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窈正在心虚,想着该如何解释方才自己的眼神,这时一道身影压下。
是奸臣在对她俯身低语,吐出的字眼卷着微热的气息拂在腮侧,耳际,以及脖颈。
有点痒,有点麻,有点热。
他说,“陛下想要什么,臣给陛下买。”
姜窈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眼睛骤亮,便要抬头,却在仰起下巴之际,嘴唇擦过男人的脸颊。
唇上的温度微凉,凉的她呼吸都有一瞬的停滞。
姜窈怔住,她好像又唐突了他,不等男人说什么,便往后退了两步,“朕……朕不小心,不是故意的。”
说完便去看他的脸色,男人面无表情,看不出情绪,只是抬手在那处似乎是略为嫌弃地擦了两下。
隔着一层纱,不算完全碰上,这般若即若离却依旧让他感受到那两片唇的柔软。
裴晏清不动声色地抬手抚了抚,再去看小女帝,却发现她也在看着自己,想到她方才的话,他这才说,“不要暴露了身份。”
“好,”她意识到不妥,“我记住了。”
他说,“有什么想要的?”
姜窈心绪依旧起伏不宁,又因着他方才嫌弃的模样而心生不安。
她已然没多少心思继续逛下去,但奸臣还是得应付,她两眼一扫,抬手指了指旁边卖糖葫芦的,“我……我想吃这个。”
裴晏清抬眸望去,不禁失笑,这种哄孩童稚子的玩意,她竟垂涎,他未说什么,当真上前买了一串,递给她。
不怪她馋,这东西她在话本书上见过,却未尝过,厚厚的蜜糖裹着鲜红的山果,还未入口便已嗅到一抹酸甜。
姜窈接了过来,一时间又欢喜起来,她有点贪心,得寸进尺的问,“只能有一串吗?”
她还想多买点带回宫里细品呢。
裴晏清低声道,“莫要贪嘴。”他脚下动了动,开始往前继续走着。
姜窈跟上去,低头咬了一口,不过她也觉得自己独食不好,便问裴晏清,“您要不要尝一口?”
裴晏清闻声看过去,却一眼看见她的唇,染过糖汁的唇瓣,泛着微亮的光泽,犹如鲜果。
接着是她手里的那串糖葫芦,最顶端那颗她剩了半口。
姜窈见他目光盯着糖葫芦,顺着瞧了一眼,她心下自责,她怎么能让裴晏清吃自己剩下一半的东西。
想着就要将那剩下半颗解决掉,才低下头,裴晏清伸出了手,握上了她的手腕往上抬了抬,随后低头把那半颗含入口中。
姜窈愣在那里,呆呆道,“这这这是我吃过的。”
裴晏清吃完,这才慢悠悠道,“我不喜多吃,何况我不嫌弃你,你还嫌弃上我了?”
“没有,我哪儿敢。”姜窈心里却道,我哪里敢嫌弃您,这不是怕您嫌弃么,而且那颗糖葫芦,她在吃之前还偷偷舔了几口。
她甚是心虚地看了眼裴晏清,却发觉这奸臣那对薄唇微润,覆着一层糖汁,看着有点……有点可口。
她下意识舔了舔自己的唇,也舔到了一层糖汁。
甚甜。
她不禁想起在冷宫时看的春画集,这是她在宫内藏书阁的角落里寻来的宝物,亦是当朝禁书,姜窈起初看的时候还有些羞赧,后面越看越投入,冷宫寂寞,消磨时间,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她记得第一幅图画的是一对男女,合衣相拥,男子手中捧了一杯酒,又将酒抹在女子唇上,随后低头舔去再贴近,辗转厮磨。
身后酒楼挂起了成串的灯笼,晕黄朦胧的光落下来,让他看清小女帝的脸,因为吃东西暂时摘了面纱的脸颊泛着一抹红。
她垂眸低头,呆呆望着手里的糖葫芦,又不时抿唇轻舔。
她似乎是在回味。
裴晏清暗自揣测一番,便料定这小女帝是因与自己同食一颗果子,一时娇羞难掩。
他不过随意撩拨,她却反应如此强烈,看样子后面的事不太难成。
不过他素来不喜这玩意,酸中带甜,滋味古怪,不知怎的,今日尝的这半颗,竟格外的甜,他方才吃之前,看的仔细,山楂肉里,有一排浅浅的齿印。
那是小女帝一排贝齿留下的痕迹。
他闭了闭眼,却恍然记起数个活色生香的梦里这小女帝红着眼一口咬在他的肩背上的画面。
姜窈此刻想起那春画集,又想起两年前那个夏夜,不禁有些心神荡漾,她匆匆扫过高大俊朗的奸臣,暗叹一口气,可惜这奸臣已有心上人,对旁的女子又嫌弃的紧,不然她倒真想让自己对他见色起意,染指一番。
不过转念一想,便是他没心上人,她有色心也无色胆,她还不想过早死在这奸臣手里。
她是无福消受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这等韵事。
喧哗夜市,人群涌动。
两人身置其中,相对无言,心思各异。
“窈窈。”
姜窈回了神,侧眸一看竟是那日在望月楼里遇见的青衣女子,沈宝书。
她打另一头走来,依旧一袭青衣,待走到他们跟前,沈宝书看了看一旁的墨衣男子,面色清冷,一如上次那般,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当真是巧,裴姑娘是同令兄出来逛灯会吗?”
