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唐黎会考虑周围人的感受,人缘也很好,和以前性格冷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辛简完全相反。
但沈迟衍看得出来,很多时候唐黎其实并不想笑,在人际交往这件事上他也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活跃积极。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他会受到以前没有过的那些打扰。
“你们说的这个研究生,是什么方向的?”沈迟衍和颜悦色地问满脸写着“生气”的洛斯宇。
洛斯宇好像比唐黎的反应更大,是真的设身处地在为唐黎着想。沈迟衍很庆幸在他们没有重逢的时候,唐黎身边有这样的朋友。
洛斯宇没多想,随口答道:“我记得是犯罪心理吧,整天都写写画画地记录着什么。”
沈迟衍略一思索,脚下步伐不乱,拿出手机给自己的老同学发了条短信出去。
三人一起赶到射击场外面的空地上时,便看见了十分浮夸甚至诡异的场面。
场馆门前的空地是个长方形,两侧都是种满了花草的花坛,中间原本只有普通的地砖。
但现在这块空地已经被黑色填满了——数不清的黑色气球和纯黑玫瑰。一眼望去只留了条供一人通行的路连接到几步阶梯上,两边还点着黑色的蜡烛。
活像个作法现场。
小路的另一头在空地中间,那儿站了个长相有些阴柔,穿着洁白衬衣的高个alpha。
看见他的那一瞬间,沈迟衍的步子顿在原地。
因为这个人还戴着金边眼镜,腕间戴着一块白色的机械表。
和沈迟衍身上的黑衬衣、银边眼镜、黑色手表一一相对。
而让这些成为沈迟衍这么多年来的穿着习惯的,是辛简的喜好。
对方看见他时也双眸微眯。
某种直觉同时在两人脑海中叩响。
唐黎皱着眉,淡声道:“陈起柯,我以为我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
陈起柯迈着步子从黑玫瑰中间的小路走过,在阶梯前停住,居高临下地看向唐黎,嗓音里却是如水的缱绻温柔:
“但我知道,那不是你的心里话。”
“我比你更了解你,不是吗?”
洛斯宇听不惯他这种黏黏糊糊的劲儿,大声怼他:“放屁!跟你很熟吗?轮得着你来了解?”
洛斯宇转过头准备和唐黎说什么,突然看见沉默着站在一旁的沈迟后他脑子“嘎嘣”一声短路了。
这两人一黑一白,处处都是鲜明的对比,好像让这个诡异的表白场面更加微妙了。
沈迟衍一身黑,如果放进这些黑玫瑰、黑气球里好像也完全不违和,还更加协调养眼了?
唐黎朝洛斯宇摇了摇头,示意他自己来处理这件事。
洛斯宇也只好退到唐黎身后。
但他想了想,还是故意当着沈迟衍的面点破:
“有的人偷看了别人的画,就刻意往上面靠,可惜东施效颦徒劳无功,笑死人了!”
“仿得再像,跟别人一比不还是现原形了!”
说完,洛斯宇还故意面向着沈迟衍抬了抬下巴,暗示意味十足。
唐黎还没来得及阻止,洛斯宇就已经说完了。他只好微微侧身,避免和沈迟衍探寻的目光对上。
果然刻意回避的事最终还是回避不了,“墨菲定律”[1]诚不欺我。
沈迟衍听明白了——唐黎有幅画,画上是这样穿着的人。而这个叫陈起柯的人看见了画,并根据它做出改变成了现在这种风格。
在洛斯宇看来,似乎沈迟衍更像画上的人?
沈迟衍垂在身侧的右手拇指和食指不动声色地捻了捻。
他有点想看看那幅画了。
附近慢慢有学生有意无意地走了过来,各种目光都投了过来。但唐黎作为当事人却比气得七窍生烟的洛斯宇冷静很多。
陈起柯的目光轻飘飘地从沈迟衍身上一扫而过,并不停留。
“唐黎,你知道的,我们会是最合适的恋人。
“就凭这些东西?”唐黎瞥过那些黑得扎眼的玫瑰,语带轻嘲,“我不这么认为。”
“我是唯一一个能感知到你信息素的alpha,也是唯一一个能洞悉你内心最深处那些念头的人。”
陈起柯俯身拾起几朵娇艳魅惑的黑玫瑰,眼神痴缠。
“只有我能看见你真正的美,像这些玫瑰一样。不,你的信息素比它们还美。”
唐黎有些意外,“你觉得我的信息素和黑玫瑰有关?”
没人知道唐黎的信息素是什么,但陈起柯好像很相信他自己的猜测。听着他那些话,唐黎觉得有些烦躁。
“不是吗?那次我们在训练室里……”说到这里,陈起柯的声音突然停住,留了令人遐想的空间。
密闭空间,alpha和omega,信息素。
这几个关键词放在一起,再用暧.昧的语气稍微加以引导,旁观的同学似乎都明白了什么。
学校里几乎没人不认识唐黎,也听说过一些他和他的追求者之间的事。
他们以为这是在围观一场终于不需要切磋就能达成的,情投意合的表白。
备受瞩目的唐黎是学校很多alpha都很欣赏的omega,周围人助兴祝福的话都在嘴边了,但唐黎的声音更先响起来。
“你是指上次在训练室,你找我切磋,打不过就想用alpha信息素来压制我,结果反被我打得更狠的事吗?”
“还是想说这些刚好被许老师看见,后来你因此被取消助教资格赶出教室的事?”
谁都听得出来唐黎的语气实在说不上好,这里没有甜蜜,只有闹剧。
唐黎把那些弯弯绕看得一清二楚,也没有看陈起柯演戏的耐心。
他的话音刚落,围观的人看向陈起柯的目光都变了。
在用实力说话的警校,alpha找omega切磋打不过就算了,竟然还想用信息素来影响对方。
“你是研究生吧?就研究了这?”一个大二的alpha先出声奚落道。
“但有一说一,信息素在实际擒敌过程中也是很好用的武器,我们不是还有课专门教我们如何使用信息素攻击吗?”另一个大四的学生说。
陈起柯似乎听不见旁人的议论,眼神一动不动地落在唐黎身上。他也丝毫不因唐黎的戳穿而生出怒意,脸上反而多了些疯狂和兴奋。
他喜欢的就是这样的唐黎。
不是在别人面前有耐心、有亲和力的好学生,而是有尖锐棱刺的,会对他释放戾气的真实的唐黎。
“还有呢?记得吗,那天我还嗅到了你信息素的味道,神秘危险,又泛着淡淡的清香。”
陈起柯神情陶醉,像是陷入了甜蜜的回忆。
“他说得对,”陈起柯指向刚才说起信息素可以作为武器使用的人,“但我的信息素伤不到你,因为我舍不得。”
他继续刺激唐黎,期待看见他情绪更加外露的样子。
“但你的信息素却能轻易影响我,那是我们之间的牵引,我愿意被你支配。”
“我也愿意让你做我的主人。”
唐黎很清楚陈起柯想做什么。看了眼时间,知道许老师快要到了,他不准备在这儿继续纠缠下去。
但在唐黎想结束这段没有意义的对话时,全程沉默旁观的沈迟衍突然轻笑了一声,用温和中带了些怜悯的声音对全情投入的陈起柯说:
“可是怎么办呢,他的信息素和黑玫瑰无关。”
被认知中唯一的对手打断,陈起柯的兴奋有一瞬间的崩裂。
唐黎原本不耐烦的神情也瞬间被讶然和不知名的忐忑取代。
难道沈迟衍是例外,他能感觉到他的信息素?
唐黎立马侧首,对上了沈迟衍带着笑意和某种他看不懂的笃定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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