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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章 你等我来提亲

    许槿欢听他这么说, 眉眼含笑,上前一步,伸出双臂抱了他一下, 就那么一下就松开了手, 后退看着他,说道:“我也如此。”

    这是在府外, 门前还有人路过,她毫无避讳的上前拥抱,着实让秦默骞惊喜万分。

    他黑眸深处蕴藏着情愫,看了眼周围路过的人, 垂在身侧的手掌隐忍握紧, 哑了声音:“我先回去,这几日可能没机会来府上, 你等我来提亲。”

    “嗯。”

    秦默骞走到马旁, 纵身一跃上了马, 即将离开之时回头看了一眼心上人,只道了两个字。

    “等我。”

    许槿欢看着他逐渐离去, 不自觉的上前跟了两步,这时听到了身后疑惑的声音。

    “欢儿,爹娘呢?我回来这么久怎么没看到他们的身影。”许瑾玄跟了出来, 他原以为爹娘在书房谈事,便没有问府里的人, 刚才去了书房一趟并未看到人。

    而且府里少了许多人, 实在不解, 就追出来问个究竟。

    她回过身,看兄长神情困惑,解释道:“爹娘昨日得知你和秦公子外出办事, 今日特意去城外的寺庙给你们祈福了,看这个时辰,应当到申时才能归了。”

    “这样啊。”许瑾玄想到这儿,心里愧疚起来,自责道:“早知如此,我该找个可信的人回来送信儿。”

    家里人为他担忧那么久,着实让他心里不是滋味儿。

    “哥哥别这么说,总归是皇上的意思,我们担心几日也没关系的。”许槿欢唇畔间漾起了笑:“你莫要自责。”

    这是皇命,他们不能轻易违抗,担心几日就担心了,平安才是最重要的。

    许瑾玄叹声气:“我们进去吧,其它的事儿等爹娘回来再说。”

    “好。”

    回了府,许槿欢才发现兄长身上也是一身灰尘,开口道:“哥哥你去换身衣服吧。”

    许瑾玄低头看了眼自身的情况,好笑道:“这几日总是偷偷摸摸的躲在暗处,淌了好几趟泥坑,我先回院子整理一下。”

    “嗯。”

    许瑾玄回了院子,独留她一人坐在正屋,今日府里的人少了一半,显得院子空荡荡的,还有些不习惯。

    怔神中,柳儿端着一盘糕点走了进来,笑嘻嘻道:“姑娘,这是糕点铺子里新出的糕点,府里的人刚买回来,您尝尝?”

    把糕点放桌上,上面有白和绿两种不同的糕点,看着很有食欲。

    许槿欢这时心情不错,此前没有胃口,现在却不同,拿起一块咬了一小口,细细品了一会儿,点头:“还不错。”

    “那就行。”柳儿倒杯茶放桌上,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

    到了用午膳的时辰,许槿欢和许瑾玄坐在一起用的,她顺便关心一下这三日里发生的事儿。

    许瑾玄叹声气,颇有些失魂落魄的模样说道:“这三日虽没有遇到危险,但总是提心吊胆的,最后得到的证据也不尽人意。”

    “没有危险就好,天下没有能真正消灭掉的证据,总会找到的。”许槿欢扒了口饭,边嚼边想着事情,她知道兄长和秦默骞迫切的想要拉下祁承策,但有些事情急不得。

    祁承策干了那么多坏事,不管找多少人背锅,日后总会露出马脚,怕就怕在,若是皇上先不行了,所有的努力都将白费。

    近两年,宫里总会传出皇上病重的消息,不管哪一次,爹爹都会忧心许久,抛去姑母一事,不可否认皇上他是一代明君,但太子就不一定了。

    她不想让祁承策登位有私心,家里人都一样,如今兄长还有秦默骞所做的一切,不就是为了拉太子下台,没人想要太子登上那个位置,不然会有许多人遭殃。

    许太傅和常氏赶在申时之前回来了,两人刚下马车就听说了许瑾玄回来的事,常氏喜气而泣,眼眶红了一圈,双手合十在身前,说道:“真是佛祖显灵,我儿子平平安安的归来了。”

