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起柯挣脱不了施加在自己腺体处的重压,只能艰难地抬头,目光里全是怨恨恼怒。
“你……你有什么资格,有什么资格说我。”
“你不也……也费尽心思往那幅画上靠吗?如果我是东施效颦,你也好不到……好不到哪儿去!”
陈起柯摸清了唐黎所有的人际关系,他知道眼前这号人最多也就是最近这个月才和唐黎认识。
撑着劲儿说完几句话,陈起柯就不得不停下来大口喘气。
又听人提起那幅画,沈迟衍心念一动,转头用眼神询问表情有些呆滞的洛斯宇。
“啊?啊!我知道!”一直偷偷观察着沈迟衍的洛斯宇如梦初醒,下意识给他解惑。
“大二的模拟画像课,老师让我们画过两张特殊的画。一张是自己最厌恶的人,一张是最能让自己心动的人,如果没有可以自己在想象中模拟。”
洛斯宇看得清楚,唐黎不在身边时,沈迟衍就像变了个人。
骨子里的温和气质还在,但a值直线上升,alpha的自信和强势比起陈起柯或是他见过的任何一个alpha也只多不少。
完全不是洛斯宇之前以为的斯文儒雅易推倒。
好家伙,这人还有两副面孔。怎么感觉老大肯定会被吃得死死的?
洛斯宇暗道。
听完洛斯宇的解释沈迟衍就明白了。
唐黎画的最能让他心动的人,衣着搭配上应该跟此刻的沈迟衍和陈起柯很像。
陈起柯是看了那张画,才开始有意识地往那个方向靠,只是选了搭他冰霜信息素的白衬衫。
看来教唐黎模拟画像课的,也是当年教过沈迟衍和辛简的,那个很浪漫的女alpha老师。
回忆起了当时课堂上的一些旧事,沈迟衍不自觉笑了笑。
他和辛简认识正是大二那年。为了等身高到标准再装alpha通过青训营选拔进警校,辛简高中耽搁了一年。
所以同样的年纪,辛简当时大二,唐黎现在已经大三了。
有些事情不一样了,却又仍然一样。
“陈起柯吗?没记错你名字的话。”沈迟衍摘下眼镜插在衬衣领口间。
“我和你不一样,我没有模仿任何人。”
他动了动手腕,慢条斯理地把衬衣袖口挽至小臂,紧接着用力攥住陈起柯的领口拽着他站起来。
洁白衬衣被带着枪茧的手指攥出褶皱来,陈起柯忍不住阵阵呛咳却挣扎不开。
不想让更多人听见,沈迟衍偏头靠近陈起柯,声线微微上扬:
“我啊,可是他那幅画的原型呢。”
陈起柯瞳孔一缩,下意识反驳道:“不可能!”
“你……咳!咳!你胡说!”
“再来烦他,下次就不只是一点信息素了。”
轻如丝线的声音像沾了毒药的利器,让陈起柯心里倏地涌起了自卫的本能。
但那道禁锢着他的信息素还未松开,陈起柯只能徒劳地挣扎。
突然,陈起柯看见沈迟衍竖着放在松了两颗纽扣的领口处的眼镜,像是看见了什么骇人的事实。
他有些失控,难以置信地颤声吼道:“不可能!这不可能!”
