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瑟瑟突然倒下吓坏了越开光。


    看着手上被溅上的斑斑血迹,他再也顾不得别的事,把她抱起来就往千草峰飞去。


    只不过他起身时,叶瑟瑟提着的食盒落在地上沾了点血,他犹豫片刻,还是将它先收进了储物戒里。


    他一路畅通无阻进入千草峰,直奔药堂。


    来得挺巧,药堂正巧有一位长老坐诊。


    一看清他怀里的人,长老受惊似地站起,连忙将叶瑟瑟安置到床上。


    这名长老似乎颇有经验,一根金针扎下去,叶瑟瑟顿时幽幽转醒。


    叶瑟瑟一醒来就看见越开光那么大一张脸巴巴地在一侧看着她。


    她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心痛。


    她翻了个身,淡道:“你先去议事殿和我们掌门申请一下,无妄峰就能进了。”


    “慢走不送。”


    这种虚假的关心叶瑟瑟从来不需要。


    越开光僵在原地:“你现在身体不好……”


    叶瑟瑟打断了他的话,对一旁的郑寒水露出一个感激的微笑:“多谢长老搭救,我把不行叫来。”


    “我在这里,你却要叫一个鸭子精?”越开光再次被忽视,他难以置信地上前一步。


    “那叫妖修,”叶瑟瑟认真点头,“何况你现在在我这里,不如他。”


    至少不行从来没有因为一时先入为主的偏向而做事。


    她知道越开光一向看轻非人的灵物,果然此话一出,越开光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差了。


    他连道几声“好”字,脸上涨出了薄红,最终拂袖而出。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郑寒水回头问叶瑟瑟:“你终究还是难过的吧?”


    “一点点。”她咬着牙摇头,翻身背对着郑寒水,闷闷道,“不和傻子一般见识。”


    越开光一出门被风一吹,脑子顿时清醒了过来。


    他这次是来找孟心的,来找叶瑟瑟是为了探听消息。


    叶瑟瑟身上的伤也不是自己打的,如果是太玄宗掌门或者剑尊惩罚的,那就说明这伤必是有理有据,他无需为此感到羞愧。


    心绪翻涌间,他就被一个扫把拌了一个踉跄。


    越开光的面前,徐鸿抬起头来,衣领下有着一道鲜红的鞭伤。


    之前徐鸿被荆听澜抓去执法堂后,以“伤害同门”为由,暂时被剥夺了内门弟子的身份,被打发到千草峰做一年的杂役,现今每日还要去领十道戒鞭。


    看到越开光和叶瑟瑟不对付,他想来和越开光接触一下:“公子,关于叶瑟瑟,在下……”


    结果没想到,越开光一抬头看见这张谄媚的笑脸,火气蹭蹭往上冒。


    刚刚才被叶瑟瑟羞辱一番,又遇到一个杂役拦路。


    他冷道:“你只是个扫地的。”


    他和叶瑟瑟之间的事,什么时候这些下人也能过问了?


    越开光侧过一步,给自己罩上一个避尘决,防止灰尘溅到身上。


    厌恶地看了徐鸿一眼,他又想起叶瑟瑟身边的那个鸭子精,一样的没大没小,不知本分。


    太玄山如此风气,难怪叶瑟瑟会被带坏。


    他没心思管太玄宗的内部事务,得到齐宴的允准后,越开光就急忙赶到了无妄峰。


    孟心的小院生机盎然,奇珍异草馥郁芬芳。


    他到时,孟心正趴在石桌上小憩,她的脊背有规律地轻微起伏着,桃花从树上翩然而下,落到了她的发梢上。


    这里是如此地平和而静谧,越开光只觉得之前在叶瑟瑟那里受的火气霎时间消散。


    他不禁放缓了脚步,从侧面慢慢地靠近,屏住呼吸伸手想帮孟心拂去发顶上的落花。


    结果手指刚触到她的发丝,孟心便动了动。


    柔顺的青丝从他的手指间滑过,像一片羽毛在挠动他的心。


    孟心睁开眼睛,睡眼惺忪,看着他的脸喃喃道:“越大哥。”


    还没等他回答,又听见她自言自语道:“做梦了。”随后她换了一个姿势又阖上了眼睛。


    越开光不忍打扰她的睡眠,但实在思念之情难耐,便轻轻唤道:“心心,是我。”


    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看见越开光,孟心一下子愣神。


    她猛地站起身,看了他许久,眼眶突然红了,“对不起,我失约了。”


    说完孟心伸出双手似乎想抱一下他,但手又在半空突然停住,她有些不安地打量着越开光上下衣着,自惭形秽地低下了头:“越大哥,你,到底是什么身份啊?”