    许太傅笑着捋几下胡子,甚是满意道:“没有遇到危险就好,我们快进屋看看玄儿吧。”

    “好好好,快去看看儿子。”常氏走的很急,许太傅在后面跟着,无奈摇了摇头。

    许瑾玄本来在书房办事,听到爹娘回来的消息,二话不说便放下手里的活,向门外走去,快要出院子时碰到了前来看他的爹娘。

    不出他所料,母亲激动的都哭了。

    “我的儿啊,你走那么突然,怎么也不给家里捎个信儿啊。”常氏夜里压根睡不着觉,闭上眼都是儿子出事的画面,有一夜还跟许太傅说了一通,结果被凶了一顿。

    许太傅说:“你就不能盼点好的吗?这样晦气的话,下次莫要再说。”

    常氏那个委屈啊,都不知道该跟谁说。

    许瑾玄没有把留信的事说出来,也是因为母亲有时会说漏嘴,皇上那边四处是探子,谁知道这话会不会传到皇上耳边,到时再惹得不高兴就坏了。

    许槿欢赶来的事儿,正看到母亲站在兄长前哭诉这三日的担忧,昨日就算知道了消息,还是忐忑不安,毕竟不知这一趟是否平安。

    她来到爹爹身旁站着,一句话没说。许太傅转头看到是自己女儿,笑着问:“你哥哥何时回来的?”

    她回想一下时辰,道:“你们走了半个时辰后。”

    许太傅点几下头,一言不发。

    许瑾玄一连消失几日,这次平安归来,对府里来说是一件喜事,许太傅特意在府里小摆宴席,府里的人都被赏了银子。

    父子二人默契的不谈朝堂之事,坐在一桌喝了些酒,许太傅放下酒杯,轻啧两声说道:“昨日在荣王府碰见了勇昌侯,说秦默骞这小子初八那日就来提亲。”

    “初八?这不快了吗?今日都初四了。”常氏面露喜色,笑意收不住:“默骞这孩子啊,我是真满意。”

    上次听到老爷跟她说了俩孩子早就在一起的事儿,她高兴的夜里睡不着,这些日子若不是为儿子的事烦心,她早就拉着女儿好好问一些感情上的事儿了。

    “这么快,秦默骞真行啊,口头瞒的那么紧。”许瑾玄脸色有些难以捉摸,主要是这三日他不止一次试探着问这件事,秦默骞都能巧妙的转移别的话。

    问来问去,就得到了两个字。

    “快了。”

    他还以为怎么着也得等到月中,没想到是真的快了。

    “秦默骞确实不错,把欢儿交给他,我很放心。”许太傅特意看了自己女儿一眼。

    话突然聊到自己身上,还是这样的事儿,许槿欢面颊泛起了红,尤其是家里人都在盯着自己看,她摸摸鼻子,低下了头。

    常氏瞧她害羞,只笑不语。

    晚膳后,都回了各自的院子。

    许槿欢更衣后本要睡下,却听到门外柳儿和母亲说话的声音。

    “欢儿睡了吗?”

    “没呢,姑娘刚躺榻上。”

    屋外,常氏应了一声,走上前敲门,道:“欢儿,你方便吗,为娘进去跟你说点事儿。”

    许槿欢下了床,穿上鞋子过去开门,让开路,道:“您进来吧。”

    常氏走进来,又回身把门关上,面上喜色难掩,坐下后笑了几声:“欢儿坐过来。”

    她好奇走过去,刚坐下就被拉住了手,听见对面的人说:“跟为娘说说,你跟秦公子是怎么成的?他当日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许槿欢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有些无措,她想过母亲一定会问,没想到这么突然,清了清嗓子,颇为不好意思:“娘,这些事儿……”

    她哪好意思开口啊,而且当日是自己主动的,更不知该如何将这话说出来。

    “不用不好意思,你如实道来就行。”常氏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关心一下,瞧着女儿实在不好意思,便道:“你就告诉我,他当日都说了什么,你怎的就答应他了?”

    许槿欢扶额,她该怎么面不改色的把自己主动这样的话说出来?

