滨也有关系?”

    “恩。狱寺隼人是纲吉以防万一留在横滨的后手,如果我跟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棋局出了差错,中也你身上发生意外,他就会发挥作用。不过我也没想到横滨这边纲君和白兰杰索同时掺了一手,看来安吾他们不可能把书留在异能特务科了,”太宰治说,“还有就是……那边的狱寺君,你联系上纲君了吗?看起来愁眉不展的样子呢~”

    “十代目让我在横滨待命。”狱寺隼人哑着嗓音说。

    “看起来你并不怎么喜欢这个boss给下属的命令,”太宰治盯着狱寺隼人,对方的反应就像是在草原上发现被别人侵入了领地的恶狼,碧绿的眼睛里满是烦躁。太宰治站直,语气有些冷,他问道,“你用的什么方法联系的纲君?这片白雾中,信号十分不好。”

    “彭格列世界通讯装置。”狱寺隼人答。

    “但是世界通讯装置需要先连接到充当了大脑和中枢的传送系统上,有没有可能……有人接手了这个系统,发出了虚假的消息。”

    “入江正一!”狱寺隼人的声音有些凶狠,“就算家族成员有一部分明确的发表了反对意见,十代目还是保留了他的传送装置的控制权。果然他对十代目没有那么忠心!”但可能没那么简单。

    沢田纲吉某些方面因为怀柔的出发点,所制定的计划和政策简单的让人一眼就可以看到底,但在另一些方面,尤其是纲君将自己投入战场布局之后,有些部分是他也看不懂的。

    太宰治闭了闭眼,他用着还算平稳的声音问:“如果,在你们原本的里世界想要绕过彭格列行事,能做到这样的组织和结构大概有几个?”

    “你什么意思?”狱寺隼人的表情算不上好。

    “我需要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如果你希望他能够平安回来的话,”太宰治看着自己的掌心,无力的握了握,说,“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剿灭密鲁菲奥雷之后,彭格列的声望和力量更胜以往,如果说还有什么是彭格列做不到的,那就只有无法插手复仇者相关的事情。”狱寺隼人回答道。

    “复仇者,”太宰治的面孔一下子阴沉下来,他说,“这便是我出现于此的原因。”

    “什……!”

    苍凉呼啸着冷风刮过的街道上,狱寺隼人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

    涉谷下起了雨。

    细密的雨丝没有任何杀伤力,甚至不带着任何一丝秋雨的寒冷,只是密密的织成了一张网。

    这是由最纯净的雨之炎构成的镇魂雨。

    被雨丝附着的诅咒师咒灵在不同程度上被减缓了速度,灵活度也下降,但使用着火焰可以隔绝这场雨的人并不受影响。

    “哦~~简直像是大型游戏中给敌方附加的debuff一样,”用尽全速赶来悟随便挑了一栋高楼,站在顶端,他掀起眼罩的一角,视界里顿时充满了各种复杂的信息悟看着被山本武挥剑定住了身形,一下子解决掉的诅咒师分析道,“雨属性的火焰可以减缓敌人的速度,嗯甚至能做到短暂的静止吗……”

    “晴属性的人制造出移动的医疗点,来保证伤员得到及时的治疗,这个想法也……”

    他打算收回前言。

    燃着黄色火焰的人一拳一个小朋友(咒灵),根本没有作为奶妈的自觉性,而燃着靛青色火焰的人,也不像前段时间开会的时候,得到的资料上面说的那样,是可以充当远程的法(幻术)师,一部分同样在打咒灵,另一部分……

    才是真正的奶妈啊!

    不,那一小部分人甚至不能只用医疗点来称呼,那是真的跟游戏里的重生点没有什么区别,目睹着彭格列行动队一个成员上一秒被咒灵贯穿胸口,下一秒鲜血瞬间止住跟没事人一样缓慢的走道幻术师身边休息悟,十分不合时宜却又忍不住这样想到。

    “目前看来地面上的情况不需要担心,那么……”

    他看向了咒灵气息最浓郁的地方,涉谷地铁站。

    结果就被人算计中了招。

    狱门疆。

    连他也可以被封印进去的特级咒物。

    纵使没有被那几个特级咒灵粗陋的计划威胁到,也有着彭格列这方尽可能提供的各种帮助,但是在看到本该死去的、被他亲手杀死的挚友再次出现的时候,就算是他,也会震惊到无法挪动一根手指。

    是熟悉的声音的语气唤醒了他脑海内属于高专时期的三年记忆,而狱门疆对封印的要求仅仅是脑内的一分钟。

    所以在沢田纲吉从地铁站下面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被束缚在奇怪东西里、无法使用咒力悟。

    在诅咒师术式不明的情况下最便捷的方式无疑就是使用火焰高速移动,在对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

    “死气零地点突破·初代版。”

    悟和假夏油杰冻起来的的青年,挥手散开大量的火焰,直接轰走了涩谷地铁站的屋顶。

    “阿武,骸。”

    教父呼唤着自己友人的姓名。

    下一秒,从天而降的剑气裹挟着纯粹的雨之炎将特级咒灵前进的步伐定住,翻涌而起的靛青色火焰将所有非人生物拖入了幻术师的世界。

    以及——天空中突然出现的某个人。

    “这种火焰的气息……”山本武和六道骸几乎是立刻变了脸色,他们回首看着面无波澜的沢田纲吉,那一瞬,他们几乎想要不管不顾的直接带人离开。

    可棕发的青年已经飞上天空,挥动手臂跟突然出现的、背后浮现双翅的白发青年相撞。

    “终于从老鼠洞里出来了吗?白兰。”

    “哈哈~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厉害啊~纲吉君。”

    由彭格列戒指激发出的焰压逐步上升,而同样的,带在白兰杰索手上的不知道如何拿出去的本被封印了的玛雷指环,也释放出了大量的火焰。

    七三的贝之大空与海之大空的破坏力无人能及,涩谷尚未全部使用雷之炎加固过的建筑对他们来说就像脆弱的豆腐块,所以为了防止普通成员被误伤,身为彭格列十世的沢田纲吉下达普通成员撤离的命令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他知道普通成员不会这样轻易的离开,也知道守护者不会有一个人愿意听他的话撤离。

    所以纵使会露出一点令人警惕的异样,只要能够减少伤亡,某种方法就是值得使用的。

    涩谷不仅有白兰和咒灵的威胁,所以也就只能……

    避开白兰投掷过来的数条白龙后,沢田纲吉毫不客气的缩短距离以几乎贴着白兰面部的姿势打出了一发XBURNER,用白兰嵌进大楼还没爬出来的短暂时间,沢田纲吉使用了自他继位起,只在销毁彭格列戒指使使用过一次的首领最高权限。

    这是第二次。

    此刻的沢田纲吉蜕掉了柔和的外衣,真正像一个执掌大权、杀伐果断、孤坐王位多年,不容置喙的黑手党教父。他气息危险,目光锐利。

    他没有再说“我需要”、“我希望”,面容冰冷的首领露出倨傲、不容侵犯、不容反抗强硬的一面。

    彭格列十世,里世界教父,西西里无冕之王,颁布了最后的、强制执行于每一个彭格列及其同盟家族成员身上的命令。

    “听到此命令者,应立即撤离涩谷地面,进入地下掩体,通过掩体撤离帐外。”

    “此命令,执行于所有成员,包括守护者及门外顾问代理。”

    “此为最高指令,门外顾问代理无权反驳,所有人,必须强制执行。”

    “违者……”

    “将由我亲自逐出彭格列,不得更改。”

    盛大的榕树在燃烧殆尽之前,仍旧为他所庇佑的人类,遮风挡雨。

    第105章 第105章

    联系不上沢田纲吉本人的狱寺隼人在估算出从横滨赶到涩谷所需要的时间后,脸色冷得可怕。

    他没有多言,因为在港口fia大厦顶端待机的时候,看到了上面有直升飞机,当即就打算重返大楼顶端使用飞机赶回涩谷,只不过比他速度更快的是中原中也搬运过来的这个东西。

    砰——!

    沉重的巨物在地面上砸出了深深的凹痕,伴随着地动山摇般剧烈的动静。

    还伴随着狱寺隼人不耐焦急的面孔出现的一丝空白怔愣,以及明白中原中也想做什么的太宰治的满脸的无言以对。

    “这是什么?”狱寺隼人不禁问道。

    “吊舱,一时间找不到别的更合适的东西。”中原中也说。

    横滨海湾大桥离港口fia所在的大厦不远,被中原中也使用重力搬运过来的重物就是那上面观光用的摩天轮吊舱。

    “你打算使用重力异能用这个东西把我们搬运过去?”狱寺隼人问。

    “差不多,”中原中也拽着捂脸周身写满了不忍直视的太宰治,想把人塞进去,他说,“涩泽龙彦的异能力所造就的这片白雾对各种信号的影响都非常大,飞机无法进行正常的起飞升空,而除了横滨以外的地方没有受到影响,申请不下来航线的话可能会被当做非法航班被关掉卫星定位甚至干扰正常飞行,抗风险能力太差。”

    “中也一个人还好,如果再携带上我,就算是使用东西隔绝了与我皮肤直接相接触,不会引发人间失格,但在非污浊状态下,异能使用还是会受到影响,在很久以前我们刚刚搭档的时候就测定过了……所以,”太宰治看了看一直被中原中也戴在手上的据说可以唤醒人意识的宝石,说道,“中也要尝试在污浊状态下保持清醒的意识吗?就算有我做保险栓,但也不建议在这个时候测试哦~”

    “不……,”中原中也抓了把头发,似乎是不知道怎么开口,时间不等人,他只能一边发动异能力进入状态一边说,“16岁的时候我哥来横滨那一次引发的事情你都还记得吧,就,我感觉我的异能力可以分为三个阶段,普通的重力使用,污浊,还有……”

    “……荒霸吐?”太宰治沉吟了一下,说,“中也对一直保持那种龙形的状态有把握吗?”

