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不要惹事

    张彧说完这话就转身出去,张贵山看老婆子的表现,就知道这事和她有关,开口确认:“你让人去找老五,老五写的举报信?”。

    王大花还没从老五被铁蛋打的惊吓中回神,“砰”,张贵山拍一下桌子,王大花回神,张贵山又问一遍:“你让人去找老五,老五是写的举报信?”。

    王大花张张嘴,没说出话,她实在是恨死了铁蛋,威胁过自己几次,太憋屈,老大回来向着他,分家老五一分钱也没有分到。

    现在他还去把老五打了,也不知下手有多重。

    看王大花脸上神情,张贵山怒火中烧,一巴掌甩过去,打王大花脸上,狠声说:“你是不是让老五毁了才甘心,不说铁蛋本身不好惹,铁蛋一有个万一,老大也饶不了老五,我的儿子们反目成仇”。

    他是向着老五,可是其他儿子也是儿子,有些人家分家争个水缸都能兄弟打架,反目,他最想的是一家和睦,儿子们相互扶持。

    可这段时间发生这些事,他才发现老五和几个哥哥别说扶持,不反目成仇算是好,所以分家时老大说老五不分钱,他答应了。

    张贵山越想越恨,“砰”,一巴掌打在桌子上,王大花捂着火辣辣的脸,愣愣看和自己过大半辈子的男人,像是第一次认识他。

    次日清早,张彧进山查看陷阱,两个陷阱都掉入一只野兔,没有野猪,有些失望,收了野兔,陷阱重新弄好,没有回村,而是在山里转,熟悉地形,顺便打猎。

    大夏天,山林树木茂盛,山风吹过,比较凉快,张彧悠悠到处转,中午在一个阴凉地方吃了中午饭,把之前腌的兔肉都烤了收起来,汗水不停地流,他就不停地喝水。

    下午回去路上,运气好碰到碰到一群十多只的狍子,,他拿出把大的、一般士兵用的弓箭,弓长,他身高不够,用着不顺,勉强射出两支箭,收了两只狍子。

    随后回到小水潭边,把狍子处理,肉切成小块收起,傍晚回村的时候,他是空着手回进村的。

    夕阳西下,平时安静的地方热闹,砌墙的砌墙,挑石头回来的放下担子,比较规整的石块另放一边。

    “三哥”,张建设见张彧来,惊喜跑迎上来喊:“三哥,有几个人来问我,你还要不要人捡石头”。

    “擦擦汗,什么人?”,张彧问。

    张建设用手抹汗:“辉哥他们几个,一大早就来家找你”。

    “知道,他们会再来找我”,张彧说。

    这天晚上,又有一些人想来帮忙捡石头,砌墙,除了极个别的,张彧基本上都要了,记录下来,他们张姓二十多户,每户都有一人,一些人家有好几个。

    看着记录本上的人数,张彧拿笔算需要的肉,需要的数目不少,他看着烛火沉思。

    之后三天,张彧白天捡挑石头,晚上耐着性子去和村里人商定要换的泥砖,横梁,檩条,木头,一家换不够,和好几家商定好换的东西。

    大家都愿意和他换,泥砖还好说,木头他得去大队申请砍树,砍回来给人家,加上处理木头的补贴,比较麻烦,好在人家愿意换,不然他就直接用新木头做,不经用。

    山里的陷阱三天没去看了,次日清早,张彧进山查看陷阱,这回运气好,一个陷阱掉下两只半大的野猪,都还活着。

    张彧下去收起来,随后拿出来惦惦,每只约一百五十斤上下。

    他重新布置陷阱,又去检查一个,收两只还活着的野兔。

    来到小水潭边,拿出大鼎烧水,放猪血,烫猪毛,刮毛,费了一番功夫把两只半大野猪处理,拆分放好。

    当天晚上在宅基地,张彧按记录分给大家半肥的野猪肉,半肥肉和都是瘦的兔肉不一样,半斤兔肉对三两半肥瘦的肉,大家都同意。

    肉分给了大家,张彧又和闻讯来的叶昆换两斤腩肉,叶昆提着肉,喜滋滋地说:“兄弟可以啊,我回去就做红烧肉”,太想念红烧肉,口水快流出来了。

    张彧手拿电筒,拿起竹筐,问他:“红烧肉要炒糖色,炒糖色要注意哪些?”,买的菜谱里有红烧肉的做法,想像不出来糖怎么炒不糊。

    叶昆:“小火炒,不然加水炒,慢慢把水炒没,我回去做不炒糖色,直接加,条件不好,哪能讲究”。

    分了肉,当天夜里,村里每户都飘出肉味,张彧站在黑暗里,闻着飘荡的肉香,肉香后隐藏着危险,三家姓离得太近,又有复杂的联姻关系。

    分了肉,会有一些出嫁女拿肉回娘家,或者回娘家炫耀有肉吃,总有人眼红,他们又和红小兵结了仇。

    张彧在黑暗中站立许久,才回房歇息。

    次日,挑捡石头一天,傍晚时张彧去大队部找大队长:“大队长,我有事去县城,可能住一晚,来开介绍信”。

    赵明兴按例问他:“晚上住县城做什么?”。

    张彧微笑说:“想出去见见世面,其实我更想去京城,上海这些大城市见世面”,以后一定要去。

    赵明兴笑:“口气不小”,开玩笑问:“你想什么时候去?”。

    张彧来了兴致说:“大队长,冬天放寒假我想去上海转转,听说那里有个叫淮国旧的地方,买东西不要票,到时候你给我开介绍信啊”。

    赵明兴坐直了:“你来真的?”,这小子胆子真大,敢去大城市转转。

    张彧点头,语气认真:“真的”。

    赵明兴看了看张彧,给他开介绍信后说:“去城里不要惹事,闲事也别管,住一晚就回来”,现在这情况…,赵明兴心里叹气。

    张彧接过介绍信说:“我好好的,能惹什么事”,住宿日期都写上了,大队长真严谨。

    次日一早,张彧坐车到县城,先去国营饭店买二十个二合面馒头收起来,再去黑市换票,换东西。

    这一整天,他把整个县城摸个透,打探到革委员主任的更多信息,标准恶人,打探到消息,他去找到人,确定了人长什么样。

    傍晚在国营饭店吃碗面,拿介绍信去招待所入住,服务员大姐态度还算好。

    张彧洗了澡,换了绿色上衣,天黑了,按服务员大姐说的,拉开电灯开关,房间里马上通亮。

    他愣愣看电灯半响,听说是听说,见到时还是很震惊,如果村里也能拉上电线,能用这个灯就好了。

    在房间里吃了一只烤兔一个馒头,肚子才有饱腹感,最近饭量越来越大,半夜有时腿会抽痛,他觉得自己在长身体,所以能吃多少就吃多少。

    吃完了东西,张彧拿出一件以前的劲装上衣,以前的衣服衣料和现在布料纺织不太相同,颜色更不一样,不然他都把以前的衣服,拆成布料,做成现在的。

    衣服太大,穿上袖子只能卷了又卷。

    半夜,张彧蒙上脸,从窗户轻悄悄跳出去,夜很黑,街上夜没有打更人,他轻易来到王主任家,轻悄悄跳进院子,拿出匕首,撬开各个房间门,把房间里的人都按下后颈,把人按晕。

    “刷”,在男女主人房间里,把人按晕后,张彧点亮一根蜡烛,搜起房间里,搜到藏钱的地方,张彧眼亮,一叠一叠的钱捆成好几捆,数额巨大。

    张彧碰都没碰,掀开的东西盖回去,随后在衣柜下面找到藏东西的密室,里面是些黄金,字画,古董,古董里面有几个眼熟的,他那个时代的东西,张彧心想,这东西现在值钱吗?

    出了密室,衣柜重新按回去,丝毫不差。

    张彧提着昏迷的王主任出了王家,来到城东城隍庙,丢在地上,“咔嚓”,用脚踩断他一条腿。

    “啊”,王主任惨叫,痛醒挣开眼睛,张彧又踩断他另一条腿,“啊啊啊”,张彧手掌一敲他后脑勺,惨叫声停。

    回到招待所,张彧点起蜡烛,快速用左手写两封举报信,又轻悄悄出去,把举报信一封投到公安局信箱,一封投到武装部信箱。

    次日天刚亮,张彧醒来,早起来没什么事,就在床上打坐,时间差不多才去洗脸刷牙,和服务员办理退房后,慢悠悠走去国营饭店。

    路上遇不少骑自行车去上班的人,到国营饭店,张彧要了一碗面,五根油条,吃到一半,就听外面一阵吵杂声。

    他向外一看,只见一个男人背着耷拉两条腿的人走前面,后面跟两个人,更后面,跟着一些人,脸上兴奋,交头结耳。

    这时,有一人脸上兴奋得发光,进饭店就说:“哈哈,王主任被人打断两条腿,扔在城隍庙”,痛快,死了才好。

    在里面吃早饭的人兴奋了,一个人问:“刚刚被背过去的人是他啊,哎,谁背的他?”,哎呀,有人来报仇,怎么不把人弄死了呢,弄死了多好。

    “据说住城隍庙附近的人出门上班,听到里面惨叫声,进去看发现的”。

    张彧:消息传得真快。

    吃完早饭,从国营饭店出来,张彧发现多个公安匆匆向王主任家方向走去。

    张彧远远跟过去,好奇跟过去的不止他一人,他在人群中不显眼。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叫什么

    公安进了王主任家,里面传出女人叫嚷声,孩子哭声。

    外面越来越多人远远围着看,个个脸上兴奋,眼睛发亮,王主任被人寻仇,被打断腿,扔在城隍庙的事大家都知道了,太痛快!

    不知道王主任怎么被拉到那里打的,都心想,那人怎么不把他打死了呢,打死了多好,少一个祸害。

    没一会,一个绿色吉普车开过来,张彧发现上回在国营饭店里问他话的人坐车里,车后面跟着多个穿绿色军装。

    站张彧前面的大娘小声和她身边的大娘说:“武装部的人也来了,这是查到什么?”,能把姓王的抓起来就好了。

    另一个大娘咬牙说:“不知道,他那个侄子怎么没有被打”,那个王卫红最好被人打死!

    武装部的人进去,一些人恋恋不舍跑去上班,但来围观的老人,妇女,少年,小孩越来越多,一些没有位置站的少年爬上王家墙头往里看。

    张彧站的位置是王家斜对面,能看到一点,看到了从密室里搬出来的梅瓶。

    在正门对面看的人时不时发出“哇,好多钱”,“吸溜,金子”的声音。

    不到一个小时,公安和武装部的人搜赃完成,一部分东西装上车,一部分人抬着,提着走,张彧和一群少年远远跟过去,两拨人都进了公安局,一群人兴奋散去。

    张彧知道没这么快公布结果,便离开去百货大楼买些日用品,买个大铁锅,售货员们谈王主任的事,谈得眉飞色舞,

    出了百货大楼,张彧找个偏僻的地方把东西都收起来。

    大铁锅贵,花了四十八元和二十张工业票,自己挣钱快用去一半,有时钱很不耐用。

    他又转去黑市,卖出一些瘦肉,买到一些白面,和票贩子换些布票。

    中午填了肚子,想到凌江说的话,张彧转去废品收购站,废品收购站是一排三间房子,房子前面两侧有棚子。

    有一个约六十岁的大爷和一个中年妇女坐在棚子下面整理废品,张彧走近大爷,开口问:“大爷,有旧家具吗?”。

    大爷抬起头,看张彧说:“有,你要?”。

    张彧说:“是,刚分家,家里什么都没有,我看看,可以的话明天来拉”,家具他想都打新的,但没木材。

    大爷站起来:“家哪里的?”。

    张彧跟他后面说:“东兴公社”。

    “是挺远的”,大爷推开最右边的房门说:“都在里面,虽不是好的,修修也能用”。

    张彧问:“能看看吗?”。

    “进去看吧”。

    “多谢大爷”。

    张彧进房间,房间两边摞着八仙桌,炕桌,椅子,也有拆放的床,他从中间走进去,靠里面有一个书柜,一个脏得看不出颜色的五斗柜,都布满了灰尘。

    张彧退出房间,和大爷说:“大爷,明天我再来挑,今天挑点报纸和旧书”。

    大爷指向中间敞开的门:“在里面,自己去挑,挑出来拿到前面”,说完转去棚子下。

    张彧进去,房间两边堆很高的书和报纸,夹着一些破旧小东西。

    进去脚边就是一摞旧的小人书,张彧拎一边,一会一起拿走,他挑出一捆较新的报纸,看向另自侧的书本,从里面挑出一些旧书,旧高中课本,课本还挺新的。

    抽出绑得较整齐的一捆,发现了红楼梦,三国演义等敏感的书,散落落灰十几支没用过的毛笔,三个砚台,十几条墨条,一大捆宣纸,他拿起来看看,都很不错,悄悄收起来,然后扒拉旁边的书过来掩饰。

    张彧挑了半个多小时,发现自己挑了不少报纸和旧书,出来问大爷:“大爷,我挑不少报纸和旧书,有个麻袋装吗?”。

    “我看看”,大爷进房间查看他挑的报纸和书,说:“旧麻袋一角钱”。

    “那给我拿一个”。

    大爷拿来麻袋,看张彧装入东西,提到外面称,共两元多,果然比去买新书便宜太多。

    他提麻袋从废品站出去,找个地方收起来。

    下午时间差不多,张彧去百货大楼买布料,出来直接去车站,三点坐上车。

    车上的人也在兴奋谈论王主任家被查搜的事:

    一人说:“王主任家搜出很多黄金,钱一捆一捆的,哎,这钱从哪来的?”。

    “害了不少人,抢来的呗,这回指定要枪决了”。

    “听说他市里有靠山”,没听说官官相护嘛。

    “证据确凿,那靠山恐怕撇清关系还来不及”。

    “听说王主任和武装部的人结仇,如果是真的,他翻不了身”。

    “……”。

    就连开车的司机也说:“他那靠山说不定还会落井下石”。

    “哎玛,不知是什么人寻仇,痛快!听说王卫红有公安局的人去抓了”。

    “说不定回去路就能碰到”。

    “……”。

    车开出县城十来分钟,“看,公安局的车,车里那不是王卫红吗?”。

    吉普车和班车相错而过,张彧看到坐后面的王卫红,心里高兴一下,又升起隐忧,接王主任位置的会是什么样的人?

    唉,不过想过悠悠南山下的生活,感觉挺难的。

    下了车,张彧提着布料疾步回村,出公社没多远,就见前面不远处,大队长赶着牛车,牛车上堆着行李,牛车后面一段距离,跟着三男四女,一看就知道是下乡的知青。

    又有知青来,张彧赶上去,从一个男知青边上走过,心里一愣,放慢脚步,看清对方的脸,心一动,越到前面去,走到前面叫:“大队长”。

    赵明兴擦下汗,转头见是他,笑说:“回来了,买布啊”。

    张彧走路速度和牛车速持平,他高兴说:“大队长,今天早上县里发生一件大事”。

    赵明兴心里一咯噔:“什么大事?”。

    张彧说:“王主任被人打断双腿,扔在城隍庙,公安和武装部查抄了他的家”。

    “真的?”,赵明兴猛提高声音问。

    张彧笑说:“真的,我在国营饭店听到消息,就好奇跟人一起去看,我站的位置不好,只见到搜出来的瓶子,站位置好的看到一捆一捆的钱和金子,听前面的人说闪着光”。

    没等赵明兴回神,他又说:“我坐班车回来的路上,见公安把王卫红抓走,车里的人都看见”。

    那是没有假的了,赵明兴心里激动,小声说:“老天有眼”。

    是他有眼,为民除害的好吗,张彧笑笑,问赵明兴:“大队长,男知青有个特别俊的,叫什么名?”。

    听张彧这么问,赵明兴脸上表情不太好,男知青长得太清俊,就他接人这么一会,就有女知青明争暗斗,心烦,他说:“叫贺知文,长得太俊,麻烦”。

    也是姓贺,和舅舅长得这么像,会不会是舅舅的嫡枝后人?贺家南去几年后,他碾转得到消息,舅舅在钱塘定居。

    张彧说:“三个小队,安排分开不就行了,大队长,上午我去废品收购站看了看,那里能买到旧家具,明天我借下牛车,去拉回来”。

    三家里大队穷,连个拖拉机都没有。

    赵明兴说:“可以,按规矩,你想找谁赶车?”。

    “山大爷啊,平常不是他赶车吗?”,张彧说。

    赵明兴笑笑:“一会我跟他说,牛车到县城走三个小时,你明早打算几点走?”,找山大爷赶车,要付两毛钱,不少人自己赶或找兄弟赶。

    张彧:“五点,他们八点上班,买了东西马上回来,正午前回到村里,还没那么热”。

    “行”。

    有张彧带回消息,天黑前,三家里大队大多数人都知道县里发生的大事,有几人还专程来当面问,张彧把自己和大队长说的话,说过一遍。

    叶昆听了,很遗憾地说:“早知道我今天就请假去县里”。

    张彧说:“也就那样,没什么特别”,抓人、查抄而已。

    叶昆白他一眼:“看热闹啊”。

    次日凌晨五点,天灰亮,山大爷赶着牛车,张彧坐后面,晃悠悠去县城,走了整整三个小时才到。

    大爷见他真的来了,打开房间门让他进去挑,张彧挑出两个比较好的炕桌,搬出昨天看中的书柜,五斗橱,四个缺腿椅子,两个黑乎乎的圆凳,经大爷同意后,他拿走几个散落的椅子脚,花了二十二元。

    付了钱,东西搬到牛车上绑得结实,牛车到一个路口,张彧让山大爷停下,他跑去国营饭店买五个肉包,十个二合面馒头,想打听王家案子进展,没听到有用的消息。

    回到牛车上,拿牛皮纸包一个肉包一个馒头给山大爷说:“牛走得慢,可以边吃边走”。

    山大爷接过说:“买馒头就行了,买甚么包子,铁蛋,钱省点用”。

    张彧说:“晓得”,和老人没必要争辩。

    正午前,他们回到村里,张彧把旧家具堆在厨房后面一角,等搬了家再清理。

    张建设见三哥买这么破旧脏兮兮的桌椅,心想三哥的钱花光了,还给自己买肉包子吃,三哥真好!

    在村里,张彧关注县里王家案子的发展,每天中午都要去公社打听情况,三天后都没什么消息,有点担心有人帮王家翻案。

    直到又五天后,案子才定,王主任迫害两条人命,收贿,逼迫妇女,王卫红迫害妇女,逼死一条人命,都被枪决,两天后来东兴公社游街示众,消息传出来,大家兴奋不已。

    张彧在公社打听消息,公社人心躁动,谈的全是王家事。

    张建设得到消息,兴冲冲来找张彧:“三哥,你要去看游街吗?”。

    张彧反问他:“你想去看?”。

    “想去!三哥,你带我去”,张建设央求。

    “行吧”,张彧答应,之前还说带他去国营饭店吃面,一直没有成行,这回就顺便去吃。

    两天后上午十点,公社大街人山人海,张彧一边是林三丫,一边是张建设,挤在人群中,见了带手铐的王家叔侄,断腿的王主任坐轮椅上,被人推着。

    还有常跟王卫红后面的三人,都耷拉着头,看不到他们脸上表情。

    从大街一头慢慢走起,不少人向他们扔烂菜叶子,不少人激动喊:“打死他们!”,押解的公安拿喇叭喊:“大家冷静,冷静!”。

    走到大街另一头,他们就被押上绿色卡车,车开走,据说还要去其他公社。

    兴奋不已的人群散去,张彧带着林三丫和张建设在公社大街上转了转,然后带他们去逛供销社。

    中午带他们去国营饭店,太热,没要骨汤面,吃拌的凉面,张建设很高兴,他期待来国营饭店吃面很久了,林三丫眼睛也亮晶晶。

    作者写得慢,不好意思。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有点天分

    过水凉白面浇上肉沫酱,上面铺着黄瓜丝,拌一拌,吃进嘴里,别提多美了,张建设吃得眉开眼笑,把刚才的事全抛开。

    张彧要了五碗,先一人吃完一碗,再分吃两碗,等都吃完,张彧问他们:“够了吗?”。

    张建设开心说:“三哥,够了,吃饱了”,今天太高兴了,能看犯人游街,逛公社供销社,进国营饭店吃面。

    林三丫细声说:“我也饱了”, 第一次进国营饭店吃饭,开心,村里女人好像还没有人进国营饭店吃东西。

    很多人更是肉包子油条也没吃过,她最近时常吃到,只要儿子来公社,就给她带回去。

    “那就回去吧”,中午很热,不过他们都习惯了,回去路上也有些树荫。

    三人停停走走回到家,赵红霞见儿子回来,骂儿子:“怎么这么晚回来,肚子不知道饿?”。

    张建设笑嘻嘻说:“三哥请我去国营饭店吃肉酱拌的白面条,很好吃”。

    赵红霞听了心里恼火,骂也不是,不骂也不是,中午了,村里大部份人都回来,儿子还没回来,她担心儿子出事饿肚子,人家却是去饭店吃面,吃的还是白面条。

    麦子发下来,她只舍得磨了三斤,做一次白面条。

    中午太热,张彧在房间休息到三点以后才出门,去宅基地,墙砌有一段时间,帮忙干活的人多,现在砌有半人多高。

    一阵风吹来,张彧看向东面山边,黑压压的云层从那边过来,提脚就快步往回走,半路上碰到匆匆回家躲雨的人群,林三丫就在前面。

    两人刚进院子,豆大的雨点就下来,刚进屋里,大雨哗哗地下来,房间门开着,风和湿气吹进,凉爽了。

    张彧进里间,拿一打旧小人书出外间,和林三丫看起小人书,林三丫不认字,就看图画,一会,张建设沿着屋檐过来,也翻看起小人书。

    看了一会,张彧换一本,抬头见林三丫看图画看得津津有味,想到那些能读书的女同学,村里的扫盲班。

    起身进里间拿出一本新的练习本,一支铅笔出来和张建设说:“建设,往后晚上过来教你大娘认字,写字”。

    说着把笔和练习本塞进张建设手里,他自己教,觉得别扭,就让建设教。

    林三丫听了儿子的话,眼里渴望,期盼看向张建设,张建设拿本子和笔愣愣的,见林大娘看向自己的眼神,硬着头皮说:“好,可是三哥,我,我不会教人”,这要怎么教?

    张彧说:“老师怎么教你,你就怎么教,从一年级课本教起,每天晚上一个小时,一天语文,一天数学,开始每天就教认、写五个字,下回给你带红烧肉,做不做?”。

    张建设马上说:“做!”,传说中的红烧肉,想吃!

    “今晚开始”,现在就放松一下吧。

    “好”,张建设咽口水,红烧肉比出去玩更有吸引力,天天玩,也玩够了。

    夏天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一个多小时后雨停,太阳出来,不过时间不算早,刚下大雨,也不是农忙,小队长没喊人去上工。

    雨停,张彧翻出较好的炕桌,拿去河边,用不少肥皂快速刷洗干净,提回来放一边。

    尽管路不好走,张彧还是去挑捡石头,林三丫也想去,张彧没让她去,说:“晚点万伯他们来,你给他们打下手,或者借锄头来翻种菜的地方也行”。

    林三丫听了,去借锄头来翻地,翻后院中间的地,人在四面活动,地翻出来,和人拿些空心菜苗栽下,过不了多久,就能吃。

    每次去摘菜,没摘到多少,还挨建设奶奶白眼,再种些秋豆角,以后儿子想吃豆角了,不用拿肉去和人换。

    晚上,房间里点上煤油灯,张彧将下午刷干净的炕桌放外间炕上,用手按了按,有一点摇晃,他翻过来细看,去拿几个竹片来削薄。

    竹片尖头插进缝隙一点,稍用上内力,竹片深插入,随后又在旁边插进两片,另一条腿也一样,炕桌翻回来,又用手按了按,稳了。

    煤油灯不够亮,张彧又点了一根蜡烛,房间通亮,他在一边看书,张建设在教林三丫认字:“水,木,雨,田,土,这样拿笔,这么写”。

    五个字读过几遍,记下来,林三丫认认真真照写出一个水字,看看课本上的字,再看自己写的,能认出来,心里高兴,继续写。

    林大娘练写字,张建设拿小人书来看,觉得教人读书是件很容易的事。

    不想,张建设回房睡觉,就被亲娘等着质问:“你是谁生的?你亲娘都不教,去教别人读书认字”。

    张建设嘴里嗤一下:“娘要是你舍得点油灯,我教你”,亲娘舍得才怪。

    次日一大早,张彧进山查看陷阱,两个陷阱空空,因下雨,里面灌满水,他用铁锹挖出条细沟,水自然排出大半,底下的就没管,让它自然干。

    做完这个,在周围采一个多小时的蘑菇,来到小水潭边,用石头搭出简单的灶,把买多天的大铁锅搁上,下面烧小火,用块肥肉擦着锅内,开锅。

    锅内擦差不多半个小时,铁锅清洗几遍,倒点水,把之前两只半大野猪的板油全拿出来,切大块,倒进铁锅,下面火烧旺。

    最早分到的腩肉和后面杀的两只腩肉他都留着,取出约十斤洗洗,切成小方块,葱姜蒜,筹备的八角,桂皮,花椒,草果,香叶也备上,菜谱上的香料不止这些,他在中药店只买到这几样。

    油练好,他连油带渣的装进小缸里,先放一边放凉,铁锅里放入葱姜蒜爆香,倒肉块翻炒,炒到出点油,倒入在黑市买到的米酒,约倒半斤。

    翻炒一会,倒半瓶精装的酱油和白糖翻炒,约十斤肉,倒进半瓶酱油,肉还有些白,再倒进一半翻炒,出香味了,加水,放入洗净的五样香料,盖上竹篾盖子,等水开了,烧小火。

    随后边看火,边拿出狍子肉切片,切约两斤,放一小盆里,用盐,酱油,白糖,花椒,米酒腌制放一边,继续切狍子肉。

    等炖红烧肉的时间里,他把狍子肉都切片放小缸里收起来。

    拿出十几个和人换的青尖椒,切丝备用。

    肉香味越来越浓,张彧翻一翻,汤汁还有点多,下面他烧大火收汁,等差不多,火弄小,肉用大铁勺舀到小缸里,颜色还是有点淡,和饭店做的差别蛮大的,他夹一块吃进嘴里,虽不如饭店里做的,还有一点点腥臊味,但已经很不错了。

    装完小缸盖上盖子收起,清洗铁锅,炒青椒和腌制一阵子的狍子肉,这个大火炒熟得快,没几下就炒好装盘,他尝了尝,不咸不淡刚刚好,味道也不错,他觉得自己做菜还是有点天分的。

    抬头看日头,都过午了,吃饭!

    吃完了饭,拿买来的两个铝饭盒洗净,装入满满两盒红烧肉收起。

    下午找兔子洞,熏了多个兔.子洞,晚上天黑透了,按记录分一次肉。

    次一天,张彧上午挑捡石头,下午四点疾步去公社,提一个有盖竹篓去敲凌家门,凌江见是他,高兴得不行,说:“等你来好久了,快进来”。

    张彧进去,见凌奶奶坐厨房门口,喊一声:“凌奶奶”。

    凌奶奶微笑说:“张同学来了,小江天天念叨你怎么不来呢”。

    张彧把竹篓给凌江说:“我在家筹备盖房子”,凌奶奶就说:“哎哟,这可是大事”,怪不得不来。

    张彧和凌江换了钱票,提着竹篓回村,竹篓里放一个铝饭盒,回到家,差不多是吃饭时间,人差不多都在院子里,他和张建设说:“建设,你拿饭来和我们一起吃”。

    “好咧”,张建设开心应。

    张建设拿来玉米饼,三个人一起吃饭,有点暗,张彧点上蜡烛。

    炕桌上除了平时饭菜,多一饭盒温热的红烧肉,张建设吃得美滋滋,说:“三哥,红烧肉真好吃!”。

    林三丫点头,肉软糯,一咬全是肉香。

    张彧说:“这不是真正的红烧肉,拿肉让别人帮忙做的,香料不全”。

    张建设嘴里含肉:“已经很好吃了”,还能再怎么好吃?