姜窈记起那日醉酒,同沈青书说裴晏清是她兄长,两人身份特殊,眼下只能将错就错,她笑着点点头,又匆匆看了眼奸臣,生怕他拆她台子,好在这人只是微微抿了抿唇,并未说什么。
沈宝书想了想,犹豫着问,“窈窈,你和令兄要不要一起?前面有灯会,很是热闹。”
姜窈自然动心,却不忘问裴晏清,“我们……可以去吗?”
男人目光扫过沈宝书,若有所思,点了点下巴,低声道,“过来我这边,那边人多,别跟丢了。”
“哦。”姜窈对沈宝书笑笑,梨涡浅浅,很是灵动,随后走到裴晏清身侧。
沈宝书见状,觉得这兄妹二人相处甚怪,她不禁看了眼裴晏清,却见他眸底一片冷肃,着实吓人,便不敢再瞧,挽着姜窈的手臂,同她说话。
小女帝的热情裴晏清看在眼里,许是从小到大身边没有玩伴,沈宝书是她这么多年来遇见的第一个同龄女子,是以不免亲近了些,虽此女身份不简单,不过眼下一切尚在他掌控之下,今夜他已决心要叫小女帝玩得尽兴,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裴晏清瞧着不时回头与沈宝书谈笑的小女帝,他竟不知这人还如此话多活泼的时候。
在他跟前,倒是装的一副胆小懦弱安分的模样。
裴晏清琢磨着许久渐渐心生不快,小女帝的心思他猜不透,性子摸不准,他看到的并非真正的她。
男人都有驯服的本能,裴晏清也不例外,他不屑于强迫她,他定要等到哪日她对他毫无保留。
届时就休怪他在她身上搅弄云雨,兴风作浪,折磨了这么久,他总得讨点好,叫她也煎熬一番。
忽的又想起两年前,那夜他在御花园,他捉住她,他拉过她的手——
若不是他不想露了破绽,在这小女帝跟前失了面子,他还当真想问问她是否还记得此事,又是何种念想?
“到了。”
前头人声鼎沸,年轻男女相伴同行,或猜灯谜,或放水灯,或对诗文。
裴晏清不着痕迹的掩去眸底异色,又听见小女帝唤他。
“哥哥,我们要不要去看花灯舞?”
声音是她惯有的娇柔,因着今夜在外头,身侧有新友,又不免多了一分随意,听起来略为俏皮。
裴晏清被她这一声叫得神色微变,心底微痒,不自觉地俯身问她,“你叫我什么?”
殊不知姜窈是硬着头皮这般叫他,但是无法,她如今是进退两难,沈宝书方才让她问裴晏清要不要去前头看花灯舞,当着她的面,她只能如此唤他,又反应过来她这是在占奸臣的便宜。
这奸臣约莫会想,你以为你与本相企图沾亲带故,本相日后就不杀你了么?
果不其然她叫完,奸臣双眸略深,一张俊脸逼近,呼吸重重拂在耳侧,“再叫一声?”
声音低沉犹如鬼魅,在这热闹喧天的集市里,竟格外勾人,分明是兴师问罪的语气,姜窈却犹如被蛊惑一般,张了张嘴。
“哥哥。”
叫完她就瞬间反应过来,这是被他男色蛊惑成功着了他的道,他定是故意的,引她越矩犯错,姜窈内心痛斥面上却不得不作悔恨状,又怕沈宝书听见,踮脚凑近裴晏清小声道,“爱卿莫要当真,莫要生气,朕……朕是做戏与他人看罢了。”
裴晏清心满意足直起身子,面上却装模作样冷了冷,瞧着小女帝吓得又红又白的脸,轻哼道,“今日上元节,臣不与你计较,既是做戏,那臣便陪陛下做全,不过陛下莫要因此忘了自己的身份。”
姜窈见他难得如此好说话,险些感激涕零,“爱卿放心,朕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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