    “大概,如果借助宝石的力量应该没有问题,”中原中也说,“那种状态下除了有些烦躁,力量就好像取之不竭,使用龙的形态直接飞到涩谷,用不了多少时间。”

    他们现在对涩谷的情况一无所知,如果那边当真出了问题,一分一秒都不能浪费。

    “但是为什么要我跟狱寺君一起被中也关进笼子里用爪子抓着飞,绘本和里不都写着龙骑士是坐在龙背上飞的吗!”坐在吊舱里的太宰治不满的拍着座椅说道。

    “哦。”

    中原中也冷淡的应了一声,然后一脚踢上了门。

    “呜……可恶的暴力小矮人。”

    随着金属被挤压到几近不堪负荷的吱呀声响,再度出现的周身缠着黑色火焰的巨龙,抓起了地面上的摩天轮吊舱飞向天空。

    从高空俯瞰,这简直是什么存在于神话想象之中的无法用语言描述的荒诞场景。

    龙这种传说中的生物破开白色的云雾,瞬息就将被白雾笼罩的横滨甩在身后,而他们的目的地,则是被黑色的如蛋壳一般的结界笼罩的城市,涩谷。

    “是帐……吗,”太宰治的拇指低着下巴,“彭格列、横滨、咒术界、白兰、天,能够在日本插手的几大势力,都汇聚在这次计划中了。”

    但是阿纲,你到底打算做什么?——

    “能帮我一个忙吗?库洛姆。”

    某一个晴朗午后,在咖啡店摆在外面的桌椅前,注视着不远处举着冰淇淋跟一平嬉戏打闹的蓝波的棕发青年,对陪着自己出来、带着自身似乎不曾察觉的掩盖于平静面容下的喜悦的少女说道。

    “嗳?”库洛姆疑惑的歪歪脑袋,问,“需要我做什么呢?Boss。”

    然后,她看到有些抱愧的青年轻轻往她这边推过来一碟没有动过的巧克力蛋糕,是她跟骸大人喜欢的味道。

    但是骸大人不喜欢覆盆子这种微微带着点酸的浆果,而她很喜欢。

    她喜欢这个在奶油上点缀了很多浆果的蛋糕。

    “这是一个稍微有一点危险的任务……”青年抿着唇低着眼,“我想尽力保护每一个人的安全,但是怎么计划都没办法做到完全的避开危险。”

    “虽然想说“拒绝我也没关系,库洛姆只要遵从自己的内心就好了。”,可我果然还是找不到更好的替代方式,只能厚脸皮来拜托你。”

    “对不起,库洛姆,我需要你的帮助。”

    没有人能忍心苛责这时候的这般模样的青年。

    他有些苍白到有些透明的面孔上挂着很勉强的笑意,无力和疲乏溢满了他耷拉着的肩膀。

    boss是最近太累了吗?库洛姆忍不住担忧的想。

    她从没有见过沢田纲吉这样……仿佛下一刻,他就会化为一捧轻风吹过就不留痕迹的灰烬,但这样疲惫如暮年老者的表情只出现了很短暂的一瞬,眨眼间,青年又恢复了里世界教父时刻保持的优雅和矜贵。

    但她还是觉得,沢田纲吉的眉心皱的太深了。

    如果我能帮上boss的忙,boss的眉头会不再皱那么紧吗?

    已经长大了,可以保护自己也有余力保护他人的女孩子,开心的点着头,说:“那要我去做什么呢?”

    “首先,我需要你保密,包括骸也不能告诉,然后……”

    “在听到奇怪的声音前,”使用权限操控着庞大金属造物,握着三叉戟站在帐外抵御着一切试图越界的成***性,重复着她的boss留给她的任务,“尽全力抵挡悟以外想要进入账内的人物。”

    “这个限制,也包括我跟中也吗?”站在库洛姆对立面的太宰治没有什么笑意,用着有些古怪的语调问道。

    “是。”库洛姆稍微有些紧张的攥了攥三叉戟。

    “让开,”狱寺隼人不虞的对库洛姆说,“刚才篡改消息以十代目的口吻回复我原地待命的人也是你吧!就算十代目不喜欢守护者之间的内斗,但别忘了,你跟六道骸只是离开彭格因为过往没有被发布追捕令的叛徒,我从未承认过你们的回归。”

    “我知道,”库洛姆眼里是同样的固执,她说,“但是不行,这是boss的命令,我不能让你们过去。”

    “你!!”

    “太宰君……还有港口fia的中原干部,”脸上挂了几道伤,神情有些疲惫的种田山头火也来到了涩谷,“看来横滨的情况还算可以控制,只可惜我不能看到涩泽龙彦的死亡了。”

    “种田长官,”太宰治笑意不进眼底的跟又一个不速之客打了招呼,说,“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异能特务科……我所料不错的话,大部分成员都被几方势力卷携着脱不开身或者剿灭了吧。”

    “……”

    种田山头火沉默了一瞬,走上前,然后在众人不接或惊讶的目光里,转身立在帐前。

    “种田长官是什么意思?”太宰治用不带情绪的声音问。

    “受人所托,或者说胁迫,”种田山头火无可奈何的说,“以书为代价,有人让我在这里短暂的阻拦你们。”

    “你这个混蛋……”中原中也不耐的踩着地面,使用出了重力异能,打算强行突破。

    高空中传送装置缓慢的蓄能,地面,靛青色的火焰和赤红的火焰猛烈燃烧,冲突一触即发。

    “等等,你手上的戒指不是彭格列戒指吧,”太宰治的眼神陡然锐利起来,“你使用了瓦利亚的雾戒,六道骸使用的是彭格列戒指,那么瓦利亚的弗兰……”

    “沢田纲吉要弗兰去阻止帐内的守护者行动?”

    这是他第一次生气到直接念出了沢田纲吉的名字。

    “你确定要继续阻止我们吗?”太宰治的视线极具压迫力,种田山头火甚至恍然以为自己看到了过去以“黑色幽灵”代号在横滨出名的那个残忍没有一丝善意情感的少年,“他想要做的事情,绝对不会是安全无害的。他不在乎自己的下场,他用你们来牵制我们,确实是担心他的计划被破坏。”

    “但如果,他担心的是我们为了他的安全而破坏他的计划呢?”

    “什……”库洛姆紧紧的皱起了眉。

    “你知道他就是那样的人,为了保护同伴可以拼尽一切,包括这次,他应该也告诉过你危险程度以及叮嘱你怎么避开、如果受伤就放弃任务的吧。”太宰治说。

    “那你也该清楚,他对自己可没那么多在意。”

    “……你说的对,”看起来有些娇小的女性雾守抬起头,她咬着嘴唇,还是没有退后一步,“但是我相信boss。”

    她几乎是带着一丝哭腔,前言不搭后语的说:“他已经、他已经那样做过一次了,彭格列的超直感怎么可能避不开一发子弹,他不能再做第二次。”

    “boss不会那样的……他不会再抛下我们的,他不能啊……”

    可人生在世,总是难以顺心。

    不喜欢黑手党的教父总是在某些方面比任何一个黑手党都像黑手党,他对自己决绝、狠毒,他欺骗了一个又一个信任着他的家族成员。

    太宰治眯起眼,跟中原中也交换了一个眼神。

    他们的默契无人能及,但却也没能做成什么。

    仿佛铭刻着亘古岁月的钟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这是……怎么会……”库洛姆呆滞的缓缓的睁大了眼。

    这是所有守护者们不会认不出的声音。

    因为十年前的沢田纲吉与白兰杰索的最后一战,正是以同样的声音,拉开序幕——

    帐内。

    沢田纲吉与白兰杰索在涩谷的上空交战。

    在白兰杰索出现后,所有人都不可抑制的产生了不该有的,不想让沢田纲吉跟白兰杰索遇上,想要把人带走的念头。

    他们知道他们的boss的强大。

    他们也知道过去的沢田纲吉打败了白兰杰索,知道那个作弊一般探寻了世界所有可能性、曾经把彭格列逼入绝境的男人并非是不可能战胜的。

    但是多少,在属于他们时间线,属于他们的boss又一次面对上那个曾经夺走了他们首领的白兰杰索的时候,那一份惶恐或多或少不可控的从心中产生。

    里包恩又换了一个指挥场所,他来到了将尼二和斯帕纳的实验室,门外顾问代理在想要出去的时候才被通知属于十年前自己的奶嘴保护装置全在并盛基地,他需要的东西,只能临时制作。

    “可以是可以,但是需要一点时间,”将尼二擦着汗说,“我们也想研究那个东西,但是十代目当时很有把握的说您以后绝对不会再收到这方面的威胁。我们想着白兰杰索确实死亡了,就放下了这方面的研究,主要去解决世界融合相关问题了。”

    “绝对不会?”

    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压着礼帽重复了一遍这几个字。

    沢田纲吉很少这么绝对的态度来评判一件事情。

    无论他教了多久,那个被他看着成长起来的青年,都学不会这种骨子里的傲慢。

    废柴纲永远都是废柴纲,不被逼到绝境、没有回旋的余地和退路,不会用斩钉截铁的语气;不百分百确信一件事的结束,不会说出无比笃定的话语。绝对……绝对……

    消灭白兰?消除所有非七三射线装置?

    不,这些都达不到绝对。

    他的教父把“谨小慎微,慎终如始”刻在了骨子里,他从不低估沢田纲吉对他的感情,那个十几岁见不到他会着急的找遍并盛的孩子,没有超过百分之一百的把握,不会在知道非七三射线对身为彩虹之子的他的影响的时候,让人放弃相关研究。

    更何况,沢田纲吉是亲眼目睹里包恩如何死亡。

    那么也就只有……

    里包恩低头,缓缓的看向挂在自己的胸口,几十年都不曾摘下的代表着诅咒的奶嘴。

    他又张开手掌,看着自己恢复如初,全然是成人模样的掌心。

    世界第一的杀手,面孔上陡然失去了所有表情。

    而紧接着,他就听到了沢田纲吉剥夺了门外顾问代理质疑权力的全员撤离的命令。

    “给我调出他的监控,”杀手压抑着所有能影响自己理智的情感,他漆黑的眼底深处,一片寒冰,“监测彭格列十世的焰压,一但有异常,立刻报告。”

    耳麦那边听到门外顾问带着杀气话语的各级调度员绷着神经快速有序的执行着任务,而在他们计算监测出数据之前,还在管理着人员转移的入江正一就接入了通讯,用着疲惫的声音,打断了里包恩的各项安排。

    “白兰手上的戒指是真的玛雷指环,”入江正一说,“他们的焰压没有别的异常,都在稳步快速上升。”

    “但是,里包恩先生,这本就是不正常的。就算是我这种很少上正面战场的指挥人员也知道,没有人会在一开始就大量肆意毫无节制的使用火焰,这不合常理,不符合对战的基本原则。”

    “而……如果把他们现在的焰压导入数据库进行分析的话……”

    “里包恩先生,我曾经经历过这样一场战斗,跟现在无比相像的一场战斗。”

    按着胃部的入江正一皱着眉,调出了两张图片比对。

    数月前,全胜状态的白兰杰索,跟封印了指环、限制了焰压上限的少年。

    现如今,全胜状态的沢田纲吉,跟封印了指环、限制了焰压上限的白兰。

    “这样下去,他们之间迟早会再一次的制造出跟那时候相同的——”

    “七三大空结界,”杀手用没有情绪的声音总结道,“入江,准备一下,我要穿过帐去地面。”——

    涩谷上空。

    “嗯~纲吉君好奇怪呢,我都专程过来配纲吉君玩了,为什么纲吉君没有什么斗志呢?”白兰杰索躲开沢田纲吉的拳头,提膝与沢田纲吉的小臂相击,“纲吉君这样不断的诱导我使用大量火焰,让我想到了某些不好的事情……”

    “是吗。”年轻的首领不为所动,面无波澜的继续加大了火焰输出。

    “不过,虽然不知道纲吉君要做什么,但是感觉很好玩的样子~”白兰眨着紫罗兰色的眼睛,笑容天真而恶劣,“故意让我拿到玛雷戒指是要做什么呢?阿纲君?想要我配合的话,至少要拿出诚意来哦。”

    “制造结界,只有你跟我,彻底的对决,”沢田纲吉说,“你有解开封印的办法吧,白兰。只在梦里做着一次又一次打败十年前的我的梦,没有任何意义。”

    “……,”白兰垂着眼,扬起的嘴唇用着压抑而冰冷的语气道,“我果然最讨厌你了呢,纲吉君,不过——”

    “在这里当着所有彭格列成员再杀你一次,那简直是绝妙的!最高的!游戏项目啊!”

