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纾恍然大悟。


    她就说呢,慕容漾是皇帝的长女,在诸皇子皇女中年纪最长,怎么会一直独自住在公主府。


    原来她是和离了。


    一行人到了半山腰上的亭台中,慕容漾的脸色还是很难看,连赵嘉惠都有些发怵,不敢过去和她说话。


    盛纾看了眼还在山脚的陆琮三人,又看了看气冲冲的慕容漾,心里若有所思。


    她不知道慕容漾和陆琮因何和离,但慕容漾心里明显是有陆琮的。


    若是心里没他,以慕容漾的性格,只怕只会当陆琮是团空气,又岂会因他生闷气?


    慕容漾不说话,其他人面面相觑,也不敢开口。


    赵嘉惠壮着胆子说道:“表姐,你要是不喜欢他们,我这就让人把他们赶出月色江声。”


    慕容漾瞪了赵嘉惠一眼,随后命人把壶和箭拿出来准备好。


    “不是要比投壶吗?我添个彩头吧,你们谁要是赢了,我这羊脂玉镯就归谁。”


    说罢,慕容漾把她那对羊脂玉镯从手腕上褪了下来,随意放在了石桌上。


    陆琮恰好带着两个妹妹到了亭台,见状抿了抿嘴,却什么都没说。


    陆家姑娘陆玉暖拉了拉陆琮,轻声道:“哥哥,我们下去吧。”


    陆玉暖不懂,那永安公主明显很不想看到他们,她哥哥也一直不喜欢永安公主的,这月色江声这么大,他干嘛非得往这里凑。


    陆家表姑娘许璎上前一步,颇为懂事地说:“表妹,表哥方才给咱们划船,想来也累了,就让表哥在这里歇会儿吧。”


    言罢,许璎那双带着些娇憨之色的眼睛又看向慕容漾,柔声说:“想来公主殿下也不会介怀的。”


    慕容漾抬着下巴,像一只高傲的凤凰。


    她当然不会自降身份回答许璎的话,只当自己没听见。


    许璎见慕容漾不理会自己,脸色有些难看。


    赵嘉惠拿起石桌上的玉镯,眼里流露出惊叹之色,“表姐,你这对玉镯成色极好,我要定了!”


    慕容漾看了看盛纾,说道:“你们各凭本事吧。”


    赵嘉惠胸有成竹地道:“我可不会输。”


    她一边说,一边挑衅地看向盛纾。


    盛纾懒得理她,专心去选箭。


    见她们要开始了,一直没说过话的陆琮突然开口——


    “我给二位做个裁判如何?”


    慕容漾冷着脸,不高兴地说:“不劳淮阳侯大驾。”


    陆琮也不生气,在周围各异的目光中,他从容地走向慕容漾,趁慕容漾没反应过来,他低声说道:“殿下要用臣送的东西做彩头,臣掺和一二不为过吧?”


    慕容漾:……


    众人不知陆琮对慕容漾说了什么,反正最后慕容漾松了口,同意陆琮做裁判。


    盛纾挑了挑眉,不去理会慕容漾和陆琮之间的纠葛,选好箭后就站在一旁等着赵嘉惠。


    规则很简单,两人各执十支箭,入壶多者为胜。


    “县主先请。”


    盛纾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赵嘉惠也不客气,率先朝她正前方的壶口投了一支箭。


    轻轻松松入了壶。


    赵嘉惠首发即中,颇为得意地看着盛纾。


    盛纾不受她的干扰,对准她正前方的壶口,也是轻松地投了进去。


    ……


    一柱香后,赵嘉惠已投完她手里的十支箭,中了八只。


    这已经算是极好的成绩了。


    盛纾手里还剩下最后一支箭,她刚才已经射歪了一支,也就是说,她要是想赢赵嘉惠,最后一支必须得中。


    赵嘉惠的投壶之术是出了名的好,众人见盛纾已经和她打了平手,对盛纾都高看了一眼。


    见盛纾要投最后一支箭了,他们都紧张地盯着。


    盛纾屏气凝神,将最后那支箭投掷了出去。


    只听得“哐当”一声,那支箭顺利入壶。


    “盛侧妃好厉害!”


    “是啊!竟然中了九支!”


    “……”


    周围的贵女七嘴八舌的夸着盛纾,而赵嘉惠的脸色已经黑成了锅底。


    慕容漾说到做到,看也没看陆琮一眼,直接把玉镯给了盛纾。


    她看了看赵嘉惠,又瞥了一眼娇娇弱弱的许璎,心头有股莫名的火气,嘲讽的话脱口而出——


    “舞阳,你也别不服气,盛侧妃的投壶之术可是太子亲手教的,你输了也不冤枉。”


    慕容漾这话无疑是加了一把火,赵嘉惠越想越气,撇着嘴道:“那回头我也让表哥教我。”


    慕容漾轻嗤,讥讽地道:“盛侧妃是太子的人,你只是表妹。他愿意教她,可不一定愿意教你。”


    赵嘉惠:……


    她不知道慕容漾怎么突然像吃了枪药似的,字字句句都在往她心口扎刀子。


    她哪里得罪这表姐了?


