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早晨雾蒙蒙的,太阳还没升起就被云雾遮住。
顾北搓了搓被冻僵的手,把校服慢悠悠从书包里掏出来套上。
今天他妈急着出门,一早就把他拎了起来,这才好不容易让他赶上了一节早自习。
他想着,今天他绝对是班上第一个到的,结果没想到进去就看到了趴在桌上睡觉的陈赐。
“赐哥!”
顾北立马朝陈赐走去,“赐哥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早?”
陈赐没搭理他。
顾北知道他没睡着,平时这会儿顾北是不会找死招惹他的,但顾北实在好奇他昨天到底怎么了。
陈赐回去之后,他们又是打电话又是微信轰炸,愣是没把他给炸出来。
“昨天你到底咋啦?”
陈赐还是没吭声,趴在桌上跟死了一样。
顾北咽了咽唾沫,提起胆子去推了推陈赐,“赐哥,你倒是说话啊。”
他知道可能会被暴揍,但他实在太好奇了。
果然,被他推了一把的陈赐直接暴走。
他睁开眼后对着前面的椅子就是一脚猛踹。
“哐——嘭——”
前面隔挺远的课桌都被那张椅子给撞歪了,顾北吓得瞪大眼睛一动不敢动。
幸好这踹的不是他坐着的这张。
这一脚,孩子不都得给踹飞出来。
顾北又咽了咽唾沫才战战兢兢地开口,“怎么这是?谁……谁谁惹你了。”
“你别他妈说话,老子快疯了!”
陈赐是真的快疯了。
今天他醒过来的时候还很早,宿醉后脑袋剧痛,他只能接着睡。
但一倒在床上,他脑子里就全是梦里他们身影交缠的画面,怎么都挥之不去。
这个年龄做春梦很正常,以前他也不是没做过,只是醒了之后完全不会记得梦里那个人的脸,那种感觉也是朦朦胧胧的,很模糊。
但这次不一样,他现在虽然也记不清梦里的场景,可他知道梦里的人是许栀,那颗鲜红的泪痣实在过于清晰。
而且,他竟然能回忆起梦里那种欲死欲仙的感觉。
操!
最最要命的是——
那种极致的快乐与销魂的感觉就像一把钩子,时刻在他心底拼命勾着,挠着,撩拨着。
身体某一除的欲望被无限放大,折磨得他像百爪挠心般难受。
他本来以为来了学校就不会再去想这些,结果那些画面还是不停在脑子里回放,甚至时不时还会浮现许栀跳舞时的样子,像魔怔了一样。
偏偏头又跟要炸掉了一样痛。
他真的要疯了。
现在他真找个什么人痛打一顿,好好发泄一下,不然他真的可能会疯。
他重重的喘了喘气,瞥了一眼旁边被他吼得一动不敢动的顾北。
看顾北这吓得不轻的样子,他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气后才尽可能心平气和地问顾北,“最近有没有什么人找你们麻烦?”
顾北听陈赐这么一问,知道他是想打架了,表情瞬间从一脸怂样变得咬牙切齿,“有!”
“说。”
“赐哥你知道程浩在职中有个女朋友吧,妈的,昨天我们看到她跟一男的在路上手牵着手,我跟徐一帆当时就想上去揍那男的,但被程浩拉住了。”
说起来顾北就急,“你说程浩是不是有病,那女的都把他绿了他还怕她没面子!”
听到这儿,陈赐也蹙起了眉,“那男的谁?你认识吗?”
“认识!”
顾北猛一拍桌子,一副要干死那个人的样子,结果拍完桌子站起来就愣了。
“但……我忘了他叫什么了。”
陈赐当场给了他一个白眼。
“不过我记得他跟赐哥你认识!就之前我们在新华打篮球的时候,有个在脖子上纹了条杠的非主流跟你打一架,你还记得吗?”
陈赐想了想,半天才想出来这个人的名字,“赵鹏?”