    白兰毫不犹豫的加大了火焰的输出,涩谷上空,明明在账内是如黑夜一般的效果,此刻却像双日临空。

    “差不多到临界点了,要用战斗好好取悦我哦……恩……?!”

    嘲讽的话语还没说完,在不察间,白兰杰索居然被沢田纲吉夺走了玛雷指环。

    不,不是没有察觉没来得及反应,而是那一刻,白兰身上的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他变成了静止的静物,无法反抗。

    失去指环和翅膀后,借助火焰勉强平稳落地的白兰杰索抬头看向身处天空中的沢田纲吉。

    “共鸣已经产生了吗?”白兰杰索看着四射的火焰从沢田纲吉手中持有的玛雷指环和彭格列指环上浮现,“奇怪,只有两方大空也可以形成结界吗?还是尤尼的奶嘴在他身上?不过看这个情况,大概还要十秒就可以形成了,嘛在拿到书之前,让我好好看看你的小把戏吧,纲吉君。”

    留给一意孤绝的教父和想要阻止他保护他的人的时间,只有十秒。

    【十】

    中原中也带着太宰治突破了异能特务科和库洛姆的阻拦。

    【九】

    举刀制造覆盖帐内镇静之雨的山本武,若有所觉向沢田纲吉所在的地方愕然回首。

    【八】

    于最北面大厦内清理咒灵的云雀恭弥透过玻璃窗,看到了那片骤然升起的橙色火焰。

    【七】

    笹川了平扛起最新研发的治疗医疗仓向某个方向前进。

    【六】

    地下,帮助入江正一使用梅洛尼基地转运彭格列成员的蓝波·波维诺突然心慌的抖了抖。

    收到库洛姆联络,举起三叉戟右眼通红的六道骸被自己的徒弟弗兰拦在最后一步前。

    【四】

    CAI系统因超高速负荷绷断,摔的头破血流的狱寺隼人爬起来,继续向他的十代目所在的地方奔赴。

    【三】

    帐因为过量火焰冲击崩溃,伽卡菲斯出现在涩谷上空。

    【二】

    拼尽全力赶到现场的里包恩失态的嘶吼着举起了枪。

    【一】

    结界形成。

    橙色的火焰肆无忌惮的吞噬着一切,也将沢田纲吉囚禁,隔绝一切。

    教父的眼神缱绻,那一双褐眸,盛不下他所有的温柔。

    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说了什么,是歉意、也留恋,可他还是没有犹豫的转身,没有动摇,没有彷徨,不顾挽留的向着既定的命运走去。

    滔天焰幕后,属于彩虹之子大空的橙色奶嘴……

    终究还是落到了沢田纲吉苍白的脖颈上。

    第106章 第106章

    火焰在猛烈的燃烧。

    属于白兰的玛雷大空指环,此刻也被新产生的arbaleno大空,解开了封印。

    沢田纲吉的手上,持有的是完整的,属于七三的三方大空属性基石。

    “按照约定,你应当解开其余彩虹之子最后的诅咒,”于烈焰中,教父面无波澜的同世界基石的监管者对视,“伽卡菲斯。”

    “当然。”带着格子面具,持着手杖的男性点点头,他抬起手,似乎是想做解咒的动作。

    但却被沢田纲吉制止了。

    即便超越了大部分人类的战力水平,作为人类的沢田纲吉本应也做不到轻易的制止伽卡菲斯的动作,但或许触及了他的底线而产生的的愤怒,就是最能催化火焰产生的原因。

    “哦?”伽卡菲斯笑的漫不经心,甚至带着一分因为沢田纲吉阻止他而产生的虚假的惊讶,“你不是希望我摘下他们的奶嘴吗?”

    “伽卡菲斯,”极具压迫力超过了人类想象限度的焰压扑面而来,沢田纲吉仍旧坚定的攥着伽卡菲斯的手腕不让他动弹,“你想要夺走他们的生命。”

    以黑白棋盘花纹格子装饰为显著代表的的监管者,把所有捉摸不定的神色都藏在面具后,未曾伪装的下半张脸,嘴角的弧度渐渐拉大。

    “这也是彭格列的超直感告诉你的事情吗?”原本空洞淡漠的眼在对视上那双灼热到几乎要将人灵魂燃烧的金红眼眸后,微不可查的错开了半分,依旧是用那样凉薄漠不关心的语气,伽卡菲斯说道,“即便如此,又能如何呢?”

    “我会阻止你。”

    同教父没有情绪声音一起回应的,是更为强大的,几乎压制现在伽卡菲斯的炽热火焰。

    没有人会怀疑沢田纲吉话语的可信度,但……

    “仅仅这个程度,是不够的。”

    当指环再无限制之后,人类脆弱的躯体,仍旧是火焰上限的阈阀。

    “沢田纲吉,作为人类你确实可以称得上“强大”,”伽卡菲斯看着即便嘴角溢出血液,仍旧不肯放开的棕发青年,像是厌倦了一般说道,“像你一般反抗命运的人类,从人类诞生之初就伴随产生。用八兆亿个世界赌赢未来的你确实可以算作其中的佼佼者,以你的实力、心性,作为下一任彩虹之子的大空来保护奶嘴,说不定也可以成为他们中活的最长的一个。”

    伽卡菲斯的焰压仍旧在提升,沢田纲吉用指环和奶嘴一起将更多的火焰激发出,两股力量的碰撞,震荡在他们的周围形成了烈焰罡风,几乎移平了所及之处,地面上存在的一切事物。

    “作为普通人类的你能做到这一点确实令我惊讶,但也就是如此了,我可以轻松使用比你所拥有的火焰还要高出十倍的焰压,这就是我们之间不可磨灭的的差距。”

    “我知道,”沢田纲吉顿了顿,说,“我见到过。”

    在伽卡菲斯不明所以的“恩?”了一声之后,沢田纲吉继续说道“我也见到过彩虹之子被夺走火焰后,哪怕化为枯骨仍旧紧紧攥着奶嘴的样子。”

    “我同样知道彩虹之子诞生的原因。”

    伽卡菲斯嘴角的弧度拉平,视线扫过被损毁又修复的彭格列指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以及,即便摘掉里包恩他们身上的奶嘴,寻找到下一任彩虹之子,你想要守护的这颗奇迹之星,还是会迎来灭绝。”

    “你在威胁我吗?”不知道活了多久的监管者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青年,周身气势危险。

    “这是事实。”

    在看到更为猛烈的火焰即将波及到处在地面不断努力向自己靠近的同伴前,沢田纲吉放出了纳兹。

    于平日巴掌大小天空狮相差甚异,更接近于十年前的他初次不小心放出的“怪物”形态的匣兵器,代替了破碎掉的七三大空结界,将川平包裹其中,隔绝一切。

    教父默不作声的注视着眼前所有的一切,跃跃欲试想要攻击他的敌人、焦急等待着他回归的同伴、还有眼前要不了多久就能从他所设置的禁锢中走出来的伽卡菲斯,如果有时间,沢田纲吉是能用事实劝服伽卡菲斯获得协助的。

    但没有如果。

    世界虽然融合,但融合程度十分粗暴,纵向时间轴上的、横向空间上的漏洞频出。

    沢田纲吉想过补全七三之后,世界可以缓慢修整;想过使用书修改大部分普通人的认知,防止社会混乱;想过怎么跟大家解释成为彩虹之子的事情,想说自己有解决的办法。

    但当真正的成为了彩虹之子的大空,持有三方大空的基石之后,如拨云见雾一般,他才肯承认自己确信又总是避而不谈的东西。

    甚至于在借由七的三次方看到这些世界扭曲缠绕又濒临崩溃的模样时,沢田纲吉并没有多少惊讶。

    因为潜意识里隐隐知晓不存在偶然是既定的分离,所以固执的将一切瞒下。

    因为超直感提醒着时日无多,所以从未想过事情会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或者说,当他从漫长的黑暗中睁开眼,发现自己并没有死去而无任何欣喜的那一刻,他就已经隐隐窥视到了自己的结局。

    如果有可能,他是不想在今天,在这个时候,在自己所在意的人在不要轻举妄动哦~”白兰杰索看着想要对他出手的人,随手撩开眼前的碎发,紫罗兰色的眼底一片阴沉,他说,“我可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

    他这样说着,视线仍旧投向了在高空……不,应该说是在众人反应不及、从能力上来说最有可能阻止沢田纲吉的中原中也因为接连解放荒霸吐撑不过去晕倒的时候,被里包恩从高空拽到了地面上,不得不跟世界第一杀手交战唤回纳兹把自己隔绝的沢田纲吉。

    海、贝、虹,世界的基石全部都被激活,都被一个人得到了。

    但却并没有发生任何异样的事情。

    只有一团火光,从沢田纲吉的周身环绕着,不断的注入他手中悬浮着的几枚基石中,甚至被复仇者陆续用夜之炎带来的彩虹之子胸前的奶嘴,都随之呼应。

    随即,教父的呼吸变弱了。

    注入基石而燃起的火球在缓缓收缩,一如他眼中正在消失的光芒。

    “恩?你在做什么,纲吉君?”白兰歪了歪头,说,“是你的话应该知道的吧,我的威胁可不是虚张声势,还是说……纲吉君打算成“神”抛下自己的伙伴呢?”

    “向往着光明,却把你拖进黑暗什么的,因,抚平每一个角落,藏起来,掩埋住。

    从初遇起,从知道到自己的身份自己的命运给别人带来了多么大的影响起,从见到第一名彭格列的成员在他的面前死亡起,从得知就算是他掌管的里世界仍旧给普通人带来了不幸起,从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阻止厄运降临于他最在意的同伴身上起……

    那十年日复一日的苦痛与悔恨所铸就的沉重愧疚与自责,终于此刻,展露分毫。

    “所以如果遇见我是这么不幸的一件事的话……所以如果能改变这一切的话……”

    棕发的青年平静的说着——

    “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世界啊。”

    第107章 第107章

    “你听说过,重生——也就是回到过去,让一切从头再来吗?”

    数周前的某个时刻,古里炎真被突然找上门来的不速之客,直截了当的问了这样一个让人忍不住发笑的问题。

    这应该是出现在小说、动漫、影视或者别的什么只做幻想、没人会认真思考讨论的场所里,而不是现在这样,面对面的,以这件事真的能实现为前提去讨论。

    坐在他对面的那个人,仿佛能看透一切,能读懂他的内心。

    古里炎真听到那位瘦削的教父用无比认真的语气,又一次对他说:“我是认真的,炎真,你有后悔的事情吗?”

    后悔的事情当然有。

    后悔当年没能救下父亲妹妹,后悔后来没能救下家族成员,后悔着太多太多的事情。

    人生总是存在着这样那样的不完美,就算抱怨着不想再重新上学考试的成年人,也有着想要弥补的缺憾。

    如果人生能重新来过,有谁不想呢。

    因为时间而未能见上的至亲最后一面,因为一念之差错过翻盘的商机,因为胆怯而不敢说出口的青涩失去的东西了。

    只是他还是有些奇怪,所以他问出了:“如果有那样的机会,为什么你不去用?”