    林三丫细声说:“这个也很好吃,我以后学着做”,她只会炒一般的菜。

    张彧脸上浮现笑意,说:“好,我打听到怎么做,以后我说,你做”。

    林三丫点头。

    张建设马上说:“三哥,以后有什么事叫我做,我来蹭饭”。

    “行”,三个人把满满的一盒肉吃光,饭菜也吃光,张建设和林三丫心满意足,之前他们吃了烤鸡烤兔肉,可都没有吃红烧肉过瘾,满足,还是有肥的肉吃得更香。

    晚上学习继续,“张彧”,叶昆在门口叫,张彧出来开门,请他进来,拿两个凳子放房间外面说:“坐这里吧”。

    林三丫倒了温开水来,张彧接过转给叶昆,坐下来。

    叶昆喝了水,小声说:“我帮你探话了,贺知文老家是钱塘,同他一起从上海来的男知青嫉妒他受女知青欢迎,爆出他家里的事,他父亲是大学教老师被下放,不知下放到哪里,父母离婚,一哥一姐早几年下乡在东北做知青,母亲带着小弟小妹在上海,现在知青点的知青都孤立他,我和搭话他还不乐意搭理我,冷冷的,话说,你打探他做什么?”。

    张彧说:“没什么,只觉得他很面熟,就好奇打听,多谢了”。

    叶昆小声说:“客气,我就闲时给你捡几块石头,你还悄悄给我肉,才是实诚,我爷爷说得没错,村里人就是老实”。

    张彧白他一眼,老实跟自己搭不上边。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奇怪感觉

    没两天,要收春玉米,春玉米主要种在杏花坳和几个山脚下开出来一小块一小块地里,春玉米收四五天,收完翻地种秋红薯,种红薯也要四五天。

    等忙完这两波都快要开学了,于是,收玉米时张彧没去干活挣公分,而是去借个铁钎,去较偏的挖石头,捡挑回去,围墙的石头差不多够用。

    房子外四面他打算用石头砌到两米高,挑出来比较规整的石块不算多,还远远不够。

    偏的地方远一点,但碎石很多,周围就他一人,所以他做事就方便,不规整的石块,铁钎用上少许内劲削石块,石块的尖角轻易被他削掉。

    他干活快,弄出的石头多,大部分石头悄悄收起,挑回去一个人时悄悄拿出来,轻省很多。

    他边干活边想一些事,记忆里,种完秋红薯过后,学生开学没多久,就收春天种的红薯,收完红薯的地就会种土豆,种这两样都是些山里缓坡开出来不太好的地,没有太多。

    建房子的速度应该会快些,希望秋收前能建好,还要在山里建个简单木头房子,方便……,最好是开学前做好,上学后星期日进山,时间更紧。

    中午天热,张彧也没休息,吃饱饭了继续去干活,大家都一样,中午在地头树荫下填肚子,短暂歇歇,戴上帽子,顶着烈日掰玉米,青壮年挑回去。

    傍晚夕阳西下,没那么热了,张彧挑着石头经过杏花坳旁边的小山边上,前面山边玉米地里,是知青们干活动地方。

    “啊啊啊”“啊啊”,好几声惊恐叫声响起,男女声都有,张彧快几步走过去,就见贺知文手拿个玉米棒在身前,他前面是一条不小的蛇,仰着三角头,吐着红色蛇信。

    叶昆折个玉米杆在侧边,紧张看向蛇。

    没多想,张彧放下担子,从簸箕里抄块石头砸过去,正中蛇头,石头带着蛇头偏过去一段距离,蛇身先落下,石头继续向前冲,落在一个女知青脚下,又是一声惊叫。

    张彧走过去,折下一根玉米杆,戳戳蛇头,死了,他手抓蛇尾提起来,这条蛇有七、八斤重,还是毒蛇,常到处摘野果吃的小孩们运气真好。

    叶昆拍一下胸口说:“吓死我了,是条腹蛇,毒性很强,还好张彧你来了”。

    听惊恐叫声过来的张建英看张彧手里的蛇,庆幸说:“外面是很少见到这么大的毒蛇”,该说他们运气好吗?也幸好铁蛋刚好路过。

    “小队长”,张彧见张建英叫一声,随后看向贺知文说:“蛇我拿走”。

    “谢谢”。贺知文脸通红,满头是汗,心脏还在砰砰跳得厉害,刚才太吓人。

    叶昆叫他:“张彧等等,蛇这么大,做熟换给我一些?”。

    张彧说:“可以,不过可能很晚了”,林三丫也上工,还要晚一点才回去做饭。

    叶昆:“没事”,吃肉再晚都能等。

    张彧把蛇放簸箕里,挑起来就走,张建英去安抚受到惊吓的知青。

    张彧挑石头去宅基地放,提着蛇回家杀,蛇胆吞下,蛇肉洗干净切段放盆里,他刚弄好,林三丫回来做饭,张彧和她说:“盆里是蛇肉,和兔肉一样烧,烧出来分半,叶知青要换肉”。

    “好”,林三丫应。

    张彧来到宅基地,没有再去挑石头,把散乱的石头整一整,天黑才回家。

    回到家,洗手进屋里吃饭,林三丫细声和他说:“蛇肉做好,我让建设给他爷送去大半碗”。

    张彧说:“好”。

    吃饭,洗澡,房间门大开,林三丫跟张建设学认字,写新认的字,张彧坐门外院里乘凉。

    “张彧”,叶昆在院子外叫,张彧来开门,不止他自己,后面跟着模糊人影,叶昆说:“贺知文说要来谢谢你”。

    “进来吧”,张彧把人带到厨房,去房间点根蜡烛,提煤油灯出来,请他们坐下,给两人倒了水。

    喝两口水,贺知文把杯子放下,正襟危坐,开口说:“张彧,傍晚时多谢你救了我”。

    张彧摆手:“不用客气”,这么正经,让他浑身不自在。

    贺知文脸颊有点烧,递出一个小布袋:“一点薄礼,不好意思”,谢礼只是一包桃酥,这让贺知文脸上发热。

    张彧爽快接过说:“说来,我也想去找你,我分了家,家里什么都缺,特别是布料衣服,布票太难换,听说你家在上海,就想托你家人帮忙去淮国旧买些布料,衣服,被套寄来,秋天冬天的厚布料”。

    张彧压低声音说:“当然不是让你家人白帮,我给你三斤白面,如何?”。

    贺知文连忙说:“你救了我,帮点忙应该的”。

    叶昆拍贺知文肩膀说:“不要推辞了,你不要,张彧不会让你帮忙的,是吧?张彧”,张彧人太实在,帮他一分,他还十分。

    张彧说:“是,我以后会常麻烦你家人帮忙买东西寄来,有来有往”。

    贺知文脸上还是抗拒的,刚被人家救,帮个忙还收人家谢礼,没有这样说法的。

    张彧看他脸说:“不用推辞,我说的以后常让你家人帮忙买东西寄来真不是假的”。

    他说着站起来,掀开铁锅,拿出两半碗肉,抽出两双筷子,塞两人手里:“还是热的,吃吧,就当交个朋友”。

    叶昆拿碗和筷子马上吃起来,贺知文看叶昆猛吃起来,犹豫夹起块肉吃。

    张彧等两人吃完了,收起碗筷,拿一个饭盒塞叶昆手里:“满满一盒,你看着给吧,吃了饭盒给我送回来”。

    叶昆拿着颇有重量的饭盒,喜滋滋,刚才的蛇肉好吃得紧,从口袋里掏出钱,给张彧两元。

    贺知文看他们交易,愣了愣,心想叶昆真是富裕,两元的肉说买就买了。

    张彧小声和贺知文说:“贺知文,等种完红薯,我给你钱让你汇回家,让你家人帮我买东西,就这么说定了”。

    回知青点路上,叶昆拿手电筒走前面,说:“贺知文,不用犹犹豫豫的,张彧是个爽快人,如果在意你家的事,就不会让你家人帮买东西,知青又不是只有你是上海来的”。

    叶昆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张彧在找借口帮贺知文,他们之前又不认识,无亲无故,面熟就要帮人?

    张彧送走叶昆两人,没进屋看书,拿斧头去村尾砍多根竹子,砍成两段收起来。

    掰玉米,挑玉米都是重活,张铁万挑一担玉米到晒场,和他身边关系好的人说:“这次收玉米,感觉没那么吃力了”。

    以前挑重的东西,腿脚有点软。

    旁边人没好气小声说:“也不看看你最近吃了多少肉,每次分肉就你家分得最多”,这种天气,肉没办法放,只能都吃了。

    他和儿子分得少一些,家里人多,吃得较少,都感觉腿脚有力了,何况是他。

    张铁万擦汗说:“我家几个小子的胃,那是无底洞,吃多少都不饱”。

    “谁家不是这样?”。

    他又小声说:“铁蛋挺有本事的”。

    “是,心里还很有成算”,只靠自己就把建房子的材料换够,有些大人还做不到。

    这回,张彧过五天才进山查看陷阱,掉进去的两只兔子发臭,他拿出来埋了,想了想,用铁锹在陷阱排水沟往下挖,挖出一条小通道从陷阱底下斜上来,掉进去的兔子只要没摔死摔断腿,就能出来,野猪就不行。

    陷阱挖得大,挖得深,野猪掉下来一时死不了,能多活一两天。

    不过这么长时间了,就收了两只半大野猪,难道上回掉下两只,野猪群转移到其它地方去了?

    张彧挖好斜道,没去找野猪踪迹,取出一把大斧头,这大斧头是他的战利品,金国一个小头目的武器,非常锋利。

    他端看斧头,沉默一会,找四棵较直、大腿粗的乔木砍下,修直,砍掉尾收起来,又去割茅草,用麻绳绑成帘状。

    中午填了肚子,他来到看好两棵相距五六米的大树下,爬上一棵,砍掉一些树枝,在一个位置留下两个大的枝桠,又爬上去一人多高度,修树枝,也留下两个粗的树枝,另一棵树在差不多的位置也一样。

    修完,用之前砍的两根大腿粗的小木头横搁两棵树的枝桠上,用尼龙绳帮紧。

    看木头距离,下来把竹子取出,砍成约两米长的段,重新爬上树,把竹节横绑在三根木头上,成排状,绑成一个小平台。

    上面一人多高的位置,绑上两根木头,绑上茅草帘,简单的树屋建成,以后要风干的兔肉,腊肉就挂在这里。

    四面透风,秋天雨小,下雨也可能不会漏下来,离地面高,是风干肉的好地方。

    种完红薯的这天晚上,学习时间过去,张建设回去睡觉,张彧和林三丫说:“我跟贺知青说定,种完红薯我就给他钱,让他汇回家,请他家里人帮我们去淮国旧买秋冬布料,衣服,被套,床单之类的,那里买东西不用票,我计划给他一百五十元,你有什么东西要买的?”。

    支出这一大笔钱,荷包空了,还要挣钱!

    林三丫听了眼睛发亮,说:“衣服就不要买了吧,买毛线,我来打毛衣,比买成衣划算,布料就做棉衣,只是棉花没有”。

    张彧就说:“我去换!”。

    张彧把想要买的东西记下,第二天早上去公社,在邮局门口等到贺知文,把钱和记录纸张还有三斤白面交给贺知文。

    贺知文接过东西,见他马上走,忙说:“等等”,张彧迈出的脚停下,就见贺知文数了钱,拿出钢笔,从口袋里掏出纸张,快速写一张条给他。

    张彧接过,条子上写的是收钱买东西的内容,后面签上贺知文名,张彧又看他一眼,走出邮局。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救人

    要说张彧把这么大笔钱交给贺知文,是完全信任他,并不是,他是想念舅舅了,能让他想念的,也只有外公和舅舅母亲三人。

    那个宠小妾,冷落妻子,让母亲郁郁而亡的男人,听说他死时,心里没什么波动,后来听说张家人几乎死光,心里也没什么感觉。

    “张彧”,听凌江叫声,张彧回神。

    “张彧,还在忙?”,凌江走过来问。

    张彧点头:“很忙,我去买点东西就回家,你有事?”。

    凌江说:“没事,刚好见了你叫一声,哎,张彧,我发现你长高了一些”。

    张彧开心说:“是,我最近长身体”。

    凌江笑:“好事,你忙,我也要回家”。

    “回见”。

    “回见”。

    和凌江分开后,张彧想起他说过,他家很多亲戚,下回问问他,有没有办法买到水泥和做窗户的玻璃。

    想到快空的荷包,张彧去供销社买两捆麻绳和五条尼龙绳便回家。

    回到家,张彧拿上斧头,去找上工的林三丫,和她说:“我现在进山,晚上可能不回来,不用担心,我在山里两棵大树上搭个屋子,很安全”。

    林三丫还是担心,但她一贯没主意,说不出反对的话,只好说:“山里有狼,你要小心”。

    张彧说:“没事,我进山这么多回,没见过狼”,见了也不怕。

    “总之要小心”,林三丫担忧说。

    “嗯”。

    张彧到山里查看陷阱,收了陷阱里一只断腿的灰兔,就到中午,拿出馒头和肉吃饱饭,去查看过的一片树木比较矮小,草丰盛的地方,拿出尼龙绳下套,虽是正午,但在山里没觉得多热。

    快速下完套,他取出大刀,沿着山谷追着野猪踪迹进深山,一路上砍下些拦路树枝收起。

    两个小时后追到一处大山谷,见到野猪群,他轻悄悄在周围,换几个地方观察一会,山谷里有三小群野猪,就他眼睛见到的就有二十多只,抬头看了看日头,快四点了。

    轻悄悄地来到一个野猪小群附近,这一小群大野猪集中,他快速爬上一棵大树,在树上用匕首结果一条攻击他的毒蛇收起。

    又检查其他树枝,确定没有第二条蛇,脚站在大树枝上,背靠着主杆,取出他早年用过的弓,三支箭,箭头锋利,闪着寒光。

    “咻”,“咻”,“咻”,短时间内,三支箭先后射出,正中两大一中的野猪头部,深深插入,中箭的野猪“嗷嗷”几声倒下。

    下面野猪群乱套了,向谷里面逃窜,连带的其他小群向深谷窜去,有一只半大的反而向张彧方向跑来。

    张彧射完三箭,甩一甩胳膊,没有不适,见一只跑这边来,手里出现一支箭。

    “咻”,又正中头部,张彧在树上等了约十分钟,这一片地方安安静静,他下大树,走出一小段路,收起那只半大野猪,再走小段路收起三只,马上疾步往回赶。

    往回走只要顺着来时的路,不用看方向,速度能快一多半,疾步回到下套的位置,看日头,还用不到一个小时。

    没有去查看套子,直接到小水谭,拿出大鼎烧水,拿出大盆,给四只野猪放血,刮完野猪毛,天已经黑透。

    从水谭提水,洗个澡,穿回脏衣服,上到树屋点上气死风灯,填饱肚子睡觉。

    次日早,填饱肚子,先去查看套子,收了中套的野鸡野兔,解开套子收起尼龙绳,才来到小水谭边,分拆野猪,他把两只大的和半大的分开,打算大的两只全卖掉,两只半大的都留着,半肥分给帮忙的人,余下的自家吃。

    尽管张彧速度很快,还是忙到中午才全部处理好,吃完午饭,在树屋上睡一觉,下来在周围采蘑菇,野菜,认识得草药。

    晚上回到家已经天黑,吃饭时,迎上林三丫担忧的眼神,他有些愧疚,想了想压着声音说:“我没事,我悄悄和人学了本事,狼也能杀,这事不要说出去”。

    林三丫听了儿子的话,相信了放下心,细声说:“放心,我不和人说!”。

    张彧咬一口饼子说:“我明天去县城,你有要买的吗?”。

    林三丫说:“没有”,家里用的东西都有。

    次日早,张彧坐班车,约八点到县城,两只大野猪他留了板油,十斤腩肉,还有下水和猪头猪脚。

    县城他已经摸透,稍改装一下,去医院,各厂家属楼,条件较好的居民区卖肉,一个上午,除了留下的,两只大野猪肉全都卖光,包括带点肉的骨头。

    卖完张彧感叹,城里真缺肉,荷包又鼓起来,粮票又有了,中午吃饱饭,他去转黑市,只要见到白面,玉米,姜,他全买。

    出入黑市三次,又被三个人盯上并跟踪,这回他没有甩掉人,带着人到偏僻的小巷,把人教训一顿,扬长而去。

    下午回到公社下了车,提一个竹篓去敲凌家门,开门的是凌奶奶。

    张彧问:“凌奶奶,凌江在吗?”。

    凌奶奶笑呵呵说:“在在,小同学快进来”,提高声音喊:“小江,你同学来找你”。

    张彧进门,就见凌江从东厢一个房间出来,后面跟一个比凌江小些的男孩。

    凌江见了张彧笑说:“张彧你来了”。

    张彧把竹篓给他:“看看”。

    凌江接过,哎哟,好重,把竹篓放下,掀开盖子,里面是一大块板油,好多条三层腩肉,激动了,把篓子拿到凌奶奶面前:“奶奶,你看”。

    凌奶奶一看,脸笑成一朵花,说:“很新鲜,小同学,谢谢你记得我们家”。

    小点的男孩咽口水说:“奶,晚上做红烧肉,包饺子吧”,油渣包饺,忒香!

    他看向张彧:“你就是我三哥那个同桌啊”。

    凌江笑说:“凌霄,我二叔的儿子,凌霄,我同桌,张彧”。

    张彧说:“名字不错”。

    凌霄说:“张大哥的名字也很好”。

    凌奶奶去给张彧倒了水,叫孙子:“小江,快去秤”,张彧接过水碗说:“谢谢”,喝一口,皱头,好甜!比之前的甜很多。

    凌霄哈哈笑说:“你喝不惯糖水”。

    凌奶奶不好意思地说:“我不知道你喝不了太甜”,下回少放些,这次看到这大块板油,太高兴,多放不少红糖。

    张彧一下子喝完说:“没事,下回不用放糖”。

    “好,好,你等等啊”,凌奶奶说着进一个房间。

    张彧和凌江交易完成,问他:“我想买些玻璃做窗户,买点水泥,你有路子吗?”。

    凌江笑说:“要多的没有,量少没问题”。

    张彧说:“不多,六个窗户,水泥…,三个房间糊墙,不知道要多少包?”。

    凌江说:“我给你问问,急吗?”。

    张彧说:“不急,房子还没开建”,提前问,有个准备。

    “那好,水泥用多少我给你问问”,凌江说。

    “多谢”。

    “不客气,我也得谢谢你,我奶奶想炒个菜油都不够”。

    “不是有发油票吗?”,凌家的大人都有工作。

    “一个月二两油票,家里这么多人”。

    看来城里乡下吃油都很困难,张彧说:“我回去了”。

    临走前,凌奶奶塞给张彧一把大白兔糖,张彧回去路上就吃一粒,这白兔糖味道真不错,很浓的奶香味,和喝糖水完全不同。

    这段时间忙忙碌碌,回家路上张彧提个麻袋,慢悠悠往回走,还没回到村口,河那边传来,“救命”,“救命”,张彧拔腿飞跑过去。

    急跑到河边,就见叶昆游出去,河面上只见一个孩子的头,张彧扔下麻袋,问河边大哭的小孩:“河里有几个”。

    “两个,是…”,“什么位置?”,张彧大声打断他。

    “两个一起,哇哇……”,好害怕!

    张彧听了,跑进河里然后跃出去一截,向沉浮的孩子那边游,这条河不算大,平时河水平稳,只是现在是雨季,河面宽了一倍,河水浑黄,水急。

    张彧很快赶上叶昆,并越过他,把沉浮的小孩拉过来,交给叶昆,马上沉入水里寻找另一个。

    河水浑黄,在水里看不见,他只能在这周围游一圈,看手脚能不能碰到人,快速游一圈没碰到人,他又往下转游,幸运的是,这回右脚碰到了人。

    张彧快速转身,摸到人后,用左手把人夹住,快速往上游,出水后,马上游向岸边,岸边聚了不少人。

    张彧游到岸边,好几个人来接应,上了岸,孩子已经不醒人事,赤脚医生急忙施救。

    他见赤脚医生两手按孩子胸口,赶来的贺知文往小孩嘴里吹气,大家紧张安静看他们施救。

    这时候,每分每秒都难熬,不知道过了多久,“噗”,孩子吐出水来,赤脚医生忙把孩子抱起来,翻过身,让孩子吐出更多水。

    水吐出来,太难受,孩子“哇“一声,发出弱弱的哭声。

    救活了,“哇”,一个妇女猛的坐地上大哭,张彧抖个激灵,这猛地来一下,吓到他了。

    赤脚医生累得不行,擦汗说:“没事了,把他抱到卫生室”,太紧急,太危险,人要是再晚点从河里救上来,救不回!

    他看向张彧说:“铁蛋真不错”,河水浑黄,能把人找到,太幸运了。

    孩子爹抱起孩子就走,孩子娘边哭边跟上去,河边哭的几个孩子被家长带回去了。

    张彧去提自己的麻袋,觉得这孩子今天幸运,如果自己在下面再游两圈,找不到人,出来换气,下去找,体力肯定不够,找不到……,没有以后了。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救不救?

    大队长走近张彧,夸赞:“铁蛋,你真不错”,这孩子真不错,上回杀野猪,这回下涨水的河里救人,他了解,他和叶昆下水救人都没有犹豫。

    张彧笑笑说:“没什么,我上回也是被人救起”,这条河虽然不是大河,但每年都有人淹水被救起,也有人曾淹死河里。

    大队长说:“回去吧”,孩子真难管,大人交待的话也不听,幸好没事。

    救起的两个孩子一个是张家人,一个是赵家人,是对表兄弟,赶来救人的两姓人都有,大家和张彧打声招呼后就走,还没到下工时间,他们还要回去上工。

    叶昆和贺知文没急着走,叶昆向张彧伸出大拇指:“兄弟,厉害!”,他把孩子拽游回来,体力快不支,张彧还能在水下找到人,把人带回来,也没看到他很累。

    张彧说:“运气好,找两回就找到人”,找不到人,他还有体力也没办法。

    说运气好,叶昆是赞成:“刚刚很危急,他要是再往下冲一些,就难找了,这些孩子,这个时候怎么到河边来玩?”,河水涨成这样,家长不可能没提醒。

    这种事谁知道,贺知文看都是一身湿的两人说:“人都走了,回去吧”,三人一起走回去,路上,张彧问贺知文:“贺知文,你给小孩嘴里渡气,那是什么救人方法?”。

    贺知文回答:“人工呼吸”。

    “哦”,张彧哦一声,心里想的是如果贺知文给一个姑娘做什么人工呼吸,那不是要娶人家?那多冤,现在讲究什么自由恋爱。

    他刚这么想就听叶昆说:“贺知文,你以后给做人工呼吸小心着点,我一哥们的二哥,从河里救起一个姑娘,给人家做人工呼吸,把人救活,结果被姑娘家人赖上,说他毁了姑娘清白,要他负责”。

    “结果怎么样?”,贺知文紧张问。

    “娶回家了,那女方家闹得要死要活的,不娶我哥们的哥哥名声要坏,要退伍的”,叶昆说。

    贺知文说:“那姑娘嫁过去,日子不好过吧”。

    叶昆说:“透明人,我哥们一家都不屑和她说话,我那哥们的二哥原本有对象,各方面都很不错不错”。

    贺知文说两个字:“悲剧!”,那姑娘还不如淹河里死了,害人害己。

    张彧憋出一句:“救人有危险”,自己一生搭进去不说,还累及家人。

    “哈哈哈”,叶昆笑得不行:“这话说得太对了”。

    贺知文说:“这么说,见到落水的姑娘,救还是不救?”,他也会游泳,常在苏州河和黄浦江里游泳,在海里游都没问题。

    救人也没问题,但是如果救人要搭上一生,他不愿意,救起来是个大字不识的姑娘,他宁愿自己淹死。

    叶昆停下笑,支吾:“这个…”,这很为难。

    救人有被负责的危险,一生搭进去,不救眼看着人淹死,这也做不到,张彧不说话。

    这个问题无解,叶昆岔开话题:“张彧,你游泳厉害,有时间教下我”,感觉自己游水太次。

    小事一桩,张彧应:“可以,只是最近我没时间”。

    “我知道,以后有时间”,叶昆说,他忙着盖房子。

    张彧回到家,把带回来的麻袋放外间,提水去冲个澡,家里水缸稍早就买回来,又去井边洗衣服,挑满水缸。

    刚好林三丫下工回来,她回来就问:“铁蛋你没事吧?”,跑去救人的青壮回去上工,她才知道儿子下水救人,都说他没事,她还是问问。

    张彧说:“没事,我带两斤半肥瘦肉和一些四季豆回来,晚上吃饺子吧,纯白面的”,他听凌霄说饺子,也馋了,在饭店里买着吃,吃不过瘾。

    儿子的要求,林三丫不会拒绝,说:“好,我这就去借面板和擀面杖”。

    张彧说:“我去,去华明伯家借”,这两样,忘了置办,下回买回来。

    “嗯”。

    张彧去张华明家借面板和擀面杖回来,没有去宅基地,见林三丫切肉准备剁肉,他接过来干。

    这么多些天,他自己一人把建房子需要的石头差不多捡够,厨房,猪圈,鸡圈,洗澡房用的石头,帮忙的人捡回来就行。

    剁了肉,张彧才去宅基地,他一到宅基地,张铁万就问他:“铁蛋,我们收玉米种红薯这些天,你就挑回来这么多石头,是怎么办到的?”。

    昨天帮晚他们下工后来砌墙,看多出来这么多石头,吓一跳,他一个人怎么办到的?铁蛋昨天不在,现在见到他不由问出口。

    张彧笑笑说:“我从早挑到晚,一直没歇,除了下阵雨,我现在力气大,每次挑得多,走得快”。

    “是这样吗?”,张铁万和砌墙的几人心里还有疑惑,却不再问。

    一个大伯说:“铁蛋,你力气是大了,可是骨头没长硬,挑太重的东西长不高,下回不要这么做”,这么短时间里,挑这么多石头,这孩子很拼命。

    张彧:“知道了,多谢大伯”。

    “哎,铁蛋,我才发现,你长高了一些”,张建五说,他是张铁万大儿子。

    张彧说:“是长高了点”。

    “还真是,你不说,我还没发现铁蛋长高了,天天见到他,没感觉”。

    “铁蛋,不要挑重的东西了”。

    “……”。

    晚上张彧叫张建设送饺子给老爷子,二房和三房也各送一碗,又叫建设来和他们一起吃饭,四季豆肉馅的白面饺子,馅调料足,还加了香油,特别香。

    三个人一口一个,吃得满足不已,以前白面饺子只有大年三十晚上有得吃,冬至吃的是杂面包的,而且每次一人只分到五个,吃完了更馋。

    三个人吃到饱,吃多少个没数,林三丫看剩下的饺子,脸有点红,她和了四斤面,没剩下多少,自己吃得真不少。

    张建设抚着肚子说:“三哥,吃饺子吃到饱的感觉真好!”。

    解馋了,张彧心满意足,说:“等搬了家我们再包,你也一起”,在这院子里,时常包生事端。

    张建设高兴说:“好”,真想做三哥的亲弟弟。

    收拾了碗筷,林三丫继续认字写字,她现在认得不少字,也会写。

    半夜,村庄安静,知青点男知青突然响起“嗷”的大叫声,大炕上睡的另四个人都被惊醒。

    叶昆猛坐起来,手按着跳得剧烈的心脏外,吓死他了。

    “叶昆,你做什么,被你这么一喊,吓死人了”,黑暗中,一人埋怨说。

    叶昆稳了稳心神,说:“吓死老子,刚刚做个梦,梦到今天去救人,老子死在河里,没有力气游上岸的感觉太真实,死的感觉太真实”。

    “什么感觉?”。

    “被水淹死的感觉”。

    “去,等于没说”,谁知道被水淹死是什么感觉,知道的都死了!

