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
殷渡喉结滚动一圈,也快速背过身体。
“对不起。”
他讷讷说着,脑袋里一瞬间一片浆糊,乱七八糟的想法堆砌到一起,竟然无法分辨出哪个才是主要原因。
时宴慌忙摸索着,扯过一件衣服盖到身上后,才微微松一口气。
“没事……”
他回答着,头低着,不太敢朝向殷渡,虽然他什么也看不见。
殷渡这会也反应过来了。
他顿了顿,张了张口,感觉喉咙有些干涩。
“那个,是有什么事吗?”
刚刚听见小青年惊呼了一声。
时宴这才反应过来这件事情的起因。
他注意力被转移一点,内心的不自在和尴尬也好了一点。
“浴室的热水器好像坏了,我被冷水淋到,没控制住声音。”
“明天打电话找人来修。”
殷渡微顿,立刻开口道:“要不,让我看看?”
他几乎屏住呼吸,轻轻转过身,看见套着衣服,站在距离自己一两米远,微微靠近白色瓷砖墙壁的时宴,心底悄悄呼出一口气。
“我来看看,也许我可以修。”
殷渡说着,声音又大了一点。
时宴迟疑片刻,微微往里面退了一小步,“那就麻烦你了。”
时宴道谢。
“嗯。”
殷渡淡淡的声音传来,时宴忍不住悄悄扯了扯自己的衣服,希望能看的更工整一点。
换冷水那会,他手上刚打好沐浴露,还没往身上抹,不然现在全身泡沫,形象几乎就没了。
虽然他现在的情况绝对算不上好就是了。
脚步声逐渐靠近,不过几个呼吸,时宴就感觉一个身影站在了自己身边,带着比他要重不少的呼吸声,虽然看不见,也极具存在感。
殷渡站在时宴身边,抬头看着上面的热水器,余光却不受控制落到身边的小青年身上。
浴室的空气里氤氲着水汽和沐浴露浅淡的香气,这个香气殷渡在时宴身上闻见过。
而身边的小青年揪着衣服,乖乖站在他身边,白净的小脸上没什么表情,湿漉漉的发尖还滴着水,一滴滴打在白色的t恤上,染湿的那一块几乎成了透明。
殷渡呼吸略微有些不均匀,他快速移开目光,全神贯注落到热水器上面。
这个热水器已经有些年头了。
殷渡将左右看过后,转头询问时宴,“有工具吗?”
“有。”
时宴立刻点头应声。
前两年,他不仅尝试自己做饭,还尝试过自己修理家具,工具没少买,但是全都没用上。
时宴趿拉着拖鞋就要去拿,却被殷渡按住肩膀。
“你说在哪,我去拿。”
“客厅电视下面的柜子里,有一个绿色的小箱子,里面就是。”
殷渡“嗯”了一声,起身离开浴室。
早在时宴去书房工作时,殷渡就吩咐人把自己收拾好放在酒店的行李全部送过来了。
里面大多是衣服,牙刷毛巾等直接用了时宴放在浴室备用的。他打算明天去超市帮时宴买,却没注意到这边的一些家电也需要换了。
殷渡走到客厅,打算明天就找人换了公寓里的热水器。
客厅电视下面的柜子……
殷渡一打开矮柜的门,就看见里面的绿色小箱子。
小青年住在这里,真的没有一处不是整洁的。就算是柜子里也干干净净。
殷渡拿出绿色的小箱子,站起身,目光就落到了阳台上他挂着的外套上。
时宴在浴室等了一会,没等到人,不由得有些意外。
难道是他记错位置了?
“殷渡……”
时宴开口,正要问问他是什么情况。
就听见殷渡的回应伴随着秞远到近的脚步声。
“拿到了吗?”