    “我吗?”

    古里炎真看到那位棕发教父,张合的苍白嘴唇在这片阴冷的空间里吐出一点冷凝白雾。

    他有一瞬,觉得那个人脸上的苦涩,比西蒙岛上骤然而至的初雪还要冷。

    然后他听到那个人说:“我不确定我后悔和想改变的事情,是不是正确的。我不知道大家会接受吗?还是会怪我?”

    “我是个胆小鬼,懦弱又犹豫,这次恐怕也要到最后才能下定决心吧。”

    过去的某个时刻,某一次里包恩弄出来名为放松实为摧残他的休学旅行里,沢田纲吉曾经跟朋友们讨论过这个问题——“如果可以回到过去想干什么?”

    狱寺隼人的回答毫不令人意外,说要早点来日本成为他的左右手,抱着头爽朗的笑着的山本武突然正经严肃起来跟狱寺隼人争论起了谁才是他真正的左右手,云雀前辈和骸明面上一向不参与这种活动,大哥说要狠狠的把曾经欺负过京子的人揍一顿,这次他有了经验不会留疤让京子伤心,蓝波吵闹着说要吃不完的糖果。

    轮到他时,他看着里包恩黑黝黝觉不算和善的眼睛,以及轻柔擦拭***支的动作,把嘴里的那句“当然是努力不要成为黑手党”咽了下去,支支吾吾的说不知道,然后被里包恩毫不客气地一脚踢过来,说他果然是废柴纲。

    其实他确实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因为仔细想来,他过去的这数十年的人生中,真的没有什么遗憾到非要回到过去改变的事情。

    这个想法,一直到他真的成为了里世界教父,站在古堡中接受所有人效忠,披上沉重的袍服,带上血腥的冕冠,知道自己再也不可能从这片黑色的世界里脱离的时候都没有变过。

    因为能遇到大家的人生线以及足够完美,让他知足了。

    所以他虽然是废柴纲,却从未跟一些人一样受不了想要逃避现实一样的想过重生,以及,就算重生,他也从未想过重生之后,拒绝与大家再次相逢。

    即便很有可能要再次成为他不喜欢的黑手党,即便不得不又一次把大家拖入那个世界,他也没有过这种逃避的想法。

    那时候的他想,如果他想逃避,确实,他可以做到,只要废柴到让人看不到一点希望,只要四岁的时候没有燃起火焰,他自然可以轻松的跳出这个牢笼。

    可这样,他也就没有了跟大家结识的理由。

    一成不变的废柴纲没有理由让云雀学长刮目相看,没有理由跟校园的人气王山本武成为好朋友,没有理由被高年级的笹川学长邀请加入拳击社,没办法去大洋的彼岸找到不在乎自己生命的狱寺隼人,没能力把六道骸从黑暗里拖出来,不会在制订了假死计划后机缘巧合的去另一个世界遇见中也和老头子,更是从此就再也见不到里包恩。

    库洛姆的身体让人担心,还有蓝波一平风太他们,还有迪诺先生和瓦利亚,还有很多很多让他无法放下心的人。

    他想着,如果我真的像漫画书的主人公那样重头再来,我一定要早早的认识大家,知道了未来的记忆,应该能更好的做出改变,规避掉一些事情,拥有……跟现在差不多或者好一些的未来?

    他想着,能跟大家相遇实在是他人生中发生的最幸运的事情了,是他用尽了所有幸运,才能碰到的事情。

    所以绝对不要放弃掉。

    无论昨天还是今天,跟大家相处的时光里,无论是欢笑还是出糗,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那么的让人欢喜。

    他喜欢这样的生活,他不舍,他珍惜,他用尽一切努力维护。

    如果沢田纲吉不曾遇到这个迷失在玛雷指环力量中的白兰的话。

    第一次同密鲁菲奥雷的冲突没有把他压垮,第一次被密鲁菲奥雷的人攻击同盟家族没有把他压垮,第一次彭格列家族的相关人员被密鲁菲奥雷杀害没有把他压垮。

    沢田纲吉仍旧是挺着脊骨,燃着火焰,为家族遮风挡雨,为家族照亮前路的合格的黑手党boss。

    直到死的人越来越多。

    死的人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彭格列成员死了,同盟家族的人死了,门外顾问的人死了,reborn死了,其余的彩虹之子死了,阿武的父亲死了,九代目死了,甚至他下落不明的父母也可能已经死亡。所有人所有跟彭格列有一点关系的人,都在遭受着生命威胁。

    午夜梦回,沢田纲吉一次又一次的汗湿了衣衫惊醒。

    梦里有那么多人流着血静静地看着他,无数白骨将他淹没。

    他从未那样清醒的感受到自己罪孽缠身,罪无可赦。

    他从未这样清醒的意识到,他是所有不幸的根源。

    就算没有白兰,彭格列也不会没有别的敌人,与他相识,大家才会遭受这样的危险。

    里世界的教父因为“死亡”而崩溃,是多么讽刺的一件事情。

    可那时候,有那么一秒钟,沢田纲吉恨不得自己去死。

    他恨不得他自己从未在这世上出现过。

    就算后来制订了计划,赌赢了未来,甚至去往了新世界,开启过新人生,得到了珍贵的羁绊,又回来,发现被密鲁菲奥雷杀死的人都复活,一切伤痛都不曾发生过,他还是没有办法从那段最黑暗的日子中挣脱。

    某个念头落地生根,难以清除。

    如果他不曾知晓“书”,那个想法不会继续生长;如果他不曾看到真实的融合了也脆弱的世界,他不会下定决心去做。

    “你想改变那些后悔的事情吗?”

    他问着眼前失去了一切,颓废的回到了家族所在,已经废弃了的建筑里生活的古里炎真。

    他也问着自己。

    “如果……”

    如果,就算只是如果,奈奈妈妈没有这个废柴让她担忧抬不起头的儿子,阿武、云雀学长、大哥这些本就跟里世界无关的人不用因为他深涉其中,隼人和骸不用为了他赴死拼命,蓝波一平风太他们可以像普通的小孩子一样成长不用战斗,里包恩不用被束缚,老头子和中也也不用这样操心,要算计那么多东西。

    如果有办法解决大家过去的遗憾和问题,如果有办法规避掉那些危险,如果有办法让大家即使不用与他相遇,不用被他拖累,不用因他经历那么多不幸的事情也可以改变过去……

    要试一试吗?

    他听见自己心动的声音。

    你看,他多幸运,废柴一样的人生因为遇到大家被改写,经历比作家能设想的主人公还要夸张,身份地位钱财名利应有尽有,多让人羡艳。

    而现在,他又幸运的可以再次心想事成。

    所以沢田纲吉平静的告诉了古里炎真“书”的存在。

    “炎真,到时候……就拜托你去……”

    所有的声音,在古里炎真震动的双瞳中隐去。

    所以现在,站在众人面前,沢田纲吉在纳兹形成的坚不可摧的火焰屏帐里,拿到并使用了书。

    他划开了自己的手腕。

    炽热的鲜血没有喷涌而出,而是像墨水从瓶中倾倒一般,汇聚成股,越来越细,以字迹的宽度,落入书中。

    血液代替一切文字,注入了可以改变世界的书籍,随着无风自动的书页,将过去改写。

    “不行哦~纲吉君,”看着这一切的白兰用拇指抹去嘴角溢出的鲜血,阴鸷的面孔带着几分疯狂,他向沢田纲吉在的地方扔出了几条白龙,试图阻止沢田纲吉的行为,“你也好尤尼也好,全部是我的玩具,是我成为新世界的神的最重要的道具~可以请你不要轻易的做出这么过分的毁坏别人兴致的行为吗?”

    “白兰!”狱寺隼人的炮火和山本武蓝色的雨之炎瞬息而至。

    大部分攻击都被狱寺隼人和山本武阻拦,剩下的那一条,居然钻入了沢田纲吉释放火焰形成的火球,直到快逼近他面前,才被消融。

    他的火焰已经被消耗得非常弱小了。

    “白兰,”沢田纲吉在超死气状态下的面容平静如水,“这个世界上,是没有神的存在的,就算拿到了被激活的七三基石,你也没办法构建你想要的并不无聊的新世界。”

    “恩?”白兰无趣的歪了歪头。

    教父燃着火焰平静的看着眼前之人,说:“做一个交易吧。”

    “你没有办法成为彩虹之子,所以无法使用七三和书,”沢田纲吉如鎏金落火的眼瞳在一点一点暗下去,连带着视觉,被一起剥夺,他说,“但我可以。”

    大量血液流逝让沢田纲吉的呼吸急促起来,他用力的吸了几口气,继续说:“一个你没有见过的、一个你没有窥探平行世界能力的新世界,那样的世界,对你来说,应该有着吸引力不是吗?”

    于是下一秒,熟知着彭格列成员战斗方式的白兰,也站到了他们的对立面。

    然后沢田纲吉闭了闭眼,轻轻地吐出一口气。

    他没有勇气去看大家的表情,而万幸,他也看不到了。

    战斗又起,一方进攻一方抵御,这期间,被沢田纲吉划开的手腕一直在流血没有停止。

    彭格列的人也好,太宰治和中原中也也好,他们中没有一个人是真正的医生,但偏偏每一个都对失血这种事情不陌生,甚至在没有器械的前提下,比医生更能判断一个人的失血程度。

    所以他们都清楚,不能在等了。

    但是他们了解沢田纲吉,沢田纲吉也同样的了解他们。

    “你要攻击我吗?隼人、阿武。”

    疲累的教父这样问着他的左右手。

    沢田纲吉用着空洞无神的双眼看着狱寺隼人和山本武。

    当这样的沢田纲吉无力的按着直觉和印象将目光投注过去的时候,没有人还能狠得下心,继续下手。

    狱寺隼人迟疑了,使用备用戒指取出的武器半垂朝下,他的眼里有着痛苦,碧色的眼睛暗的深沉。山本武握着刀柄的手泛白,垂着脸让人看不清情绪。

    但剩下的那几位,就没有这么容易的会受语言影响,而当狱寺隼人和山本武反应过来后,这样的言语上的桎梏,也就无用了。

    所以在感受片刻后,就像是受着超直感的指引一般,嘴角用了力气也提不上去的沢田纲吉,静静地“看”向了抱着皱着眉昏睡的中原中也的太宰治所在的方向。“停下吧,”沢田纲吉用着微弱的声音喊了一声从未这般郑重使用的称呼——父亲,他的嘴唇因为失血已经变得青紫,说话也越来越费力,“复仇者会攻击你的,中也也已经到了极限……没有能救你的人了,不要再往前了。”

    “而且,你真的要消除掉,我用生命燃起的火焰吗?”

    太宰治骤然沉下了脸,停住了脚步。

    “你们要……亲手……抹杀我吗?”

