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现在的路之野来说，网上养鱼，毫无作用。
还不如饭店里的酸菜鱼实在好吃呢。
他放下手机，利落地起身，洗漱穿衣，推开房门。
厨房里和餐桌边并没有熟悉的人影在忙碌，空荡荡的。
路之野看一眼时间，发现已经七点半，都快到陆明斐集训上课时间了。
他醒来时被消息弄得有些懵，都没发觉时间过得这么快。
路之野挠了挠后脖颈，走向厨房，想从冰箱里拿个吐司，随便对付一下早饭。
结果他刚看到冰箱，便发现上面有张米黄色便签纸。
陆明斐好像能猜到他在家里的行为轨迹似的，在冰箱上贴着一张让他去开保温柜的纸。
“保温柜里有海鲜粥，楼下早餐店的肉包子和蒸饺。
要是不够吃，等我回来告诉我。”
路之野摸摸下巴，转头看向保温柜，打开后，里面确实如陆明斐所说，有粥有包子有蒸饺。
盛放食物的盘子入手触感温热，海鲜粥卖相不佳，很可能是陆明斐自己学着做的。
毕竟这里是座偏内陆的城市，海鲜粥并不常见。
至少路之野没点到过类似的外卖。
路之野倒没有食物不好看就不愿意吃的癖好，他端菜上桌，只是有些疑惑陆明斐怎么知道他爱吃海鲜粥？
等路之野落座进食后，才忽然想起好几天前，他窝在沙发里看特色美食纪录片时，看到渔民吃饭，貌似小声感慨过一句:好想尝一尝啊。
路之野舀起一勺粥塞进嘴巴，皱着眉头回想，当时陆明斐貌似刚放学，在厨房里做晚饭呢。
客厅和厨房虽然隔着好一段距离，按理说，陆明斐应该听不到才对。
路之野边疑惑着，边咽下一口热粥。
这海鲜粥虽然卖相朴素，但味道十足鲜美，陆明斐的手艺果然值得信任。
路之野吃完了早餐，稍微运动一番，坐到沙发前，打开电视。
他有些心血来潮地翻之前自己看的那部纪录片。
结果发现，这部纪录片他播放过的剧集，有重复观看的记录。
最近一次的记录正是剧集“寻味渔民海鲜粥”。
路之野再看看别的重复观看记录，发现再这部纪录片中，海鲜粥是最简单的。
破案了。
陆明斐可能压根就不知道他发出的小小感慨，只是重复观看他看过的纪录片时，发觉纪录片里的大部分菜都不容易做，而海鲜粥最好上手。
于是就学着做来给他吃。
至于陆明斐为什么要看他看过的内容，想着做粥给他吃？
路之野微微眯起眼，笑意不自觉染上唇角。
他说过，小孩的心思好猜得很。
无非是揣摩他的喜好。
路之野心软成一团，掏出手机，按开微信小号，从头到尾，挨个拒绝添加他的人。
那些骚话百出的申请理由，个个都透着玩玩而已的心态，路之野以前也是一样的不走心。
可他现在再看这些真假掺杂，随手就能加上好友聊暧昧的信息时，心里却不太舒服。
他从前觉得自己的一切都可以拿来当做挣钱的筹码。
情场浪子、作恶取乐、诓骗无辜……每一件事他都能面不改色地干。
现在真的挣了大钱，却不是凭借这些，而是一个人毫无保留的，为他付出的真心。
路之野心里五味杂陈，他静默片刻，手掌一拍沙发。
“靠！”
为什么渣攻系统的这个判定总是会给他一种，他曾虚掷年华，浪费天资的迷茫失落感？
他不过是没好好学习，好吧，这确实不是一个学生该做的事。
那他在感情上，也不过是在网上和几十个人暧昧过，顶多再加上打篮球赛，撩拨迷弟迷妹。
也没怎么样吧……
路之野有些不自信地想。
可他的职业是渣攻唉，这些难道不是应当的嘛？
路之野想到他的本职工作，又想到现如今在网上的渣名远扬，思来想去没觉得哪里不对。
于是抓抓后脑勺的头发，窝进沙发里看起美食纪录片。
网上的热度来得快，去得也快。
路之野又不会专门给自己买热搜，几天过去，有关他的事情很快被新一轮热点掩盖过去，很快，网上只余零星的讨论。
而沉寂多时，忙于降热度封消息的校方终于腾出手来处理盛意作弊事件。
临近年关得一天下午，已经放寒假的校园里，寂静一片，枯树枝桠朝天际延伸，鸟雀成群从窗外掠过。
路之野坐在熟悉的休息室里，身旁坐着他这具身体的父母，对面神情严肃的人是校长和教导主任。
上一次他来这里，教导主任还一脸和颜悦色的夸他未来大有可为，然后转头让陆明斐替他背锅。
这一次，教导主任却是一副陌生表情，似乎忘记了他曾经说过的话。
路之野听他们讨论从作弊讨论到退学，从退学讨论到转学，最后盛意的父亲一锤定音。
“转学可以，但我儿子的档案上不能留下污点。”
校长沉着脸。
“他以前多次考试作弊，我可以不计较。
但是这次考试事关alpha特招，他靠作弊排到了前五十，获得了一个加分名额。
许多家长都来找我抗议这种不公平行为。
不计入档案，不处置，我没法对外交代。”
盛意的父亲坚持己见，但都被校长以原则问题，不能让步给挡了回来。
双方说的口干舌燥，天都快擦黑了，都没有讨论出一个结果来。