见上早课经过的人逐渐多了起来,沈迟衍一甩手把陈起柯扔到了他布置的那堆黑玫瑰上,同时收回了自己的信息素。
玫瑰花刺扎进陈起柯的手心里,几个气球被他压爆,突然的声响让不少围观的同学都下意识一哆嗦。
“收拾干净吧,别影响大家上课。”
说完,沈迟衍不再看他,转身准备进射击场找唐黎。
洛斯宇下意识跟上沈迟衍,走了几步又倒回来故意踩爆了陈起柯手边的一个气球,爆烂的黑色气球皮直接飞到拍到陈起柯脸上。
“变态!”凶声凶气地骂了句,洛斯宇才又追上沈迟衍。
陈起柯眼神狰狞癫狂地看着alpha离开时的背影。
“另一幅画,他画了谁?”沈迟衍心里隐隐有答案,但还是找洛斯宇确认。
洛斯宇的脚步顿了顿,犹豫一瞬还是如实说:“他自己。最讨厌的人,他画了自己的肖像。”
洛斯宇没说的是,唐黎画的让他心动的那个人也是把眼镜别在了领口,正如他现在这样。
沈迟衍无声地叹了口气。
果然还是这样。
“刚才的事不用告诉他。”沈迟衍的声音和语气都恢复成了平时的温和平静,“我怕他多想,觉得我太凶了。”
“嗯?好!我绝对不说。”
洛斯宇刚才还在脑海里回放沈迟衍刚才那一连串动作。他下意识应完,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多了个老大。
“但刚才周围还是有些人看见了,说不定会传到唐黎耳朵里去。”
“不会的。”
沈迟衍很确定。
唐黎虽然人缘不错,但能让他交心的人其实只有洛斯宇一个。关系亲近到能一起聊私人感情这些事的,也只有洛斯宇。
唐黎和很多人都处得很融洽,但他没有让除除洛斯宇之外的更多人真的走进他最靠里的那个圈子里。现在的沈迟衍也还被隔绝在外。
“沈迟衍。”洛斯宇终于还是叫住前面的alpha。
“你喜欢唐黎吗?”
沈迟衍停住脚步,转过身目光坦荡地接受洛斯宇的问询。
“是。”
“一见钟情?”
“是。”
从十年前的那一眼开始,他爱了辛简这么多年。
重逢后的那一眼,他认出了自己久别的爱人。
虽然现在只是他一个人可以体会和庆幸的久别重逢,但他不会再弄丢这世上最独特珍贵的那个人。
“如果你是真心对他好,我会支持你配合你,因为我希望他心里能松快些。”
“但如果你伤害他……”
“我会千百倍承受。”沈迟衍打断他的话。
洛斯宇听得心里一震。
他看得出来,唐黎还在刻意避着不去理会他自己的心思。但沈迟衍似乎已经情根深种并且目的明确,还隐约有什么执念。
这样的情意,也许不该是一见钟情就会有的。那些不知名的执念,也不知到底是好是坏。
*
唐黎有条不紊地做着射击课前的准备。
偌大的集体训练室里,他仔细检查每把枪械的每个部件,确认枪和耳机都可以正常使用。
他的每个动作都细致入微,带着百分之两百的谨慎,似乎并不受刚才的事影响。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从还在射击场门口时开始,他曾被沈迟衍虚扣住的手腕上便像是多了块烙铁,炙烤得他心里很不安宁。
当初在模拟画像课上,老师说:
“以后你们中的有些人也许会画千百张嫌疑人的模拟画像,但在那之前,希望你们可以先看清自己心里的所念所恶是什么模样。”
唐黎没多思考,很快便在其中一张白纸上画下了自己。
另一张在右下角写着“心动”那两个字的纸,他只是盯着发了很久的呆。
准备放下笔时脑海里却突然出现了一个逐渐具体起来的身影。
看不清脸,但能看清黑色衬衣上的纹理,纽扣的质地,手表上明确地指着四点半。
正是他当时所处的时刻。
唐黎顺手用铅笔按着脑海里的内容画出了那个身影。虽然想象不出能让自己心动的长相来,但唐黎觉得这身打扮很适合再配一副银边眼镜。
他没有画五官,便只是把眼镜别在了解开两颗纽扣的领口。
画完线稿后他没再继续,没有细化颜色之类的内容。但他知道那个人应该穿着一身好看的黑衬衣,而不是后来陈起柯日日穿在身上的白衬衣。
其实唐黎从未想过自己真的会遇见一个能让他心动的人。
直到他看见了那个处处都和画上的身影符合的alpha。
画上的人只是他那时的想象,但好像真的有那么一个人,能满足他所有想象。
那一瞬间,一种他并不相信的,名叫宿命或是注定的东西,似乎砸中了他。
唐黎心里思绪纷乱,终于做完课前准备时,他猛地愣在了原地。
他刚才竟然没注意到——他的一部分信息素,第一次在家以外的地方,在刚用过强效抑制剂还不到一小时的情况下,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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