    “……”。

    叶昆和人斗嘴几句,缓解梦里受到的惊吓,躺回去睡觉,梦里临死的感觉太真实,睡不着了。

    玉米都收回来五六天,脱粒,晒干,分粮,他们大队交公粮是麦子和稻谷,少部份秋玉米,收的春玉米除了留一些做备用粮,都发给社员。

    林三丫分得一百一十斤,张彧分得七十斤,这点粮食不用他们两人吃两个月。

    粮食越多越好,分完粮,张彧去找大队长:“大队长,去年的粮食我能买了吗?”。

    赵明兴说:“可以,不过也不会太多,一人能买一百斤”。

    张彧争取:“再多一些,大队长,这点不够吃,我一顿吃两斤粮都不够”,起房子时也可以用肉结,但搬家暖房要请客,要的粮食就多了。

    赵明兴脸上无奈,说:“粮食谁家都不够吃,谁家敢放开肚皮吃,我们三家里穷,想多养猪都没东西喂”。

    张彧说:“我好像听我同学说过一嘴,说福建那边人工种蘑菇,出口挣外汇,大队长,你要不要去打探一下?蘑菇供销社里也很缺吧”,感觉吃的什么都缺。

    赵明兴半信半疑:“有这样的事?”,他在报纸上没见过,如果这事是真的,他们也可以试试,大队能多一条挣钱的路子。

    这事凌江确是和他提过,张彧说:“我同学是提过这么一回,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知青从大城市来,也许他们知道,公社主任消息通,也许也知道吧?”。

    赵明兴有点心动,想了想说:“我先去问问知青们,铁蛋,你想什么时候买粮食?”,他和公社主任关系一般,不好直接去问。

    “现在”。

    又过几天,围墙建成,张彧给大家分了一次肉,房子动工的日期找人看,日子定下来,在农历八月初三这一天,开学一个多星期后。

    在这期间,靠后围墙的猪圈,鸡圈,先建起来。

    九月一日,这一天,张彧去学校办理入学手续,交学费,开始上高中。

    教室换了,换到之前高二教室,整个学校高一就一个班,四十多个人。

    熟悉的面孔不多,他还是和凌江同桌,沈秋阳坐他们前面座位,沈秋阳脸上比放假前黑了很多,人结实了一些,整个暑假张彧没见过他。

    沈秋阳回身转向他们说话:“暑假你们是怎么过的?”。

    凌江说:“也就那样,你去乡下住了?”,这么黑。

    沈秋阳笑说:“不是,去我三叔那里,被他训了一个暑假”。

    张彧知道沈秋阳父母都是烈士,两个叔叔都在外地工作,那院子,就他和爷爷奶奶住。

    凌江问他:“你以后去当兵?”。

    沈秋阳说:“我想去,我爷爷奶奶不同意,你们想吗?”。

    凌江:“不想”,他骨架太细,打架不行。

    张彧:“不想”。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不够庄重

    沈秋阳听张彧说不想,就说:“张彧,你是农村户口,以后要想在城里找个工作,几乎不可能,我见你一个暑假长高不少,毕业后去当兵是条出路”。

    这些问题本来他从来不会想,可这回去三叔那里,三婶娘家是农村的,有几个侄子,这些事她提过几回,他听了过耳没放心里,现在听张彧说不想,才想起来。

    张彧说:“不可能就不可能吧”,他对天天按时上班下班也没兴趣,最好能学开车,做货车司机到处跑,但就像沈秋阳说的,城里招工,农村户口是没机会。

    其实做猎户也蛮不错的,可惜也不行,现在没有猎户。

    凌江苦着脸说:“毕业后我是下乡没跑”,公社没什么招工的地方,县城招工的厂也很少,多数是内部消化,再说县城每年也都有毕业生,还轮不到自己。

    沈秋阳快嘴说:“去张彧大队”,有个熟人照顾方便很多,离家又近。

    凌江眼睛一亮说:“这可以”。

    张彧说:“还有两年,你们是不是打算得太早了?”。

    “不早,不早决定,想我姐那样,去老远的地方,回家一次都很不容易”,凌江说。

    高中多了化学课程,物理张彧还能勉强理解,化学就完全不行,凌江给讲过两回,和他说:“你理科实在不行,语文、地理、历史学得轻松,数学也还行,如果高考,你只能考文科”。

    高考取消好几年了,张彧说:“想太多”。

    凌江笑笑说:“心里有个期盼也好”。

    沈秋阳不爱学习,见两人认真读书,和他们说:“看你们认真读书,我也想认真读,脑子也不笨,可就是读不进去”,他也知道读书有用,在部队,高学历,懂得多,比一般土兵机会更多。

    凌江说:“你是没有读书的兴趣”,他和张彧就有,他喜欢各种公式,张彧是想丰富自己的学识。

    时间过得快,转眼就到房子开建前一天,放学后,张彧去和班主任请两天假,事实上,一些同学没来上课也没有请假,老师也管不了,班主任爽快答应。

    出了校门,张彧又去供销社买两包盐,他现在就开始准备秋末做腊肉用的盐,盐便宜,平常老百姓吃盐不困难,这点真的很好,但不能一下子买太多,他只能每次买两包。

    这回买时,售货员大姐还问他:“你怎么隔两天来买盐?买这么多盐做什么?”。

    张彧面色不改说:“大姐,我给村里人帮带的”,大姐看他提着书包说:“也对,给你”,天天来公社上学帮村里人带盐,正常。

    明天早上正房动工开建,有六个人要请两天整假来帮忙,要包他们两天的三餐,六个人中有张铁木和张铁河。

    张彧回村时,提一个麻袋回去,走到村口,村口树下聚集七个老太太说闲话。

    张彧走近就被一个老太太叫住:“铁蛋,停一下”。

    张彧脚步停下开口:“齐叔婆,有事?”。

    齐叔婆说:“铁蛋,你和你娘说一声,做人不要太小气,借点小东西都不给”。

    张彧看她说:“齐叔婆,我母子俩人吃饭,一个人挣工分,分的粮食不够吃,不如你借我些粮食,你借我粮食,我借你小东西,齐叔婆你家壮劳力多,听说分了不少粮食”,所以不要说你家没粮食。

    齐叔婆脸色变了变,张彧又说:“都一个姓,齐叔婆不要小气”。

    “哈哈”,齐叔婆旁边一个老太太打哈哈:“铁蛋,听说你从大队买粮食,够吃了”。

    张彧说:“不够,我一顿吃两斤都不饱”,他看向另几个老太太:“你们谁家愿意借我?我晚上就去借”。

    几个老太太连忙摆手:“没有,自家都不够吃!”。

    张彧走了,齐叔婆捂着胸口说:“铁蛋娘说不给就不给,铁蛋比他娘更绝,向借他点借小东西,他向我借粮食”。

    一个老太太说:“哎呀,孩子都放学了,回家做饭”,该,老东西,借东西不会还,呸。

    “我也回”。

    “……”。

    张彧回到家放下东西,提五十斤玉米粒去磨成粉,明天用。

    现在房子开工,祭祀简简单单,还要悄悄地来,鞭炮都不能放,需要备用的东西不多,就一只公鸡,一壶酒,一条肉,三个小酒杯。

    次日早上差不多八点,张彧宅基地里,房子地基用石灰画线,除了请假来帮工的人,就连张贵山也在场,张彧没理会他,摆出供品。

    张华明站张彧身边,他看表几回后说:“铁蛋,时间马上到”。

    张彧点三支香,拿酒壶倒满三个小酒杯,时间刚刚好,张华明郑重念几句词,然后说:“开工大吉”。

    张彧拿铁锹铲起三铲土,开工顺利,来帮忙的人也拿铁锹、锄头挖地基,说说笑笑。

    张彧铲着土,心想现在建房子开工祭祀也太简单,特别省事,更不够庄重。

    地基挖半个开小时,张华明和张贵山已经走了,张彧提着供品回家,把早饭提到宅基地:“万伯,崇二叔,……来吃早饭再挖”。

    “就来”。

    “哎,铁蛋,竟然是烙的肉馅饼,伙食你整得太好”。

    张彧直说:“大家吃得好,帮忙干活时上心”。

    “瞧你说的,把我们当成什么人了?”。

    张铁万开口:“这伙食你们不乐意?”,唧唧歪歪的,吃完了好好干不就行了。

    “乐意!”,不乐意是傻子,客气客气一下嘛,万(哥)万伯真是。

    张铁万:虚伪。

    正房三间,房子深六米,中间房间横宽四米二,两边房间横宽是三米八,外围挖的地基三十五厘米宽,里面隔间地基二十五厘米。

    需要挖的地基不多,加上张彧挖得快,干活快,到傍晚七个人就把地基挖好,大家对他干活速度啧啧称奇。

    晚上吃饭,借的桌子摆在院子里,六个菜,五个菜都有肉,有纯烧兔肉和红烧鱼。

    张彧备了酒,每人倒满一碗,他说:“不好意思,酒难买,不多,不能让大家尽兴”。

    张铁万说:“行了,够了,有这好菜,比什么都好,大家说是吧”。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大家都发现,铁蛋虽然年纪小,处事却相当老练,比一些大人还周全。

    崇二叔说:“铁蛋,别说话了,我口水流出来了”。

    “好,来,大家喝酒吃饭!”,张彧招呼大家。

    “……”。

    次日清早,天刚亮,今天多五个人,共十二个人往地基里摆放大石头,搅拌浆料,石头缝隙中填入三合土,干了整整一天,把地基打平,要置放两天,才能往上砌墙。

    吃完饭,张彧洗澡回房躺床上,今天这一天累得不行,在建设还在教林三丫认字时,沉沉睡去。

    沉沉睡一觉醒来,张彧精神抖擞,了却两桩大事,之后砌墙就容易了,洗脸吃饭去上学。

    两天后开始往上砌房间墙,砌墙的有十个人,八个人打下手,石头已经不用捡,少年们很失望,又开始满山地跑。

    房间墙砌两天,砌上来一小截,这天他放学回来,回房间放书包,发现他里间炕桌上一块小石头压着一张单。

    他拿起来一看,是一张包裹单,收包裹名是他的名字,寄出地址是上海,应该是贺知文家里帮忙买东西寄来了。

    他的名字?张彧收起包裹单,晚上去找贺知文问他:“我收到你家寄来的包裹单,收包裹名字是我,是你让你家里人这么做的?”。

    贺知文说:“是,寄给我再给你,我家里问题,我担心会生出不必要的麻烦事”。

    张彧:“你收到信了吗?”。

    贺知文笑说:“包裹里的东西都是你的,如果家里有东西给我,他们会另外寄”。

    张彧:“行,我知道了”。

    次一天下午放学,张彧拿包裹单,户本去取包裹,一个大麻袋,还挺沉,心想一百多元能买到这么多东西?

    张彧提着麻袋回村,碰到的人都问:“铁蛋,你爹给你寄这么多东西”,他们知道昨天林三丫收到一张包裹单。

    张彧说:“不是他寄,是我托人在□□买东西寄来的”。

    听的人兴奋,上海啊,谁没听过,说:“铁蛋,你有认识上海的人?你托人买了什么?”。

    张彧:“我不认识,知青里有从上海来的,买东天的布料之类的”。

    “铁蛋,我看看”,老太太语气更兴奋了,布料啊。

    张彧想了想说:“我现在没空,晚上天黑了再来看”,给他们看也没什么,不用票能买的东西太少,他们想买东西,也可以用粮食作谢礼,让贺家人帮忙,这事先问贺知文。

    他回去还要收拾收拾,一些东西不能给大家看。

    “好,好,我晚上去看看”。

    张彧提着麻袋回家进里间,插上门,看屋里暗,点上蜡烛,拆开包裹,露出一封信。

    他拿起信,拿出信纸看,开头是张大哥你好,下边是物品清单和价钱,列成表,张彧细看一遍。

    最上面是灰色布料,张彧把布料拿起来,这块布料有点压手,他掀开布料边摸了摸,布料挺厚,不硬。

    把灰色布料放一边,下面还是布料,一块蓝色和一块黑色,都挺厚实,但质量不如灰色的那块。

    再下面是数量不少的棕色毛线,摸着挺软的,只是张彧觉得毛线很乱,整理出来得费大功夫。

    他继续翻,两个被套,一个床单,买到的东西不少,比在百货大楼买划算太多,有点瑕疵没什么,能用就行。

    张彧把被套和灰色布料放里间,其他的拿到外面,晚上给人看。

    第48章 太难

    天黑,张彧站房间外面,房间里点着蜡烛,几个老太太和中年妇女挤在里面,轮流摸着厚实的蓝、黑布料,哎哟,真厚,做成裤子,冬天腿不会凉嗖嗖的。

    毛线真柔软,织成毛衣肯定很暖和,才八元一斤,乱点有什么,花点时间就能理顺。

    床单布料也不错,花色也好看,有妇女想,这床单剪来做衣服,女儿穿了肯定好看。

    看完了,她们从房里出来,有个妇人小声问张彧:“铁蛋,你叫人帮忙买寄回来,给人多少好处?”。

    张彧说:“没给什么好处,三斤白面的谢礼,邮费自付”。

    三斤白面谢礼,这是可以,只毛线一项就能省不只三斤白面的钱几个人一起买,一起分担,邮费就少,家里有儿子娶媳妇,嫁女儿的心里活动开了。

    人都走了,林三丫喜爱地摸摸布料,柔软的毛线,很想马上动手把毛线绕团。

    张彧进房间和她说:“晚上学习的事不要停,你请几天假,把毛线理顺,做衣服,灰色的布我们一人做一件单衣,黑色的做裤子,天很快就凉”,蓝色的晚些做棉衣。

    林三丫细声说:“我之前才做了衣服”,张彧:“那个很薄不暖,就这么定”。

    张彧进里间把灰色布拿出来交给林三丫:“这灰布料就说我托同学家里买的,很难买”。

    他虽然不太懂布料,但这布料一摸就知道不是常有,担心有人托贺家买,让他们为难,就推说让同学家里帮忙买的。

    “好”,儿子说什么就是什么,林三丫接过一摸就知道这布料更好。

    “我出去一下”,张彧说着拿手电筒走出去,林三丫喜爱地把布料摸了又摸,她去年见清峰穿的一件衣服很好看,明天去问问明嫂子,那衣服是怎么做的,用那个款式做给儿子。

    张彧来张铁万家,被请进堂屋坐下,坐下后张彧说:“万伯,中秋节过后没几天就是农忙,我想在农忙前上梁,想请万伯和五大哥请假帮我砌房子,两位缺多少工分,我补粮食给你们”。

    张铁万笑说:“请假可以,不过铁蛋,粮食换算成肉行吗?”。

    这样更好,张彧说:“可以”。

    张铁万试问:“账先记着,等天冷再算给我们,这样行不行?”,到时候把肉做成腊肉慢慢吃。

    张彧理解他的想法,爽快答应:“可以,就这么说定,我去找崇二叔”。

    “行!你去吧”,张铁万说。

    张彧又去找干活麻利,做事稳当的三个人,和他们商定请假帮他忙的事,三人也都愿意,也和张铁万一样,用肉结算,天冷的时候给。

    五个人做一整天,下工后十八人,张彧觉得中秋过后两天,上梁不是问题,他去问过看日子的人,那几天上梁都可以。

    找了人,张彧转到知青点,把贺知文叫出来,和他说:“我们村里布料之类的都很缺,我是这么想,有人想买什么,来我这里登记给钱,你把钱汇回去,让你家人负责买东西,谢礼是白面,按买东西的多寡比例算,你觉得这方法行不行?”。

    贺知文想了许久,小声说:“可以,多谢你”,在城里去找买吃的实在太难,乡下粮食虽然也不够,不过有山上的,河里的填补,有些人家吃得比他们城里都好,像眼前的张彧。

    黑暗中,张彧微笑说:“不客气,我回去了”,“等等,我想和你买些玉米面”,贺知文叫住他。

    张彧停下迈出的脚问:“要多少?”。

    “十斤”,贺知文说。

    “行,明天下午放学,我去磨给你”,多磨一遍,磨细一些。

    “谢谢!”。

    张彧说:“客气,以后想买什么吃的,都可以来找我”。

    “嗯”,贺知文应一声,觉得自己来这里,身边虽有小人,也有好人,运气还不错。

    次日早上,林三丫听儿子的话,和小队长请假,在家理毛线,做衣服。

    等下午儿子回来,还叫他:“铁蛋,你给我削一副织毛衣的针”。

    张彧问她:“多长多细?多少根?”,他见过别人织毛衣,但没注意织针大小,要多少根。

    林三丫去柴房折一根小树枝来:“四根针,差不多这样的,两头你削尖些,也不要太尖”。

    张彧接过树枝琢磨一下说:“行,我知道了”。

    次一天清早,张彧把四根相差无几的长织针给林三丫:“看看粗细合不合适?能不能用?”。

    林三丫接过竹针,每一根都光溜溜,粗细刚好开心说:“就是这样的,刚刚好”,儿子速度真快,她听帮忙起房子的人的媳妇常赞儿子做活快又好,很自豪!

    有五个人帮忙砌整天,张彧家的房子建的速度马上提上来,石头砌到两米高,砌上一米高的黄泥砖,黄泥砖整齐,砌得更快,房子砌到三米高,竖的四面墙倒三角往上砌。

    时间一天一天过,期间张彧请一天假,拿青砖和瓦片批条,去买青砖和瓦片,青砖是用来砌炕,砌三个炕,量不多,买的时候也顺利。

    东厢房建三小间,瓦片买得比较多,他就出钱用砖瓦厂的拖拉机拉回村里。

    来找张彧托人从上海买东西的就三个人,明伯母和张铁万那个嘴碎的媳妇,他二婶王红杏,都要布料。

    张彧和她们说好条件,三个人都同意,给了钱和白面,加起来也有一百元,张彧记好,单子和钱还有面粉交给贺知文。

    八月十五前一天房子砌好,十五这一天架上木头框架,好方便后面安上主梁。

    十五这一天张彧还上学,放学后他又找班主任请两天假,计划十六上梁,东西都准备好,上梁当天办酒席,张彧也提早请二婶三婶两人帮忙,两人都爽快答应。

    中秋节要给张贵山老两口节礼,张彧也不问两个叔叔送什么,等张贵山下工回来,提一斤半肥瘦的肉交给他,话也不说,转身就走。

    张贵山看手里的肉,心里充满无力,从四月到现在,铁蛋对他们二老一直冷冷淡淡,这个孙子真不能挽回来了。

    安生过完中秋节,次日上午八点,张彧新房子很热闹,没有上工的老人孩子都来了,有些孩子逃课回来凑热闹。

    主持上梁的是张华明,张铁万几人都是老手,张彧力气足,梁木安稳架上。

    张华明在房子上,向下面抛下糖果,饼干,热闹抛梁后,接下来是钉檩条,上午钉完,下午铺瓦片,天黑前瓦片铺完。

    张彧松口气,招呼大家回去吃饭,张铁万收拾工具,拍一下张彧的肩膀说:“小子,真行”,一个人操持,把房子建起来。

    张彧脸上露出真心笑容说:“多谢各位叔伯的帮忙”,大家真的很用心干活,没有偷奸耍滑,有些人觉得报酬拿多了,做事比上工时还努力,咳,不能让小队长知道。

    崇二叔笑说:“这样帮忙,我倒愿意一直帮下去,可惜,帮不了几天”,建东厢三间用不了多长时间。

    一群人说说笑笑回村中心,张彧走最后面,经过建房子一事,他和村里人关系密切起来,了解大部份人的性情,彻底融入当中。

    一群鸟从头顶上飞过,暮色涌上,倦鸟归巢,孩童嬉戏,这日子啊,真好!

    上梁酒席办六桌,意为六六大顺,院子里热热闹闹,吃完饭喝完酒大家高兴回家,中间没闹出不愉快的事。

    忙碌完,张彧躺下睡觉,心里一阵轻松,建个房子计划得很容易,实际建起来实在太麻烦,怪不得村里很多二十多口一大家子,妯娌常常打架吵架,兄弟不和,也不分家。

    分家后建新家,攒家当太难!

    上梁次日,张彧把三个房间收拾整齐,把东厢三小间的地基挖好,这地基他挖得浅,宽度不大,很容易就挖好,傍晚下工后来人就能开始下地基,地基还是石头混泥桨。

    东厢房下地基两天后只砌一天墙,秋收开始,秋收一样放十天假。

    张彧不想整天弯着腰割稻谷,开镰前一天晚上,他去找小队长:“小队长,我不想割稻谷,换个工”。

    张建英想到他这段时间的表现,说:“那你抱稻谷到打谷机旁边,有时轮流打谷子,一整天”。

    张彧说:“行,建英哥,这活多少工分?”。

    张建英看着他说:“一般是八公分,干活很卖力的十公分,你想挣什么工分?”。

    “八公分”,张彧回答,他还要长高。

    张建英微笑,手搭着张彧肩膀说:“我问你件事,这段时间大队长跑来跑去,去问知青养蘑菇的事,又去公社找秦主任问,我问过他,他说是你提起来的,铁蛋,蘑菇真能养吗?”。

    大队长行动了,张彧说:“我就听我同学说过一回,大队长去问公社主任,公社主任怎么说?”。

    张建英看四周,小声说:“秦主任说有这事,蘑菇能种,让大队长去县里问农科站的技术员,只是,铁蛋,我和你差不多大的时候,有技术人员下乡,教我们种田,其实他们根本不会,瞎指挥,粮食减产一半”,害他们饿肚子整整一年,这事他印象深刻。

    张彧对农科站的技术员心里也没底,但还是说:“也不能一概而论,就像养鸡,有时养死,就不会不养了”。

    “这是什么比喻?”,张建英迷糊,养鸡有时候养死,这不是正常的吗?

    张彧说:“我是说,技术员有些是纸糊,有些是有真本事,我看你以前经过一事,就不相信技术员,鸡死了,你能重新养别的鸡,为什么就不能相信别的技术员?”。

    张建英:虽然懂了,但比喻好像还是不对。

    第49章 为什么停止

    次日秋收开始,清早,张彧在抱起一堆稻谷前,拿把稻谷提上来,稻穗弯下,有点份量,感觉收成还不错。

    他把稻谷抱到打谷机旁边放下,就见张清岩双手拿稻谷往打谷机里转两下,谷子脱得干干净净,挺神奇,开口:“岩哥,我来试试”。

    打谷是两个人一起,张清岩退出来说:“铁蛋,手抓稻草抓紧了,小心手被刮到!”。

    “好”,张彧替他位置,抓一把稻谷学着他们的样子脚踩着踏板,一上一下,稻谷放入机身,谷子哗哗落下去,他翻转一边,两下谷子又脱得干净。

    他又试两回,知道是怎么回事,退出来把位置让给回张清岩。

    张彧转身去抱稻谷,心想科技发展挺神奇,一个小小的打谷机,省时又省力,比前世方便很多,更不用说汽车、火车、大海船那些,为什么停止高考了呢?

    林三丫上工同时,负责做三顿饭,给儿子送饭,在地头上吃饭,就做一般的饭菜。

    中午,林三丫一手提一个篮子来,张彧打开篮子,每个篮子里有个大海碗,一个装满的玉米饼,一个半海碗的炖豆角,豆角里偶尔有指甲盖的肉粒。

    菜里有油有小肉粒,这样的饭菜在村民眼里是很好了,有些人就意外:“铁蛋,还以为你顿顿有大肉吃”,有这么多肉分,感觉铁蛋抓兔子太容易。

    张彧垂下眼说:“我也想,我还欠着你爸不少肉,不如你让你爸给我减点?”。

    “呵呵,那不行”,说话的人打哈哈,肉减少,他娘非劈了他不可。

    张彧看向林三丫说:“你回去吃饭吧,吃完歇一歇再去上工,篮子晚上我提回去”。

    “嗯”,林三丫细声应一声走了。

    有条件后,张彧就一直吃好喝好,身体养了几个月,人虽然还是瘦,但身体和之前完全不同。

    从天刚亮干到晚上天擦黑,抱稻谷,脱粒,不停歇地忙,干一整天活下来,感觉还算轻松,收麦时感觉到特别累,那是当时他身体差。

    回到家里,天黑透,晚上有些凉意,洗了澡再吃饭,挺舒服。

    林三丫把肉都拨到他前面,张彧拿起盘往她碗里倒一些说:“肉你也吃,我吃不够就去山里烤野鸡野兔”。

    他储物空间里还有烤鸡烤兔子,炒的狍子肉,这是为农忙准备的,给自己加餐很容易。

    林三丫吃下饭说:“建力娘想和我们换肉,我说没有”。

    张彧低声说:“以后谁问都说没有,就说我还欠着不少帮工的人,往后家里也不做肉,只炒青菜,我们吃的,我从外面弄熟了再拿回来”。

    “哎”,林三丫应,常有人来问她:你家又吃肉了?挺烦的。

    稻谷收五天,收完稻谷,又收四天秋玉米,连着忙了九天,能暂时歇歇,之后翻地,种下冬小麦,那是大人的事了,十天农忙假马上就到。

    收完玉米第二天,张彧一早进山里查看陷阱,一个空的,一个掉进一只野羊,运气好,野羊奄奄一息,还活着,旁边的兔子臭了。

    他收起野羊,把兔子掩埋,来到树屋上,用两根长竹杆绑在平台两侧,把之前采的蘑菇拿出来,摆在竹排上晾晒,摆得密密麻麻。

    小平台摆满,鲜蘑菇还有,四天后星期天来收这些,再晾晒,秋雨短时间内还不会下。

    傍晚回村,张彧空着手回来,留意他的妇女不免失望,还想用玉米和铁蛋换些肉,给家里男人补补身体,农忙十天,之前补的都消耗掉了。

    有目光看向自己的两手,张彧自然能感觉到,迎面来的叶昆笑问他:“张彧,今天没收获?”。

    张彧回:“没有,陷阱都是空的,你想换肉没有,去和人换鸡蛋吧”,村里偷偷多养鸡的不止王老太一人。

    叶昆听了有些失望,说:“下回有收获和我换”,张彧给他使个眼神说:“短时间内不行,我还欠着不少人”。

    叶昆得到暗示,马上明白,说:“还清了账,不要忘了我”。

    “行,我回家”,张彧说着就走。

    叶昆看不远处的妇女老太太,耸耸肩,城里人和农村人有个共性,都喜欢打听别人家吃什么,别人吃得好就眼红,嫉妒心强的还会使坏,唉……

    次日早上,农忙假结束,学生上学,和之前一样,班里来上学的不到一半人,凌江走进教室,张彧看他还算好。

    前桌的沈秋阳很精神,上课后就蔫头蔫脑,下课铃一响,马上精神抖擞,张彧看过很多回,还是觉得神奇。

    沈秋阳转身和张彧说:“张彧,什么时候去你家玩啊?”,支援秋收累死了,想去山上玩都不行。

    张彧练写字,说:“二十多天后吧,等我搬了家,星期六请你们去玩,住两个晚上都行”。

    沈秋阳语气兴奋:“你搬新家?”。

    张彧停下笔:“是”,他看向沈秋阳又看凌江:“我缺棉花,你们有棉花票吗?”。

    沈秋阳说:“我不知道,中午回家我问问,你要多少?”。

    张彧想了想说:“三十斤吧,有多更好!”。

    “吱”的一声,张彧和沈秋阳看向凌江,凌江说:“张彧的话吓到我了,棉花票一般是一斤两斤五斤,谁家有这么多棉票?如果有封家坳的亲戚,还能换些,那里种棉花”。

    一个清冷的声音插进来:“我就是封家坳的”,三双眼睛看向沈秋阳的同桌。

    沈秋阳兴奋说:“封谚,我们怎么没想到呢,哎,听说你们回村路上有狼,是真的吗?哪天我们去打狼”。

    封谚语气平静地说:“是真的,不过很久没人见过”,打狼的话当听不见,他看向张彧问:“你想换棉花?”。

    张彧点头,压低声音问:“你想换什么?”,封家坳他听说过,和他们是相反的方向,据说从公社到他们村里,要走两个多小时,路上有狼出没,所以封谚是住校,这个人和以前的他一样,话很少。

    封谚在练习本上写几个字递过来,张彧拿来一看:白面,大米。

    用这两样换张彧有点舍不得,他每去黑市就买粮食,玉米买得多,白面买得少,偶尔买到两封挂面,大米更没有,这次秋收,大队交公粮后,谷子也分不了多少。

    黑市一斤棉花五元,白面五角,十斤白面换一斤棉花,就算再便宜些张彧也不太愿意。

    但是棉花很重要,他们的被子和棉衣都硬梆梆的,一点也不暖和,等搬完家方便硝兔皮,兔皮也只能用来做衣服,棉花必需买!

