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淳宁虽非皇后穆氏所出,但她容颜清丽,嘴巴又甜,往时住在宫中很得帝后喜爱,出嫁以后依然保持回宫陪伴皇后的频率。故而长公主为儿子周岁设宴,京中达官贵胄都很捧场,据说就连当今太子也将亲临,并为帝后捎上大礼。


    广恩侯府门前停着数辆马车,此行穆府去的人不少。


    穆清清一身珍珠白的掐花软锻,上身霞色绉纱束在玉绦腰封,一条粉淡的团云罗裙随着行走的动作带出翻飞的轻盈与飘逸。


    杨柳细腰,绰约多姿。眉目如画,清艳窈窕。在众多人中尤其突出,于是穆云凌出来第一眼就看到了她:“姐。”


    穆清清回首,见是被禁足多时的弟弟,明眸微弯:“这趟你也去么?”


    上回惹事不轻,亲爹罚完家法不够,勒令要他禁足三个月,没想到三个月不到就被放出来了。穆云凌摸摸鼻梁,暗倒苦水:“打也打了、跪也跪了,你说还要禁足三个月这像话吗?还是不是亲爹了?”


    背后传来两声咳嗽,穆云凌脖子一缩,就发现他爹在娘亲的陪同下走了出来。广恩侯夫人叶氏频频给儿子使眼色,广恩侯冷冰冰地睇去一眼,叶氏默默收声,穆云凌也不敢造次。


    穆府这趟准备赴宴的人除了广恩侯夫妇和他的嫡女幺子,二房夫妇也带了嫡子嫡女,三房夫妇除了嫡子之外还带了一位适龄的庶女。


    听说公主府宴请了不少达官贵胄都带着家中小辈,不少人都抱着去相看的意图,叶氏磨着丈夫把还在禁足的小儿子放出来,同样打着相同的主意。


    穆清清已定亲事,如果不是穆老太的嘱咐,她原是不打算同行赴宴。广恩侯夫妇事先得了穆老太的授意,倒没有过问什么。其他人却不知道,各房的兄弟姐妹凑到一处七嘴八舌,二房的嫡女穆盈盈在家行五,五小姐笑吟吟打穆清清车前走过:“二姐姐定是知道裴家哥哥也在,特意盛装打扮去赴宴吧?”


    “可谁人不知咱家二姐姐最是美貌无双,只怕待到公主府一站,顷刻招来不必要的许多猛浪,让未来夫家人瞧见了,多不好意思呀。”


    二房的嫡长子暗暗扯她的衣袂,赔笑着跟五小姐去了另一辆马车。要不是穆清清拉着,穆云凌顷刻也要跳出来抓她嘴巴:“她就看不得你比她长得好,从小到大阴阳怪气,谁娶她谁倒霉!”


    穆清清劝道:“父亲母亲就在前面瞧着呢,你又想关禁闭了?”


    穆云凌被关怕了,自然不敢轻举妄动:“一口一个裴家哥哥,啐,真不要脸。她该不会也看上裴大哥了吧?”


    “也?”


    穆云凌噤声,作贼心虚地瞥开眼:“噫、阿娘喊我,我先走了。”


    穆云凌是家中老幺,叶氏眼里是心肝宝贝。前段时间跟沈家的事闹得太凶,他被亲爹收拾一顿,这阵子禁足在家被穆应昊看得很紧,当娘的怎么求都没用,如今好不容易把人放出来了,叶氏自是要把儿子捞到身边千般疼万般护。


    穆清清目送他去了前面的马车,这才登上身后的车厢。


    穆家马车抵达公主府时,公主府早已是宾客迎门。


    驸马正游走在宾客之间左右逢源,淳宁长公主抱着孩子与新到的客人寒暄。广恩侯在兵部任职,穆家更是皇后外家,一行人刚到,长公主抱着孩子立刻迎了上去。


    穆应昊去与熟识的同僚打招呼,女眷与其他小辈去去留留,叶氏抱着小公子爱不释手,长公主不禁调侃:“世子刚娶了媳妇,二小姐也定了亲事,指不准过不了多久夫人也能抱上好几个。”


    叶氏叹息:“我家两个大的都懂事,唯有小的那个不省心,今日把他带来可不正是想着能否相个好人家么?不知殿下可有主意?”