    第四十一章 看来秦公子很喜欢你啊……

    许槿欢思索许久, 眼神躲闪,在常氏的注视下支支吾吾地开口:“那日……不是他先开的口。”

    “嗯?”常氏原本没有听懂这话的意思,一脸笑意的看着女儿不敢看她的模样, 像是做错了事儿, 唇边笑意逐渐凝固,抿了抿唇, 道:“你的意思是说,你主动的?”

    许槿欢小声应着,依旧不敢抬头。

    常氏点了几下头,倒没生气, 有些不明所以喃喃:“看秦公子的性格, 不该让女方主动,他自己怎么就不说呢。”

    许槿欢挠一下额头, 当然是因为她等不及了, 那时候也没想到秦默骞已经决定来提亲, 总归是说都说了,又不是什么大事。

    常氏未生气, 也不开心,来时笑意满满,得知了真相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在她看来,自古以来很少有女子主动, 虽不是坏事, 但……

    “唉, 我也不管你们这事儿了,早些休息,我回去了。”

    说罢站起身, 一点想留下的意思都没有,刚才还迫不及待呢。

    许槿欢觉得有些好笑,但是不敢笑出声,跟着起身送常氏出门,等人出去后,她靠在门边跟柳儿说话。

    “明日一早,你让府里的人准备马车,我们去扬府一趟,待会儿我写封信,让小厮早一些送去扬府。”眼看着就要快定亲了,她有些事想问一问杨姐姐。

    柳儿点头应下。

    许槿欢回屋,拿出纸笔写了几行字装在信封里,出门交给柳儿,道:“我先去休息,你也早些回屋歇着,不用一直在外守着。”

    柳儿:“嗯!”

    她进屋后关了门,吹了屋里较亮的火烛,躺回榻上,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

    自上次元宵过后,许槿欢就没有见过杨舒悦,这次去扬府很是开心,她有许多事想问一问杨舒悦,在一众好友中,只有杨姐姐和她关系最好,有些问题只有在杨姐姐面前能问的出口。

    去往扬府的路上,碰见了街边聚众的,一众人堵着路,马车迫不得已停下来,车外的柳儿懊恼道:“姑娘,前面路被堵了,咱们要绕路吗?”

    让人忧心的是,在这儿等不知要等多久,绕路的话,要绕很长一段路程。

    许槿欢微微拧眉,掀开帘子向外看一眼,柳儿看她这么急,站出来提议道:“奴婢过去看看情况。”

    “嗯。”

    她看着柳儿跑向人群,蹦了几下看情况,又跟一旁的人打探询问,不一会儿人就回来了。

    柳儿那脸色,怎么说呢,有些不好看。

    等人走近了,许槿欢弯身走出马车问:“怎么了?前面发生了何事?”

    “姑娘,前面出事儿的人似乎是程姑娘,还有一位……奴婢不认得,不过那位身边带了许多人,应当不是好惹得,她们好像……”

    柳儿不知该如何说这件事,她从没少看过程锦嫣的脸色,更知道程姑娘有多么傲气,如今成了那般,就像是把自尊踩在了地上摩擦。

    许槿欢听她前言不搭后语,却没错过程姑娘这三个字,疑惑问:“你说的是程锦嫣?”

    二皇子出事后,牵连着丞相和朝中几位朝臣,全都没有幸免被押进牢里,二皇子妃也跟着进了牢,程锦嫣之前差一点点就成了二皇子侧妃,自从出事后,就没有听过关于她的事。

    “是啊,程姑娘那模样,似乎是……是被打了。”柳儿心中只剩下震惊,丞相和二皇子一同入牢这事儿都传遍了京城,当时没有想过程锦嫣会去哪儿,如今在这儿看到,着实……不敢置信。

    许槿欢这些日子总在担心哥哥和秦默骞,没有心思想别的,听到这样的消息有几分恍惚,坐在马车里愣怔了许久,问:“那你觉得,这件事要何时能结束?我们要不要绕路呢?”