“拿到了。”
殷渡应声。
时宴松一口气,正要再说什么,一个宽大的外套就落到他肩膀上。
“先披一下,很快就好。”
殷渡的声音也从头顶传来。
衣服一落肩,时宴就知道不是自己的外套。
因为外套上带着他不熟悉的洗衣液的味道,像是某种香水的味道一般,很好闻。
时宴低低“嗯”了一声,听见殷渡修热水器的声音响起,才悄悄的,慢慢的,把手臂探进袖子里。
真的好大。
时宴忍不住咋舌。
他知道殷渡的身高,通过他对自己的描述,脑海里也对他有了一个人大概的,模模糊糊的印象。
但是那些模糊的印象到底没有身上这一件外套来的深刻。
这也……
时宴努力伸了伸手,挽了挽袖子,手才伸出去。
比他的手臂要长一截。
听着耳边工具的声音继续,时宴又忍不住悄悄拉了拉外套。
不仅袖子长,外套都能盖住他的半个大腿了,而且宽松的,感觉能塞下两个他。
殷渡偶然注意到时宴的动作,看见他一脸惊讶地用自己的身体丈量着衣服的大小,忍不住微微勾起唇,满是笑意。
小青年也太可爱了。
殷渡手上动作不停,却分了一半心神去关注时宴的小动作。
看他悄悄背过身体去掩盖自己的行为,更是差点没忍不住笑出声来。
怎么会这么可爱。
殷渡心想。
时宴彻底惊讶完毕,才又乖乖靠着墙边站好,揣着手,一本正经,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殷渡忍不住闷笑出声,再看到时宴敏捷抬头后,又很快止住。
“突然想到之前的事情。”
殷渡说着,不着痕迹将刚刚的笑声叉过去。
“我上学时,在外面租了一个房子住。有一次夏天回来很热,打算洗一个冷水澡,结果一打开却是很烫的热水,直接浇了满头……”
这也是他会修热水器的原因。
事实上,因为一个人,而且不想要那个人的钱,殷渡在母亲去世后,过的并没有多好。
不管是热水器,一般常用的家电,出了一点小毛病他都会修。
话刚说完,殷渡就收起工具,再次启动热水器。
“哗”
热气腾腾的水喷洒而下。
“好了。”
殷渡收拾起小绿箱子,打算出门。
时宴轻轻“嗯”了一声,向他道谢。
殷渡揉一把他仍然滴着水的头发,没说什么,转身离开浴室。
浴室门被重新关上,片刻后,里面响起淅淅沥沥的水声。
外面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殷渡走到床边,看向窗外那明明暗暗,远处融入一片墨色的夜景。
今天晚上和时宴提到之前,以前的事情不由得也尽数涌入脑海。
在外面租房子那段时间,是他最难过的那段时间。
没钱,没能力,要学习,在学校还被周鸿针对。虽然殷渡也没让针对他的人讨到好处,但是这总归是件浪费时间和精力的事情。
热水器坏的那天,他回来的晚了。因为昨晚兼职后,在回来的路上,被周鸿的几个跟班拦住了。
为首的是一个体育生,高高壮壮的。
他们主动挑衅,殷渡自然不可能让他们的欺负。不着痕迹一个人踹了好几脚后,殷渡果断打了报警电话,说他们校园暴力。
以前闹归闹,但总归是没闹到明面上。
周鸿有钱有势,找人压的下来,殷渡也没打算把他们放在心上。
但这次实在是惹殷渡烦了,索性就全部解决。
他选在那个时候报警,也是有考虑的。
他知道周鸿最近新得了一个匕首,而这把匕首后来给了他身边的小跟班。
那个体育生很喜欢这把匕首,几乎走哪带哪。
而那把匕首符合管制刀具的条件。
后面……
殷渡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打开窗户点上烟头星火明灭。
殷渡夹着烟,脸上多了几分了然无趣。
周鸿在外面闹的再凶,到家里根本不敢在周父面前逞能,一直装着好学生的模样,自然也不敢替身边的小跟班求情。
后来周鸿身边的小跟班就都退学了。
他也没再来找自己麻烦。
时宴打开浴室门,客厅里一片安静。
回房间睡觉去了?
时宴疑惑,他往前走了几步,在阳台附近闻到了一丝丝烟味。
是他从来没有闻到过的烟味,气味很独特吧。和他平时在小超市闻见的店长的烟味完全不同。
“殷渡……?”
时宴低声开口,试探着喊。
殷渡听见声音,立刻收回纷杂的思绪,掐灭手中只燃了一半的香烟。
“抱歉,以后不抽了。”
他没有烟瘾,只是偶尔心情不好会抽一点。
时宴微微摇头,主动询问道:“这是什么香烟,感觉和我以前闻到的烟味不一样?”
“兰桷。”
殷渡又补充道:“香烟的品牌。”
时宴点头,在心底默默记下后,又随口问道:“这应该不便宜吧?”
殷渡应声,没具体多说。
“吸烟不好。”
他盯着时宴认真道,生怕自己带坏了小青年。
时宴点点头,认同他的话。
殷渡将掐灭的烟扔进垃圾桶,伸出胳膊揽着时宴的肩膀离开阳台。
“不早了,快点休息。明天早上想吃什么?”
殷渡询问着,态度十分自然。
时宴顺着他的话想了一会,又摇摇头,“都可以。”
他一般早上不吃早饭,或者一个小面包加上牛奶。
“那我就先随便买点。”
殷渡将时宴送到次卧门口,帮他打开门。
“休息吧。”
他说着。
窗外又慢慢下起雨来。
与此同时,数十公里外的一栋别墅中。
周鸿站在窗边掐灭香烟,拿出手机拨出一串电话号码。
“那个人找到没有?”
电话对面停顿片刻,才道:“已经十几年了,当年别墅人员流动量大,园丁也换的快,想找一个人哪有那么容易?”
周鸿皱起眉头,扔掉手忠厚的香烟。
“我不管,拿钱办事,你们必须要在殷渡之前把人给我找到。”
对面应了一声,却没说肯定的话。
周鸿没在意,隔了几秒后,又继续问:“殷渡呢?”
“住在秦山公寓。”
“住在秦山公寓?”
周鸿皱起眉头,还没再问,对面的人就主动说:“他早些年买了一套房子,一直租给了其他人。”
“你是说……还有人和他一块住?”
周鸿眉头紧紧皱起,满脸不可思议。
以殷渡那张脸,还有人愿意和他住在一起?
对面应声,又补充道:“是个瞎子。”
是个瞎子啊……
周鸿慢慢挂断电话,面上浮现出一抹阴沉和算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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