    长公主心道你家小的出了名混不吝,有主意也不敢往你身上打,面上笑吟吟:“你要问我,我是瞧着每个都挺好。可那毕竟是女人看女人的眼光,你家公子不定喜欢,还是让他进屋坐坐,自己瞧的更对眼。”


    叶氏就是说说,也没真去指望她。等她把孩子还回去,出来就见只剩穆清清,小儿子早已没了踪迹:“凌儿呢?”


    “他说看见熟人就走了。”家里小辈陆陆续续跟着其他长辈散开了,唯有穆清清还等在这里,就是怕母亲回来没瞧见人干着急。


    “那个臭小子。”叶氏了解自个儿子的脾性,气也不是,“也罢,我去找其他夫人打招呼。”


    说着,她让穆清清别跟着:“刚刚我跟长公主打听过,裴家的人比我们早到了。你去找找成绎吧,莫忘了你祖母特意吩咐的事。”


    穆清清一顿:“好。”


    叶氏去找其他夫人打听未出阁的好姑娘,被留下来的穆清清挪回步伐,举目四望,正好对上长公主投来的目光。


    长公主微微一笑,这会没有新到的宾客,她主动走出来:“清清妹妹可是在寻裴家公子?”


    方才叶氏问得直接,长公主多少猜到一些,穆清清只得厚着脸皮问:“公主可曾瞧见他往哪边去了?”


    长公主摇头,今日来宾那么多,她哪会去注意谁跟谁:“你去汀雨轩吧。太子晚些就到,大家都会在那里等他。”


    那汀雨轩处想必多是男宾,她若寻去,未免过于刻意,只怕也放不开手脚。长公主看出她的拘谨:“那我差人去传话,帮你把他请出来?”


    穆清清连说不用,长公主觉得这样不行:“妹妹可是正经出身的好姑娘,广恩侯府嫡小姐,岂由他这做未婚夫的如此怠慢?”


    “再说这年头早就不兴老一辈的那些古板规矩了。你看看我,想当年若不是我主动出击,以驸马那温吞含蓄的性子,那得等到猴年马月才生出我家小崽子呀?”长公主捏着儿子软呼呼的腮帮,精明的脸上尽是满意。


    穆清清迟疑:“可我们已经定亲了。”


    “定亲又不是成亲,就是成了亲也还能和离、休妻。”长公主没好气,“你呀,明明这般年轻,别尽学着家里的老古董墨守成规,我告诉你现在的男人最不爱就是这个。”


    穆清清只作笑笑,长公主瞧着也不知她听进去多少。果然空穴来风未必无因,难怪外间有人说姓裴的在外面养了姘头,就是因为受不了她木讷古板不通情趣的性子。


    可她自来与皇后亲近,纵然对穆清清的性子不恭维,但对皇后的娘家人总想着照拂些:“你帮我抱着崽崽,我回房给你摸几本秘籍,当年我追驸马的时候受教不少,肯定能够帮到你。”


    穆清清张嘴想说不用,但长公主已经把娃儿往她怀里塞,风风火火提裙走了。穆清清托着娃无措地向四周求助,可周遭下人眼观鼻鼻观心,都怕无缘无故接了个烫手山芋。


    也亏得长公主心大,这么大一个亲儿子说塞就塞,让人家一个从没养过抱过孩子的黄花大闺女临危受命。万幸孩子不认生,许是刚喂过奶换过尿布,既没哭也没闹,乖乖窝在她的怀里眨巴眼睛。


    穆清清僵着抱娃的动作,她不敢走动,大气也不敢喘一下。模样看上去略微笨拙,但并不狼狈,以至于新来的客人一登门,入眼只觉得画面微妙,却又莫名和谐。


    好巧不巧,太子仪驾在这时候到达,甫一进门见到的人竟不是长公主,而是抱着小崽子的穆清清,不禁露出愕色:“清清?”


    穆清清一抬头,正见太子带人大步流星迈进大门,身边除了随行的内监与护卫,还有同行的四皇子赵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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