    最熟悉的人,伤人时说出来的话做出来的事最狠,刀刀见血,字字穿心。

    整个涩谷都在这一瞬陷入了可怖的寂静。

    难过的泪是酸涩的,划过嘴角甚至带着一点苦味。

    沢田纲吉抿了下唇,还是用着很轻很轻的声音,如忏悔祷罪般的说道——

    “对不起,就这一次……”

    “请大家不要阻止我。”

    “……拜托了。”

    下一秒,象征着彩虹之子生命的奶嘴,就被彻底的抽去了火焰。

    奶嘴变成了石膏般的颜色,先是细小的裂缝,然后是整块整块的碎裂。

    这是谁也没有想到的变故。

    因为知道尤尼是如何复活彩虹之子们的,他们以为一切没有那么快,抓紧时间还来得及。

    刹那间,周围的一切都像蒙上了不真实的模糊滤镜,同伴家人的声音、战斗传来的声响都骤然消失,耳朵里像是被塞上了大块的棉花,好像沉在水底,耳鸣伴随着沉重失真的几乎失去了一切声音的寂静。

    他听不见了。

    沢田纲吉轻轻碰了下耳垂,额上的火焰不规则的忽明忽暗的闪动着,成为彩虹之子的他本应在奶嘴里的火焰完全被抽取后,跟过去所有死去的彩虹之子一样,化为枯骨,但是……

    时间仿佛在他身上被按下了暂停键,只有小指已经化为白骨,但躯体的腐坏却并没有继续下去。

    火焰又一次从他的周身燃起。

    “那是什么?”化龙释放荒霸吐两次的中原中也攥着太宰治的肩膀,视线越过混战的一群人看向中心。他刚醒来的嗓音沙哑,还带着不敢置信的愕然,“太宰?那是……阿纲?”

    “奶嘴碎掉之后,这次他燃起火焰的中心点在戒指上,”太宰治手上挂掉的是侦探社的电话,眼底一片漆黑的前fia干部请了与谢野晶子过来,“终止掉他的火焰输出后……”

    “没用的,”穿着青绿色和服的白色短发青年揣着手,看似随意的站在了太宰治和中原中也面前,“已经不可能结束了。”

    属于生命的火焰燃尽,沢田纲吉身上的燃料,也就只剩下了灵魂。

    杀气骤起,扑面而来。

    但是蜕掉了伪装的伽卡菲斯依旧自顾自的说着:“没想到他可以做到这一步,如果成功的话,七三确实应该会有很不错的新运行体系吧。”

    “咦?”川平侧头躲过中原中也扔过来的重力球,本就在强弩之末的重力使的攻击确实不难让他躲开,但他惊讶的却是不远处的某个人,“连百慕达的攻击都可以完美躲避吗?”

    在看出沢田纲吉改变七三体系的想法所言非虚后,被百慕达缠斗的伽卡菲斯用了点时间使用地狱指环催眠了他,让他帮助沢田纲吉阻挡别人。

    但是使用夜之炎攻击速度已经接近光速的百慕达,仍旧没能阻拦到。

    杀手的肩膀沁着血。

    杀手伸出的手被灼热的火焰烧伤。

    然后,他灼伤的手被微凉的指尖推拒出去,从那片火焰里。

    他反手扣住沢田纲吉的手腕,想要把沢田纲吉拉出来,却没能拉动。

    “是里包恩吗?”就算听不到回应,沢田纲吉还是下意识的问道。

    “……恩。”

    “我不会让你做跟伽马一样的事情哦,”像是知道这个执意要把他拉出去的人是谁一样,球形的火焰散去,只有最后一丝火焰随着不断崩裂的彭格列指环燃烧着。棕发的青年突然踮起脚,把一个吻落克制的落在杀手脸颊,“里包恩不可以做那种事,这是boss的命令。”

    冷静而理智、心思缜密从不会出半分错处的杀手,在那个同样冰冷的吻落下后,再也无可抑制的扣紧沢田纲吉的身体。

    到处都是冰凉的没有温度的,没有脉搏,没有呼吸,没有心跳,不、是他大意了,一定是他不小心被复仇者的幻术迷惑,这一切一定都是假的。

    晴属性的火焰固执的注入了他怀里抱着单薄的躯体,却一点作用都没有,他的首领依然是冰凉的,就好像已经……一样。

    不可能。

    佝偻着身躯的杀手全身肌肉都在颤栗,他疯狂的燃烧着晴属性的火焰。

    他又一次在心里说不可能。

    “里包恩……”沢田纲吉没有说让里包恩停下的话,因为他知道里包恩是不会停下的,他好似笃定一般的说着,“里包恩喜欢我,对吗?”

    “我听不见了哦,所以里包恩说我自大也没关系。但是我觉得我还是没看错的,”棕发的教父已经失去了所有感知外界的能力,他好像漂浮在黑暗的隔绝了所有感官的匣子里,只能察觉自己的灵魂在一点一点的碎裂,“那个时候里包恩的眼神,我有看到,但是因为缺失……却没能明白……”

    “所以,对不起。”

    缓缓眨眨眼的青年人露出了柔软的笑

    “闭嘴!”隐约察觉到什么的里包恩攥紧了沢田纲吉的身体,满脸冰冷的杀手带着从未出现在他脸上的慌张,几近失控。

    杀手不管不顾的想要带着沢田纲吉突出重围,但是他发现,不仅是他,还有位于涩谷地面上的所有人,都在一瞬间被按下了暂停键,谁都无法动弹。

    终于,彭格列的指环也再一次的被损毁了。

    暗淡下去的玛雷指环融入了书中,曾经束缚着所有彩虹之子的奶嘴,也在此刻落下。

    白色的光芒不断的从“书”中发出,一点一点向外扩散,修补改造着这个世界。

    “我其实是个胆小鬼,”那个已经死去的青年这样说着,“遇到事情如果没有大家的陪伴,我肯定会想也不想的逃跑的。”

    “这数十年……真的很谢谢大家的陪伴……”

    他没有哭。

    他柔软的在笑。

    是好暖好暖的风吹过,是翠绿翠绿的新枝抽芽,是笔墨万千写不出写不尽的——

    眉眼温柔。

    “所以最后,让我贪心一下吧。”

    他停在触手可及的终点前。

    “我许了一个特别美好的愿望,”棕发的青年终于能勾起嘴角,就算他的眼睛依旧空洞,也让人感受到了那份溢于言表的喜悦,他说着,“我想要大家都能比原先过的更幸福一点。”

    他不会踏入美好的新世界一步。

    “大家总是在迁就我,陪着我,为我做那么多事情,我能回馈给大家的东西却很少很少,甚至还总是给大家带去麻烦和危险。所以啊……”

    “对不起。”

    “还有谢谢。”

    “还有……”

    如果可以从头再来……

    不要再遇到我了。

    于是,教父在他最熟悉的怀抱中,带着温柔而满足的笑容闭上眼,如蒲絮轻轻飘摇,化作上升的星点。

    他终是离开这人间。

    第108章 第108章

    世界本不会因一个人停下脚步,也本不会因为一个人的努力而改变模样。

    微小的人类个体于庞大的世界而言,本应是沧海一粟,寥若晨星。

    本应。

    他本不是神。

    他本不能拯救所有人。

    他本知道世上没有花好月明人团圆的完美结局。

    所以,他创造了名为在他们经历过太多事情,在当时的愤怒过后只是耐下心来去寻找恢复原本身体的办法。

    他们的尊严在时间的流逝中被一点一点碾碎。

    从早上起来不再能悠闲的穿好衣服去咖啡店喝一杯咖啡,到穿衣吃饭都要反复锻炼,甚至他们发现身上还有着意志无法控制的尴尬生理反应,让不得不使用一些婴幼儿的物品。

    单是使用婴儿的外表去买东西就会被绝大多数人“拒绝”,那些友善的人喊他们小朋友、小婴儿,然后问他们的父母在哪里,心怀不轨的人会试图哄骗他们甚至直接动手。

    当每一次弯腰拿起茶杯都很难做到,桌子离头顶都有很遥远的距离时候,曾经心智健全的成年人们才体会到什么叫绝望。

    他们不可以在一个地方住很久,无法长大、一直维持着婴儿外貌的彩虹之子在普通人看来与怪物无异,他们在黑手党中也很少有交心的朋友,诅咒的事情更无法与他人诉说。

    后来他们很少联系,各自流浪,再后来,或许也只是离命运之日不过几年的时候,他们听说了露切的死讯。

    露切没有留下尸骨,就那样突然的消失了。

    基里奥内罗家族有人还觉得露切只是失踪,但陆续到场的彩虹之子在看到艾丽娅的眼神后就明白了一切。

    艾丽娅在真切的为她母亲的离去哀伤,露切是真的死了。

    露切的早逝跟他们背负的彩虹之子的诅咒有关吗?

    就算想自欺欺人,他们也无法否认,露切很有可能是因为成为彩虹之子的大空才殒命,而下一个离开这个世界的,或许就是他们自己。

    他们不甘心。

    不甘心被的剥夺原本美好的生活,不甘心永远被束缚于这般畸形的躯体,不甘心就此不明不白的死去。

    露切的死亡,让已经有些疲惫的彩虹之子再一次带着不甘去奋力寻找解除诅咒的方法。

    可没有用。

    数十年都寻找不到的解除诅咒的线索,让他们不得不自暴自弃的去接受这样既定的人生,接受自己以婴儿的姿态,在某日,死于非命。

    然而数日前,他们胸前那颗无论如何都取不掉的奶嘴,就那样突兀的消失了。曾经的彩虹之子尚未查明这是非是新的阴谋,就发现他们的身上出现了令人不敢置信的变化。

    停滞的时光再一次于他们身上降临。

    他们可以长大了。

    说实话,求而不得的东西突然触手可及,并没有让他们被喜悦冲昏了头脑,他们比世界上绝大多数人都明白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个道理。

    比起西洋跳棋脸突然善心大发放过了他们,他们更愿意相信赋予他们痛苦诅咒的罪魁祸首终于打算用一些阴谋来收割他们的性命。

    但是露切的女儿艾丽娅联系上了他们,于是在处理“阴谋”前,曾经的彩虹之子又一次汇聚到了最初的。

    “你知道奶嘴消失的原因?!”毒蛇显得有些暴躁,他并非是不相信艾丽娅,而是因为不敢置信,“这个诅咒就这样子……结束了?”

    “确实有感觉到身体高度的变化,”拉尔说,她攥了攥自己的手指,看向威尔帝,“你不是科学家吗?有什么发现吗?”

    但还没等威尔帝回答,可乐尼洛就开始吵闹:“真的吗,为什么我每天早上起来都量一次身高,根本没有变化啊k!!”

    “那大概是因为拉尔小姐受到的诅咒并不完全的原因。”像她的母亲一样,为彩虹之子端来了咖啡和饼干的艾丽娅说道。

    一直非常安静,甚至同出任务一般几乎隐藏起自己所有存在感孤僻的站在角落里的里包恩看向了艾丽娅。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目光汇聚于一处。他们知道,自己最近困惑的事情,即将给予开答案。

    现在还是少女的艾丽娅并没有坐下,她微微低头,双手搭在自己的腹部,说:“我,我的母亲,以及我们这一族女性都有着预言或者说看到未来的力量,奶嘴消失的那天,我做了一个梦。”

    “……我好像看到了一个人。”

    她这样模糊的说道。

    她不知道那到底是谁。

    她只看到了一个光点,然后听到了声音。

    “这是一个可以永久终结彩虹之子机制的可能,”那个看不见面容的人用着很柔和的声音对她说,“很抱歉我没有办法跨越更远的时光,无法挽回您母亲的命运。”

    “我不能亲自告诉他们解除诅咒的消息,所以拜托请您前往。”

    “以及,请不要告诉别人……”

    “我曾经存在。”

    所以,这些摆脱了诅咒的彩虹之子们能知晓的,也只是有人使用某种装置,抵消了彩虹之子需要付出生命来供给火焰维持世界平稳运行的命运。

    最后的最后,他们离开前,说着这样的对话。

    “虽然搞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解除了诅咒也算好事k!”

