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慈在晚上打给哥哥黎昂的电话里,认真地叙述了她和骆随洲晚上的短暂合训。她越说越兴奋,以至于黎昂都插不进话。他只能耐心地听她一口气说完,然后再发表评论。
“哇哦,听起来,你们两个的关系改善了很多。”黎昂笑眯眯地说,仿佛他根本不关心骆随洲的滑行技术到底有多么精湛,“你这能算是和他正式成为了朋友吗?”
他关注的重点完全放错了位置,所以黎慈不满地打断他试图继续向外发散的思维。
“哥哥!这可不是我想说的内容。”
黎昂在电话那头毫不顾忌形象地哈哈大笑。
“我想说的是,骆随洲的用刃实在是太精准了。他好像都没有出错。我不知道,这到底是他的天赋,还是他刻苦训练的回报。他的手里甚至还有训练馆的大门钥匙。我难以想象,他平时维持着怎样的训练强度。”
黎慈坚持不受黎昂的干扰,她其实有点儿像是在自言自语,毕竟,黎昂似乎只对她和骆随洲之间的强烈“化学反应”感兴趣。
“我确信,我的妹妹绝对不会逊色于骆随洲。你应该是度过了非常充实的一天。”
黎昂在电话里的声音忽然变得清晰,他应该是从沙发椅上站起身。紧随其后,黎慈听到了那边传来开门关门的声音。家里的查理王小猎犬“詹姆斯”似乎在汪汪叫个不停,所以背景音又变得有些噪杂。黎慈都能想象得到,讨人喜欢的小猎犬是怎样乐此不疲地围绕着黎昂的腿打转,然后欢快地甩着长耳朵跟在他身后下楼。
“现在,我也要准备开始我的一天了。但愿能跟你的同样美好。”
因为时差的缘故,黎慈这边的深夜,刚好是黎昂那里的中午。黎昂说他今天要去见租房经理人。他会留在湾区读大学,但他不会继续住在父母的房子里。他决定搬出去,和朋友一起租学校附近的学生公寓住。
“小慈,晚安。”黎昂站在家门前明媚热烈的正午阳光下,温和地祝她晚安。
“晚安,哥哥。”
黎慈挂掉电话。
*
*
骆随洲回归花滑国家队。
黎慈终于不用一个人独自上冰训练。
他们两个坐在场边的长椅上各管各低头穿冰鞋。刚好陆霖戴着耳机从他们面前经过,按照他走过来的方向,他会先碰到骆随洲,再往前两步是黎慈。所以陆霖拍了拍骆随洲的肩膀跟他打招呼,骆随洲回以一个点头动作和一句早上好。
然后,陆霖路过骆随洲,停在了黎慈面前。
陆霖的脸上挂着熟稔的笑容,伸手摘掉耳机。
黎慈也对着他露齿笑。
“我刚刚在食堂看到你在西餐窗口那边买早饭。”
陆霖跟黎慈聊的话题内容是早餐。
“是的。我买了一份omlet——其实就是西式的鸡蛋饼,里面会放肉和蔬菜丁。”
“你感觉味道怎么样,正宗吗?”
黎慈做了一个俏皮的眼神:“比我爸爸做的要好吃太多了。”
他们聊得很热络,而旁边的骆随洲一下子像是被排开了。
骆随洲倒是不在意。他率先换好冰鞋,之后也没有打断陆霖和黎慈的对话,而是淡定地从边上绕过陆霖,直接上冰开始做热身。
其实还没有到训练正式开始的时间。姚教练拿着板子站在等待区,他再看一遍各个项目的运动员将要在上午重点进行的练习课目。他目前最关注的,是重新组队的两支冰舞组合,以及刚刚转去双人滑的郁琦善。当他注意到骆随洲一个人出现在冰场上的时候,他向骆随洲招了招手,示意对方过来。他有话要说。
骆随洲滑向姚教练所在的位置。
“随洲,家里的事情处理得还顺利吗?”
“嗯。都解决好了。”
“我听蓝教练说,她已经安排你和黎慈正式见过面了。你们后来有一起上冰滑过吗?”
“昨天我和黎慈有短暂滑过一段图案舞。”
“感觉怎么样?两个人都适应对方吗?”
“还行。黎慈水准很高,我努力不拖她后腿。”
姚教练一听这话,乐了。
“行啊,我居然还能从你口中听到这种话。但是,随洲,你不差的。之前韩云欣跟你滑,她其实蛮吃力的。现在你和黎慈滑,你就不需要再刻意压住滑行速度。所以,你现在还有抵触情绪吗,还觉不觉得,是我们教练组强行拆掉你和韩云欣原本的组合?”