    他写下试问:怎么换?大米没有,还有其他想换的吗?

    封谚:一斤棉花五斤白面,现钱四元一斤,白面必需有五斤

    张彧和封谚传练习本讨价还价,商定好价格和交换时间,下个星期一中午交换。

    他们商定完成,凌江和前桌也传起练习本。

    沈秋阳:我要不要也传传?

    棉花的事有着落,张彧心情不错,中午放学后拿满满一饭盒玉米饼去国营饭店,点一碗骨汤面送玉米饼吃,也不在意服务员大姐略惊讶的目光,无非是觉得自己饭量大。

    放学回来,张彧放一饭盒红烧肉进锅里,盖上盖子,就去新房子堂屋,从角落沙堆铲出些细沙,倒些水泥,和沙子混匀,中间开个窝,放进熟石灰和水搅拌。

    搅匀了,用手指捻一捻,感觉和叔伯们搅拌的没差别,桨装入小桶,提到东间,踩上木架,把桨糊在墙上,刮平,不难做。

    他刮一会,“三哥”,张建设一阵风跑进来,张彧叫他:“来得正好,帮我沙桨铲进小桶递给我”。

    “好”,张建设走近,接过小桶出来堂屋,铲沙桨进小桶提进去递给三哥,然后说:“三哥,村里传你打不到兔子了,要结钱给帮忙的人”。

    张彧刮着沙桨说:“不用理会那些妇女闲话”。

    张建设说:“哎,说得像真的”。

    “那些长舌妇挺令人讨厌”,张彧说。

    “那怎么办?”。

    “不用管,有人想结钱我还高兴”,肉拿去卖更值钱。

    “……”。

    天快黑下工,张铁万来查看,用手指按了按,说:“不错,就是这样,学得挺快,铁蛋,你再学砌墙砌砖,大伯我就没饭吃了”,上高中的人脑子就是好,学会真快。

    张彧笑说:“我不想吃这行饭”。

    张铁万笑问:“毕业后去当兵吗?”。

    张彧回他:“不去,我想学开车,开货车,没机会就在家里挣工分”。

    以前的人害怕征兵,现在的人争着去当兵,当兵光荣,高考停了以后,当兵是农村孩子唯一的出路,这点不好。

    “握方向盘真不错,但很难有机会,那么多知青没工作才下乡”,张铁万说。

    张彧笑:“没事,挣工分也行”。

    张铁万叹气:“挣工分一年到头存不到几个钱,儿子娶媳妇都困难”。

    “现在大家都一样,总会好的,现在比旧社会时期好太多”,张彧从木架上跳下来说。

    “也是,天黑了,走,回家”。

    “万大伯,村里传我三哥打不到兔子,你要和我三哥结钱?”,张建设等他们说完话后问。

    张铁万哈哈笑说:“不结钱,我就等着你三哥套到肉”。

    张建设说:“万大伯,我听万伯母和人说得真真的”。

    张铁万尴尬,说:“铁蛋,你万伯母乱说话,回去我治治她”。

    要是能治,早治了,张彧说:“这点我还不放心上,但哪天要是传我母子俩不好的闲话,惹急了我,真会抄家伙就上,到时候万大伯不要拦着我,放心,我打人打不死”。

    “啊哈,绝对不拦!”,给媳妇一个教训也好。

    第50章 乔迁之喜

    张铁万看了看张建设,发现这孩子比以前长高了些,最主要的是变壮实,脸上肉饱满,和以前脸上没一点肉完全不同。

    听人说这孩子三天有一天时间让铁蛋叫去一起吃饭,他再看铁蛋,长高了不少,虽然还是很瘦,但瘦得有力量。

    贵山婶常把家里好东西送给铁程,这事大家都知道,五个手指还各有长短,父母偏心的情况很常见,家家都有点破事,别人家的事外人管不着,不闹厉害了,村干也不会管。

    铁石一回来就分家,铁蛋搬离,显然是有内情。

    看现在铁蛋和建设这个样子,分了家挺好,等老四结了婚,他就分家,省得家里几个女人为点破事天天斗鸡眼。

    回到家里,张建设洗个手,拿上碗装玉米饼,就去三哥房间。

    炕桌一头,蜡烛点得明亮,两个青菜,一个铝饭盒,张彧手覆上饭盒盖子,盖子有些烫手,他掀开饭盒盖子,露出红烧肉,肉香随即窜来,尽管吃过多次,三人还咽口水。

    张彧拿起筷子说:“吃饭”。

    红烧肉吃多少回都不腻,一口红烧肉,一口玉米饼,一口青菜,吃完饭读书写字,林三丫觉得,这是最好的日子!

    上学,放学抹墙刮墙,上学四天,星期日张彧一早进山查看陷阱,这回陷阱收获一只大狍子,也运气好没死透。

    收了狍子,陷阱重新整好,太阳出来,张彧在熟悉的密林中采蘑菇,最近没下雨,密林中潮湿的地方蘑菇很少。

    日头渐高,张彧来到树屋上,晾晒几天几夜的蘑菇干透,抓一把闻一闻,干蘑菇的香味很好闻,收起干蘑菇,晾晒上新鲜的,小平台又摆得满满的,鲜蘑菇居然还没有晾完。

    张彧有些意外,两棵树距离五、六米,横铺的竹子约两米,这个小平台不算小,晒两回还晒不完,看来自己每回进山,抽点空采的蘑菇真不少。

    从树屋上下来,时间还早,他顺着之前去猎野猪的路探进去,这回没有急赶路,而是查探路上下的地形,顺便猎碰到的野兔野鸡,深山里这两样小东西还挺多。

    有时碰到蛇,也逮了,中午填饱肚子继续转,快回去的时候,逮到一条大过山风,这玩意剧毒,但很适合拿来泡酒,蛇酒,张彧砸下嘴。

    傍晚回村,张彧提着半篓新鲜蘑菇回家,路上碰见他的人失望,铁蛋又套不到肉,进山一整天就弄回来半篓蘑菇,他这是时运过了?

    儿子进山一天没收获,林三丫也不失望,儿子安全回来更重要,半篓蘑菇她挑出一半好的晒起来,有点破的焯水后炒,味道很鲜美。

    吃饭的时候,林三丫细声说:“上工的时候,我听明嫂子说蘑菇炖鸡汤,蘑菇烧鸡肉都很好吃”。

    是很不错,张彧说:“我们搬家后,看看村里有没有人卖鸡,换一只来杀,一半炖汤,一半烧”,家鸡比野鸡好吃。

    林三丫听了说:“养到过年再杀吧”,不年不节,杀什么鸡。

    张彧扒着饭,一会说:“没事,能换几只就换几只,两只下蛋,其它养着慢慢杀”。

    林三丫一时语塞,养着慢慢杀,儿子口气真大,谁家能这么豪气!看儿子坚定的脸,林三丫信心增大,也许他们真可以。

    张彧问她:“王老太有没有来找你麻烦?”,林三丫悦愉说:“没有,建设娘也很久没有给我脸色了”。

    张彧哼一声:“她不敢!”。

    次日中午,在学校附近,张彧用白面和现钱跟封谚的父亲叔叔换到三十斤棉花,见他叔叔手里提半麻袋东西,问:“封二叔,麻袋里是什么?”。

    封二叔黑黑脸上出现憨笑,说:“张同学,是花生”,悄悄在山里种的。

    张彧心动:“我看看”。

    封二叔打开袋子,是带壳的花生,张彧用手抄两下看,都很饱满,他问:“怎么换的?”。

    封谚父亲小声说:“两角半一斤,和凌家换也是这个价”。

    “我都要了”,张彧说,带壳的有点贵,只是黑市也是这个价,但没这么好。

    封谚和父亲叔叔三人心里诧异,换这么多棉花,他还有钱?

    事实证明,人家就是有,半袋花生都买了,看张彧两手提东西走远,封二叔摸着头说:“我一个大男人,还不如一个孩子手里有钱”。

    封谚说:“二叔,我听说他爸是军官”。

    “怨不得”。

    过两天,张彧收到上海来的包裹单,他去取回来,晚上叫来明伯母和万伯母还有二婶三人,他站在里间门口,指着炕上的包裹说:“包裹你们自己拆”。

    三人激动我看看你,你看看我,最后明伯母把包裹拆开,把东西都摆在炕上,三个女人眼睛亮了,激动摸摸这个,摸摸那个,这个花色好看,这个料好,哪个都想要。

    费了不少时间,三个人分完,把帐算清,抱上布料,心满意足离去。

    种完冬小麦,东厢的房子继续起,张彧已经把三间正房墙上用水泥沙桨抹完。

    张铁万先带着人花两天把三个房间三个炕砌好,再去砌东厢。

    砌好炕,张彧开始刷白色墙灰,刷墙灰有三个人来帮忙,两天刷完一遍,刷三遍,墙干后变雪白,地上铺水泥地。

    水泥地一干,张彧请假一天,借牛车去把请人帮忙做的玻璃窗拉回来装上,同时装上院门和正房三个门。

    中午,林三丫给儿子和两个师傅送饭来,也在三个房间里面转来转去,摸摸装好的窗户,脚蹭蹭硬实的灰色地面,开心不已。

    透过玻璃窗,看向已经砌好,房子顶上已经架上木头架的东厢,他们很快就能住进宽敞的新房子!

    半下午,门窗装好,张彧给两个师傅备的礼,送走两人,自己一个在三个房间里看来看去,开心不已。

    傍晚,张铁万他们下工过来,见门窗都装上了,都很惊奇。

    张铁万说:“铁蛋,你速度真快,门窗这就装上了,哎呀,这玻璃窗真好,真亮堂”。

    张彧得瑟:“是吧,我也觉得太亮了,早上刺眼”,还得买做窗帘的布料,把这事忘了。

    张建五白他一眼,显摆!不过真是羡慕,房子宽敞明亮,如果是自己,也显摆。

    看完房子,崇二叔问张彧:“铁蛋,看日子了吗?打算哪天搬家?”。

    张彧说:“看了,这个月农历二十六,还有五天,东厢能做好吗?”。

    “能,等下把瓦片铺完,明天傍晚砌灶和中间屋的炕,水泥地也能铺完,晾三天刚好”。

    张彧笑说:“那是刚好,搬家那天暖房,我们好好喝一杯”。

    “哈哈,铁蛋,我等着啊”。

    张彧说:“酒我筹备很久,也不能让大家喝到醉,不好意思了”,有些话还是先说的好。

    “哎呀,铁蛋,大家喝到醉那得多少酒才够,现在一斤酒都不容易弄到,尽下兴就行了”。

    “就是!”。

    “干活去!”。

    “……”。

    晚上吃完饭,张彧和林三丫说搬家日子,并说:“除了我请的人,你也请人,请平时和你关系较好的人”。

    林三丫细声说说:“会不会太多了?”。

    张彧说:“没事,粮食我有多准备,你尽管请”。

    “好”。

    天渐冷,在搬家前一天,张彧放学回来,提两个麻袋回来,回到村里,靠近他的人都说“铁蛋,你买到下水了?这么臭!”。

    张彧回:“是,运气好,买到三副大肠,明天下午用”。

    “三副,这么多啊”。

    “人多,不算多”。

    “……”。

    半路上,张彧来一个小孩:“你帮我去叫我娘,让她提前下工回来”。

    “好咧,铁蛋哥”,小孩应声跑了。

    他提两个麻袋回到家,洗个手,计算明天暖房请客用的东西,玉米粒他拿去公社,用机器磨粉,磨两百多斤,发给小孩的硬糖买了,各种配菜……

    林三丫回来,她拿下水去河边洗,回来煮熟放明天用,晚上两人就煮一锅挂面吃。

    吃完饭两人整理,打包东西,东西不多,很快打包好,旧家具擦干净,修好,已经搬去新房。

    农历九月二十六日清晨,吉时,张彧和林三丫先搬米桶和锅进新房子厨房,摆放好,出来院子点一小封鞭炮,鞭炮真的很小,响几下就完了。

    两人回到旧宅,二叔张铁木把大板车借来,停大门口,家里男人都在院子里,叶昆和贺知文也在院子里等他们,见张彧回来:“先搬什么?”。

    “水缸,之后再拉小东西”,张彧说。

    张建设开心说:“三哥,我挑装菜干的篓子”。

    那个轻,张彧说:“好,小心些”。

    张彧和二叔把水缸抬上板车,一人拉一人扶,路上,张铁木吭哧说:“铁蛋,以后你们两人自己住,离大家比较远,有什么事就叫来我和建东建西”。

    他本想劝铁蛋对他爷爷奶奶不要这么冷淡,但话一到嘴边,又咽下去,任谁好几次差点没命,不成仇就不错,关系还能好才奇怪。

    张彧微笑说:“好啊”,谁知道有没有那么一天。

    到新房,两人把水缸抬进厨房,后面的人挑的,扛的也到了。

    东西放下,林三丫就整理东西,不再去搬,东西不多,这么多人,来回两趟就搬完。

    张铁木他们要去上工,张彧把他们送到门口:“傍晚早点来喝酒”。

    叶昆挥挥手:“下工就来”。

    母子俩归整东西,不到十点就整理好,虽然家里还是空荡,还缺不少东西,但母子俩非常开心,在屋里,院子里转好多圈,兴奋劲才稍微下去。

    林三丫去和面,发面,张彧去山里,中午前提五只兔子回来。

    半下午,张彧请来帮忙做席的明伯母还有二婶三婶先后到来,蒸二合面馒头,洗菜,剁肉……

    厨房大,四个人在里面忙活也转得开,赵红霞看曾经的大嫂,胖了不少,全身整齐,一脸笑意,泛着光,心里嫉妒,曾经过得最不好的,现在过得轻松快活。

    王红杏看三弟妹一眼,就知道她眼红,这么好的房子她也嫉妒,那能怎么办,自己两个儿子都没出息,也就那样了。

    五点,“铁蛋哥,有人找你”,一个孩子在外面喊,“来了”,张彧应声从房间出来,见从门口走进来的两人,笑问:“你们怎么来了?”。

    “哈哈,哈哈”,沈秋阳哈哈笑起来:“铁蛋哥,你小名叫铁蛋啊”。

    凌江忍着笑说:“你暖房,我们来蹭饭,不欢迎啊”。

    “欢迎,快进屋里坐”。

    两人把贺礼交给他,凌江说:“小小薄礼,别介意”。

    张彧笑:“你们来我很高兴”。

    沈秋阳说:“讲那些虚的,阿姨呢?我们去和她打个招呼”。

    张彧说:“她在厨房”。

    凌江:“我们过去”。

    厨房张彧没让两人进去,双方在厨房门口见面,张彧给他们介绍:“我娘,我同学,这个是凌江,这是沈秋阳”。

    凌江和沈秋阳一同喊:“阿姨好”,凌江又说:“阿姨你真年轻”。

    林三丫笑得开心,细声说:“谢谢你们来”。

    沈秋阳笑嘻嘻说:“阿姨,你忙,我们和铁蛋说话”。

    “哎,好”。

    傍晚,借来的六个桌子,包括自家一个,摆满院子,房间里炕上也摆席,共十桌,八十多个人,大部份男人,有十来个孩子。

    来的几个妇人是平时和林三丫走得比较近的。

    张姓差不多四百人,没办法全请,来全家的只有自家人,叔公一家。

    张彧站门口提着糖袋子,分硬糖给孩子们,一人两粒,大点的孩子拿到糖就叫弟弟妹妹回家。

    下工后,请的客人很快到来,叔公家的几个妇女来了也帮忙,饭菜快速摆出来。

    大家落坐,张彧站起来说话:“感谢叔伯们的帮忙,天冷菜凉得快,话不多说,大家吃好喝好!”。

    “好,铁蛋,来,干一碗,以后日子红红火火!”

    “好,来,大家一起干了”。

    “……”。

    干完酒,旁边桌上的沈秋阳和凌江说:“张彧这样子看得很男人!”。

    凌江点头:“是”。

    叶昆看着他们两个说:“你们两个小孩怎么也喝酒”。

    沈秋阳怒目:“你才是小孩!”。

    贺知文:“别吵,今天是张彧的好日子”。

    第51章 意有所指

    张彧下午换上板正的灰色中山装,头发理成平头,看着很精神,这个样子和城里孩子、男知青们真不差什么,比个别知青还好看。

    张贵山看意气风发,和人说笑的铁蛋,心里头滋味很难形容,几个月的时间,这个孙子就变了这么多,他再看向建设,建设脸上的肉很明显,也变了许多。

    张贵友边夹菜吃,边和张贵山说:“大哥,真羡慕你,铁石和铁程出息,铁蛋有本事!还孝顺,听说常给你们送肉吃”。

    大家心里都会算,这大房子建起来用的现钱不算多。

    张贵洪语气也带羡慕:“贵山啊,你儿孙都出息,不像我,教儿子孙子做个炉子,都没人愿意学,听我家老二说,铁蛋学什么都快”。

    “对,我家老三也这么说,贵山,咱们张家的灵气都跑到你家了”。

    被旁人羡慕,张贵山有苦难言,老婆子被铁蛋用老五威胁,心里憋着气发不出来,攒的气越来越多,性子越来越拧。

    现在铁蛋搬出来,老婆子不会天天见到他,勾起火气,希望情况变好。

    席面六个菜,兔肉炖土豆,兔肉炖蘑菇干豆角,大肠炒酸菜,肥肉片炖豆腐,炒大白菜,炒萝卜丝,两个蔬菜油足够,主食是瓷实的二和面馒头。

    这是难得的好席,喝完酒,大家伙努力吃菜吃饭,话也不说了。

    桌上饭菜吃完,张贵友媳妇马翠花才有时间问王红杏:“红杏,你婆婆身体好些了吗?”。

    男人大哥家自从分家后,那个霸道的大嫂就陆陆续续病好几个月,好像还更早就不舒服,上门去探望就见她躺炕上吭吭唧唧,问哪不舒服也不说,只说拿药吃了,养养。

    婆婆压根没病,王红杏嘴角扯一下,说:“好点了”,还好她今天称病没来,不然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马翠花转向林三丫:“三丫,铁蛋好像过几天就满十七了吧,能说媳妇了,他想找什么样的媳妇?”。

    这么好的房子,铁蛋又有本事,能常吃到肉,自家大哥有两个孙女,二哥有三个,想想哪个和铁蛋最相配?

    儿媳妇?十七岁不大,林三丫心里不想这么快就有儿媳妇,细声说:“我不知道,铁蛋他有自己的主意”。

    听马翠花提到铁蛋的亲事,同桌的妇女心动,心里盘算开,铁蛋家的新房子宽敞明亮,就住母子两人,林三丫软弱,嫁给铁蛋就能当家做主。

    妇女们心里想着娘家有哪个侄女年龄适合。

    马翠花马上说:“哎哟,孩子婚事还不是由父母决定的”。

    林三丫垂下头说:“新社会,讲究婚姻自由”。

    马翠花语塞,大侄子就是用新社会,婚姻自由,打破啥封建包办婚姻,这几个理由和三丫离婚的。

    成年男人每人两碗酒,这点酒当然喝不够,不过也大大解了酒虫,酒不够,饭菜足够,大家吃得满意。

    有男人耳尖,听女人提铁蛋的亲事,笑问:“铁蛋,你这房子住得爽,打算找个什么样的媳妇?”,这房子住得舒服。

    提起媳妇,张彧脸上不见害羞,微笑说:“读过书,不说学富五车,学识起码丰富些,心眼正,通情达理,长得好,和我说得来”,琴瑟和鸣。

    听的人张大嘴,这条件,能娶到媳妇吗?许久,张铁万说:“铁蛋,怎么不说孝顺的”。

    张彧说:“其实孝不孝顺,在于儿子,儿子不孝顺,媳妇自然有样学样,儿子不在意亲娘,媳妇自然对婆婆没多少敬意,当然,也有一些老人不干人事,不积阴德,儿孙不孝,没什么可说的”。

    叶昆大叫:“张彧你说得对!”,好家伙,找媳妇像选美,这小子真敢想,不过说孝顺的事,说得对,有些老人不是东西。

    张铁万附和:“有道理,媳妇不孝顺,男人不惯着,一巴掌过去,哪有那么多事”。

    有年轻男人说了:“万叔,一巴掌过去,媳妇回娘家”,还得花钱买东西去把人接回来。

    张铁万说:“你就不懂了,回就回,敢闹离婚就离,离了婚男人还能找个像样的,女人离婚想找个好的,做白日梦,哎,哎,铁蛋,你爹娘情况不一样,我说的是那些不孝顺的女人”。

    张铁万看铁蛋脸色不对,又说:“天快黑,今天吃好喝好,铁蛋,好好过日子,我先回去”,在这场合说这种话,说错话了。

    大家见状,纷纷道别,在张彧说有些老人不干人事,不积阴德时,张贵山心头狂跳,在大家起身回去时,也一起走。

    叶昆走过来,手搭在张彧肩上说:“别人说的话,不用太在意,阿姨人很好”。

    张铁万说的话,张彧没放心上,说:“我没在意,觉得他有一半的话是对的”。

    虽然时代不同了,提倡男女平等,倡导妇女顶半边天,但离了婚的妇女想要嫁得好,很难!

    林三丫如果遇到好男人,她愿意结婚,他就置办一副丰厚嫁妆,让她风光嫁过去,如果遇不到,她也不愿意结婚,他就给她养老,让她舒服过下半辈子。

    贺知文挑眉,他觉得张彧刚才说有些老人不干人事,不积阴德,儿孙不孝这话,像意有所指,自己不经意看见他的爷爷两个叔叔脸上表情有些奇怪,这里面有事。

    走近的张华明和他说:“不在意就对了,铁蛋,我们也回去了”,铁蛋有本事,不愁娶不到好媳妇。

    张彧微笑送客:“华明伯,三位哥哥慢走”。

    客人走,妇女们收拾碗筷,叶昆和张彧说:“我和贺知文也回去,兄弟,再恭贺你喜住新房子”。

    “多谢!”,张彧道谢。

    凌江和沈秋阳也过来道别,张彧叫住他们:“天马上就黑,你们不熟悉路,你们家人也知道是来我家,住一晚明早一起走”。

    凌江和沈秋阳相看一眼,沈秋阳笑说:“好,今晚我们留住一晚”,这么大的房子,就住两人,有些冷清,他们留下来凑凑人气,张彧买那么多棉花,不担心没被子盖。

    他转身和收碗筷林三丫说:“阿姨,我和凌江晚上住你家,明天早上和张彧一起上学”。

    林三丫微笑说:“好”。

    “凌江,我们一起收碗筷,快点”。

    “哦”,凌江应,叠起前面桌子的碗。

    妇女们都留下来收拾碗筷,王红杏拦住他们:“铁蛋同学,你们玩,这些活我们来就好”。

    碗是借各家的,男人都粗手粗脚,把碗打碎铁蛋要赔,而且她们这么多人,很快收拾好。

    张彧叫他们:“凌江,沈秋阳,先进屋里坐”,男人收什么碗筷,等碗筷收好,他再去还桌子。

    天暗下来,张彧看一眼厨房,招呼凌江两人坐下后,进房间拿出六根新蜡烛,堂屋点两根,自己房间和亲娘的房间各点一根,拿三根到厨房,交给林三丫两根:“都点上,洗碗看清楚”。

    他点一根拿到东厢中间房间放稳,刚出来,就见张铁木共六人返回来,张铁木见房间里都有光,说:“我们来拿桌子,不用来来回回地跑”。

    张彧说:“多谢”,妇女们擦了桌子,张彧和他们把桌子拆下腿折叠,一个个地把人送走。

    张彧进堂屋,拿出茶叶,这个茶叶还是沈秋阳送的贺礼,他冲洗三个竹杯,心想现在泡茶好像和前世不一样,问沈秋阳:“茶怎么泡?”。

    问人怎么泡茶,他没觉得丢脸。

    沈秋阳笑说:“抓几个茶叶,放进杯子,冲开水就行,茶叶放少一点,喝浓茶晚上睡不着觉”。

    张彧在沈秋阳指导下泡出茶,浅浅喝一口,嘴里一股清香:“挺香,这是什么茶?”。

    沈秋阳说:“碧螺春,我二叔拿回来的”。

    凌江说:“是很香”,这茶不好买,现在有茶也不敢喝,喝了茶肚子饿得快。

    张彧又喝两口茶,看向沈秋阳问他:“这茶你拿来送我,沈爷爷知道吗?”,他有点担心这人瞒着大人悄悄拿来。

    沈秋阳说:“放心,他知道,是我奶奶包好,让我带来的”。

    那就好,张彧说:“我以后待客方便,往后你们喜欢就来玩”。

    沈秋阳嘻嘻笑说:“就等你这话,过三天星期日,我们进山玩啊”。

    张彧笑:“行吧,正好帮我背柴回来”,现在天冷,遇蛇的机会少,带他们进山也没什么。

    妇女们收拾好厨房,洗好碗筷,把各家的分开,放进不同篮子里,林三丫从厨柜里拿出一个小盆,打开盖子,里面是一小条一小条的半肥瘦肉。

    林三丫和妇女们说:“谢谢你们帮忙,一条二两,每人一条,这是铁蛋的意思”。

    有妇女不好意思说:“我们就帮忙洗个碗,下午来帮忙的拿就行”。

    林三丫浅浅笑说:“下午来帮忙的多一包饼干,拿着吧,是铁蛋的意思”。

    “三丫,你什么都听铁蛋的了”,娘听儿子的,哎。

    “铁蛋说的都是对的”。

    “……”。

    堂屋炕上,炕桌上一堆小人书,新旧都有,张彧三人看着小人书,林三丫进来叫他:“铁蛋,水热了,你们去洗澡吧”。

    张彧说:“你先去洗,我们用的热水我自己提过去烧”。

    “哎,好”,儿子有劲,林三丫不再坚持。

    凌江知道村里没有自来水,用水要去挑,遂说:“张彧,昨天我去澡堂洗澡,我洗脸洗脚就行”。

    沈秋阳也说:“我也一样,哎,张彧,现在挺冷了,在洗澡房洗澡不冷吗?”。

    张彧回他:“不会,我建的洗澡房长,请人在里面砌灶,烧热水时,房间也变暖”。

    “那还行”。

    晚些,张彧洗了澡,抱新被子和褥子到东厢中间客房,铺上褥子,凌江看盖的被子说:“张彧,我们盖旧被子就行”。

    张彧说:“你们就盖这个”,旧被子不像样。

    张彧出去后,凌江和沈秋阳说:“我们留宿是不是给张彧添麻烦了?”。

    沈秋阳说:“你想太多,我看张彧和阿姨都很高兴”。

    “搬新家当然高兴”。

    张彧回到自己房间,他住正房东间,林三丫住西间,看炕上的新被子,叹一口气,抱去西间给林三丫,和她说:“我是男人火气重,盖原来的被子就行,现在又不算冷”。

    林三丫见儿子脸上表情,不再坚持,儿子走后,她看看烛光下明亮干净的房间,心里涌出无限欢喜,儿子不让她息蜡烛,说让蜡烛自己烧完,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听来的。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更现实些