    “本以为没有被完全诅咒的我会跟你们恢复的不一样,还好……”

    “你在说什么拉尔?耳朵红了。”

    “闭嘴!”

    喜悦的。

    “没有钱的***也没有继续的必要,真希望这是最后一次跟你们这些人见面。”

    “毒蛇,对金钱太过执着可不是好事。”

    “要你管!很久以前我就对你在我金钱观念上的指责很不爽了。还有叫我玛蒙!”

    以及吵闹的。

    史卡鲁一如既往的被欺负的插不上话,威尔第在确认诅咒确实被解除后,就通过秘密通道离开。

    艾丽娅有点担心的看向了自己母亲的故友,世界第一的杀手在此刻没有丝毫摆脱诅咒之后的喜悦,比起别人,里包恩的反应让人觉得这仿佛这不是发生在他自己身上的事情,平静过度,仿佛那个终于摆脱诅咒、未来即将走向正常、能活下去的那个人与他无关。

    里包恩知道自己应该变得喜悦,但那份情绪,因为着不知名的理由,无法产生。

    杀手没有一丝褶皱的黑西装,没有一丝表情的冰冷面孔,没有一丝变化的肃杀动作,都让他显得不太对劲。

    “里包恩先生,怎么了吗?”艾丽娅问道。

    “彩虹之子的大空比任何人都有着更未丰富的情感。”*

    “诶?”男人说出的异国的语言让不知其意的艾丽娅愣住,可里包恩就像没注意到一样,继续往下说着。

    那是不知道是突然感慨还是复述自己曾经回忆的声音。

    “总是笑着,看起来很幸福的样子,可背负的责任比谁都要巨大。”

    杀手皱眉忽略掉胸腔里突然传来的不适,说,“把所有的事情都一个人扛起来,固执绝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连生命都当做无所谓的东西,然后……”

    然后……什么……?

    里包恩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跟艾丽娅看起来很相似的小女孩的身影,那个身影一闪而过,然后他看到了火,火焰漫天,他又看到了星星,星光点点。

    在这样的如同中了幻觉一般的状态下,他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一个人。

    他尚未看清,撕裂的疼痛尚未从心口产生,所有的影响就被不知名的力量抹消去。

    “里包恩先生?您怎么了里包恩先生?”

    陷入了某种思绪的杀手,在短暂的混沌后,在艾丽娅关切的视线中醒来。

    “……”

    黑发的杀手按着帽子沉默着。

    “不,”他顿了顿,语气平淡,说,“没什么。”

    然后转身,离去。

    所有往事,与日升因而黯淡的星辰一起,湮没在杀手不曾回头的过去。

    第二年。

    西西里。

    Mafia们总是喜欢在黄昏的酒馆里谈天说地。

    昨天议论着Mafia学校的天才剑士绑住一臂还能打败瓦利亚的首领剑帝杜尔成为二代剑帝,今天就谈论起了某个家族首领的风流韵事。

    “听说那个家族的小儿子其实是私……”

    “嘘,别忘了那个传言。据说编排那个小鬼的人,虽然没死,可少不了倒霉的下场。”

    那个充当着别人茶余饭后主角的小小少年,并不知道外面的流言蜚语,他只是很早就乖巧的来到琴房里,等着某个人的到来。

    这是一年中狱寺隼人最喜欢的日子之一,因为他可以在自己的生日前后见到那个跟自己发色一样的温柔大姐姐。

    他很喜欢让大姐姐教他弹琴,很喜欢大姐姐捧着他的手说这双手无比适合弹琴的温柔样子。

    他觉得自己很喜欢温柔的笑着的人,他总觉得应该会有人,跟城堡冷漠的佣人不一样,会很温暖的笑着看他弹琴。

    会笑着拥抱他。

    也会为他难过流泪。

    那个人应该就是大姐姐吧,狱寺隼人这样想着。毕竟他的姐姐碧洋琪和父亲怎么看都跟温柔这个词不太贴合。

    来到人世度过的第三个生日,狱寺隼人却没能像过去一样等到早早出发来见他的那个人。

    从晨曦到日暮黄昏,急促的脚步声才从走廊传来。

    快到大门的时候,女人从小跑变成了慢走,她整理着自己的衣服,为难的看着因为出了小车祸被摔坏的生日礼物。

    最后她还是缓缓的推开了门,损坏的礼物被她藏在身后。

    虽然迟了很久,但还好,属于她最重要的人的生日并没有错过。

    琴房里传来了悦耳的钢琴声,在这一次,银发的孩子或许可以成为被众人宠像那里都有战争,又好像哪里的战争都结束的很早。

    异能者的大量涌现确实改变了一些格局,不过还是没有影响到某个暗杀部队招收来几位很有个性的成员。

    某个国家的罪恶计划尚未开始便已夭折,不死军团的打造没有了意义,所以小小的少女也可以跟别人一样为战争的终结松一口气。

    虽然某个少年还是因为出生太早,无法被某种无形的存在影响到过去,不幸的被带走标记上了【甲番】,可万幸后续有所改善,比如,这次他的降生远比上一次平静。

    没有成千上万条无辜生命的无声哀嚎,只有两个有些无措的成年男性注视。

    他们不太知道怎么照顾一个纯白如纸,基本没有生活常识的生命。

    不知道是通过什么方式进行了友好的沟通交流,总归,脸上挂着彩衣服也有点损毁的魏尔伦、兰波还有除了说自己的名字是中原中也外什么都不知道的少年,就这样暂时一起生活在了横滨。

    第六年的西西里,空气里还是弥漫着危险的气息。

    最大的fia家族彭格列内部出了一些变故,在彭格列九代目和他的儿子当着众多家族成员有过争吵之后,怕被权力之争牵连到变得无比谨慎的小家族似乎把这种紧绷感传递到了西西里的每一个角落。

    只是所有人都做好了准备的内斗,还未开始就被迫结束。

    不能说彭格列暗杀部队的首领XANXUS没有反叛的心思,但他最后也只是除掉了瓦利亚内部背叛他的人,当有外敌入侵的时候,他永远不会把枪口对准彭格列,他可以把所有的私人恩怨都放下。

    至于正好凑到一起想在fia的大本营夺得生存空间的黑衣组织和欧洲异能组织Miafia,除了尴尬发现他们一家三个人都在一个组织,组织的顶头boss还有点变态意外,都走的顺风顺水。

    直到他被迫跟某个人搭档。

    孽缘挤走了好运,从此他就跟水深火热这个词脱不开关系。

    但是意外的,就像久别重逢一样,再不想承认,也无法否认他确实跟太宰治特别合得来。

    异口同声说出的作战代号,一个眼神就明了的作战配合,想也没想就信任的把生命交托给对方使用了污浊,心安理得的等着太宰治使用人间失格,他们就是关系最差的过命之交。

    当然在某些方面,或许也可以用心照不宣却谁都不愿意先低头挑明来形容。

    昨天是他的生日,旗会的同伴和他的一些部下闹的很晚,本来是该说教几句的,可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直对这些人有着莫名的过度包容,一年又只有一天,干脆就随他们去了。

    放好匕首,整理好西装,推开门迈过还在地上躺尸的一堆人,中原中也整理起收到的礼物。晚上还有任务要出,他得稍微加快一些速度,毕竟他比别人还多了个找搭档控制搭档不要捣乱的额外任务流程消耗时间。

    摇摇头,中原中也抛开那些烦心事,专注于手上的动作。

    只是……

    他也不懂,在点完所有人送的礼物时突然出现的遗憾情绪,因何而起。

    银座,Lupin。

    阴天同夜晚没有区别,风雨欲来之下,狭窄的街道充满了电影般压抑的色调,偶尔会冒出电花的灯管明明灭灭。

    太宰治跟朋友少有的在白天就来到酒吧,因为织田作之助为了让收养的孩子们正常上学,主动申请调去了更和平的地方,明早就要出发,所以他们现在在这里喝酒,算作送行。

    该说的问候前程和关怀的话已经说完,他们本都算内敛的人,加上今天在场的还有坂口安吾,就算目前港口fia和异能特务科还是合作伙伴,有些过多的话也还是着实不便多言。

    而且在送行朋友的时候毫不伤感的如平时一般对话,出现在他们身上毫不突兀。

    他们讨论了一会织田收养的几个孩子,不知道为什么,太宰治似乎对此很感兴趣,织田作刚接手那些因为战争失去父母的小孩子有些没有头绪该怎么办的时候,还是他很热心的说能帮忙联系了幼稚园,原因是他的搭档对此非常熟悉。

    “说道小孩子,你们听说过有意思的翻转吗?”懒洋洋的趴在吧台上玩着冰球的黑发少年说。

    “这跟小孩子有什么联系吗?”坂口安吾一如既往地吐槽着,然后他推了下自己的酒杯,对老板说,“麻烦加一下酒。”

    “当然有联系了!”这时候太宰突然兴奋的坐起来,眼里是莫名的神色,应该不全然是兴奋,“比如耗费了军警大量时间经历来证明的跟fia有关的儿童凶杀案,结果被证明是意外或者自杀,再比如……”

    “可以了太宰君!请不要再说这样令你一个人感到有趣的话题了。”坂口安吾在说一个人时加重了语气。

    “我想到了一个,”织田作之助思考了一会,接话道,“有一次我在跟着外语视频做咖喱,虽然用料很奇怪,但考虑到食物做法的多样,我并没有因为怀疑停下。”

    “然后?然后?”太宰治催促,坂口安吾也偏头看向织田。

    “做到一半之后,字幕说前面都是他编出来的,现在编不下去了,”织田作之助说,“也就是说字幕根本不懂外文。”

    “啊……就这样吗……”

    太宰治一副了无生趣的模样,又瘫下趴了会去,咽下一口酒因为织田的经历正打算笑的坂口安吾半天无语,无可奈何的问道:“难道对你来说除了自杀以及自杀相关的东西别的都没有意思吗?”

    “有意思的东西当然有,”太宰治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突然用起了谁都能听得出来的做作而愉悦的声线说,“比如把香槟里的酒换成醋,比如炸掉小矮人心友对视一眼,碰杯无视了太宰治又一次的故意挑衅的下场。

    “太宰治你这个混蛋!”中原中也一脚高抬腿踹过去,“果然上次我车上的炸弹是你装的!”

    “到现在才反应过来,中也是不是太过迟钝了?”太宰治下腰躲过,顺势伸脚去绊中原中也的腿,“中也这样子还想超过我成为干部,看出来是没有经过大脑的思考了。”然后他还更过分的拿出手机对着中原中也拍了一张,说:“这样下周复刊的《不服输的中也》就有内容了,ne~”

    “你这个家伙——!”中原中也气急,怒道,“别以为就只有你会搞这种恶心人的东西,既然如此我就把所有劝人活下去的心灵鸡汤的作者都改成太宰治再刊发出去!”