骆随洲语气淡定:“我一直就没有抵触情绪。”
姚教练指着他哎了两声:“行吧,你说没有那就没有。不过,我那天可是从蓝教练那里听说了,她安排你和黎慈见面的时候,你跟人家姑娘打招呼,连握个手都不情愿。这哪里像是你骆随洲啊。你可不能没有风度。”
“随洲,听教练一句忠告,别把私人感情带到滑冰上。你跟云欣搭档这么多年关系好,那是你们的私交,但不要影响到你们各自的运动员生涯。我们是让你跟黎慈搭档练冰舞,可没有摁着头要你们做对方唯一的好朋友啊。”
骆随洲越听越无奈:“我真的没有。我也没有什么私人感情。”
姚教练看起来还是不相信他的话。
骆随洲只好稍微再多解释了几句:“我是觉得,从一开始就没有必要弄得这么复杂。说到底,其实就是黎慈需要找一个跟她水平相当的男伴。但您说,有没有必要拆掉两对现有的冰舞组合呢?反正我个人认为,做得稍微有点儿太麻烦了。”
“我和韩云欣,搭档这么多年,默契度就是我们最拿得出手的东西,所以我们的捻转步、接续步在同步性一直都做得很好。韩云欣实力不强,但我可以和她共同进步,提升水平。可是现在,您说要我跟黎慈搭档,有很多技术动作,我们都得从头开始一点儿一点儿地打磨细节。万一到时候磨合得不好,各自不适应对方的风格,那反而体现不出天赋和实力上的优势,其实这就是在无端浪费彼此的时间。”
姚教练的看法却不同:“年轻人别这么悲观,凡事不要只想着最糟糕的结果。黎慈和韩云欣各自的能力上限就不一样。你跟黎慈在同一条线上。从教练组的角度来说,我们有机会培养出亚洲第一对冰舞世界冠军,那我们为什么要满足于眼前现状?”
“随洲,你不要想别的,和黎慈一起,好好练!你们身上肩负着的,是我们对于创造亚洲冰舞历史的决心!”
骆随洲肯定是接受教练组的统一安排。他现在之所以当着姚教练的面说这些话,也不过是为了要为自己作辩护,以证明他并不是对黎慈有什么意见或者看法,也不是对韩云欣有什么私人感情。
不远处,黎慈走上冰场,她手里拿着一副运动无指手套,正垂下眼睛认认真真地戴在手上,再把手腕处的魔术贴撕开重新固定好。陆霖也换好冰鞋了,韩云欣还没有露面,所以他绕着黎慈在转大圈滑行。
姚教练忍不住开玩笑调侃道:“黎慈看起来倒是跟陆霖相处得更融洽。那小子性格外向,这一看以后就是异性缘好得不得了。你啊,长得这么帅,别浪费爸妈给的高颜值。平时也要多笑笑,别总是板着一张脸,高冷得要死。可别到时候你的搭档被陆霖花言巧语给骗走了。看你上哪儿后悔去。”
骆随洲不置可否。
这些问题,根本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
当天上午的训练结束,姚教练把他们集合起来,他有重要的事情宣布。
“经教练组一致决定,我们会在九月底进行一次国家队内部的考核测试赛。”
这次的国家队内部考核,不仅仅是为了调动运动员积极性,备战十月中旬开始的新赛季,更是为了验收两组经历拆对后重新组队的冰舞新组合,能否在短时间内达到比较高的竞技水平,出战成年组的国际赛事。
黎慈看向骆随洲,他的视线仍然稳定地望向正在说话的姚教练。
队内测试赛,这将会是黎慈和骆随洲在重新组队后第一次正式在冰场上亮相,滑完一套完整的节目。
黎慈不紧张。她甚至是兴奋的,同时隐含着对于未来的期待,到时候她和骆随洲会表现得怎么样。
姚教练继续说道:“冰舞项目的考核形式,是短舞蹈节目。本赛季国际滑联给出的成年组图案舞是拉文斯堡华尔兹,你们可以提前练习起来。至于其他的技术动作,本周之内,编舞师海伦娜会把你们两组本赛季各自的短舞蹈编排最终确定下来,到时候测试赛你们就滑这套节目。加油,好好表现。”
现在是七月,距离测试赛还有两个多月的准备时间。而距离本赛季的第一次世界大赛,十月底的花滑大奖赛美国站,还有三个月。这属实不能算是宽裕。
黎慈已经做好了全力以赴的准备。
她相信其他人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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