    清晨天微亮,张彧穿上宽松的破旧衣服,拿出长棍,在院子里演练起枪法,臂力和身高不够,他慢慢一式接一式地演练。

    沈秋阳迷糊醒来,听院子里有奇怪声音,客房窗户是糊着窗纸的,听得很清楚。

    声音不断,沈秋阳坐起来,披着外衣开房间门一条缝向外一看,瞬间瞪大眼睛,他合上门回炕前,穿上衣服。

    听到动静,凌江睁开眼,看纸窗外的天色说:“还早,急着起来做什么?”。

    沈秋阳激动说:“张彧在院子里练武,耍着长棍虎虎生威”。

    练武?凌江马上清醒,静听外面的声音,悠悠穿起衣服。

    张彧慢速度演练一套枪法下来,微微出汗。

    见张彧停下来,沈秋阳跑近,脸上惊奇:“张彧,你这棍法真好,能教给别人吗?”。

    擦下额头,张彧说:“这是红缨枪枪法,不是棍法,教是可以教,只是你学拳法更合适,我会一套拳法,可以教给你”,他看向凌江:“你如果想学,也可以学”。

    现在打仗不同,学红缨枪法没多大用,如果沈秋阳去当兵,学拳更合适,就算现在军队主要武器是枪支大炮,军营好像有体能训练,也有练拳。

    沈秋阳马上说:“我学!”,至于张彧说他不合适练红缨枪法,没放心里,合适练拳就练拳。

    凌江摇头说:“学是能学,但没法练,耗体力就是耗粮食”,刚刚他看了,张彧练的枪法有模有样,在某些个动作,棍子带着风,不是耍花招,拳法想来也不会差,至于他和什么人学,没必要去深究。

    张彧放下长棍,打起拳法,打前面三式停下说:“这套拳法十二式,刚刚是前三式”。

    自家粮食够吃,沈秋阳眼亮晶晶:“我跟你学,哎,张彧,要交学费吗?”。

    张彧说:“不用,别人教我,我也没给学费,只要你爷爷奶奶同意,我就教你”,救那人一命,学费自然不用给。

    他才刚想起,沈秋阳说过他爷爷奶奶不同意他去当兵。

    沈秋阳兴奋叫:“放心,他们肯定同意,张彧,我以后天天和你一起上学放学,扛粮食来住你家”,早上一起练武。

    凌江看他说:“中午你还是和你爷爷奶奶商量过再说”。

    他明白张彧的意思,自己学不用问家人,沈秋阳要经过家长同意,是顾虑沈爷爷沈奶奶不让沈秋阳去当兵,怕他学了拳法,和家里冲突加剧。

    沈秋阳信心满满:“我爷爷奶奶会同意!”。

    张彧捡起长棍说:“洗脸吃饭上学”。

    早饭是玉米碎粥和烙二合面的肉馅饼,满满的一大盆,张彧和沈秋阳吃得香,一个接一个吃,凌江心里顾虑多,吃得慢。

    张彧明白他的想法说:“凌江,放心吃到饱,我家粮食够,分粮后,我在村里换粮比较容易”。

    虽然吃不饱,有些人家用钱,就会卖出一些粮食,张彧和大家透过风,自己粮食不够吃,谁想卖就扛来,价格和市价一样。

    虽然现在还没人拿来换钱,但每年到年底,是说亲订亲,娶媳妇的时候,需要钱的自然会来换。

    扛去黑市卖,有风险不说,十斤十几斤地卖,麻烦事多,还不如扛来和自己换,安全省事。

    凌江听了张彧的话,吃饭速度稍加快,家里和封家换了不少玉米红薯,还是不太敢放开肚子吃,奶奶常说过日子要细水长流,精打细算,心累。

    吃完早饭,三人一起去上学,到公社,沈秋阳和凌江回家拿书包,两人到教室早读时间已过一半,也没人管。

    下午沈秋阳来上课,蔫头蔫脑,转身趴在张彧课桌上:“我爷爷同意我学拳,我奶奶不同意,两人还吵一架”。

    张彧和凌江不好劝他什么话,如果沈秋阳下定决心去当兵,学拳法自然更好,有能力职位升得快,还有…说更现实些,能力越强,遇事的时候活命的机会就越高。

    下午认真上两节课,放学后和沈凌两人分开,张彧来到卖水缸陶罐的门市部,山大爷架着牛车在对面,他走过去说:“山大爷,我进门市去买水缸,一会我和你挥手你就架牛车过去”。

    山大爷黝黑的脸皱起来,笑说:“行”。

    张彧走进门市部:“张大姐,我来买两个小水缸,三个粮缸,几个腌咸菜的小瓮,几个小罐”。

    张大姐吃惊问:“小同学怎么买这么多?”。

    张彧微笑说:“昨天搬家,家里什么都没有”。

    分家搬家啊,那倒是,张大姐说:“行,我给你挑,是装上对面的牛车吧?”。

    “是,谢张大姐”。

    “……”。

    张大姐帮忙挑好,张彧付钱,向对面挥挥手,山大爷把牛车转过来,张彧把水缸粮缸搬上牛车,小瓮小罐摞在缸里,用麻绳绑。

    山大爷看铁蛋买这么些东西,开口问:“铁蛋,怎么买这么多?”。

    张彧绑着麻绳说:“都是有用的,家里缺”,他麻利绑好说:“行了,山大爷,可以走了”,山大爷全名赵里山,和两个半大的孙子相依为命,过日子非常俭省。

    牛车启动,张彧和柜台里张大姐挥下手,跟牛车后面回去。

    到了家,牛车停大门口,张彧把缸罐搬到院子里,和山大爷说:“山大爷,等我一下”,说着来到东厢最里间,开锁进去,拿个小小竹篮,抓两把干蘑菇放进去,出来门口,把两角钱和小竹篮给山大爷:“蘑菇我晒得多,山大爷拿回去和菜一起煮,添个味”。

    张彧的好意山大爷没有推辞,接过说:“多谢了”。

    “慢走”。

    张彧回房间放了书包,搬两个小水缸到后院猪圈里,猪过年后才养,猪圈是空的,也干净。

    挑几担水倒进小水缸里,各倒半缸水,倒进适量石灰,用小木棍搅匀,一个缸里放进多张兔皮,一个放野羊皮和两张狍子皮,他用棍子戳戳,将皮子都按压下去,盖上竹篾盖子。

    “咯咯”,听到鸡叫声,张彧从猪圈里出来,看向鸡圈里的木头方形两层鸡笼,里面有两只母鸡,亲娘速度挺快,这就换到两只母鸡。

    刚回到前面,叶昆刚好来找他,他把人迎进堂屋坐下,边给他冲茶,边说:“你又早下工”。

    叶昆嗤笑:“不下工也是在摸鱼,浪费时间”,这个时候上工一天,摸鱼半天。

    “茶”,张彧冲两杯淡茶,一人一杯,倒不是他不舍得放茶叶,这个时候肚子空空,喝浓茶,肚子更难受。

    叶昆喝两口热茶说:“我昨天看过你家后院,看见从猪圈右边到墙根,有块长空地,你要不要建个小暖棚?冬天种点小青菜吃”。

    冬天到春天时间比较长,记忆中吃的菜是大白菜,土豆,白萝卜,咸菜,量还很少,过年后就没有,年后到野菜出来的那段时间,没有菜吃。

    张彧心动,问叶昆:“暖棚怎么建?”。

    见他意动,叶昆说:“很容易,猪圈侧面一面墙,和后墙右墙围成三面,你只要在前面围用茅草围起来,顶上去买白色厚塑料布或者白色油布覆盖固定住,就是个小暖棚,种一些耐寒的小青菜没问题,最冷的时候在里面烧两个火盆就行”。

    张彧想了想,觉得这个方法可行性很高,问他:“白色厚塑料布哪里有卖?”。

    叶昆尴尬笑:“这边,我也不清楚哪里可以买到”,他希望张彧做成,冬天能换到一点绿的吃。

    张彧明白他想法,没觉得什么,说:“我试着找找看,星期日一早我和同学进山,你和贺知文要不要一起?”。

    叶昆听了高兴,说:“当然要!最近进山的人多,我想去,没人愿意带”。

    当晚吃完饭,有两个妇女上门,想托张彧买上海布料,想让他先垫上钱。

    张彧听了,和她们说:“我不会给你们垫上,你们真想买就拿钱拿白面来,我负责转达,费心费力,一分也没拿你们的”,让自己垫钱垫白面,想得挺美。

    一个妇女语气不满:“铁蛋,我们钱只是一时不凑手,你有钱先帮忙垫着,之后慢慢还你,怎么不行了”,可以分几年慢慢还,又不是不还。

    女人的心思很好猜,张彧冷眼看她:“不怎么,钱不凑手,让你男人扛粮食来换,我下午买的粮缸空荡荡的”。

    另一个妇女勉强笑说:“铁蛋,家里粮食都不够吃,不能随便换出去”。

    张彧继续冷眼:“你也知道粮食不够吃,我家只我娘一人挣工分,更不够吃,昨天还用了一百多斤粮食,手里的钱是准备换粮食,不能随便用,给你们垫上,我家粮食吃完,去你们家吃饭吗?”。

    两个妇女灰溜溜回去,两人走后,张彧想了想,拿上手电筒去建设常玩的地方找他,和他说:“最近你帮留意一下村里流言,和我有关的去和我说一声”。

    张建设和小伙伴玩得兴奋,微喘气,听了问:“三哥,谁惹你了?”。

    张彧用手电照上他的脸说:“没有,这么大个,还玩小孩游戏,今天怎么没去我家?”。

    张建设苦着脸说:“奶奶今天坐堂屋门口骂人,骂了整整一天,除了你和大娘,所有人都骂,我爹叫我暂时不上你家”。

    张彧说:“没事,你尽管来,你回去和你爹说,你奶奶真可能得了疯病,让他和二叔送去市三医院检查看看,有病早治,没钱就去找你五叔要”。

    张建设吓一跳:“三哥,你说真的?”,再真不过,张彧说:“正常人没有那样骂人的”。

    张建设:“有,赵大良奶奶骂街骂一整天”,骂一天都不见累,太厉害。

    “她也不正常”。

    “是吗?”。

    “是的!”,张彧语气斩钉截铁。

    次日上午课间时间,张彧问凌江和沈秋阳厚白塑料布和白油布的消息。

    沈秋阳说:“这个我不知道”。

    凌江说:“我也不清楚,不过我可以写信去县里问亲戚”。

    张彧说:“那麻烦你写信帮忙问问,邮费信封我给你”。

    凌江笑说:“这倒不用,我自己来”。

    “行吧”,倒不用算太清楚。

    沈秋阳问张彧:“你找这两样做什么?”。

    张彧小声把搭暖棚的事说了,凌江听了有些担忧,小小声说:“之前种什么菜种多少棵还有规定,你小心些”。

    张彧和沈秋阳都觉得这规定很不合理,不过都识趣地没说什么,暖棚张彧还想搭,谁举报他,不让他过安稳的日子,他就弄谁。

    第53章 野炊

    周六下午放学,张彧在校门口等,凌江和沈秋阳把书包拿回去放,没多久,两人又各提一个小布袋来,一看就知道是装粮食的袋子。

    张彧说:“去我家带什么粮食?”,他还不缺这两人的几顿饭。

    凌江笑说:“公社现在都这样,去别人家吃饭都是自带粮食”。

    沈秋阳高兴说:“随大流,走!”,明天上山打猎!期待已久。

    既然这样,张彧说:“走吧”,这事他还真不知道,在村里,没有人随意去别人家吃饭,只有去帮忙别人干活,才会留饭,当然是主人家做的饭菜。

    来帮他建房子的人,他都用肉结算。

    三人走半路上,又碰到慢走回去的张清宁三人。

    “彧哥”,“彧哥”,“彧哥”,张清宁张建辉张清川三人先后喊人。

    “嗯”,张彧应一声问:“你们在等我?”。

    张清宁心里忐忑说:“是,彧哥,明天星期日,想问你是不是进山?能不能带我们去?”,他们也想抓到野兔野鸡。

    这三人还算听话,张彧想了想说:“可以,明早六点到我家门口,能起来就去,不要告诉其他人”。

    沈凌和叶昆贺知文四人都不是村里人,带他们不带自家人,有些不好,不带他们去太远就行,就当去野炊。

    张清宁三人马上喜笑颜开,张建辉说:“彧哥放心,我们不会透露出去”,一透露出去,明天跟彧哥进山的,没有二十人也有十人。

    张彧给两方人做了介绍,六人边说话边回村。

    回到家,三个人在堂屋炕上翻小人书,没多久,建设也来加入。

    时间过去,林三丫下工回来,几个人从堂屋出来。

    凌江微笑叫人:“阿姨好”。

    沈秋阳满脸笑:“阿姨好,我又来了”。

    “大娘下工了”,张建设。

    “你们好,好好玩”,林三丫微笑回应,见儿子带两个同学回来,很是高兴,以前他们母子俩在老宅被压得喘不过气,都不爱说话,儿子和村里的孩子也合不来,只有建设喜欢跟着他。

    现在儿子和村里男人关系改变,和叶知青贺知青关系好,在学校交到要好朋友,她自然高兴。

    这几天过得和做梦似的,住新房子,睡新炕,穿新衣服,用大厨房,做饭的东西齐全。

    林三丫进厨房,案板上有两条杀好的鲤鱼,每条有两斤多,小盆里泡着蘑菇,一块腊肉,一把蒜苗,知道这是儿子让她做完。

    水缸里水满,林三丫挽起袖子,烫玉米面,和面,烧菜。

    吃饭的时候,凌江和沈秋阳看炕桌上摆的菜,心里吃惊,两个盘子各装一条鱼,和鱼一起烧的蘑菇布满盘子,一大盘子的蒜苗炒腊肉,一小汤盆的炒大白菜,里面有油渣。

    大气!两人心里羡慕,两条鱼是他们亲眼见张彧叉上来,蘑菇说是自己晒的,蒜苗是那个叫张建辉的拿来给的。

    好家伙,就冲这伙食,他们都想做农村人。

    张彧招呼他们:“吃饭,发什么呆”,他在黑市好不容易换到的腊肉拿出来做完,天再冷一些就自己做。

    林三丫细声说:“沈同学和凌同学不用客气,多吃些”。

    沈秋阳爽快说:“阿姨放心,我们不会客气”,凌江转头看一眼这个没什么脑子的家伙。

    接下来五个人沉浸在吃饭中,屋里一时安静,快吃完,沈秋阳开口说:“张彧,你家伙食真好,阿姨做饭真好吃”,张彧家这边有山有河,加餐容易。

    张彧还没说,张建设就自豪地说:“那是,我三哥有本事,红烧肉特别好吃”。

    沈秋阳哈哈笑说:“我也觉得红烧肉最好吃,咬一口,吸溜,肥滋滋,可惜很少吃得到”,奶奶买回来一斤肉,分好多天吃,唉……

    张建设动了动嘴没说话,大娘交待过他很多次,他们吃什么,不能和任何人说,爹娘都不行!

    凌江笑说:“阿姨做的鱼很好吃”,鲤鱼腥味重,刚刚吃的鱼肉腥味很轻。

    林三丫不好意思地说:“我不太会做饭,这个鱼的做法是铁蛋在灶边念着书里的菜谱,我照做”。

    沈秋阳称赞说:“阿姨你真厉害,这就学会了”。

    凌江也说:“鲤鱼不好做,阿姨学会得快”。

    林三丫被两人称赞,心花朵朵开,笑容久久不落。

    次日早快六点,这时候天亮得晚,天刚有点亮色,人都到齐,张彧用长棍挑两个麻袋,一个里面是中号的罐子,罐子里有有三副碗筷,五个竹杯,还有装盐和调料的竹筒。

    另一个麻袋是二十多个红薯,红薯上面扣着两个小盆,麻袋旁边吊着一把斧头。

    其他人每人都背着一个竹篓,里面放着两个麻袋,张清宁三人的竹篓里还各有一把柴刀。

    在林三丫略担忧的目光中,一行八人进山,张彧走最前面,叶昆和沈秋阳走最后面。

    张建设很想跟他们进山,被张彧用他年纪小的理由劝住。

    大家都没说话,安静走在山中小路上,清早露水重,没多久,膝盖以下的裤子都湿掉大半,好在赶路,没觉得冷。

    走一个小时出头,天大亮,太阳爬出来,阳光清冷照在山里草木上,枯草上的露水慢慢变小。

    除了张彧和叶昆沈秋阳三人,另五人吭哧吭哧喘着粗气,凌江和贺知文最明显。

    在一个较宽阔的地方,走前面的张彧停下说:“歇一会”。

    大家停下来,听张彧气息匀称,叶昆向他伸出拇指:“体力真好!”。

    贺知文和凌江只觉得自己心脏突突跳得很快,快喘不上气来,张彧注意到他们,和两人说:“你俩慢慢走着,不要停下来”。

    他走前面,没注意后面,自己已经放慢脚步,速度只有平时赶路的三成,没想到这两人体力这么差。

    贺知文和凌江说不出话,摇摇晃晃一步一步挪,过好一会,两人气息平稳下来。

    张彧见他们气息平稳,说:“你们该提醒我走慢一些”。

    贺知文不好意思说:“我以为我能坚持”,他高估自己的体力,这段时间吃饭油水太少。

    凌江也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拖累大家”。

    叶昆说:“没事,张彧,还有多长时间到?”。

    张彧回答:“还有差不多一个小时”,等下要走慢一些。

    沈秋阳:“好远”,消耗不少体力。

    张建辉说:“今年农忙后好多人进山挖陷阱,天天有人上山查看,不远没东西”。

    大队的人被彧哥在山里的收获刺激到,农忙一过就有不少人进山挖陷阱,收获很少。

    一行人歇一阵后继续走,约一个小时后,张彧带他们来到一处溪谷,这条小溪水半米多宽,水清澈,溪边和水里都有些石头。

    这处溪谷张彧来过两回,能走到这里的小路还是他开进来的。

    这溪谷他来时草木矮小旺盛,这样的地方小动物多,蛇也多,他来两回,在这周围转两天,抓了不少蛇,现在溪谷草木调零,看过去空旷。

    一行人在溪边停下歇息,张彧拿出罐子,拿出碗筷,竹杯,竹筒,放一块较大石头上,用几块石头搭简易灶,拿罐子去溪边装水,放灶上,点火烧水。

    叶昆和沈秋阳歇得快,叶昆看两溪边砍下的一些树枝,树枝已经干透成柴火,问张彧:“张彧,树枝是你砍的?”。

    张彧说:“是,这地方以前没人来,蛇比较多,现在虽然天冷,一会你们还是多加小心”,他抓两天蛇,肯定不能都抓完,也许还有蛇从溪谷上面和下面游过来。

    凌江粗喘着气,他有些怕蛇,小声问他:“张彧,一会怎么做?”。

    张彧说:“分两队人,一队四人,我带着你,贺知文,还有清宁”,这三人能力体力最差,清辉和清川会熏兔子洞,这样分大家都没意见。

    张清宁气息渐稳,开口问:“彧哥,你来这里用多长时间?”。

    张彧添上柴:“不到一个小时”。

    “哇,牛!”,沈秋阳说,他自觉自己体力不错,没想到和张彧差太多。

    罐子里的水开,开水装碗里晾一会,喝了热水,碗罐红薯就放在溪边,两队人分开。

    张彧没急着走,而是在溪边找拇指大小的石头,揣进兜里,凌江三人惊讶一下,然后也捡小石头。

    捡完石头,张彧拿上长棍,带他们进溪边草木丛,草枯,树木叶子落下,找猎物容易,别人还没看见,张彧一块小石头打出去,走过去提一只肥兔子回来。

    迎上三人崇拜的眼神,张彧扯几根枯草绑住兔腿,“彧哥,兔子还活着?”,张清宁问。

    “活着”,张彧把绑好的野兔放麻袋里,交张清宁:“拿着”。

    “哦,好”,张清宁愣愣接过麻袋,心里喊:彧哥厉害厉害厉害!

    接下来都一样,一粒石头打中一只兔子,一会,贺知文三人麻木,打了六只野兔,两只野鸡,张彧又带他们熏一个兔子洞,从洞里跑进麻袋的整整六只大兔子。

    张清宁终于知道为什么彧哥有些么多肉发给帮忙的人!

    不过一个小时,张彧带着三人回到溪边,他找叶昆几人,几人走得也不远,在溪边就能看到,那边有烟吹起,想来是熏兔子洞。

    张彧在溪边杀四只约八斤大小的野兔,剥皮,掏出内脏,兔肉清洗干净,甩甩水,抹上盐和花椒粉,放进洗干净的竹篮里。

    凌江三人傻愣愣地去拾柴火,今天真的被张彧(彧哥)惊到。

    凌江问也被惊到的张清宁:“你也不知道张彧这么厉害?”,张彧说他学拳也可以,之前不想,现在有点想。

    张清宁苦笑说:“不知道,只知道他进山,时常收获到野兔”。

    腌完兔子肉,张彧又烧水杀一只野鸡,洗干净切小块放罐子里煮汤,丢进去小块姜。

    兔肉腌制半小时,张彧升火烤兔肉,四个人,一人拿一只,张彧教他们什么时候翻,火堆旁边放一圈红薯。

    兔子刚刚烤出肉香味,叶昆他们兴冲冲提麻袋下来,盯着火上的兔肉,眼都要发绿了。

    叶昆咽咽口水:“张彧,有我们的份吗?”,好大的四只兔子,应该有他们的份吧。

    张彧回他:“有,你们有熏到兔子吗?”。

    “有”,四人兴奋齐声说,沈秋阳高兴说:“熏了三个兔子洞,收十三只大兔子!”。

    “火都熄灭了吧?”,张彧问。

    叶昆说:“放心,我和清川一起熄灭”。

    焦急等待中,兔子肉变金黄,烤好的兔子放盆里,张彧用小刀切开,每只切成四份,每份份量都不小,大家洗干净手,拿起兔肉就吃。

    真香!秋天的野兔肥,肉多且嫩,八个人吃得头都不抬。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我娘她又不傻

    能这样豪气的大口吃肉,只有张彧和叶昆,其他人吃肉的时候都是小小肉片炒在一大盆的菜里。

    沈秋阳吃肉机会多一些,但还是觉得这样的大口咬肉,太满足!

    一大块肉有一斤多,兔子骨头小,能吃下肚子的肉不算少,一人两块半只兔子,都吃得干干净净。

    凌江和贺知文吃得有点撑,两人吃完在旁边慢走,沈秋阳看两人说:“我还没饱,等着喝鸡汤”。

    叶昆吃完洗手,满足躺枯草上,两手垫着脑袋,快中午的阳光有点暖意,照身上挺舒服,听了沈秋阳的话后搭话:“他们胃小”,体力自然也小。

    张彧拿根棍子从火堆旁挑出一个红薯,拿起来扒掉皮,金黄色的红薯肉露出来,香气浓郁,他咬一口,觉得这东西好吃是好吃,就是容易坏,放外面不能和米面一样储藏久。

    张清川坐张彧对面,欲言又止,张彧吃完红薯开口:“你是想问你以后能不能来这里抓兔子?”。

    张清川之前和他同年级,初中毕业后没有上高中,昨天想来是特意去学校等张清宁,然后一起等自己。

    张清川不太好意思点头,张彧说:“自然可以,不过我要提醒你,我说的这里蛇多,不是随便说说,是真的蛇多,你来的时候不要自己一个人来,更不要去捅蛇洞”。

    他不来,时间一长,在山上转的其他人也会看见他开下溪谷的小路,也会找下来。

    提醒他不要一个人来,是因为蛇活动少,但还没有彻底不活动,如果不小心被蛇咬,起码有人背回去,或回去报信。

    张清川点头:“我知道”,什么样的地方蛇多,他还是知道的。

    鸡汤还在慢煮,除了贺知文和凌江,其他人或多或少都吃点烤红薯。

    阳光越来越暖,鸡汤煮的时间够,一人装一碗喝,罐子很快光溜溜。

    吃饱喝足,八个人懒洋洋地,不是躺着就是坐着说话,看风景。

    张彧也悠哉躺着,心想如果有琴声听,更愜意。

    等歇够,又去熏兔子洞,没熏几个,因为回去路远,每人能背回去的不多。

    两点多,一行八人起程回去,张彧还是挑着麻袋,不过一个麻袋这回装野兔,装罐子碗的麻袋这头,挂着一串野兔。

    凌江和贺知文这两人一人只背两只,其他人背四只五只。

    回去张清川走前面,张彧走最后,他们刚从溪谷上来,拐向回村的小路,就碰见好几个人,不止有姓张的,几个人看张彧挂外面的一串野兔,眼睛直发绿。

    “铁蛋,你们这是在哪来打的?”。

    张彧回:“溪谷下面”。

    “诶,有路下去啊”。

    张彧:“我开条小路下去”。

    “……”。

    搭过话,问话的几人迫不及待下溪谷,叶昆微喘着气说:“你的秘密基地被人发现了”。

    张彧说:“那里不是什么秘密基地,有路下去早晚被发现,走吧”,回去路还很远。

    上坡路累人,其他人喘着气,不开口说话,张清川心里遗憾,这么快就被人碰见,还想自己能和两个哥哥悄悄多来两回。

    从这个地方回去是下坡路多,就算这样,一行人停停走走,五点多才回到村里,张清宁三人和他们分开,其他人都去张彧家,进了院子,凌江和贺知文差点瘫地上。

    叶昆看两人放下背篓,摇摇晃晃站起来,说:“你们以后多练体力”,背回来就是自己的,有肉都不能背不回来,心痛吧。

    贺知文累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点头,挺遗憾,能多背几只回来风干,就能多寄给爸爸,还有寄回家里。

    凌江一样累得说不出话来,只点头,两条腿像面条一样发软,心想着回家和爸妈说说,自己想学打拳,看他们什么想法。

    张彧进厨房放下担子,领他们进堂屋,给每人倒一碗糖水,等他们喝完,问沈秋阳的凌江:“你们俩晚点就回家,还是明早再回?”。

    凌江摆手,小声说:“我实在是走不动了”,沈秋阳说:“我也走不动,明早上回吧”,他背回来五只,四十斤上下,也累到不行。

    兔子都还活着,明天再回去也没什么,张彧说:“行吧,叶昆和贺知文也在我家吃饭吧,晚些我给你们用药油揉揉腿,不然明天走不动路”。

    叶昆和贺知文没有反对,张彧的好意他们心领,以后他们方便的时候,张彧有需要,帮回去便是。

    想到过一晚,双腿更难受,沈秋阳哭丧着脸:“明早我们还要背兔子回家”,吃点肉太难了!他现在特别佩服张彧,挑那么多回来,气息还很稳!