    搭档间的战斗又一触即发,这次的动作有点大,在太宰治故意拿着***翻着给中原中也念的时候,手册正好被踢到了地上。

    而此时他们已经来到了酒吧外面,掉落于地面的书本,被骤起的风吹的哗哗作响。

    弯腰捡起时,太宰治突兀的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翻不下去的***里,被人加了一行小字。

    那一定是后来加上的,他保证自己的记忆没有问题,他可以确信,这是最初绝对没有存在于手册上的一行字。

    那是在最后一页。

    仿佛笃定了他就算选择性实验完前面所有方式,也不会离开这个世界。

    “如果能够看到这里,就请好好活下去吧。”

    那是可笑的干瘪让他突然失去了理解能力的几个字。

    而更可笑的是,在他看到的那一瞬,有什么东西滴了上去晕开了墨痕。

    那应该是雨。

    意识失去之前,脑海里似乎有个未听过却熟悉的声音无比温柔的祝福着——

    “请多看看这个并不那么美丽、却依旧很有意思的世界吧。”

    先是白光刺眼,然后雷鸣轰响,震耳欲聋。

    过大的噪音让太宰治毫无防备的大脑空白一瞬,他缓慢的眨了下眼睛,脑海一片空白,突然想不起刚才自己在思考什么。

    雷鸣之后,暴雨如约而至。

    手册上多余的字段,不知道是否是因为印刷问题,被落下的雨水晕开。

    墨迹蜿蜒而下,犹如泪痕。

    第109章 第109章

    成长是变得对人越来越温柔。

    新世界的第九年,风太在图书馆里突然想起了这样一句话。

    彼时他刚刚发现了自己的能力,六岁的孩子新奇的把这种被奶奶称为上天恩赐的能力当做“玩具”跟朋友分享,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稀少而珍贵的能力吸引到的不仅是同伴钦佩羡慕的目光,还有来自外界恶意的觊觎。

    情报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对方说,如果他愿意,他甚至可以继续留在家里照顾奶奶,他们会给予帮助,但是风太拒绝了。

    有些人生来就是早慧的,风太知道,继续留下只会给奶奶和别人带来麻烦,他这样稀少的能力者不会轻易的被人放过。

    他最后选择了跟这个男人离开,不为别的,只是看到了别人对这个人背后的家族很忌惮。

    也或许,是因为彭格列这个名字听起来陌生又熟悉。

    被迫离开亲人的小孩子怎么可能会有好脸色,他冰冷又防备,像一只炸开刺蜷缩起来保护自己的小刺猬。

    然后他开始了在彭格列里的新生活。

    大概是彭格列的城堡太像电视中出现的那些场景,他经常对这个空荡荡的城堡感到一丝似曾相识。

    他去了自己被允许去的所有地方,他喜欢一个人待在图书馆,他慢慢有了超过这个年纪的成熟,他变得懂事,然后在他还没有那么成熟懂事的时候,在某天他在图书馆看书突然想到了这句话抬起头的时候,如命运的指引一般,他看到了一位笑起来无比温柔的女性。

    接下来的一切顺理成章,他被奈奈妈妈收留,不久之后他们家里又来了一个喜欢穿奶牛装走路还不稳当的爆炸头小男孩,又在很久之后,收留了一个来自中国的小姑娘,而他自己,也确实成长的越来越温柔。

    人与人之间的羁绊是最为珍贵的东西。

    第十年的盛夏,太宰治在自己搭档不耐烦的眼神中撇撇嘴,悠哉悠哉的作为“外派”离开港口fia,去往武装侦探社任职。

    而后年底,他给森鸥外递了辞呈,完成了这一次平衡横滨三方势力的和平演变。

    他从来都不是双黑中的叛徒,只是这次,可以名正言顺。

    六道骸在第11年和12年收养了两个徒弟。

    一个太安静内向,一个“活泼”过度让人头疼。

    但是他们一群人聚集的小小的地方,总算慢慢的开始有了家的气息。

    后来的时间过得飞快。

    京子和小春考上同一所高中的时候,日本警方表彰了某五位同一届毕业的军警在彻底剿灭黑衣组织中发挥的重要作用。

    神秘与社会脱节的咒术学校在研究了数十年咒灵的突然变化后,彻底确认咒灵的杀伤力大幅下降。它们不再拥有实体,而似乎变成了“鬼”一样的生物。虽然强大的咒灵还是会影响甚至可能杀死人类,但已经远比之前好了许多。

    因为拥有超人类能力的异能者之流的存在,咒术师稀缺的窘迫也得以缓解。

    学校进行了整改,新入学的一届学生难得过上了贴近普通高中生的生活。

    唯一感到艰难的只有身为老师的夜蛾正道,无他,因为新入学的这三个学生就好像开了挂一样无师自通,实力提升的飞快,提升之后不仅自己不干人事还持续性影响下一届的学弟学妹,以至于多年之后五条悟和夏油杰选择回学校任职的时候,已经成为校长的夜蛾正道差点当场把自己手用戳针扎个对穿。

    第十七年,没有觉醒自己能力的白兰却没有同上次一样认为这个世界无趣到了极点。

    科技、咒灵、异能者、魔法师、fia,脱开表世界,里世界中总算还有一些可以让他拿来消遣一段时间的东西。

    跳级考上大学,遇到了同样是跳级考上大学的入江正一和他的朋友斯帕纳,算是交朋友,开公司,之后家族夺权,再之后选择研究一些非人类的东西,顺风顺水,不知道能否这样过下去了却余生,但总归,他不会也无法再成为那个灭世者。

    后来很多人都照着跟过去完全相反的方向走。

    日本立起了新的顶尖财团风纪财团,财团的主人和本国拳击新任冠军以及打入甲子园夺冠的棒球手,都来自同一所学校——并中。

    这样的巧合让人津津乐道,而山本武和笹川了平夺冠后十分相似的一个下意识举动更让人津津乐道。

    万人鼎沸为他们喝彩,他们看起来也兴高采烈与队友庆祝,只是在与队友、教练相拥的时候,他们却下意识回头,视线穿过重重人影,尝试捕捉然后一无所获。

    笹川了平抓了抓头发,给自己的分神找了理由,嘟囔着我怎么忘了京子今天考试没办法来看决赛,山本武很快的收敛了自己的表情,他继续笑着,只是看着笑意不进眼底。

    不论如何,他们现在站在阳光下,可以正大光明的追逐梦想,他们可以出现在众人面前捧起奖杯,不必隐姓埋名,也不必改头换面隐藏身份。

    只是总有一分无所适从。

    云雀恭弥站在风纪大厦的顶端,容身之处只有一个平方,向下俯看足有百米。

    他享受站在倒下的敌人身上以及高处带来的满足感,尤其此刻,危险和刺激让他十分兴奋。

    只要他想,他完全可以就这样跳下去,不做任何安全保护措施,只凭自身安然无恙的落地。

    但是……

    他仰头看了一眼蔚蓝的天空,轻盈的像鸟一样跳回了天台的地面,放弃了那些惊险的举动。即便他此刻一跃而下,也不会改变他一直以来冥冥中察觉的本应更不平凡的人生。

    一切总达不到完满,总是差了些微的什么。

    后来有个高中生侦探把告白错说成了求婚被不出意外的拒绝,后来有新一届的咒术新生顺利平静的入学,咒术高专又迎来了热闹的一届。

    后来有一个少年被人从孤儿院长手中营救出来就读了异能者学校,在放学跟自己难得交到的朋友放学时,看到自己的老师等来一位美艳的女性,他愣住,然后被比自己矮了不少的镜花拖走。

    而另一边,捧着无花果走向校外穿着浅色风衣的哥哥的少女正好跟他们擦肩而过。

    又是一段时间过去,秋至,橙红浅黄的枯叶落了一地,回廊前,壹原侑子优雅的端着一杯微微冒着白烟的热茶。

    刚才四月一日来过这里,一如既往的跟壹原侑子抱怨了几句刚认识没多久的百目鬼,他放下茶点离开后,侑子开口道:“已经二十三年了啊。”

    光点在她身侧汇聚,落叶上出现了一个半透明的身影,他轻巧落地,随着火焰燃起而逐渐恢复成正常人类的样子。

    病入膏肓,这是所有见到他的人第一眼就会浮现的四个字。

    “你比上次更加虚弱了。”壹原侑子说。

    世界融合不至于要了沢田纲吉的命,但如果包含上一个人的私心,所要付出的代价便不知凡几。长达二十三年的时间里,供给世界的大部分火焰都由他一个人提供,能支撑到现在,几乎已经到了他的极限。

    面色苍白的教父没有回应壹原侑子的话,他只是捧着茶杯,感受那一点温热。

    漫长的二十三年里,他很少出现在外面,也很少回应壹原侑子的呼唤出现。

    他比世上大多数人都要克制,画出了分界线,就可以做到真的不去干涉不去参与,甚至不去旁观他在意的那些人的人生。

    “被遗忘不会伤心吗?”壹原侑子叹了口气,她支着脸无奈的说,“这么漫长的时间都不能改变你的想法吗?如果你想的话,使用那本“书”,你也可以跟他们一样,从新开始新的人生吧?”

    “……”沢田纲吉看着被风吹起晃动的枫叶沉默。

    “是我自己选择这样做的,计划最开始就已经有了觉悟,虽然最后一面是在那种情况下……”他停顿了一下,露出了一种恍惚又或者是回忆着什么的表情,说,“比起伤心,唔,只是没能好好的跟大家告别多少让我觉得有些遗憾吧。”

    “你的语气里可听不出多遗憾。”壹原侑子说。

    “……”

    他再一次沉默。

    过了很久,他才弯眼笑着说了一句:“是吗?”

    他又说:“那或许是因为,我毕竟曾经是个狠心的Mafia教父吧。”

    他早就习惯了别离。

    不管是自己离开,还是别人离开。

    大大小小的遗憾当然有,但……

    能看到同伴没有自身参与而变得美好的人生已经足够。

    能看到他们没有跟fia牵扯,不用隐姓埋名,不用被追杀受伤,可以那样开怀的笑着,已经足够了。

    而且他已经拥有过被大家陪伴的最美好的时光,所以心满意足,不再奢望。

    所以啊……

    不需要再见面了。

    这是第二十四年。

    那个人书写的,能够改变的世界,也只有他存在过的这二十四年。

    所以某一天,被改变了过去的人们,突然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他们,每个人都经历过这样那样的苦痛,流过泪,洒过血,不断失去,不断分离。

    那样悲惨的一生跟他们现在走过的人生截然不同、相差甚远,所以不用去分辨,就可以知道这是只存在于梦中的虚假。

    但梦里有个人好爱他们。

    那个人爱他们,远胜过天幕繁星,远胜过绝艳花海,亦远胜过爱他自己。

    曾经有个人为了让他们幸福拼尽全力。

    曾经有人以爱为名,希望所爱之人不会再经历那些遇见他之后不得不经历的不幸与悲伤。

    曾经有人以爱为名,希望在他不在的日子里,所有他所深爱的人们,能够被世界温暖相拥。

    曾经有人选择放弃自己奋不顾身。

    但这只是个梦。

    梦存在的短暂,一夜之后,梦就醒了。

    人们依旧去工作,去学习,去欢笑,去经历偶尔的情绪的低落。

    遗憾被弥补,伤痛被拔除,一切都偏离了原本的轨道,前路不明,但有同伴相陪,最坏也好过从前。

    只除外他活到24岁,只除外此前此后的所有一切,都再与他不相干。

    世界美丽盛大,只是一个渺小的人类不在了。

    第110章 第110章

    X月X日,晴。

    这是位于某条街上的某家店铺。

    店铺今日歇业,人类或者非人的存在,都无法拜访。

    “但是侑子桑,今天真的要修业吗?我记得猫女小姐说过今天要来拜访……”

    “因为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一向慵懒随意的女子在此刻是不苟言笑的,这让四月一日多少有些不适应,“那么,四月一日君,拜托你的东西拿来了吗?”