“对对对就是他!”
“打电话给徐一帆跟程浩,让他们别来学校了,去职中后门等着。”
说完,他掏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哥,你认识赵明泽是吧,你找他要一下赵鹏手机号。”
“行,等会儿。”
过了大概两分钟,一个手机号码发到了他微信里。
陈赐拨过去。
那头响起一个粗犷的男子嗓音,“喂,谁?”
“你爹。”
陈赐声音沉冷,“玩我兄弟女人,有种就到后门来给我等着。”
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
“赐哥,我已经跟程浩他们说了。”
“嗯。”
陈赐又打电话叫了几个人,然后站起身来,五官凌厉的他浑身透着冷。
“走。”
*
陈赐打架从来没输过。
如果不是顾北拉着,赵鹏差点被他打得半死,但他身上却只有额头破了一点皮。
顾北还调侃他,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被绿了。
他从来没有打算过要谈女朋友,自然不可能被绿,但当时他想了想,如果赵鹏碰的人是许栀,那他很可能会控制不住自己打死他,谁拉着也没用。
为了让程浩赶紧把那女的忘了,一伙人拉着程浩去喝酒。
陈赐自然也去了。
这晚上其他人都喝得烂醉,陈赐只喝了几杯。
昨晚他已经喝得够多了,现在都还头痛欲裂。
不过他没喝多少主要还是因为他突然想明白,酒根本什么作用也没有,除了醉了能更快一点入睡,该做噩梦照样做,该想什么人照样想,还把自己整得难受得要死,实在没必要。
有时候他还挺羡慕顾北他们的,喝几杯酒就能嗨上天,他不管喝多少,最多也只是在酒精的麻痹下稍稍兴奋一些,依旧对玩游戏什么的提不起兴趣。
比起喝酒,他更喜欢赛车,把油门拧到底,速度快到必须要全神贯注,脑子里除了前面的路,什么也不会想。
他很喜欢那种把脑子排空,只专注眼前的感觉。
而每一个转弯,轮胎与地面的摩擦声又会让肾上腺素极速分泌,带来无与伦比的快.感。
在昨晚之前,他一直以为赛车是最能令他快乐的事情,但现在他才知道,还有另一件事……
也是在昨晚之前,他始终不理解为什么会有人沉溺于声色犬马的生活,甚至因此抛妻弃子只为追求那一时的刺激。
他现在理解了。
那种感觉哪怕只是一次也会上瘾。
只是理解归理解,他这辈子最讨厌的人依旧是那些管不住自己下半身的人,比如那个姓徐的。
“赐哥……”
肩膀上突然一沉,是程浩把脑袋靠了过来。
他已经醉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嘴里却叭叭个不停,“你说子熙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对她还不够好吗。”
他说着说着眼泪就往外掉,一个大男人哭得跟什么似的。
陈赐满脸嫌弃地把他一把推开,再抬头一看,五个人全趴下了。
他把手机摸出来一看,才八点半而已。
平时的酒局基本都是不到十二点不散场,今天这些人怎么倒得这么快?
他数了下桌上的瓶子,也没多少,估计是喝得太急了。
他深吸了口气,拿起手机给司机打电话。
陈叔很快赶到他们喝酒的地方,陈赐把四个人塞进车里。
关上门,陈叔踩下油门扬长而去,这活他没少干,都不需要陈赐告诉他这几个人住的地方。
送走四个,陈赐看了看剩下的顾北,直接扛起来甩到摩托车上,拿弹力绳把他和自己捆在一起,就这么骑车送他回去。
顾北的家离这边很近,送完他还不到九点。
他又骑着车回家。
冬天夜里的风刺骨的冷,他却故意没戴头盔,想吹吹冷风,让脑子清醒清醒。
顾北的家住在新城区这边,回去要路过新华公园。
许栀的家就在新华公园对面。
他本来开得很快,在看到新华公园的标志后,却不自觉就降低了速度。
车速降低,心跳却莫名加快。
会碰见她吗?