    张彧说:“没事,晚上我去找山大爷,让他明天送我们去学校”。

    沈秋阳忙说:“这个好!”。

    张彧喝了热水,让他们休息,去厨房泡上一把干蘑菇,杀一只野兔,一只野鸡,斩小块。

    林三丫下工回家,见他们都回来,问他们都没什么事后,心里高兴,愉快地去喂鸡,然后做饭烧菜。

    吃完丰盛的晚餐,张彧给四人用药油揉小大腿,揉完腿后,叶昆和贺知文回去。

    他们背回来的野兔,没带去知青点,请张彧帮忙杀,腌制风干。

    两人走后,张彧就处理他们的野兔,贺知文两只,叶昆五只,杀了洗掉血水控水,林三丫清理下水,等兔肉控水后用盐和花椒粉腌制。

    张彧做得快,杀完七只野兔,他把自己挑回来的野兔收拢到一个麻袋里,拿上记录本和秤,去村中还肉账,今晚每人先付一只,大家都没意见。

    帮忙建房子差不多有二十人,当然没法一次就能全部结清。

    次日早,沈秋阳起来,感觉还好,张彧揉腿效果还不错,问凌江:“你感觉怎么样?”。

    凌江苦着脸说:“两个小腿酸软又痛,我今天不去上学,让张彧帮我请假”。

    沈秋阳说:“那感觉我知道,暑假的时候我就经历过,很难受,两天后就好很多,五、六天后就能恢复”。

    凌江:“要这么久?”。

    沈秋阳说:“是啊,你以后就算不跑步,也多走些路吧”。

    吃完早饭,三人坐上牛车,张清宁和张建辉也搭上顺风车,凌江见两人脸上正常,问他们:“昨天走那么多路,你们腿不痛吗?”。

    张清宁说:“是有点痛,还能忍受”,张建辉说:“我常常山上跑,不痛”。

    到公社,张彧把凌江和沈秋阳送回家才去学校上学,去找班主任帮他们请假。

    封谚看旁边和后面的空座位,觉得奇怪,课间他问张彧:“凌江和沈秋阳怎么没来上课?”,这三人关系好,张彧应该知道。

    张彧回他:“他们昨天走太多路,今天腿疼”。

    “哦”,不是生病,还好。

    中午放学吃完饭,张彧去供销社看梳子,买下四个,两个缝较大,两个缝较小。

    转去黑市转一圈,买到三斤棉花,也买一些玉米粒、红薯,白萝卜,去偏僻的地方收起来。

    下午放学回到家,张彧把水缸挑满,去后院猪圈,把泡的兔皮捞起来,放大筐里,提到厨房,又转去猪圈把一个水缸里的水倒掉,提到厨房。

    用肥皂在水缸里把皮子都洗过两遍,他剥皮的时候,皮剥得干净,不带一点肉,洗得比较快,水不够,又去挑满水缸,继续清洗,用较粗缝的梳子顺毛。

    清洗完,用手鞣制羊皮,鞣制完羊皮,到时间吃饭,吃完饭后继续,林三丫洗完碗,张彧教她怎么鞣制。

    张彧做得熟练,速度快,皮子全鞣制完成,张彧提着皮子和一个装竹钉的小篮子,林三丫提着有玻璃罩的煤油灯,两人来到猪圈。

    张彧张开羊皮摊在猪圈的后面的石头墙上,叫亲娘拉一边,他一手按着一边,一只手拿竹钉对准羊皮边,稍一用力,竹钉插过羊皮,钉入墙缝干的粘土中,固定住,接着钉住羊皮其他位置。

    整张羊皮用十多个竹钉固定在石墙上,张彧一人一钉小张的兔皮,林三丫用较密缝的梳子,从下到上梳通羊皮的羊毛。

    等母子俩把兔子皮也都梳过,已经不早,回前面时,张彧和林三丫说:“现在公分少,你以后上工就上半天,下午就在家里休息,或者织毛衣,有人来,不要让人去后院,过冬的柴你不用操心,前段时间我在山里砍些烧炭的树,后天我请假进山烧炭”。

    “嗯”,林三丫轻声应说:“听说以前山里有狼,你还是小心些”。

    张彧说:“没事,遇到更好,我们家也差狼皮”。

    儿子口气大,林三丫心里担忧,但儿子拿定了主意,她语言贫乏,不知道该怎么劝。

    就听儿子又说:“遇到狼群,我跑得快,也能脱身”。

    林三丫稍放心,对儿子说他跑得快,这话她信,昨晚吃饭时,两个知青和两个同学不停称赞儿子体力好,挑重东西从山里回到家,气息都不见粗,他们都要走不动了。

    林三丫说:“听说今天进山的人收获都不少,我们欠人家的肉,能还清吗?”。

    这些人的收获,想来是去溪谷熏的,张彧肯定说:“能,一次还清都可以,但我要分四五次给他们”。

    林三丫微笑说:“我知道了”。

    第二天,凌江和沈秋阳去上学,沈秋阳还好,张彧问凌江:“腿感觉怎么样?”。

    凌江笑,小声说:“今天好多了,我爸骂我没出息,有肉都没本事背回来”。

    张彧说:“力气慢慢练出来,有些人天生力气大,不能比”。

    “像你”,凌江说。

    张彧说:“我有这个体质,但之前吃得太差,没显现出来,后来吃好,身体养大半年,力气才慢慢增加的”。

    凌江愁:“我想跟你练拳,我爸说家里条件供不上”。

    听老爸说的话,凌江心里是失望,但粮食家里真没办法,难办,只能慢慢想,怪不得会有穷文富武这句话,太贴切!

    张彧和他说:“不急,你也只是想增强体力,慢慢想办法自己挣”。

    凌江说:“是”,他也是这个想法,不求练成什么高手,只要身体变好力气变大,毕业后去张彧的大队插队,不是多大问题。

    下午放学,张彧请了第二天的假,回到家门口,还没进门,“铁蛋”,有人从后面喊。

    张彧回头一看,是花大娘,花不是姓,是她的名字最后一个字,她从王姓嫁到赵姓,经常给人牵媒保媒,中等身高,微胖,可见家庭条件还不错。

    张彧开口说:“花大娘,我亲事暂时不谈”。

    花大娘走近张彧,满脸笑容说:“不是你,是你娘”。

    “那请进吧”,张彧推门进院子,领她到堂屋。

    林三丫听动静从屋里出来,看见儿子身后的花大娘,脸色不好,但还是给她倒水。

    坐下后,张彧开口问:“花大娘想说什么人给我娘?”。

    花大娘笑说:“就是离我家不远的赵保柱”。

    这个人,张彧有点印象:“就是那个,有三个孩子,老娘难缠逼死儿媳妇的赵保柱?”。

    花大娘笑:“哎哟,逼死儿媳妇,没有这种事,赵保柱媳妇生老三后,身体一直不好,这才病没的,保柱能干,常挣十公分,保柱娘相中你娘,说你娘性子好,人贤惠,我和你娘好说歹说,她就是不应,铁蛋,你劝劝她,你娘她还这么年轻”。

    坐一边的林三丫脸色难看,她都说几次不愿意,这个花大娘还找上儿子,真讨厌!

    性子好,人贤惠,是好欺负吧,媒婆的嘴能把死人说成活人,张彧心里哼一声说:“我娘她又不傻,怎么会答应,花大娘,我且问你几个问题”。

    花大娘:“好,你问?”。

    张彧:“我家房子好还是赵保柱家的房子好?哪里住得舒服?”。

    这还用说,花大娘笑:“你家住得舒服”。

    张彧又问:“煮两个人的饭轻松还是煮一大家子的饭轻松?”。

    花大娘假笑:“两个人”,这不是废话嘛。

    张彧:“我的衣服我自己洗,洗一个人的衣服轻松,还是洗一堆洗服轻松?”。

    花大娘:“一个人”。

    张彧继续问:“照顾我一个人轻松,还是照顾一家子轻松?对了,花大娘,我娘现在能吃饱,时不时能吃几块肉,赵保柱家能吃饱饭吗?”。

    “呵呵”,花大娘尬笑两声说:“铁蛋,你娘才四十岁,还是找个男人结婚比较好”。

    张彧说:“我娘再婚,我是没意见,花大娘,但你得介绍个好的,我娘现在过得舒服,结婚后起码也是这样,不然结婚图什么,图过苦日子吗?花大娘,换成你,你会怎么选?”。

    会怎么选?当然是选过轻松日子。

    媒没有牵成,花大娘心里有些不快,但没有变脸,说:“铁蛋,说实话,你娘要找像在你家这样,能轻松过日子的,很难,可以说没有”。

    张彧微笑说:“不要紧,慢慢找,我娘过了半辈子的苦日子,这事整个大队的人都知道,我希望她下半辈子过得轻松,过得好,花大娘理解我做为一个儿子的心吧?”。

    听到这里,花大娘心里有些动容,说:“理解,你娘运气好,有你这么一个好儿子”。

    张彧说:“花大娘,我知道三姑六婆的嘴吧厉害,我娘很不容易,我不希望大队有传出有关她不好的传言”。

    花大娘笑得不自然说:“这是当然,牵媒不成,我也不会乱说,这点我可以保证”,但她不能保证保柱娘被这对母子拒绝后不会乱说。

    第55章 纸上谈兵?

    花大娘被铁蛋客气送出来,等走出一段路,手抚着胸口,吓到她了,铁蛋说话客客气气,也没有说不好听的话,但直觉的让她心生害怕,怪不得大良现在都不敢往这边跑。

    对保柱娘心里什么想法,她能猜到一些,林三丫嫁到他们家,铁蛋肯定放不下亲娘,自然会照顾她。

    铁蛋有本事,隔三差五的给他亲娘提去一只半只野兔野鸡,整个家就不愁没肉吃,林三丫性子软,拿捏了她,就等于拿捏到铁蛋,说不定还想让铁蛋帮忙养孩子。

    想得挺美的,也不看看人家愿不愿意让她算计。

    花大娘回去,没先回自己家,而是直接去找保柱娘,把张彧拒绝和她说了,看保柱娘脸上不甘的神色,提醒她:“跟你说清楚,铁蛋人很不好惹,他说话客气,也没说不好听的话,但是让我心里生出害怕,你别想传出不好的话,让保柱娶到林三丫”。

    如果是别的人,花大娘说不定还会推一波,让两方婚姻事成,但经过和铁蛋谈过几句话,她真不敢!

    保柱娘嗤笑:“他还敢杀人不成?”。

    花大娘走后,张彧和林三丫对坐,林三丫不安低着头,张彧开口说:“关于你再婚的事,只要你自己不愿意,没有人能勉强你,也没有人能逼你,包括我,我也不会勉强你,我说过,我养你老!”。

    林三丫抬头问:“真的?”。

    张彧点头,脸上神色认真,眼神认真:“真的,我说让你下半辈子过得轻松,过好日子,也是真的,你不是我的负担,别人说什么不要相信,也不要放在心里,如果有人和你说不三不四的话,来纠缠你,马上和我说,我来解决”。

    林三丫抿嘴笑了笑:“好”,听了儿子的话,林三丫心里轻松,有儿子撑腰的感觉真好,儿子就是她的底气。

    两人谈话后,张彧去后院看猪圈旁边的空地,是三面围墙,但猪圈这面墙很短,才两米多,可以接出来一些.

    他用脚踢踢地上的土,土黄硬实,还要从山里挖些黑土来填,不然就像种猪圈前面的大白菜,白萝卜,长得小个,和别人家种的差一大截。

    回到前面厨房,张彧把腌制差不多两天的七个兔肉穿上绳子,拿上兔肉和高脚椅子,来到正房后面屋檐下,踩上高脚椅子,把七个兔肉一一挂上。

    这后面屋檐他以房子上面一米是泥砖为由,留出的屋檐和前面屋檐一样长,挂上兔肉下雨也不会扫到,而且后屋檐面向北,北风吹着肉正好。

    知道儿子明天一早就进山里烧炭,吃饭后,林三丫说:“我一会做些馅饼,明早你起来带走”。

    吃的储物空间里不缺,张彧说:“不用做,我在山里烤肉吃就行”,林三丫细声说:“只吃肉不好,还是要吃些粮”。

    明白她的心思,张或不再推,说:“那就烙些饼,馅饼不用做”.

    林三丫轻轻笑说:“好,你在山里烤热了再吃”。

    “嗯”,张彧应。

    次日早天刚亮,张彧就到山里离陷阱不太远的地方,用尼龙绳下套,下完套,在套子旁边撒下一些玉米粒。

    太阳刚冒头,他去查看陷阱,查看第一个,脸上露出笑容,陷阱底下趴着一只有獠牙的大野猪,嘴里正在哼哼,趴着不动,应该是腿都断了。

    张彧把野猪收起,陷阱重新布置好,去查看五十多米外的另一个,看陷阱里,有点不相信这回运气居然这么好,下面居然是一大一中的野猪,一只趴着,较小的那只还能一拐一拐地走动,收起野猪,陷阱也重新布置好。

    他在往山里方向的路上查看一周,地上野猪脚印凌乱,有从里面出来的脚印,回山里的脚印,数量是十三只,想来野猪群从深山出来,到这里,有三只掉进陷阱后,野猪群又返回深山,挺识相,可惜!

    张彧来到之前看中烧炭的地方,一处斜度比较陡的纯土质斜坡,拿出铁锹挖炭窖,土有些硬,对他不是问题,先向里面挖,再向侧面挖,挖出的土收起来,多了再出去倒出来,很省事,速度自然快。

    一个多小时完成,挖的烧炭一米多宽,上面中间高,两边斜下,中间最高只能他站着,头皮都贴着顶上泥土,长约八米,后上头位置开个小出烟口。

    之前砍的树枝再简单修整,竖排在炭窖里,排满炭窖,取出早准备的石块,在洞口垒起来,底下留个点火口,石块封了洞口,张彧又用水搅和一些湿泥,糊在石头缝上。

    做完这些,他抬头看日头,中午了,洗手吃饭,吃完饭,点火烧炭,在洞口观察一阵,有烟从前面冒出来,又用湿泥糊上去,等前面没有烟冒出来,暂时离开。

    算下时间,到小水潭边,用大鼎烧水,给野猪放血,烫毛刮毛,刮完毛,时间不早,收拾起东西,先去把炭窖的点火口和出烟口用湿泥封死。

    再去早上下套的地方查看,收套绳,套到野鸡就绑脚收起麻袋,活着带回家,野兔就收到储物空间。

    天擦黑,张彧提着麻袋,从后院轻轻跳回家里,林三丫正好在厨房门口,见儿子提着麻袋从后院来,吓一跳说:“我没听到动静,你怎么进来的?”。

    张彧说:“轻轻跳进来的,放心,没有人能和我一样,能够没有声音地跳进来,麻袋里的五只母野鸡是活的,一会你剪掉翅毛,养在鸡圈里,养肥了再吃”,希望养肥了更好吃。

    “嗯,饿了吧,吃饭,建设放学后来了,看你不在就回去”,林三丫松口气,同时心里高兴,从那么高的围墙跳进来,没出什么声音,儿子学到的本事比自己想的还大。

    “哦”,张彧应一声,洗手吃饭,煤油灯下,母子俩的晚饭吃得温馨,对林三丫来讲,这是以前做梦都想不到的生活。

    所以她对再结婚,和别的男人孩子组成新家,又给人当牛做马,没有一点兴趣。

    想到自己越来越光滑的头发,有肉的脸,林三丫更不想让自己变回蓬头垢面,脸色焟黄。

    吃完饭,张彧还是搭把手,和亲娘一起,把野鸡翅毛和尾毛剪短,放进后院鸡圈关起来,林三丫在鸡食槽里撒下些不好的玉米粒,两人提着灯离开。

    第二天一早刚起来,林三丫就到后院看鸡食槽,鸡食槽空了,野鸡吃光玉米粒,能养活,她脸上露出微笑,儿子让她多和人换母鸡回来养,和熟人只换到两只,不熟的她没去问。

    当天上午,上完第一节 课,凌江小声和张彧说:“我堂姑收到我的信,正好我堂姑父单位进一批白油布,没有用完,以为是我家用,就和我堂姑父把剩下的油布从单位都买下,昨晚拉到我家”。

    张彧笑着说:“我运气好”,凌家亲戚关系真不错,痛快。

    凌江说:“油布不少,你大约要多少?”。

    张彧回答:“我都要!”,山里树屋顶上的茅草盖上时是绿的,现在枯黄变松,盖好暖棚,如果油布有余下,正好用在那里。

    油布真不少,凌江说:“不用勉强,真的”,油布用途多,不担心砸手里。

    张彧认真回答他:“不勉强,我有其它他用处,还担心不够用,放学回去我就借牛车来拉”。

    凌江听了心安,他就怕张彧不好意思全要,买回家又用不完,堆着落灰,时间长了坏掉,浪费钱。

    他说:“我家有板车,放学后你用板车拉回去,明天拉来就行”。

    张彧道谢:“多谢”,不用再跑一趟更好。

    听他们说完话,沈秋阳转过身,小声贼兮兮地说:“张彧,青菜种出来分我家一点”,到冬天,奶奶常念叨想吃青菜。

    “看情况,没干过,心里没底”,张彧说。

    中午张彧去城隍庙后面树林里填饱肚子,去黑市转一圈,买些粮食和白菜萝卜,白菜萝卜很便宜,黑市也才两分一斤,买一些收起来。

    他刚从小巷出来,就见迎面走来五个人,看上去有气无力,走路还有点摇晃,这是什么情况?

    张彧走上前问:“五哥,出什么事了?”。

    张建五见是他,有气无力地说:“今早我们去溪谷熏兔子洞,刚到不久,栓子就被毒蛇咬一口,我们六人轮流背他来公社,送到医院,现在我家老三在医院看着他,我们回去”。

    他们从山里背着人一路小跑出来,又累又饿。

    有人被蛇咬,张彧没有太意外,问:“人没事吧?”。

    另一人回答:“不是剧毒,打了蛇清,在医院观察一晚,明天没事就能回家”。

    人没事就好,张彧看他们说:“跟我走”。

    “铁蛋,干什么去?我们这会又累又饿又冷”,张建五打起精神说。

    张彧说:“我有粮票,一人一碗热汤面,明天傍晚每人给我家送去一捆茅草,吃不吃?”。

    “吃!送两捆都行”,五个人一齐回答。

    张彧带他们去国营饭店要了六碗骨汤面,一碗和师傅说一声,晚些做,等张建五吃完,用张彧的饭盒装上面条,给张建丰带去。

    张彧付了钱票,饭盒给张建五:“我这就回学校,饭盒晚上送我家就行”。

    “行,铁蛋,谢了”,张建五说,走回家一个多小时,到家估计一点力也没,哎,平生第一次进国营饭店吃东西,两捆茅草不够,三捆吧,看铁蛋和服务员说话熟悉的样子,看来平时没少来,羡慕!

    另四人也是第一次进国营饭店吃东西,都好奇地东张西望,好在这会中午快过,没人在里面吃饭,不然指定被人说土包子。

    下午放学,张彧和凌江一起回到凌家,凌奶奶得知他全要,和霭说:“小同学,这油布挺多,不要勉强全买走”。

    张彧和她解释:“我还有其他用处,还担心不够用”。

    见他坚持,凌奶奶不再拦着,张彧付了油布钱,和凌江一起搬油布上板车,用报纸铺上盖住,绑紧,和两人告辞后拉走板车。

    回到村里,碰到的人又问他买什么东西,用车拉回来,张彧一路回答买点家里用的东西,心累!

    回到家里,板车拉进院子,林三丫听到动静出来,张彧和她说在后院盖个小暖棚的事,之前没买到油布或塑料,不确定暖棚是否能建,张彧就没和她说。

    林三丫也搬起油布,轻声说:“我就担心有人去举报,我们住新房子,有不少人眼红”。

    张彧抱着油布进房间,说:“没事”,谁举报,他就整谁!让谁家不得安宁,一时查不出来就一直查下去,直到查到举报的人。

    卸下油布,还有时间,张彧去砍竹子,五、六根绑成一捆扛回来,往返两次,搬回十几根竹子。

    他放了竹子从后院出来,门外就有人喊:“铁蛋,铁蛋”,张彧出来开门,看门口两捆茅草,和门外的人说:“怎么这么快?不是说好一捆的吗?”。

    来人不好意思笑笑:“下午回来不想去上工,就去割草,铁蛋,国营饭店的面条真好吃,汤也真好喝,一捆草抵不上”。

    张彧笑:“多谢了,下回有事再找你”。

    “哎,好,我回去了”。

    吃完晚饭,张彧去猪圈看阴晾的皮毛,晾了两天三夜,亲娘每天来梳一次毛,皮毛已经干透,他摸了摸,毛挺软,很不错,狍子皮也可以。

    抽出竹钉,取下皮毛,拿到堂屋,羊皮毛和兔皮都交给林三丫:“羊皮毛你裁来做坎肩,我火气旺,不怕冷,用兔皮做就行,兔皮多,以后还有,也给建设做一件吧”。

    “嗯”,林三丫应声接过。

    次日下午,张彧放学回到家没一会,叶昆贺知文建设三人先后到来,说几句话后,四人来到后院。

    张彧心里有了成算,用铁锹在直线上隔一段距离挖浅坑,是立柱的位置,挖五个,叶昆看他立柱的位置,说:“张彧,草墙你多挪出两米多,油布够吗?”。

    张彧说:“运气好,油布买得比较多,应该够,你来挖坑,我去砍竹子做立柱”。

    “行,我来挖”,叶昆接过铁锹。

    张彧张开手量竹子长度,砍下来,用这根比着,又砍下四根,将砍下的五根竹子一头削尖。

    他做完这个,叶昆才挖好一个土坑,正挖第二个,张彧拿一根竹子到土坑旁,尖头朝下,用力一插,尖头全部插进硬土里。

    张建设和贺知文用手把挖出的土拨回坑里,三人再用脚把土踩实,贺知文用手推推竹子,竹子晃都没晃,说:“张彧,总觉得你干什么都行”。

    张建设自豪:“我三哥厉害!”。

    是很厉害,贺知文觉得,张彧真不是一般人。

    叶昆说:“世让总有一些人,优秀得把我们这些普通人比到尘埃里去,唉”。

    张建设:“叶大哥,你常被人比下去啊”。

    “建设,你瞎说什么大实话”,叶昆说。

    “瞎说为什么还是实话?”。

    “……”.

    四个人说说笑笑,把五根立柱立上,也架上长竹子绑成栏状,等把茅草绑成帘,绑上来,草墙就成。

    再在上面架上竹子,铺上油布,就是个小暖棚,其实也不算很小,深四米多,宽长是十几米,能种不少小青菜。

    陆续有人送茅草来,张彧出来接几回,最后一人送来,他提到后院堆放一起,茅草还不大够。

    贺知文看不小的棚子说:“棚子不小,可以种些番茄和茄子豆角”。

    张彧:“会结果吗?”。

    “会,人工授粉就可以”。

    “人工授粉是什么?”。

    “就是……”,贺知文解释。

    “贺大哥,你怎么懂这么多?”。

    “看书”。

    张彧:这是纸上谈兵?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只是说说

    花在张彧眼里长得差不多,怎么分辩雄花和雌花,难!他说:“我每样种上几棵,等开花你来做”。

    叶昆笑说:“也可以啊,贺知文,我们能不能吃到番茄,就看你的了”。

    贺知文无措:“我只看过书,如果不行呢?”。

    张彧说:“几棵植物而已,不用那么较真”。

    “就是!”,叶昆附和。

    晚上吃完饭,送走叶昆和贺知文,张彧把张建设送回去返回来,和林三丫交待,让她明天下午把茅草绑成草帘。

    交待完又和她说:“我进杂物房做点事,没什么事不要来打扰我”。

    “好”,林三丫没问他做什么,习惯的应声好。

    张彧走去东厢杂物房开锁进去,插上门。

    点上两根蜡烛,把小一点的野猪拿出来放出来,分拆。

    原计划是后天星期天进山里做,但现在搭棚子,看这个进度,星期天进山只能下午去,时间不够,只好在这个时间做。

    刀好用,张彧干活速度也很快,把三只野猪分拆完成,也没有太晚,收拾好出来提水去洗澡间,发现有热水,直接洗澡回房睡觉。

    计划是计划,但天气变化无常,第二天一早,张彧起来发现今天比昨天冷很多,到院子里,外面下起毛毛雨,他赶紧去后院把茅草搬到猪圈里堆着,这场雨过后,怕是一天比一天冷。

    雨很小,飘着丝,正屋前面有一半地方铺着碎石混泥土,踩着硬,不影响练武,练完武,擦下头发,换身衣服,整个人热气腾腾。

    雨虽小,地上表尘土也湿透,穿布鞋难走,去上学的时候,张彧脚穿上解放鞋,穿着雨衣,走一小段路,便刮一下脚底粘泥,夏天下雨还能光着脚走,有点麻烦。

    到学校,解放鞋也湿一些,不过对张彧没什么影响,班里穿解放鞋的没多少个人,布鞋湿透,有几个人还穿得少,冷得直打哆嗦,光着脚在走道上跳暖暖身体,地上凉,几人脸上表情不甚好看,也有一些人不来上学。

    快到中午,雨越下越大,放学铃声响后,沈秋阳转过身来,一脸可惜地说:“张彧,我还想明天去你家”。

    张彧说:“去玩行,进山就不要想,溪谷那里天天被我们大队的人下去”,估计那里的小动物快给人抓光。

    凌江小小声说:“我叔说这几天早上黑市有不少卖野兔,野鸡,蛇也有”。

    可以想得到,像他们这种半调子的人都能熏到兔子,村民比他们更熟练,沈秋阳听了两人的话也不失望,说:“天冷,你带的饭拿去热了吗?去我家吧?”,自家人少。

    张彧笑说:“我想去吃汤面”,这个时候吃热腾腾的汤面舒服。

    下午,班里的人直接少一大半,来上课的老师表情如常.

    放学的时候,雨小了点,路比早上更不好走,张彧走得都不太轻松,更不用说别人,一路上,他连拉带拽,把张清宁和张建辉带回村里。

    在村口和他们说:“下回这样就不要去学校,在家自学也可以”.

    现在学校这种情况,差一天两天也不会赶不上,也不知道这两人是不是认真读书。

    张建辉说:“彧哥,谢了,早上雨下得不大,知道这样我就不去”。

    张清宁说:“谢谢彧哥,我也是”,如果不是彧哥,自己回来不摔十次也摔八次。

    “走吧”,张彧和他们分开,直接回家。

    回到家,家里堂屋有好几个妇女来串门,张彧见是平时和亲娘说得来的几人,打招呼正要进房间。

    “铁蛋,等等”,一个妇女叫住他。

    张彧停下脚:“三大娘有事?”。

    三大娘说:“花大娘想把你娘说给赵保柱,大家都知道,也知道你们拒绝,来你家前,你三大爷让我和你说,赵保柱这几天上工下工,常向我们张家这边晃悠,被大家有意无意档回去,让你和你娘注意些”。

    “我知道了,多谢你们提醒”,张彧道谢,听说这个赵保柱最听老娘的话,那个老太婆贼心不死。

    “客气,哎呀,你们都放学了,我们也回家做饭”,三大娘站起来说,今年家里能多吃不少顿肉,家里屋檐下还有在风干的兔肉,这还多亏了铁蛋。

    几个妇女走了,张彧和林三丫说:“这段时间你干脆请假不上工,我们不缺这点工分,在家呆着,把要建暖棚的地整理出来”。

    免得不小心让人算计了去,倒不是张彧害怕别人算计,而是后面处理起来麻烦,能轻松地过,为什么要找麻烦,还会让亲娘的名声受损。

    他觉得那个老太婆贼心不死,这一计不成,肯定还有后计,自己到时候找机会出手。

    林三丫应:“好”,她也有点害怕。

    第二天雨还在下,母子俩上午用一点时间把没绑完的茅草,都绑成帘就无事可做,张彧难得的清闲,小人书都看过几回,有一半还被建设借走,不想再看。

    他取出早前在废品收购站收起来的一捆书,每本查看一遍,留下三国演义看,其它的收起来。

    午后,叶昆和贺知文也带书过来,在他家看,两人带来的书也是明面上不能看的书,叶昆看的是红楼梦,贺知文看的还是外文,张彧佩服。

    这样的书,张彧问两人:“书你们都藏哪儿?”。

    叶昆说:“我的行李箱是带锁的,锁里面,不过这几天吴卫国那小子常注意我的箱子,张彧,我们的书放在你家吧”,真担心那家伙把他举报。

    世上什么人都有,张彧痛快答应:“行,你们拿来吧”。

    叶昆:“兄弟,谢了,晚上就拿来”。

    雨下到傍晚才彻底停,叶昆和贺知文留下带来的书,回知青点吃饭,天黑后带着他们藏的书来,也不多,共七本,有四本线装旧书,都是明面上不能看的,被人举报查出来,够他们受的,张彧说:“你们胆子不小”。

    把书交给张彧,叶昆笑说:“今晚能睡个好觉”。

    贺知文失落地说:“书是在废品收够站买的,书很好,拿去粉碎太可惜”,有很多好书被拉去纸厂粉碎,加工成纸箱,心痛!