    “拿来了但是——这也太重了吧!而且侑子桑你和摩可拿根本不来帮忙!”戴着眼镜的高中生忍不住抓狂,要知道他一个人整整搬了四扇巨大的屏风,“话说回来,侑子小姐是要做什么?”

    少年的视线看向了被侑子握着的气球,他记得,这些应该是买梦人用来储存梦境的载体,而郁子手上的这些,据说是买梦人收集的无主之梦。

    “是解梦吗?”四月一日疑惑地问道。

    “不,这些是用于进入另一个世界的媒介,”数量多到夸张的气球被拴在了围城正方形的屏风四周,挽起长发的侑子关上屏风间的最后一点缝隙,“四月一日君,你现在是高中生对吧?”

    “是这样没错。”

    “那么,物理课学到能量守恒了吗?”

    “??”

    屏风外的高中生尴尬的推了下眼镜,从侑子小姐嘴里说出物理相关的内容实在是……太出戏了。

    “守恒是存在于万事万物间的。”

    承载有“梦”的气球破裂,发出尖锐的声响。

    “那些不知为何并非被淡忘而是凭空消失掉的记忆,也会以某种形式,存在于世界上的某个角落里。”

    或许是像这样的的气球,或许是别的什么载体,但她总要查明自己在某个午后突然缺失了什么记忆,而且关于现在这样的融合世界是如何形成的记忆,她也总是觉得隔着一层雾一般,模糊不清无法想起。

    她得找到罪魁祸首才行。

    “擅自触碰魔女的记忆——”

    壹原侑子沉下的眼瞳里似乎倒映出了一个浅棕发色的身影。

    “是会遭到报应的。”——

    梦境总是光怪陆离的。

    似乎人在梦境里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足为奇,但是太宰治确信,眼下的场景并不会包括其中。

    虽然他跟自己的搭档一直保持着一些心照不宣的越界关系,“偶尔”会住在一起,但他们也没有像是现在这样过于平凡而亲密的时间——手□□缠的相拥,穿着同款情侣睡衣,甚至睡在一个过于温馨的小屋子里。

    这不是他们的风格。

    他自己就不说了,他没有家的概念,容身之处可以是街头也可以是垃圾场的集装箱。而中原中也更喜欢简洁、装有智能电器的舒适公寓。

    但是眼前……

    毛茸茸的玩具堆得到处都是,桌角床头都贴上了防撞海绵,能嗅到甜腻的糕点的味道,地上还有看到一半散落的绘本,目光所及的一切,都不该是可以、也不该是有理由出现在他梦境中的东西。

    随后的身体不受控制的活动也向他证实了这一点。

    腰上突然多了一个暖烘烘的重物,他下意识的反应是抓住丢出去,但是抓住的动作是有的,只是没有丢出去,反而是指尖感受到了属于脸颊的柔软细腻的触感,耳廓捕捉到了出自幼崽的还带着控诉的稚嫩声音。

    陌生的卧室,陌生的起床体验,陌生的行为举动,却又在冷眼看着“自己”把下巴搭在中也发顶洗漱,在形状过于卡通的餐桌上吃饭时感到一丝熟悉。

    仿佛这一切不该是虚无的梦境,而是某个他经历过的日常。

    这样奇怪的梦让他很长没有休息好。

    平日里上班的偷懒变成了真正的补觉,连已经磨练出来的后辈操着无可奈何的口音找他出任务时,他都没能提起精神敷衍两句。

    直到晚上心血来潮撬开了搭档的房门,黏黏糊糊的腻上去。

    “发神经?工作失败?欠债不还终于被咖啡店赶出来了?”

    “中也——”揽着中原中也抱了满怀还要把头颅埋在那人颈窝的侦探先生长叹了一口气,然后懒洋洋的站起来,手揣在风衣口袋里,背依靠在门槛上,头微倾斜着说,“是做了一个梦。”

    “梦?”中原中也看了太宰治一眼,挑眉道。

    “是过于真实的感觉,不过内容有些不合理,”太宰治垂下眼,说,“过去中也也跟我说过吧,明明因为那些事情你失去了做梦的能力,但是偶尔却突兀的“梦”到过一些让你觉得能填补没有记忆的那几年的东西。”

    “这次我也有这样的感受哦,脑子里就像被放上了一块填补空缺的拼图。”

    “明明我的记忆没有任何空缺。”

    中原中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着太宰治皱起了眉。

    “说实在的,中也,”说了一大串话,太宰治舔了下发干的嘴唇,“你平时有没有觉得现在的生活有很多违和感,觉得自己跟这个世界格格不入?有没有觉得梦中的场景出现在了现实。”

    中原中也“唔”了一声全做赞同。

    格格不入的感觉当然有,但是那种微妙的念头刚一出现,就不知为何被别的事情岔开让他无法深思。再加上荒霸吐的缘故,让他一直觉得某些时刻产生的跟世界隔了一层雾的感受是再正常不过的。

    至于后者,似乎从网络出现开始就有无数人问过这种问题,无论是心理学还是别的说法,解释的过程终归归于科学,比如说你潜意识中接触过这样的信息,只是你忽略或者忘掉了,才会觉得似曾相识。

    可是还有着科学没有办法解释的东西。

    “中也过去用一些你“记起来”的关于小时候的信息去寻找过身世,但是一无所获,在我离开港黑之后,森鸥外把调查得到的你的身世信息作为升职贺礼给了你,是跟你记忆中的家庭相差甚远的内容。当时看起来你的那些记忆可能是实验者输入的没有删干净的痕迹,与过去无关,但是啊中也……”

    “你想说你的梦跟我的记忆有关?甚至那些记忆可能是真实的?”中原中也打断道。

    “恩。”太宰治看着中原中也眉间的纹路,轻轻点头。

    在梦境中寻找慰藉未免可怜到了极点,身心都足够强大的两个人自然做不出这样的事情,但是……

    行于黑暗中的人趋近光明,被荆棘缠绕的人期盼柔软,也不是不能被理解,对从未拥有的似乎不知道是不是“平行世界”还是“过去”的自己真的拥有的平凡的幸福感到好奇,也算合乎常理。

    或许,也可能只是因为某次梦境结束后听到的那句包含着痛苦和决意的“一定不要再过那样的人生”让人感到莫名不爽。

    “这几年经常有人在网络上说梦见了未来或者过去,仿佛梦境才是现实,”中原中也揉了揉额头,“港黑内部也有几个人出现这样的情况,甚至有一天大姐醒过来时都坚称自己的爱人很早就去世,现在连你也这样肯定……”

    “你认为这些事情都是有关联有原因的吗?”中原中也问。

    “当然,”太宰治微笑,“顺带一提,侦探社的乱步先生差点因为记忆里细节上的东西跟社长打起来。”

    中原中也啧了一声,对于武装侦探社的江户川乱步的能力,他也是知晓的。

    “所以,你打算从什么地方开始调查?”

    两人无言对视。

    而后异口同声。

    “东京。”——

    这里是东京。

    公认的日本教育资源最优地点,高校林立,教师严格,但就是这样,也无法阻止一些学生会在课堂上做一些跟学习无关的事情,比如——睡觉。

    板硬的课桌也可以让人睡得黑甜,头发蓬松卷曲的少年慵懒的趴在桌子上,他的手还搭在眼前遮挡着阳光,躯干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这样招惹老师的行为自然没有什么好下场,放学被约谈的时候蓝波无趣的撇了撇嘴,但也没办法,他不乖乖的过去这个老师就会通知家长,如果是彭格列的门外顾问,那个变态猥琐大叔倒还没什么,但是如果通知到奈奈妈妈……他才不要奈奈妈妈对别人低声下气。

    批评的话他都快能背下来,为了把他贬低的一无是处,这个老师也是煞费苦心。

    “蓝波·波维诺!”英文老师手里卷成圆筒的卷子挥舞的作响,“这就是你对老师的态度吗?你自己说你都做错了什么!看***什么!说啊!难道要让我把你家长喊过来当着她的面你才肯说话?你想让她听听你是多么差劲的人吗!”.

    少年翠绿的眼睛暗下去,眼底全是冷漠。

    “我不尊重老师。”

    仿佛是取的了什么胜利,老师高傲了哼了一声,催促道:“继续。”

    “上课睡觉。”

    “大点声!说完整!你家里没人教你怎么说话吗!”

    “……我在上英语课的时候睡觉。”

    “继续!”

    黄昏被掺了太多的黑色,跟这个在老师办公室被留下的孩子一样,仿佛要被贬低到污泥里。

    他开始走神,现实仿佛重合于梦境,像是很久之前他梦到的,梦里好像也有个人在他做了什么错事之后,这样问过他,问他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但是那不是咄咄逼人的态度,可能是温柔又无奈,是棉花一般的温暖包裹。

    “……为什么总是说自己错了呀,蓝波,”身体腾空,他应该是被人抱了起来,脑袋被人轻轻的揉着,然后依偎到一个有着浅淡香气的颈窝,“蓝波是很喜欢打打闹闹,也不小心引起了一些不太好的后果,但是这些都不是蓝波的本意,对不对?”

    “我知道的哦,蓝波是个很善良的孩子,而且还有勇气有担当,我们的蓝波已经是个小男子汉了。”

    “虽然总是从头发里拿出各种各样的东西确实让人头疼……等等等!你别哭啊……我知道了,这周我一定休假陪你们出去玩好不好?”

    “好啦、好啦,我知道蓝波现在心里不好受,但是平静一下听我说?”

    “我不是想要蓝波过度反思,绞尽脑汁的编一些莫须有的过错按在自己身上,我只是希望你知道——”

    “冒失、粗心大意只是你的一个小小的缺点,但是你远比自己想的优秀。”

    “所以不要自卑自弃,不要逼自己那么很,不要觉得做了错事我就会不要你了。”

    “蓝波,记住了,你不需要把自己去跟别人比较,去一争高下分个优劣,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在我的心里,我家的孩子永远都是最棒的。”

    在你的心里……在你的心里……

    但是你是谁啊?

    你是我的臆想吗?你真的存在吗?

    真的有人……会毫无原则的夸赞我、认同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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