    众人说得热闹,全然没发现不知何时来了的慕容澈。


    还是陆琮耳聪目明,先看到了他。


    见慕容澈来了,以赵嘉惠为首的几个贵女,或多或少的都流露出了羞赧之色,姣好的面容飞上点点绯红。


    赵嘉惠眼睛一亮,过去对着慕容澈撒娇,“表哥,刚才我投壶输了,表哥快帮我赢回来。”


    那娇滴滴的语气,哪个男人听了都不会无动于衷。


    但慕容澈不是一般的男人。


    他直接越过赵嘉惠,朝盛纾走了过去。


    赵嘉惠脸色一白,咬着嘴唇就要哭出来了。


    慕容澈虽然没说过娶她,但他也没娶别人不是?况且作为表兄妹,慕容澈待她还算不错。


    这也是赵嘉惠的底气。


    可谁知慕容澈竟然当众这么不给她面子。


    盛纾这会儿可没心情欣赏赵嘉惠吃瘪的模样。


    她见慕容澈向自己走来,顿时有些心虚。


    慕容澈是教过她投壶,但那是上辈子的事,这辈子他可没教过。


    要是慕容漾刚才的话被慕容澈听了去,他会怎么想?


    但盛纾很快就稳住了心神——


    慕容澈又不是前世那个慕容澈,更不知道她是重生的,就算他听到了那句话,顶多只会认为她之前就会投壶,说是他教的,也不过是故意气赵嘉惠的。


    慕容澈确实听到了慕容漾的话。


    盛纾会投壶他不觉得奇怪,毕竟他教过她。有些事是刻在骨子里的,就算失忆了也不会忘。


    譬如识字、譬如投壶。


    但她竟然说她会投壶是他教的?


    慕容澈有些弄不明白,盛纾到底是随口一说,还是……


    她已经记起来了?


    慕容澈没放过盛纾任何一个表情,见她先是有些慌张,随后又镇定了下来。


    他心里有了几分猜测,却仍不动声色地牵过了盛纾的手,笑着问她:“玩儿得开心吗?”


    盛纾尽量自然地点点头,抬头冲他笑了笑,“挺开心的,公主殿下给了我这个。”


    她抬手晃了晃手腕上的玉镯,给慕容澈看她赢的彩头。


    “嗯,好看,很衬纾儿,”慕容澈随口夸了一句,又道:“回头我再给纾儿寻几对。”


    他旁若无人地与盛纾亲昵,那几个想要嫁进东宫的贵女脸色都不大好看。


    赵嘉惠更是气得差点不顾仪态地上去分开很是黏糊的两人。


    慕容漾靠在扶栏上,慢悠悠地说:“三弟,舞阳刚才可还嚷着让你教她投壶呢。”


    慕容澈揽着盛纾坐下,头也没抬地道:“没空。”


    慕容漾一听这话,差点乐出声来。


    赵嘉惠带着哭腔喊了声“表哥”,慕容澈有些厌烦地瞥了她一眼,见她眼角含泪、很是可怜。


    见慕容澈肯看她了,赵嘉惠心头颤了颤,眼角的泪接二连三地滚了下来。


    她满怀期待地朝慕容澈走过去,正要开口时,却听到慕容澈冷淡地道:“等等。”


    “表哥?”


    赵嘉惠有些疑惑,等什么?


    慕容澈弯腰将盛纾的裙摆挪了挪,而后直起身说道:“你差点踩到纾儿的裙角。”


    赵嘉惠:?


    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她现在就去万壑松风找皇舅舅,她要让皇舅舅把盛纾这个狐狸精赶出东宫!


    眼见赵嘉惠哭哭啼啼的跑了,慕容漾虽然不喜欢这个表妹,却也担心她出什么事,唤了两个宫女过来,让她们送赵嘉惠回去。


    慕容澈眼里心里都只有盛纾,旁人的喜怒他并不在意。


    另几个贵女见慕容澈为了盛纾,连嫡亲的表妹都不乐意搭理了,这才算是彻底知道了盛纾在东宫有多受宠。


    有这么个盛宠的侧妃在,就算她们入了东宫,能得宠吗?


    慕容漾虽然也不愿看到慕容澈搭理赵嘉惠,但真把赵嘉惠欺负狠了,在乐康长公主还有她父皇跟前也不好交代。


    “你看着吧,一准儿是去父皇跟前告状了。”


    慕容澈不甚在意地“嗯”了声。


    赵嘉惠告不告状的,他丝毫不在意,他现在只在意盛纾。


    她到底是不是已经恢复了记忆?


    带着这个疑问,慕容澈在这里陪了盛纾小半日。


    夜幕降临,慕容漾准备的烟火在湖边应景地燃放了起来。


    一团团的火光直入云霄,在空中散做不同的形状,映得整个澄湖瞬间亮如白昼。


    借着烟火的光亮,坐在慕容澈身边赏烟火的盛纾,眼尖地看到又有人离船登岛。


    那一行人看样子也要往这山坡上的亭台走来,却被慕容澈的侍卫给拦下了。


    为首的那个抬头往亭台这边看了会儿。她背着光,或许看不清亭台里的人。


    但盛纾却将她看得一清二楚。


    那人……


    正是玉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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