    张彧说:“放我手里,你们想看的时候就来看,放心,不会有别人知道”。

    “行,我们回去”,叶昆说。

    雨停了,路也很不好走,星期一张彧干脆没去上学,他去找小队长给林三丫请十天假,这个时候又不是农忙,事又不多,张建英爽快答应。

    张彧回来和林三丫在竹栏上绑上茅草帘,这个做得快,不够的他去大队换些稻草回来,也绑成帘,绑上去,一个上午就把草墙围起来,草门也做好。

    下午,张彧在顶上架上竹杆绑紧固定,铺上油布,林三丫用针钱穿缝,把油布边上和竹杆缝一起,固定住,两人用一个下午把顶上铺完,油布固定好,暖棚完成,人在里面,马上感觉暖和起来。

    张彧拿铁锹铲起泥土,土变软,不费什么力就铲起来,下这一场雨,倒是方便翻地。

    星期二张彧去上学,路还是很不好走,走几步刮一下鞋底,刮出厚重的泥巴,班上有一半人没来。

    沈秋阳和凌江来得晚,见了他,沈秋阳说:“还以为你今天也不来”,公社的路其实也不好走,如果不是怕爷爷骂,他都不想来上学。

    张彧说:“半路上我都想返回”。

    中午放学,张彧填了肚子就回家,回到家他去暖棚看,林三丫在里面翻地,已经翻起一小块地,碎石也捡出来。

    张彧和她说:“我去山里扒些黑土来”。

    林三丫铲起土说:“路不好走,过两天再去”。

    张彧:“没事,山路不积水,又是砾土,好走”。

    “行吧”,林三丫应。

    之后几天,张彧中午放学就回家,上山扒黑土挑回来,覆盖在黄土上,林三丫整成垄,撒下种子,星期六那天总算忙完,叶昆和贺知文过来见了,不由赞他速度快。

    星期天,张或一早进山,天擦黑的时候回来,天黑后他拿肉去还账,还掉大部份。

    回家的时候提两个大麻袋回去,提到杂物房,点上焟烛,去厨房放下一筐东西,去叫林三丫过来。

    林三丫过来,看麻袋里的东西,大吃一惊,一个麻袋是一条一条半肥瘦肉,腩肉,一个麻袋是剥皮掏内脏的兔肉。

    张彧说:“欠村里肉的我还掉大半,这些在家腌好,我拿去山里树上挂着腊干,一部份寄给张铁石抵那一百元,一部份我们留着慢慢吃”。

    “哎”,林三丫回神,头一次见这么多肉,惊到了。

    张或看她神色,轻声说:“不用惊讶,以后还有,内脏在厨房里,一个筐子装着,今晚我们把这些肉抹上料腌上,明天清理那些内脏”。

    林三丫应声好后说:“明天你别去上学了”,儿子进山累了一天,现在晚上又腌肉。

    张彧说:“没事,我不算累,中午放学就回来,这个房间的门要时刻锁着”。

    “我明白”,林三丫说。

    两人不再说话,拿盐和花椒粉抹上,搓着肉,然后码在一小缸里,两人干活都麻利,张彧速度更快,还不容易累,不到半夜就全部做好,满满的两缸肉,之后每天来翻一次,母子俩出来锁上门去睡觉。

    这个星期母子俩闷头做事,没怎么关注村里,更不用说大队那边,建设隔天来一次,和他们说大队那边有妇女说林大娘的闲话。

    张彧问他什么闲话后,建设说那些人说林三丫眼光高,看不上村里的人,这些话不算过分,他没放心上。

    又过三天,星期三下午,张彧放学回到家没多久,建设气喘吁吁地跑来找他:“三哥,大队部前面聚着一些女人,说大娘好些过分的话”。

    张彧想了想说:“你大娘在暖棚里,你去关上大门,帮我守着家,除了我,谁来都不开门”。

    张建设愣愣应,跑去关上大门。

    张彧拿上长棍,从侧墙跳出去,张建设只见他三哥轻轻一跃,就跳到墙头,跳下去,两眼亮晶晶。

    出了院墙,张彧就收起长棍,去找叶昆,和他说两句话,避过人,抄小道去大队部,轻悄悄来到大队部转角站住,看下四周,拿出长棍,又走前面一点,听她们说话。

    “哎呀,我跟你们说,天热的时候,我看到林三丫和XX钻玉米地,XX年轻长得好,怪不得看不上保柱”。

    “诶,我怎么听说她和县城那什么厂,一个死了媳妇的男人有关系,听说啊,铁蛋常给那男人送肉”。

    “我听说的不一样,听说她和YY有关系,还打过胎”。

    “……”。

    张彧听了约五分钟,拿长棍大步走过去,扬起长棍就揍,一时间鬼哭儿狼嚎,有人想跑,张彧把她们围堵在大队部的围墙边,十二个女人,没一个跑得掉,棍子打在膝盖,脚踝骨头上,女人们痛到惨叫。

    大队部里村干部,听到声音,马上跑出来,“住手,铁蛋,你在做什么”,大队长大叫,附近的人听到也跑过来,一时间围了不少人。

    张彧没停手,敲一人的小腿说:“她们说我娘的坏话”。

    村会计怒斥:“铁蛋,她们只是说说,你怎么动手打人?”。

    只是说说,张彧冷笑,这里面有个女人是村会计婆娘,张彧棍子抽上她:“只是说说?我说,王会计,你这个婆娘常和别的男人钻玉米地,给你生的几个孩子都不是你的种!”。

    女人痛叫,围观的人脸色大变,王会计冲上来,张华明想拉住他,没拉住,张彧长棍顶住他的肚子:“我只是说说,王会计你激动什么?”。

    大队长大喝:“铁蛋,不要乱说话,会逼死人的”,这种话能乱说的吗?

    张彧冷笑:“大队长,这些女人不是在传谣逼死我娘吗?之前你为什么不管?我一说你就管?”。

    赵明兴一头雾水:“她们说了什么?”。

    张彧棍子指着一个女人:“说说,你刚才说了什么,哦,说你看见我娘夏天时和XX钻玉米,来,和大家说说,那个叫XX的男人在哪里?”。

    那女人低着头,不出声,场面安静,一会,张彧猛地一棍子抽上去,暴喝:“说,那个叫XX的男人在哪里?”。

    女人发出惨叫,围观的人身体一抖,这时,人群中一个男人向张彧扑过来,张彧抬腿,扑地来的男人倒飞回去,撞到后面的人倒出去,男人退后好几米,才倒坐地上。

    张彧眼神凶狠扫过围观的人,被他看过的人都后退几步,他眼睛扫过一圈,大队长看他的眼神,心头大跳,忙说:“铁蛋,不要激动,不要激动,有事慢慢说”。

    张彧用棍子指着王会计婆娘:“你说我娘和YY有关系,还打过胎,说!YY是哪个大队的,我娘什么时候打胎?说!”。

    围观的人和大队长听了,脸色大变,说这种话不是成心要逼死人吗?

    王会计婆娘瘫在地上,她怎么知道YY是什么人,她也是听别人说的。

    王会计被张华明抱住,大声说:“铁蛋,你想怎么样?”。

    张彧长棍又抽上一人女人,女人痛叫,他看向赵明兴:“大队长,报公安吧,我要和她们打官司”。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被他堵的十几个女人,男人们都到了,听了张彧报公安的话,有四个男人同时向他扑过来,张彧手里棍子挥几下,四个男人倒地上,张彧看向一人,走过去两步,右脚踩上那人的小腿,“咔嚓”一声挺响的,骨头断了!

    大家惊愕,想伺机扑过来的人身体僵住,一时间,除了男人痛叫声,现场嘈杂声停了。

    张彧看向一个地方,张建五他们听到消息跑来。

    他用长棍指着地上捂小腿,一脸痛苦的男人,开口:“你婆娘说我娘和县城那什么厂,一个死了媳妇的男人有关系,听说我常给那个男人送肉,对了,大队长,有人和我同名吗?还是有人冒我的名字去做事?”。

    大冷天,赵明兴出一身冷汗,这些女人真想逼死林三丫,他开口劝说:“铁蛋,没人和你同名,你把人的脚都踩断,出了气,她们也确是不对,接下来和平解决,千万不要再动手了!”。

    万一铁蛋收不住力,出了人命可怎么办!

    张华明见时机差不多,开口说:“铁蛋,冷静!冷静!你把她们男人都打断腿也不能解决问题”。

    张彧说:“华明伯,你看那些女人愤恨的眼神,恨不得吃了我,你觉得这事该怎么解决?”。

    怎么解决?大队长头痛,听消息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三个姓的壮年男人各聚成一伙一伙的,搞不好要出大事。

    事情僵住,张彧堵着那些女人,不让她们跑,不过没有再用棍子抽人,围观的人也不敢上前,断腿的男人还坐地上,外面传来老女人的叫骂声,骂张彧。

    正当赵明兴害怕失控的时候,“呯”,外面传来一声打枪声,“公安来了,无关人员散开”。

    张彧向张建五他们使眼色,张建五他们迅速退远。

    第57章

    洪亮的男声又传来:“公安,无关人员散开,公安,无关人员散开……”。

    那一声枪响让很多人害怕,听公安来了,胆小的转身就跑回家,最外面的人退走,靠里面的人也慌张转身走开,离远一点看。

    人群散去,张彧和村干部们都看到两辆车停在外面,公安已经下车,有两人拿着枪支,眼尖的张彧发现,来的不全是公安,有县武装部的人。

    还是个见两次面的熟人,那个在县国营饭店问过他话的男人,张彧心里纳闷,县武装部的人怎么会来?

    公安人员和武装部的人见里面的情况,大松一口气,没人死,没见人流血,还好还好,他们最怕的是村民打架斗殴,致死人!

    看到张彧和他拿的棍子,走近中心的蔺维民愣了一下:“张彧?”,是他就不担心会出人命,这孩子下手很有分寸。

    张彧回:“是!蔺公安,我要告这十二个女人,乱传谣言”,他知道这人是公社派出所副所长,这人记性真好,赵大良的事都过去好几个月,还记得自己叫什么。

    武装部面熟男人看见张彧愣一下说:“哎哟,小子,长高了不少”,只要不出人命就不是大事,地上坐的男人,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重伤,再看看那十几个缩在一起的女人,差不多明白是怎么回事。

    张彧脸微动:“你好”,这人记性也这么好,双方就见过一回,自己长高,脸也变些,竟然还记得。

    村干部和在场的人听两人都认识张彧,又想到他爹,不少人脸都绿了,赵明兴擦下额头上前:“公安同志,你们来得正好”,再晚点要出大事!

    蔺维民认识赵明兴,严肃问:“赵大队长,这是怎么回事?”。

    赵明兴实话实说:“我们几个村干在大队部里,听到外面传来女人的痛呼,就马上出来,见铁蛋拿着棍子抽这些妇女,我一问,他说这些妇女说他娘的坏话,之后这些妇女的男人来了,和铁蛋发生冲突”。

    蔺维民听了,脸转向张彧:“铁蛋,你来说”。

    张彧闷声说:“蔺公安,我叫张彧”。

    蔺维民:“铁蛋也是你的名”。

    张彧心里翻白眼,把自己放学回来,听堂弟建设说有妇人在大队部前面说自己的坏话,就很生气,拿棍子来,他指着转角:“我在那里站了约五分钟,听她们一直说我娘很多不堪的话,说我娘……,我听了特别生气,就出来抽打她们”。

    他指着地上断腿的男人:“他们四个人,一起扑向我,我脑子一热,不小心把人腿打断”。

    来的公安和武装部的人听张彧说出妇女们说的闲话,直皱眉头,这些女人心思真是恶毒,龌龊,换成自己也揍,管你是不是女人。

    张华明:你人很冷静,还脑子一热,分明就是故意踩断男人的腿。

    心里想是这么想,张华明嘴上说:“公安同志,这孩子小,听亲娘受辱,冲动之下将人打伤,是情有可原”。

    蔺维民又问几个人,理顺事情原委,然后问张彧:“张彧,是你让叶昆去报派出所报案的吧,你当时是怎么想?”。

    最主要的是,他为什么知道事情会闹大,严重会引起两姓斗殴,提前叫人去报案。

    张彧说:“这事从花大娘前段时间去我家说起,她要将我娘说给赵保柱,我们母子拒绝,之后听说赵保柱总是去我们小队晃悠,我心里担心,就让我娘请假不上工,呆家里,也明白谣言厉害,能逼死人,就让我堂弟上学的时候帮忙留意有没有人说我娘的坏话”。

    说到这里他就不说,他的意思很明显,这是有人故意造谣。

    蔺维民听了,转向村干部:“所有涉事人进大队部,把这些女人关进一个屋里,我一个一个地审问,地上的人送去卫生室话医治”。

    赵明兴和张明华应:“是”,事情到这种地步,不查清楚是不行的了,藏着掩着怕是以后更不可收拾,他们叫一个人来把地上断腿的男人背走。

    王会计和女人们听了公安的话脸色如土,有几个女人害怕得小声哭起来。

    蔺维民转向武装部的人:“韩向南,既然来了,就帮我守着大队部”。

    韩向南带着人正好在他们公社派出所,听到报案说有不同姓的村民斗殴,就一起来。

    听了张彧的话,蔺维民觉得这谣言会波及很多人,把人拉去派出所问,来来回回地叫人去问话,太费时间,还不如直接在大队部审,把造谣的人直接查出来。

    他担心韩向南带武装的人一走,人手走一半,胆大脑热的村民冲进大队部。

    张彧这才知这个武装部的人叫韩向南。

    韩向南明白他的想法,答应:“可以”,如果后面真出事,他们也有责任。

    这时,几辆自行车远远骑来,最前面的就是去派出所报案的叶昆,他下车,见张彧好好的,松口气,他怕出事,去公社的时候拼命骑,回来就没有多少力气,才这么慢。

    后面的三辆自行也到达,赵明兴迎上去:“秦主任”,蔺维民开口:“秦主任也来了”。

    张彧看向公社主任,秦主任三十来岁,中等身材,清瘦,面白,身上的文人气质明显,他后面是周干事,另一个男的他在周干事办室见过一面。

    秦主任下自行车问蔺维民:“老蔺,我听老江一说,就来看看,情况怎么样?有人受伤流血吗?”,看着还算平静。

    蔺维民说:“秦主任,有一人受伤,刚送去卫生室”,接着快速把事情原委说了。

    秦主任听了说:“还好,你来查,我在一旁,看有什么忙能帮的”,他转向赵明兴:“赵队长,你们村干部要积及配合调查”。

    赵明兴心里苦笑,嘴上应:“好的”,这回他们三家里大队要出大名,下回公社开会自己要被点名批评。

    一会,和事件有关的人都进了大队部,大队长办公室里,蔺维民坐大队长的座位上,手拿笔,秦主任坐他后侧,天色有点暗,办公桌上点着蜡烛。

    张彧站在办公桌前,又将事情从头说出来,蔺维民做记录。

    张彧话刚说完,就被秦主任批评:“小同志,我理解你护娘的心情,但打人太冲动,打人致断腿更不好,打伤人你还要赔付医药费,不值”。

    张彧说:“是,我冷静下来就知道自己错了”,当时如果不打断那人的腿,后面还要打更多的人。

    蔺维民看张彧脸上表情,就知道他在敷衍,说:“以后注意些,断腿的人医药费你出一半,出去吧”。

    当时那种情况,蔺维民也觉得张彧做法正确,不过他没有开口反驳秦主任。

    张彧从大队长办公室出来,大队长,支书,会计,还有刚才没见人的民兵队长赵保民就在门外等。

    天擦黑,张彧看向关妇女们的房间,心想,今晚不知查到什么时候,肚子饿了。

    见他出来,张华明把他带到一个房间里,说:“这是我办公室,你就在这里呆着,一会,我可能还要和大队长、民兵队长去叫人”。

    张彧:“多谢华明伯”。

    张华明笑笑出去,这回狠狠治这些女人也好,这些女人成天说东家长,西家短,喜欢揭别人家的隐私,还有人想用传言逼知青嫁给自己儿子,如果不是大队长坚持查清楚,就被得逞。

    第一个被问的是王会计婆娘,她进房间后就瘫在地上。

    蔺维民也不在意,严肃问:“名字”。

    女人哆哆嗦嗦回答:“赵荷花”。

    蔺维民:“赵荷花,你男人的名字?”。

    赵荷花:“王三水”。

    “……”。

    门外,蔺维民声音传出来:“大队长,和民兵队长去叫大兴媳妇王小丽来问话”。

    赵明兴和赵保民回答:“好”。

    赵明兴和赵保民来到赵大兴家门口喊:“大兴媳妇王小丽,公安同志传,有话要问”

    “哇”,里面女人哇一声哭出来,大声喊:“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

    赵保民烦躁踢下木门,发出“嘭”一声:“叫什么叫,公安同志问话,老老实实回答,不然就是主谋”。

    他姓赵,但不表示他认同这些女人的做法,他娘以前是寡妇,听他娘说她嫁给他爹后被村里女人说闲话很多年。

    女人哭啼啼地跟两人去大队部,天黑过一会,有外面的人送饭进来,公安武装部公社的人,大队长安排了晚饭。

    林三丫托张清峰给张彧送来一盒饭,张清峰给父亲送饭,顺便给他带来,并告诉他:“我娘和大嫂去你家,建设还在,他说今晚和你一起睡,叶知青和贺知青也去,不用担心家里”。

    “谢了”,张彧接过饭盒说,建设听他的话不会开门,想来是亲娘开的。

    铁蛋的做法,张清峰挺佩服,笑笑说:“客气,我先回去”。

    大队长办公室里,简单填肚子后,问话继续。

    被张彧堵住的这十二个女人,有姓张嫁到姓赵的,有姓赵嫁到姓王的,有姓王嫁到姓赵的,有姓赵嫁到姓张的,很复杂,三个小队,不断有女人被叫到大队部问话,叫进去就不出来。

    好多女人心慌,在家里坐立难安,说人闲话谁没说过,都生怕被人扯进去,被公安抓走。

    快到半夜,才问完,最后把赵保柱他娘抓来,铐上手铐,带去派出所。

    女人们的处理结果也出来了,不止张彧堵的那十二个,还有十一个,共二十三个女人,里面有张铁万媳妇,张彧只能心里说抱歉。

    这些女人后天在公社面向群众通告批评,每天去公社上思想改造课,开检讨大会,直到她们思想改正,女人们见带手铐的保柱娘,害怕得身体直发抖。

    带手铐!这是要坐牢!女人一坐过牢,还有以后吗?能想像得到婆家不要,娘家不能回,儿女可能嫌亲娘丢脸,不认亲娘,天气冷,也比不过她们心里冷,这些女人都非常害怕,身体发抖,低着头。

    公安,武装部,公社的人,都连夜回去,带走保柱娘,今晚,会有很多人彻夜难眠。

    张彧走在回家的路上,心里感慨一些公家的人还是很负责任,挺公正,吃个晚饭还给粮票。

    回到家门口敲门:“开门”,门很快打开,是叶昆来开门,张彧进门道谢:“叶昆,今天多谢!”。

    叶昆笑说:“客气什么,阿姨很担心你”。

    张彧进堂屋,堂屋里有不少人,明伯母和大儿媳还在,张清峰居然也在,张彧进去,揉一下建设的头顶,和他们道谢:“明伯母,池大嫂,清峰哥,贺知文,多谢几位”。

    几个人都回不客气,都很好奇是什么结果,叶昆问:“查得怎么样?”。

    张彧和他们说:“是保柱娘传出的谣言,她被公安抓走,传谣的二十三个妇女后天在公社开检讨大会,以后每天去上思想改造课,直到改正为止”。

    他顿了一下又说:“里面有我们小队的五个妇女,其中有万伯母”。

    明伯母笑说:“这处理好,叫那些女人嘴碎,我们队的那几个,你也不用多想,你华明伯回去了吗?”,想也知道是哪几个。

    张彧回:“回到家了,我送你们回去”。

    张清峰说:“不用送,我带了手电筒,就一点路”。

    张彧把五人一同送到半路才返回去,回到家,张彧和亲娘建设两人说:“没事了,我只用付那个断腿的人一半医药费,直接交到卫生室,我去洗洗睡觉”。

    林三丫和张建设听了心安,今晚真是难挨,特别是林三丫,高兴儿子护着自己,又担心他出事,现在好了。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庆祝

    晚上很多人关注哪家女人被公安叫去问话,花大娘自然也是,很晚了,见保柱娘被压着从自家门前过,她和一些人一样,跟到大队部。

    没太久,大队部出来人,手电筒的光正好晃在保柱娘带的手铐上,手铐反着冷光。

    花大娘心头一跳,害怕得马上回家,钻进被子里,暗暗庆幸自己顾忌着铁蛋,没有和人一起传林三丫的闲话,不然今晚也被叫去问话,也有可能被铐走。

    铁蛋果然猛,直接动手打人,对付四个大男人轻轻松松。

    张铁万媳妇哭丧着脸,和自己男人说:“你去和铁蛋求求情,让他和公安说一声,把我的名划掉”,在公社那么多人面前检讨,那丢大脸了。

    村里消息传得快,整个大队的人短时间内都知道铁蛋在大队部前打人原因,很多人暗爽。

    张铁万当然也清楚,说:“事情查得一清二楚,铁蛋去说也没有用,之前我就警告过你,你自己不听,有什么法子,反正不是你一个人丢脸”。

    反正这么多人一起被罚,对儿子女儿亲事也没多大影响。

    说实话,他对铁蛋的做法挺赞赏的,没有几个人能像他这么有胆气,直接去打人,被说闲话的人很多,不是忍忍就过去,就是妇女没有指明道姓地骂街,或两妇女打架。

    张贵山也关注了半个晚上,得知最后消息,回房间和王老太说:“保柱娘带上手铐,被公安带走,希望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保柱娘和老婆子是同族姐妹,他也不知道老婆子有没去给保柱娘拱火。

    王大花听了愣一下,没好气地说:“她做什么和我有什么关系”,她最多跟保柱娘抱怨那对母子,说铁蛋天天有肉吃也不孝顺老人之类的话,保柱娘起了让儿子娶那个短命鬼的心思,传出谣言,关她什么事。

    张贵山看她眼睛说:“最好是没关系,好话孬我跟你说过很多,你听不进去,没有放心里,如果你做了什么,影响到老大和老五,这个家你就不要进,老死在外面”。

    给老婆子说过那么多话,分析利害关系,老婆子显然没听进多少,铁蛋母子搬走这么久,气也没有消,常和几个老东西嘀嘀咕咕,他累了,不想再和老婆子多说无用的话。

    王大花看脸上冷酷的张贵山,怔怔,老死在外面?她心惧,胆怯了。

    次日一早,张彧在练武时就有人来敲门,他出来开门,就见五谷丰登四兄弟,说:“进来吧”,他明白他们的心思,不过无能为力。

    四兄弟见张彧穿着单衣,晨风吹过,他们都觉得冷,他脖子缩都没缩一下,都愣一下,走进院子,见正房前面地上的棍子,就知道他在练武。

    五谷丰登四兄弟老大沉穏,老四还算机灵,老二和老三木纳,是话少,闷头做事的那类人。

    张建五和张彧较熟,开口说:“铁蛋,我娘她乱传话是不对,她知道错了,说来给你娘赔罪,你看能不能和公安同志说一声,把她的名划掉”。

    张彧不好意思地说:“五哥,昨晚得知万伯母在里面,我找机会悄悄问过蔺公安,他说不行,大家都知道她有参与,把她划掉,其他女人的家人会闹,人多一闹怕出事”,想到张铁万张建五父子俩,他的确是悄悄问过。

    听铁蛋说昨晚他就问过,公安同志说不行,张建五苦笑,也不好再说什么,他对老娘那张嘴也讨厌,媳妇常被她气哭,那是老娘,他也不能怎么样。

    老娘一早就把他们叫起来,催他们来和铁蛋求情,虽然知道希望不大,还是来了,果然是不行。

    一大早被挖起来,张建登打着哈欠说:“大哥,娘那张破嘴挺讨厌的,让她受个教训也好,走吧”,老娘早该被教训一下,反正丢脸的不只是他们一家。

    四兄弟来去匆匆,老二老三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

    吃早饭的时候,张彧和亲娘说:“早上五大哥来求情,让我找公安同志把万伯母的名字划掉,今天可能还会有人来找你,让你叫我去找公安,你就说你什么都不知道,有些人你干脆就不要开门”。

    “哎,好!”,林三丫应,先不说儿子能不能办得到,那些女人传谣要逼死她,还想让她叫儿子去找公安求情,她没那么蠢。

    张彧去上学,出村路上被几个男人拦住求情,张彧都说:“公安办事,我也没办法”,婆娘说人闲话的时候也不管,早干什么去。

    小地方消息传得快,第二节 课课间,沈秋阳出去回来,转过身问张彧:“昨晚你没事吧?”。

    张彧反问:“你看我像有事的样子吗?”。

    沈秋阳看精神得不行的张彧,摇头:“不像”,看他眼神有点怪,小声说:“你行,女人都打!”,奶奶常说打女人的男人不是东西。

    张彧又问:“恶人还分男女?碰到特务,是女的你就不抓了?”。

    沈秋阳呆住,“噗哧”,凌江笑说:“不分,特务女的也揍”。

    沉默寡言的封谚插进一句:“打得好!”,痛快!

    下午放学,张彧前脚回到家,后脚就有三个六十多岁的老头一起上门找,三个老头是张贵连,张贵迁,张华运,脸都阴沉沉。

    这三个老头的儿媳妇都在公安手里的名单上,一起来想必是想用辈份压他,张彧心里极度厌恶,还是迎他们进去坐下,倒三碗白水,坐下等他们开口。

    张贵连先开口:“铁蛋,你去找公安同志,让他把我们张家儿媳妇,还有嫁出去的姑娘名字划掉”。

    好大的口气,张彧说:“连叔公,我办不到”。

    张贵连生气拍下桌子:“你认识公安,用你爹的名头,怎么会办不到?”。

    张彧全身放冷气,说:“我认识蔺公安,是因为上回打赵大良时也是他来处理,这才认识,不是因为别的认识”。

    停一下又说:“连叔公,你来我家拍我桌子,不合适!”,这话语气很重。

    三个老头被张彧全身冒冷气惊一下,沉默一会,张华运说:“铁蛋,我们张家几百号人,都是同一个祖宗,做事留点余地”。

    张彧冷笑:“运伯,你大儿媳妇和人传谣,想逼死我娘,她也没给我留余地”。

    张华运:“你娘一个女人,我家儿媳妇名声一坏,几个孙子找媳妇就不好找,影响到子孙后代”。

    张彧脑子里念头一转,说:“运伯,你想让我不孝?按这意思,运伯你肯定是个不孝子,为了自己和儿子,委屈过你亲娘!”。

    可能被他猜中,张华运听了这话脸色微变。

    张贵迁老好人一样,脸上和霭,劝说张彧:“铁蛋,你年纪小,整个大队,你一下子就得罪这么多人,以后不好办”。

    “呵呵”,张彧呵呵两声:“咱们张姓,二十八户,得罪五户不算多,赵姓和王姓,他们想报复我,我有能力就让他们家破人亡,你们猜猜,公安能不能查出是我干的?我奉行一个原则,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来犯我,我必犯人”,你们家来报复我,我也会反击回去,管你们是不是同族。

    张彧这话说得轻飘飘的,除了脑子简单的张贵连,张贵迁,张华运两人人老成精,听出话里面的重量,这话铁蛋决不是说说,心惊!

