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内,女孩弓着背宛若警惕的猫儿,陈旧发白的衣衫被荆棘倒刺勾得褴褛残破,露出瘦骨嶙峋的躯体。
她侧耳靠在洞口的掩盖物边仔细辨别外面的声音,一双凹陷在骨头里的眼睛大得有些恐怖,此时锐利如鹰眼,在黑夜中仿佛有利芒。
林宏直接穿过在鬼魂眼里视若无物的荆棘草莽,看到狭小洞穴内挤在一起的两个女孩,深深叹了一口气。
看到这如此触目惊心的场景,魂魄深处仿佛有一只困兽在张牙舞爪,往更内里去搅动撕碎,撕心裂肺的痛楚都比不上此刻的疼痛。
林宏飘到林巧兰面前,往她脸上轻轻挥动手掌。
林巧兰正仔细倾听洞外是否有人走动的声音,身心处于无比紧张警惕的状态,却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困意,脑袋昏沉,眼前一片模糊,下一秒就倒下了。
林宏凝实魂魄,结为实体,整个魂魄从透明幻化为可以被人触摸被人视见的躯壳,绕到她后面将她扶住,动作小心轻柔,将她靠坐在岩壁边。
他双眸微阖,双手从她们二人头顶上方缓缓顺着躯体的起伏移到脚上。
随着那双骨节分明的指节轻点,带着青绿荧光的光点如落雪翩飞顺着指尖缓缓旋下,落到她们的身上,轻柔地没过肌肤,渗透到体内,而在渗透的一瞬间,又闪现出更要柔和却明亮的柔光。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二人被冷汗浸湿的发丝瞬间干顺,脸颊上被荆棘尖刺划破的伤口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快速愈合,手肘脚底已经发黑的擦伤和紫色的淤青也淡到看不出颜色,恢复了皮肤原本的完整模样。
草儿腿间不断流淌的血在几个呼吸间就止住了。
那高高耸起的肚子里,脆弱的小生命原本已经奄奄一息。
林宏变成亡魂后不用自己本体的魂力就可以透视一切事物,他透过那薄薄的肚皮能清晰看到,那孕囊里包裹的小婴儿发育极不完全,居然只有一手一脚,而本该长出的另一边手脚的地方却平整无比。
它本来营养就不充分,现在受到母体的惊吓和颠簸变得更加虚弱,若及时受到救治,将来生出来也必定会成为缺手缺脚的残废。
而现在,在林宏魂力的疗愈下,它干瘪的躯体逐渐丰盈起来,平整的截面上渐渐长出新的手脚,然后换了一个更舒适的姿势蜷缩在孕囊里,这样可以让草儿的肚皮不再撑得那样可怖难受。
做完这一切,林宏心神念动。
两个女孩的身体随着他的意念凌空悬在虚无的空气中。
三人化成缕缕青烟消散在洞穴中。
*
在原来的世界轨迹中,林巧兰和草儿被钱府小公子抓走折磨了整整七天才得到她们那时最渴望的死亡。
死了,就不会感受到那样深入骨髓的痛苦。
死了,就不会有任何被人折辱的恶心和耻辱。
她们被钱小公子当成狗一样蹂·躏践踏,当成奴隶一样扒光当众羞辱,她们被铁链四肢呈一个“大”字绑在铁床上,什么自尊,什么羞耻心,全被那个残忍的恶鬼粉碎碾落。
草儿身体里的血几乎流尽了,肚子里的孩子早已被折腾得没了动静,半截头还被挤出了身体外。
在死前的最后一刻,两人四肢扭曲成诡异的弧度,被折磨得几乎看不出人形,眼神均是麻木空洞,仿佛没有思想的提线木偶,没有了羞耻心,没有了耻辱的感觉,因为她们的躯体早就成为了一具灵魂被碾碎的空壳。
而这一切,都是林巧兰的哥哥,也就是原主造成的。
林父林母是从别的地方逃难过来的,他们勤劳能干,吃苦耐劳,很快就在桂青村安顿下来,先是生了儿子林宏,后来又生了女儿林巧兰。
林父本想的是让原主一辈子安安分分在田里种地就行了,但没想到鸡窝里还能生出凤凰。
林父林母都是那种长得平平无奇,往人堆里一放就没有存在感的一类最平凡普通的农家人。
而原主却意外地结合了他们五官的所有优点,小小年纪就长得粉雕玉琢、玉雪可爱,而且十分机灵聪颖,当然,这有父母的滤镜在,其实原主并没有那样优异的龙章凤姿,甚至都比不上皇宫御前伺候的带刀侍卫俊俏,但在桂青村灰扑扑的一群普通人里,就显得格外出众。
就是这样的与众不同,让林父生出了别的心思。
他和林母商量后,将原主送到了镇上的书院去读书。
束脩在寻常人家眼里并不多,但在他们这种最低贱的百姓来说可谓是一笔很大的数字。
林父林母虽然勤劳能干,但架不住他们不是桂青村的同族村民,分配到的田地土壤贫瘠,再加上时不时的天灾,温饱确实足够,富足远远算不上。
而且他们无脑溺爱儿子,什么好吃的好喝的都紧着原主,银两基本存不住。
况且,那些笔墨纸砚的耗费更是一笔天价,林父见不得儿子在书院里受到别人的排挤轻视,几乎所有的钱都砸在了这里面。
全家的伙食标准降到了最低,林父认为读书比吃喝穿更重要,于是原主本来圆嘟嘟的脸颊马上消瘦了下来,人就没以前俊秀清隽了,更别说本就骨瘦如柴、面黄肌瘦的林氏夫妇俩。
原主比林巧兰大八岁,在林巧兰记事开始,她就知道在家里最重要的是哥哥,什么事情也比不上哥哥读书重要。
她是不值钱的丫头片子,是路边的一块毫不起眼的石头,在爹娘眼里只是干活的工具,是分担家务活的小丫鬟。
爹娘对哥哥嘘寒问暖,对她只有命令打骂,爹娘和她肚里空空,饿得头晕眼花,哥哥却还能吃个半饱。
她对哥哥并无怨言,哥哥在她小时候还是对她挺好的,至少在林父林母的衬托下,那些关心就显得无比珍贵。
原主的生活虽然算不上锦衣玉食,但林家那三口人已经将最好的都让给他了,
然而,这样深切的真心和殷切期盼却没换来他的感恩和回馈。
原主在桂青村称得上一个“小神童”的名号,在镇上的书院里却是最愚笨的那群人之一。
他知道自己比不过别人,于是熬夜苦读,拼命背书学习,可惜执念太深,自尊心太强,抗压能力却弱得可怜,从十四岁一直考到二十一岁,次次落榜。
别人能一直考到四五十岁不放弃,他却无法承受住这样大的压力,于是在二十一岁再一次没在秀才名单上看到自己后彻底失去了信心,又在别人的引诱下染上了吃喝嫖赌的坏习惯。
或许说原主本性上就是个坏透的人。
他从四书五经上学到仁义礼智信,表面装得一副温文尔雅、谦逊随和的柔弱书生样,内心的阴暗想法却如潮湿角落里的蟑螂一样肮脏。
无数次,他想下药给那些在书院名列前茅的同窗们让他们无法进入考场。在书院放学不上课的时候,他色心一起,悄摸摸去偷窥村里的妇女洗澡,蠢蠢欲动。
但因为骨子里的懦弱胆小,让他没有胆子实施。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