    当时在山洞里捡到越开光,他一身的伤,浑身污泥,虽然从他气度谈吐中能看出身份不凡,但她也没想到如此不凡。


    孟心目光瞟到他手上拿着的食盒,越开光有些闪躲地往后藏了藏。


    他本人并不想送出糕点,但这终究是叶瑟瑟准备的,他不好擅自处理,只得递给了孟心。


    打开盖子,糕点甜香的味道扑面而来,孟心睁大了眼睛:“大哥怎么知道我最喜欢这些。”


    越开光道:“这是叶瑟瑟托我带给你的。”


    看着孟心雀跃的神情,他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心酸。


    她作为青麟仙君的女儿,明明应该从小锦衣玉食,灵药灵器从不离身,但却流落乡野,自小尝遍世间艰辛。


    现如今,仅仅是一小盒糕点就能让她如此开心,她是受了多大的苦啊。


    “师姐。”孟心眼神黯了黯,“我等了许久她都没来,是不是有什么事耽搁了?”


    “她的身体还好么?”


    没想到她这么关心叶瑟瑟。


    越开光自然不敢说他把叶瑟瑟气得吐血,叶瑟瑟已经躺到床上了,只能含含糊糊地应承了几句。


    注意到孟心的衣服有些单薄,他脱下了自己的外袍,罩在了她的身上。


    外袍一落到她身上,他就看见孟心激灵了一下,受宠若惊地摸着身上的袍子。


    下一秒,她却咬紧了嘴唇,有些难为情地道:“大哥,你以后会嫌弃我么?”


    “你为什么这样问?”这个问题来得突兀,越开光不仅皱起了眉,“难道之前有人嫌弃过你么?”


    太玄宗有人嚼舌根不成?


    “不,不是。”孟心摇了摇头,“只是我突然想起……”


    “师姐那么好,长得漂亮,修为也高,大家都喜欢她。”她绞着手指,声音有些颤抖,“我样样不如我师姐,什么也不会,既然师姐珠玉在前,那我……”


    说到最后已经有晶莹的泪花在她眼睫下闪烁,孟心用手指抹了抹,回过神来道歉道:“对不起大哥,是我失态了,没有事的,没有事的,我现在已经很好了。”


    即使她在极力表示自己不在意,但闪避的眼神还是暴露了她心底的不安。


    可是真的已经很好了吗?


    明明她本应该得到更多。


    叶瑟瑟尚未因为自己得到的东西而羞愧,她为何这般容易满足呢?


    而且,


    越开光上前一步,摸了摸她的头:“你怎么就没有你师姐好呢?”


    “在我心中,心心永远是最好的。”


    时隔多日,他仍然记得,幽暗山洞里,那一双明亮纯真的眼睛,像一道光,照亮了他的世界。


    叶瑟瑟之前也是他的挚友,但他从未在叶瑟瑟身上感受到那样直击灵魂的悸动,孟心是特殊的。


    这么想着他心中微微一动,魔怔似的脱口而出:“那你心中,我是什么?”


    话一说出口,他敏锐地感受到了其中隐晦的暧昧气息,刚要收回,却见孟心歪了歪头:“自然是我最好的大哥啊。”


    看着她略显迷茫的眸子,他松了一口气,只不过听到这样的回答,越开光心底又有一丝失落。


    竟然只是大哥么?


    “不然你还想是什么?”一个低沉的男声响起。


    凭空而起的红色火焰中,一个高大的身影逐渐凝聚,齐宴走了出来。


    他略带警告地看了越开光一眼。


    那一眼,越开光只觉得自己的朦胧心思全部都无所遁形。


    他低下了头,恭敬道:“世伯。”


    齐宴转头看向孟心,语气柔软了下来:“心心在我们心中,就是最好的。”


    身份地位到了他们这种境界,天下万物无不可求。


    他们看人,修为天资都是次要的,唯有诚挚与善良,是最稀少最珍贵的。


    而这,恰恰是她拥有的。


    ……


    风行山上空长年魔障弥漫,很少能在晚上看见月亮,但今日月明星稀,山林间树木漏下疏疏月光。


    荆听澜经过一日的走访已经精疲力竭,躺在草榻上休憩。


    月光斜入照亮了他微蹙的眉,他突然翻身而起。


    睁开眼睛的那一刻,他有些恍惚,直到看清屋内陈设的简陋家具,才慢慢回过神来。


    他揉着太阳穴,梦里的所见场景翻卷上来。


    都是他和孟心见面时,她喊的那一声“师兄”。


    当初他明明根本没有在意,但不知为何,在梦里梦到时,那个场景竟然无比清晰。他甚至能注意到她每一根颤动的睫毛,和眼睛蒙上水雾的整个过程。


    于此同时他心中也升起无限怜惜之情。


    捂着胸口独自心潮澎湃了许久,荆听澜才渐渐恢复平静。


    这不对劲。


    他和孟心只见过一面,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这时他的传讯玉简突然闪动光芒。


    他轻轻一按,面前竟然展开了一个水镜,叶瑟瑟焦急的脸突然出现在画面中。


    “师兄,妖修化形丹的炼制,大概都需要什么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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