他不由得想。
明明碰见她的概率小之又小,他却还是紧张到掌心发汗。
很快,就到了她家门口。
他无法控制自己不往那一边看。
被暖黄路灯照亮的人行道上,稀稀疏疏的几个人慢慢走着,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一个背着书包,扎着马尾的少女走到灯下。
陈赐整个人愣住,真……真的碰到了她。
许栀低垂着头,认认真真的看着前面的路。
隔得这么远,他却依旧能清晰的看到她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映出的阴影。
她连走个路看起来都那么乖巧,乖得要命。
“滴——”
一声急促刺耳的喇叭声突然响起,接着是刺眼的灯光。
陈赐猛地回神,却来不及了。
一辆黑色的suv已经近在眼前。
出于身体本能的反应,他用力将车头往一侧转去,身子随之下压。
车身立马失去平衡,摔出去数米。
他整个人随着车子从左侧车道滑到了另一边的人行道旁。
好在因为两年多的赛车经验,经历过太多次这样的摔车,他知道这种时候才怎样才能减轻身体的损伤。
也幸好这时候右侧车道没什么车,没有车再与他碰撞。
车撞停后,他除了肩膀擦伤,头稍微磕了一下,好像没什么大碍。
这事儿虽然全赖他没看路,但那suv车主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见人摔了不说问问有没有事就算了,竟然还按下车窗骂了句,“他妈的,你找死啊!”
说完就直接踩下油门走了。
陈赐瞄了那车一眼,也懒得骂回去,撑着地面坐起来。
“陈赐!”
听到这个声音,陈赐瞳孔一震。
他抬起头。
视线里,扎着马尾的许栀朝他快步走过来。
“陈赐真的是你。”
许栀不喜欢凑热闹,看到发生车祸也只是反射性地看了一眼,但这一眼就看到了陈赐。
说实话,即便是陈赐她本来也不想管,但那个开suv的就这么跑了,陈赐看起来摔得不轻,要是没人送他去医院可能会出事。
她一直很清楚自己不是个好人,也从来不会圣母心泛滥,别人是死是活她并不关心,冷漠到了骨子里。
但好歹陈赐帮过她好几次。
如果连她都丢下他不管,实在说不过去。
所以她还是走了过来。
“你怎么样?”
许栀蹲下来扶他。
陈赐没有回答,只是定定看着她,表情有些怔愣。
许栀还以为他摔傻了,赶紧拿出手机,“我给你打120。”
许栀把电话打完重新抬眸看向陈赐,他这才把目光移开。
“我没事。”
他垂着眼说。
他不敢看许栀。
摔车的疼痛感远不比上此刻心脏的悸动。
脑子里又开始浮现那些画面,而更要命的是——
许栀靠他很近,他甚至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体香。
操!
他在心底暗骂了一声,拼命想要压下身体某一处的燥热。
他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龌蹉窝囊。
他妈的不就是做了个春梦吗?
“你头上都流血了,我还是送你去医院看看吧。”
这旁边不到三百米就有个医院,救护车很快赶来。
医生在车上简单查看了一下他的伤势,觉得没什么大问题,血也流得不多,所以到了医院先让许栀去挂号。
许栀挂号的时候,陈赐就坐在门诊大厅的椅子上等她。
“姐姐,麻烦帮我挂个外科。”
晚上的门诊大厅没什么人,陈赐能很清楚的听到她说话,她声音细细软软的,很甜。
她真的好乖,走路乖,跟人说话也乖。
乖到……让人不忍亵渎。
看着不远处的许栀,陈赐心里突然就有些埋怨。
她为什么要那么乖?
她但凡……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他猛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试图让自己清醒清醒。
而此时许栀正好拿着挂号单走过来,刚刚好看到他自己扇自己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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