室内alpha信息素你来我往，可谓是一边唇枪舌剑，一边用信息素互搏。
盛意的母亲已经避到了外间。
没了omega在场，三位中年alpha火星味更重，就快脱掉外套现场干一架了。
路之野看不过眼，缓缓举起手。
“我没抄。”
盛意的父亲狠狠地瞪了自家不孝儿子一眼，“你闭嘴。”
校长皮笑肉不笑:“盛同学，诚实守信是本校校训，也是一个学生应该培养的美好品德。”
教导主任冷哼了一声，眼神颇为不善，他大概是觉得自己看走了眼，一世英名都栽在盛意这个不学好的学生身上了。
路之野自认学习不行，也不太在乎别人往他身上泼脏水。
但眼见着休息室里面得三个中年alpha都要为他打起来了，忙起身拉架。
他指天发誓:“我以前是干过不好的事，但这次真没抄，真的。”
盛意的父亲知道自己儿子浑，但爱子之心，alpha皆有之，他将信将疑地放下卷起的袖口，将隆起的肌肉线条遮住。
“真没抄？”
路之野点头如捣蒜。
“没抄。”
盛意的父亲深深看他一眼，转头对校长说道:“我儿子说他没作弊，我相信我儿子，也相信校方能给我满意的答复。”
路之野看盛意父亲转变的这么快，这么自然，心下愕然。
心想:原本的盛意面不改色，作弊犯事的时候，估计没少得其父真传。
校长还是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
“说话做事都要负责任，多位老师和学生都反应，盛同学在考场中有不端行为。”
不知道校长翻的什么时候的老黄历，路之野扪心自问，自他来到这个世界，试过能凭自己考到年级中游。
这之后的每场考试，路之野抄都懒得抄。
期末考试他大题虽然不熟练，但小题目还是刷刷写的。
教导主任在一旁阴恻恻开口:“考试考的是真才实学，抄还是没抄，重考一场不就知道真相了吗？”
校长闻言，赞同点头。
路之野无所谓，心说再怎么考，他都这水平，不会突然变差，也不会突然变好。
这下子，盛意的父亲成了最慌的。
他这儿子劣迹斑斑，又爱逞强撒谎，刚才那句‘没抄’可能是真的，但也可能是面子过不去才说的。
不过老盛家装模装样很有一套，盛父心里慌，表面却很稳重，只偏头问盛意一句:
“有把握吗？”
路之野轻咳一声:“算有吧。”
盛父一听这语气，心里顿时没底。
但校长已经开口道:“既然盛同学没有意见，那重考的事情我们暂时定下来？”
盛父面色为难，缓缓点头。
出于挽回校方名誉，以及证明盛意确实没作弊两个层面考量，几人最后商量出，让盛意通过直播的形式考试，由观众监督，监考老师当场给分。
这样充分满足公平、公正、公开，到时候盛意要是真能凭自己考到出成绩来，那作弊的谣言就不攻自破了。
路之野全程被动，他面前是三个猛汉alpha，各自有各自的主意，都强势惯了，能达成现在的和解局面，还是各自略有退让的结果。
当然，他在其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那就是任谁问他，都斩钉截铁地说:“我没抄。”
这样重考的事情才勉强定下，时间定在两天后。
路之野跟着盛意父母走出校门，坐进车里。
盛意父母管教盛意颇为严格，给的零花钱也很克制，以为这样能教养出一个好孩子，可没想到盛意还是长歪了。
盛父铁青着脸:“学校的事，我先不和你谈。听说你最近和一个beta走的很近？”
路之野不明所以的点头。
他心说不会吧，接下来的戏码不会是棒打鸳鸯吧。
这种老掉牙的剧情，早就不流行了好吗？
盛父:“那孩子是叫陆明斐是不是？”
路之野心里一咯噔，端正了姿势坐好。
心说:来了来了，这家长里短，剪不断理还乱，听着就头疼的戏码。
盛父怒锤一下方向盘，alpha惊人的力气激起车内警报，“滴滴滴——”响个不停。
“你看看人家陆明斐！
一个人养活自己，勤工俭学，刻苦努力！
文化课成绩学校前一百，校赛得了奖，马上要参加国赛！
你和人家当朋友，你自己不觉得羞愧吗？”
路之野没料到是这个展开，他试探着说他要回去，好好跟陆明斐学习学习，好应付重考。
盛父忙不迭的让他滚下车，赶紧学习去。
路之野踏着路灯的光晕，走在窄巷中时，才想通一个道理。
那就是绝大多数差生的家长，都很放心自家不争气的孩子和优等生一起玩，而且非常支持。
这一点在看中性别的abo世界里，也是通用的。
陆明斐最开始不太起眼，但他现在可是要代表国家参加化学国际联赛的人，听着就优秀。
难怪盛意父母那么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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