    “你!”,张贵连又想拍桌子,对上铁蛋轻飘飘的眼神,没拍得下去,想到自己居然对一个小子有怯意,怒气冲冲站起来出去。

    接着是张华运脸色难看地离开,张贵迁摇摇头,唉声叹气离开,那脸上表情,像是张彧不可救药一样。

    张彧看他们背影,嗤笑一声,不过如此!没胆子提刀上门。

    张彧关上门,回身和站厨房门口,一脸担忧的林三丫说:“没事,他们不能把我怎么样,今天有人来找你吗?”。

    林三丫对儿子的话深信不疑,说:“可能知道我不能做主,没有人来找我,建设中午来说,姓赵和姓王队里,有老太婆骂街,骂得很凶”。

    张彧说:“没事,明天以后她们就骂不出来,建设刚才没来?”。

    林三丫:“没有”。

    张彧:“哦”,估计是让他娘逮住,不让来。

    在还没有天冷之前,张彧问过一些人腊肉的做法,一些大同小异,一些不一样,他精挑出一个方法。

    和亲娘说几句话后,他开锁进杂物房,拿出在黑市找买到的一坛五斤白酒,拿个小坛舀出一斤多,倒入一斤多酱油,约半斤白糖,用小竹棍轻轻搅拌。

    待白糖化开,搅匀,把腌制快五天的野猪肉条倒腾到竹筐里,用一个小盆装着肉条,刷上糖酒酱油混和桨水,刷均匀了,又重新排到缸里,刷几条后,他速度加快。

    野猪肉刷完,混和桨水还有,又刷一点兔肉,把桨水用完,出来锁上门,还没能吃晚饭,他又去暖棚看一眼,有几种青菜冒出小绿叶,出芽晚的还没出来。

    其实暖棚里还是有些冷,他觉得夏天的蔬菜种不活,除非天天烧炭盆,这就没必要。

    第二天上午,学校上完一节课,就让学生去公社看批评、检讨大会,张彧和沈秋阳凌江封谚三人一起走过去,平时人不多的公社大街人来人往。

    四个人来到公社不远处,前面人头涌动,挤满了人,他们挤不进去停下,张或起脚看过去,公社前面有个砖砌起来的台子,上面坐着一排八个人,台子一边下面,那些妇人站成两排,另一边下面,带手铐的保柱娘站那里,身边有两个年青男人看管。

    张彧四人站原地,旁边说话声传过来:

    “这些女人是哪个大队的,犯什么事?”,没听到消息的人好奇问。

    “三家里的,听说那个带手铐的女人,给儿子相中一个寡妇,寡妇母子不同意,就放出难听的传言逼寡妇嫁给她儿子”,一知半解的人说。

    沈秋阳三人看张彧一眼,你亲爹被死亡?张彧想翻白眼。

    “不是,不要乱说话,我姑嫁三家里大队,那个带手铐的女人相中的女人是离婚,她前男人是部队军官,看那些站的女人没,那些女人传离婚女人的坏话,被她儿子拿棍子揍,报公安把她们抓起来”,有个声音说。

    “哎哟,这些女人胆子真大,踢到脚板了吧,她儿子,不就是军官的儿子嘛,也敢惹”,一个声音说。

    张彧脸黑黑,沈秋阳拍拍他肩膀。

    “听说她儿子认识公安…”。

    “……”。

    约五、六分钟后,“安静!大家安静”,周干事的传音从扩音器传出来,人群逐渐安静下来。

    “各位群众,今天开批评大会,三家里的王大翠同志….”,周干事把王大翠和那二十三个女人做的事,总结出来,然后说:

    “下面是传谣的妇女们上台检讨”。

    接下来张彧他们就听到女人一个接一个地检讨自己,有人带着哭腔,妇女们检讨完。

    周干事声音传出来。

    “下面请秦主任说几句话”,

    秦主任温和有力的声音传出来:“各位群众,像王大翠和传谣言的妇女们还有很多,就藏在我们广大人民群众的中间,党和人民绝不允许用谣言逼死人,逼迫人的事,……,被迫害的妇女同志可以来派出所报案,或者求助妇联,一旦查清,犯事者决不轻饶,下面由蔺公安告诉大家对王大翠同志的处理”。

    前面顿一下,蔺维民的声音传来:“王大翠犯造谣罪,判去劳改农场劳动改造三年,各位群众,希望大家以她为戒,不造谣言,不传谣言,不信谣言”。

    下面的人听了窃窃私语。

    蔺维民说完后,秦主任的声音又传出来:“各位群众,大家以王大翠为戒,不造谣言,不传谣言,不信谣言,共建文明社会!建设美好生活!”。

    秦主任说完话,有很多人鼓掌。

    “接下来,王大翠游街示众”,是周干事说的话。

    到这里,张彧没有再看下去的兴趣,这结果,他是满意的,和三人说:“我回学校,你们呢?”。

    沈秋阳说:“我回家”,没到中午,上午课也不会上了。

    于是四人分开,沈秋阳和凌江回家,张彧和封谚回学校。

    下午放学回家,张彧带回两条新鲜后腿肉,把肉交给亲娘说:“今天是好日子,我们吃白面饺子”。

    林三丫开心接过肉,张彧和她说上午公社开的评批大会的事,林三丫听了说:“我也知道了,中午就传回来”。

    “那就好,我们晚上吃饺子庆祝,我去找建设来”。

    “好”。

    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感觉真不错

    张彧想了想又说:“我把清峰哥和叶知青还有贺知青也叫来,多泡些干蘑菇和多剁些白菜,我再杀两只野鸡炖土豆”,够吃。

    林三丫细声说:“好,昨晚清峰娘和清池媳妇也来陪我很久”。

    张彧明白她的意思,说:“留碗饺子,清峰哥回家时带上”。

    “好”。

    张彧先去村里找张清峰,路上碰见他的人有的狠狠瞪他,被他冷眼看回去,瞪眼的人吓一跳,快步走开,胆小鬼!

    有的扭头就走,常说人闲话的妇女见到他低头匆匆走过去,也有人笑眯眯和他打招呼的。

    他眼前的妇女就笑得和霭:“铁蛋,以后有什么事就来叫我家男人”,今天狗蛋娘在公社台上检讨,那丢大脸的怂样,真是痛快!下午回到家也大门不出。

    她和狗蛋娘差不多同时间嫁过来,两人家住一前一后,狗蛋娘连生两个儿子,自己连生两个女儿。

    那几年那女人天天在她面前炫耀,骂自己生不出儿子,这个仇能让她记一辈子。

    张彧说:“好的,勤三嫂,我有事先走”,这家的男人斤斤计较,这种话听听就好。

    张彧来到华明伯家,没见到张清峰,就和他娘说:“明伯母,晚上我和叶昆他们吃饭喝酒,清峰哥回来让他去我家吃饭”。

    喝酒,清峰娘犹豫一下说:“好,他回来我和他说,铁蛋,你清峰哥不太会喝酒,让他少喝点”。

    张彧应:“行”,这个他不勉强。

    张彧去小孩常玩的地方,叫上张建设,没到下工时间,没去知青点,先回家。

    到三哥家,张建设见大娘在剁肉,得知晚上吃饺子,裂嘴直笑。

    张彧轻敲他的头顶:“我说过,你年纪不小,还天天放学就去玩,有什么好玩的,叫你拎着石头练力气也没坚多久,我用竹子做副弓箭给你,以后放学后就来我家练射箭,等练好本事,想吃什么都有”,这孩子就是定不下心。

    提到拎石头,张建设心虚,拎着石头到处走,他觉得像个傻子,拎几回就没再拎,现在听三哥要练射箭,高兴说:“好,三哥,放学后我天天来”。

    张彧:“臂力也要练,就在我家练吧”。

    张建设应得快:“好”。

    张彧揉一下他的头顶:“你去知青上工的地方找叶知青和贺知青,悄悄和他们说我晚上请他们喝酒,回来和你大娘包饺子”,这孩子包出来的饺子像模像样。

    张建设应:“好,三哥,我也想喝酒”。

    “两口!”。

    张建设欢喜出去,两口也好啊。

    张彧去后头提出两只野鸡,到前头放血,亲娘已经烧开水,用开水烫毛拔毛…,洗干净斩成小块,看亲娘忙着,拿个尖竹片把鸡肠拉开,拿两把草木灰揉揉清洗,又用盐揉揉,现在盐便宜才舍得用,换以前,下水全不要。

    叶昆和贺知文下工后就过来,两人一来就进厨房和林三丫建设一起包饺子,有说有笑。

    张彧翻锅里的鸡肉,看两人包得熟练,包出来的饺子样子也不错,开口问:“你们怎么包得这么熟练?”。

    叶昆笑说:“我六岁就被我妈抓着学,我哥我姐我妹也一样,不包就没得吃”。

    贺知文微微一笑说:“我也是从小就包”。

    张建设:“三哥,你怎么不学?”。

    张彧:“你们会就好”。

    没多久,张清峰到来,他居然也会包,人多,饺子包得就快,张彧把鸡肉炖土豆装到大罐子里,大泥炉里铲些碎炭火星,大大罐子搁上保温。

    铁锅刷一刷,倒进大半锅清水,灶里烧着大火,准备下饺子。

    天冷,就在堂屋炕上吃饭,烧着炕,上面的饭菜就冷得慢,这点很不错。

    放屋中间的八仙桌挪到墙边,煤油灯和蜡烛就放在八仙桌上,炕上的炕桌中间是一大盆鸡肉炖土豆,还没装完,罐子里还有。

    六个人依次落坐,每人面前一大盘饺子,男人一人一竹杯米酒,林三丫和张建设竹杯就浅浅一层。

    张彧举起杯说:“今天我高兴,一起碰下杯”。

    大家举起杯,林三丫犹豫一下也拿起杯,她本来是想自己在厨房吃,但儿子没同意。

    叶昆说:“碰,今天我也高兴,有几个女人常说我的坏话,说我游手好闲”。

    贺知文笑笑,和张彧碰下杯,大家碰完杯,喝下酒,吃起饺子,白面饺子难得,更不用说馅还是肉加蘑菇白菜,除了基本的调料,还加难得的香油,咬一口,香得不行。

    虽然只是一个饺子一个炖菜,看着单一,但都是很难得的好食物,味道又好,大家埋头苦吃,吃到半饱,张彧又给男人们倒上酒,边喝酒吃吃边说话。

    吃得满足,叶昆笑说:“张彧,上回给你说北京的历史发展,这次给你说说北京的美食”。

    张彧喝下一口酒说:“好”。

    “最出名的是北京烤鸭…”,叶昆把烤鸭的味道,几种吃法,说得说详细。

    不仅张彧听得恨不得想马上吃烤鸭,其他人也是,建设流着口水,感觉白面饺子都没那么香了。

    说到后面,叶昆还把做烤鸭用什么样的鸭,怎么做,用什么料,又怎么烤,用什么木柴烤得最香,说得详细,张彧怀疑,这人脑子里除了吃就是吃。

    叶昆停下说话,张彧问他:“叶昆,你上手做过吗?”。

    叶昆脸上出现赧色:“没有,这是听一个厨子说的”。

    又是纸上谈兵,张彧说:“你把做法写下来给我一份,明年开春我家养鸭子,秋天我们杀来烤,怎么样?哦,也不用到秋天,等明年开春河湾芦苇那里的野鸭飞回来,去抓几只回来试试”。

    有机会吃到烤鸭,叶昆眼睛一亮:“行啊,这么长时间,够检石头来砌个烤鸭炉,哎,贺知文,你们那里的生煎很出名,你知道怎么做吗?”。

    贺知文说:“大致知道”。

    “说说”。

    贺知文不仅把生煎怎么做说出来,还说些上海的人文景观,市井生活。

    虽然说得没有叶昆说的生动,但大家也听得津津有味,让张彧四个本地人大开眼界。

    这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意犹未尽,特别是张彧,心情很好,和人说说话,喝喝小酒,这感觉真不错!

    张华明家堂屋,清峰娘对着煤油灯下补衣服,时不时看门口一眼,张华明看不得她那样,说:“清峰不就去吃个饭,喝点酒,有什么好担心”。

    清峰娘说:“看铁蛋那样,就知道很能喝,清峰一起喝多了,怎么办?”。

    张华明:“男人醉酒不是正常的吗?再说,现在想喝醉,也得有酒让人喝到醉”,买点酒不容易。

    清峰娘小声:“喝醉伤身”。

    这时,大门口有动静,清峰娘放下衣服站起来,来到门口,就见小儿子提着篮子进来,身上酒味不浓,走路很稳,她松口气说:“怎么提个篮子回来?”。

    张清峰把篮子递给亲娘,说:“娘,林姨说你昨晚和大嫂去陪她,里面是她给你们的一碗饺子,白面肉馅”。

    清峰娘接过篮子,打开盖子,看白胖的饺子,和张华明说:“我给你热热吃”。

    张华明摆摆手:“不用,收起来明早一起吃,清峰,今晚你们几个人一起喝酒?”。

    “四个人,喝得不多,听叶知青和贺知青讲城里的挺有意思,开眼界”,没想到,城里也有很穷的家庭。

    “大城市,当然有意思”。

    “……”。

    第二天是星期六,张彧上半天课就请假回家,回到家,亲娘给他下一碗呛锅汤面,小汤盆里的面条热腾腾。

    张彧接过小汤盆,问她:“今天有人来找你麻烦吗?”。

    林三丫抿嘴笑,细声说:“没有,你大娘来和我说,有两个老太太在村口骂街,被她们儿子拉回家”。

    张彧用筷子挑起面条说:“有人来找你麻烦就和我说,这回我不会直接去打人家,我背后下手,让他们有苦说不出”。

    儿子这么说,林三丫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没觉得儿子阴险,反而觉得这么回击更好,她说:“好”。

    张彧吃完面条,又去杂物房里,混和一坛白酒酱油糖混和桨水,给腌的肉刷上,野猪肉刷完,余下的混和桨水刷之前没刷过的兔肉。

    接着用大竹针在肉条上穿个孔,叫来亲娘,让她把一小节一小节的尼龙绳穿过去,野猪肉条和兔肉都穿上绳,比较费时间,一个多小时两人才做完。

    晚些,张建设放学过来,张彧让他扎马步,自己去竹林中间挑两根最老的竹子砍。

    扛回家,他比长度,从根部砍出两段,每段劈成四份大竹片,修整一下,烧火,把大竹片烤下火,弯一弯,拿麻绳绑住两头,竹片成弯状,做好八个大竹片,将它们收进杂物房。

    过几天,再拿出来做成弓身。

    次一天星期天大早,天刚蒙亮,张彧挑着两大个麻袋进山,进山小段路,把麻袋收起,疾步进山,太阳出来前,他就到山里树屋上面。

    将树屋上面的茅草帘取下来,快速重新绑紧,树枝是往上长,所以树杈从外到里向里斜下,张彧又在树屋顶,两棵树的树杈最里面搁上五、六根竹杆,成小竹排,人可以踩在上面。

    张彧踩在小竹排上,把油布取出来,固定两头,然后向后铺出来,铺出来一米多,两头又固定一下,在油布上铺上茅草帘,用绳绑紧固定。

    他在小竹排小心退后,继续铺出油布一米多,固定,铺上茅草帘,重复做,小心铺完屋顶,都快中午,站在树屋里,看顶上的油布,这下,雨下大些都不会漏水。

    头顶上的几根竹杆他刚才脚踩过,拿出一块抹布擦一擦,隔开一些,用麻绳段把两头绑紧。

    手里出现带绳的一条肉条,他把肉条绑在竹杆上,打活结,继续绑上,绑半根竹杆的肉条,感觉到肚子饿。

    张彧填饱肚子继续绑上腌制一个星期的肉,这腌肉有股不同的香气,他觉得这做法很不错,还有一种熏肉,下回试试。

    两大麻袋的肉只绑两条竹杆,间隔还有点松,看着不多。

    做完这些,张彧才去查看陷阱,这么长时间,两个陷阱都是空的,想到储物空间里还有不少收起来的野兔,还有最早收鱼那回,在县里只卖出较小的鱼,大鱼没卖,于是来到小水潭边。

    小水潭水位不变,把手伸进水里,水不怎么冷,比河水暖,取出收起来的大鱼,他数了数,共十六条,都是五、六斤以上,十斤以上的有两条,拿出刀剥腹,刮鳞洗干净,扔大筐里,收拾好大鱼,又处理一批野兔。

    天擦黑,林三丫站在堂前,心里担扰,这么晚了,铁蛋还没回来,正想着,就见他提两个大麻袋从后院转出来。

    林三丫小跑去杂物房开门,张彧放下两麻袋后,两人去吃饭,吃完饭后两人又进杂物房。

    林三丫看麻袋里杀好的大鱼,有点吃惊,说:“山里有河吗?”。

    张彧眼都不眨,说:“是个大水潭,水都不怎么冷,今晚控水,明天早上我去给你请假,你一个人抹盐,行吗?”。

    不过是小活,林三丫点头:“行的”,一点问题也没,她决定,明早儿子上学,她就关上大门,这个房间门也插上,在里面干活,谁来找也不开门。

    作者有话说:

    第60章 胡玮泽

    次日早,儿子上学,喂了鸡,林三丫关上大门进杂物间,看堆竹筐里控了水的大鱼和兔肉,心里满满的喜欢。

    拿来盐罐和花椒粉罐,手提起大鱼鱼尾,发现大鱼是剥成两半,她提起的是一半,把半条鱼放盆里,然后细细抹上料,心想自己现在的日子就是神仙过的日子。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自从传谣言的妇女们在公社公开检讨,每天上午还要去公社上思想改造课后,村里比较安静,村口树下聚集说闲话的老太太变少。

    张彧之后每天上学,下午放学后就去山里挑一大担、一百多斤的柴回来,堆在靠墙靠厨房的柴棚下,这样安静的日子,他很满意。

    只是又出八十元通过贺家买些东西后,荷包又快空,他的钱挣得容易,用得也快,那些野猪也不出来。

    时间过去六天,星期六下午放学,张彧回家路上想着,明天进山把腌的兔肉和已经挂起来的鱼挂树屋上后,就进深山打野猪,还是搞野猪来钱快。

    进院门,在院子里扎马步的张建设马上和他说:“三哥,叶大哥和贺大哥被人举报,有红小兵来查”。

    叶昆的直觉是对的,张彧问张建设:“他们查出什么?”。

    张建设腿晃了晃,站起来说:“没查出什么,红小兵走后,叶大哥把吴知青打了,两人打架,大队长拉开他们,叶大哥骂吴知青举报他们,吴知青说不是他举报,说叶大哥冤枉人,大队长把他们劝停”。

    九成是那个吴知青举报,不过想来是找不到直接证据,吴知青肯定不会承认是自己干的。

    张彧看着张建设说:“继续,不要偷懒”,说着提书包进房间。

    张建设重新扎马步,开始扎马步头两天,腿难受得要死,他想不干,可心里总有一种感觉,这次如果自己不坚持,不干了,三哥以后不会再管自己,想到这里,心里就特别难受。

    只好放学后每天过来扎马步,晚饭也在三哥家吃,回家前三哥拿药油揉腿,现在有些习惯,扎完马步,腿没有那么难受了。

    张彧放下书包,又拿着两头尖的扁担疾步进山,从山里出来的人又见他擦身过去,两下就不见影,和同伙感慨:“铁蛋走路这速度真是令人羡慕”,听说还悄悄和高人学到一身本事,把人打痛得不行,不留下伤痕。

    “天生的没办法,谁让爹娘没把我们生好”。

    “诶,也不全是天生的吧,听说铁蛋和什么隐居高人学本事,把人打痛不留伤痕,被打的那些女人有人想告他打人,但身上查不到伤”。

    “听谁说的?”。

    “听赵家那边人说的”。

    “听你这么说,谁还敢去惹铁蛋”。

    “好端端地,去惹他做什么,他又不是不讲理的人,你见过他乱打人了吗?”。

    “那倒是没有”。

    “……”。

    傍晚,张彧挑一担柴从山里出来,前面一个老人背着小捆柴慢慢走出山,张彧越过他,眼睛余光一瞥,是牛棚里的老人,其实也不算老,看着就五十来岁。

    张彧闷不吭声向前走,对牛棚里的人,他倒是没什么想法,也不觉得他们就是坏人,自古被贬的好官不知有多少,更何况牛棚里多是老师,他瞧着大队长暗地里对他们有几分照顾。

    走远了,张彧回头看一眼,没见到人,这个位置不应该见不到人,他把柴担搁在路边,快步返向山里,在较远的地方就能看见老人坐地上,手摸着右脚脚踝处,柴捆横在后面。

    张或走过去蹲下来,右手摸上老人的脚踝,是扭到脚,他左手按着老人的小腿,右手轻轻一动,说:“好了”,说完提起老人那小捆柴,径自出去。

    “哎”,胡玮泽刚哎一个字,小伙子已经提着他的柴火走远,他慢慢站起来,动动右脚,不疼了,小伙子正骨的手法真是老练,提着他背的柴火,像提着几根茅草似的,年轻真好。

    眼看天快要全暗下来,胡玮泽赶紧提脚走,出山后转向去牛棚的小路,离牛棚一小段距离,模糊见自己的柴捆立靠在路边土堆上,他背起柴捆回去。

    心想这小伙子心地不错,叫铁蛋,前几天在大队干了件大事,还隐隐听说他的一些事。

    张彧挑着柴回到家,在柴棚下放下,抽出扁担,柴捆堆到里面,他看看柴火的数量,差不多,挑一个星期的柴火,外人眼里自己柴火足够,以后明面上不用再挑回来。

    吃饭的时候,看着扒饭的张建设,张彧问亲娘:“我走后,建设没有偷懒吧?”。

    林三丫微微笑说:“没有,快天黑才停下”。

    张建设不满说:“三哥,你不相信我”。

    张彧严肃说:“是不太信,答应做不到的人是不能让人相信的,你如果常应人家,又做不到,时间一长,没人会信任你”。

    张建设听了不是太懂,但三哥严肃的语气让他记下:答应别人的事一定要做到!要不然就不要答应。

    张彧见张建设吃到半饱又停下,说:“跟你说过,在家里吃饭就吃到饱,我还缺不了你那几口饭,觉得不好意,长大后挣到钱,吃的粮食算成钱还我”。

    张建设听了,埋头继续吃,在三哥吃晚饭他是不好意思,想回家吃,三哥又不让,说他家油水少,扎马步费力气,以后会长不高。

    他和爹娘说在三哥家吃晚饭,让他们拿出粮食给三哥,爹娘只给每天二两玉米面,这点粮不够他吃的饭,更不用说肉菜,自己长大后不知能不能挣到钱还给三哥。

    林三丫细声说:“建设你不用愁,跟你三哥好好学本事,几年后你就能自己打到猎物”。

    张建设心里又振奋起来,觉得自己是可以的。

    吃完饭,送走张建设,张彧洗澡,清洁干净,堂屋的炕烧着,炕桌上点着两根蜡烛,屋里光线明亮,母子俩一个做衣服,一个看书,一片安宁。

    “扣扣”,轻轻敲门声响起,张彧拿上手电筒,套上大衣,出来开门,看门外的人他愣了愣。

    胡玮泽和拿手电筒的张彧说:“小伙子,傍晚时多谢你的帮忙,我姓胡,叫胡玮泽”。

    张彧:“举手之劳,进来吗?”。

    胡玮泽忙说:“不,不用进去”,他伸手右手,手里是一个支钢笔,虽然看着是用过,但一看便知道是支好笔:“我厚脸皮想请你帮个忙,我们那儿有个人生病,身体很虚弱,这是我的钢笔,虽然用过,但还是很好用,我想跟你换点肉”。

    来道谢,没有谢礼,还让人帮忙,胡玮泽脸上烧得慌。

    张彧左手从右手拿过手电筒,右手接过钢笔说:“不止能换一点,这钢笔值钱,你确定要换吗?”。

    胡玮泽点头:“确定”,这笔虽然很有意义,但也比不上好友的身体。

    张彧答应:“行,你等会”,他把钢笔放口袋里,去后院从鸡圈里抓只野鸡,拧断脖子,回到大门口说:“外面黑,我送你过去,走吧”。

    他这里离牛棚有点距离,经过知青点外面,经过几户人家,还要走一段路,他出来合上大门,回身锁上,带头先走,手电筒照着路。

    胡玮泽走张彧后面,能看清脚下,心里感慨今晚自己是来对了,这小伙子的心地果然好。

    经过知青点外面,经过几户人家,张彧向一家的墙角看一眼,把人送到牛棚,野鸡塞到胡玮泽手里说:“野鸡是刚拧死,这点抵不上钢笔的钱,之后的我再给送来”。

    张彧说完转身就走,“哎”,胡玮泽小声哎一声,小伙子又走远了,只见手电筒的光灭了,一片漆黑。

    张彧走出一段路,关上手电筒,轻脚转向另一条小路,绕到一个地方,手里出现一个大麻袋,把站在墙角的人套上,把人敲晕。

    他提着人走远一些,打开手电筒,扒开麻袋看,这张脸正是吴知青。

    张彧把麻袋脱下收起,踢他一脚离开。

    回到家里,亲娘还在做衣服,张彧和她说:“明早我就进山,明天如果有人来问你,我昨晚有没有出去过,就说没有出去过,一直在做功课”。

    林三丫脸上担扰:“你刚刚出去出什么事了?”。

    张彧安抚她:“没事,傍晚牛棚里的一个人扭到脚,我帮人一把,刚才人家来道谢,天太黑,我送人回去,发现牛棚的人被人盯着,我把人打晕,你只要说我没出去过就行”,他的交待,亲娘绝对会执行。

    儿子话没说清楚,他还去后院拿只鸡出去,不过林三丫没有再问,答应:“我知道了”,她决不会给儿子拖后腿。

    次日星期天清早,张彧拿在房间里挂三天的腊鱼和兔肉进山,到树屋上。

    他先查看挂上七天的腊肉,肉条风干变小,色泽金黄,闻一闻,隐隐有股不一样的肉香味,又看挂着的兔肉,也很不错。

    张彧脸上笑意浓,把带来的腊鱼和腊兔肉挂起来,这一批肉挂起来,数量变多,他心里这才觉得差不多。

    下树屋去查看两个陷阱,一个是空的,一个掉进两只狍子,都还活着,张彧收了狍子,重新布置陷阱,想了想,没有进深山猎野猪,去水谭边收拾狍子。

    林三丫去上工没多久,就见大队长和支书向自己这边走过来,心里慌一下,想到儿子的话,稳住。

    赵明兴和张华明走近林三丫,赵明兴开口:“林三丫,吴知青昨晚在知青点附近被人打晕,冻了几个小时,今早生病发烧,他跟我们报告,说是铁蛋打他的,铁蛋没在家,是进山了吧,我问你,昨晚铁蛋出去做什么?”。

    铁蛋和叶昆贺知青关系好,该不会是因为举报的事,他为两人出气,把吴知青打了吧。

    林三丫听了脸上出现惊讶,认真细声说:“大队长,铁蛋昨天一直在家里做功课,我就在旁边补衣服,铁蛋都没有出去过,天黑看不清楚,吴知青怕是认错人了吧”。

    赵明兴和张华明看林三丫脸上的惊讶和认真,不像是说谎,两人相视一眼,也觉得吴知青是天黑认错人。

    林三丫旁边的妇女说:“大队长,支书,三丫胆子小,没说过瞎话”。

    听了三嫂子的话,林三丫脸上发热,低下头,她现在就是说瞎话。

    旁边又有妇女附和:“对啊,我没见过三丫说谎,肯定是那个吴知青看错人了”。

    赵明兴说:“行,我们了解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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