    “我去的时候事儿已经结束了,已经有好些人散了。”柳儿说着,特意往人群那边看了眼,说:“姑娘你看,他们都走了。”

    许槿欢掀开车帘探头看去,果然如此,大家看完了戏就没心思在此地多留,只是这人一走,开始被人群围着的程锦嫣就暴露了出来,曾经趾高气昂的红衣少女,如今的下场凄惨不堪。

    程锦嫣前面站着一位穿着不错的女子,女子身后站着好几个小厮,很明显,她命人把程锦嫣打了。

    此时的程锦嫣,头发乱糟糟的,看着是被人撕了头发,脸上手上全是淤青,她跪在地上,仰着头看向那女子,似乎哭了。

    马车离得不算太远,许槿欢能听清她说的话。

    程锦嫣冒着血的指尖狠狠抠着地,力竭声嘶:“你有本事杀了我啊!倘若你今日放过了我,日后我定会找机会报复你!!”

    那女子笑的温婉:“程姑娘,去年你当街欺辱我时,就该想过自己也会有今日,我只是把你对我做的一切,还给你罢了。”

    只听这话,许槿欢就想到了那女子是谁,去年五月,程锦嫣与一名女子共同看上了一块布料,那女子已经买下了,程锦嫣却要做恶人抓着她不放。

    得知她是商户家的女儿,更是当街对她欺辱,找了许多人对她拳打脚踢,这件事成为了京城许多人膳后之谈,纵然程锦嫣做的不对,大伙说说就得了,没人敢得罪太傅。

    她记得,这事儿当初还闹到了皇上面前,那女子虽是商户之女,叔伯却是朝中臣子,虽不是重臣,却当朝以此事弹劾丞相。

    皇上那时候的确是生气了,不过这是程锦嫣所做的事,且没有损坏到皇家利益,口头上说了让丞相给惩罚,谁知道丞相有没有如实做,后来那位弹劾丞相的臣子,被陷害进了牢里。

    程锦嫣身为丞相之女,哪怕刁蛮任性,做了那么多恶事,还是有一些人求娶,他们看上了丞相女婿这层身份,加上程锦嫣本身长相不错,并没有人觉得娶回家亏了。

    就像长公主当初看上了程锦嫣,想要的只是一个家世很好的儿媳妇。

    那之后商户之女成了京城的笑话,据说那女子还试图上吊投河,但是都被家里人救了下来。

    许槿欢想不到,隔了这么久,这件事还能看到后续,被程锦嫣欺负的这女子,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这一切不过是程锦嫣自作自受。

    她放下车帘,对马夫说:“走吧。”

    马车缓缓动起来,经过程锦嫣和那女子时,她听到那位女子说:“程锦嫣,你不过是有一个好父亲,如今你父亲都要没了,就收起那些脾气吧,我只是想将同样的招式还给你。”

    紧接着,是程锦嫣发疯般的喊闹声,街边还是有几个人看的,不过程锦嫣这个名头谁都听到了,罪臣之女,谁都不想跟她挨边儿。

    许槿欢坐在马车里听着外面的情况,眼睫轻垂,有些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若不是被娇纵坏了,若没有遇到二皇子,程锦嫣本不该如此,但事已至此,往日将她视为死对头的人成了这般模样,不由叹息出声。

    扬府。

    杨舒悦得知许槿欢要来,一早便收拾好等着她,两人见了面,扯着手说了许久的话。

    许槿欢对杨舒悦爹娘见了面行了礼,又跟着去了杨舒悦闺房。

    关上了门,她便拉着杨舒悦的手,高兴说道:“杨姐姐,再过些日子,我就要定亲了。”

    杨舒悦又惊又喜:“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你怎么瞒我瞒的那么紧啊,是那位秦公子?”

    上次元宵,她们还聊过此事。

    许槿欢轻嗯一声,羞赧点头:“是他。”

    杨舒悦笑出了声:“我就知道你们俩好事将近,他有没有说那日去你们府上提亲?”

    “他父亲有说,是这个月初八。”

    “这么快啊,看来秦公子很喜欢你啊,那么早就想抱得美人归。”

    “什么抱得美人归啊,又不是成亲。”许槿欢在这件事上脸皮一向很薄,听她说的耳垂都快红透了,还道:“我今日来,是想问一问姐姐和小公爷平常有没有单独出去过,你们是如何相处的?”

    这才是今日的目的,她和秦默骞单独走在一起,总是会慌张,被他牵着手时,手心都在出汗。

    这样的事,只好意思来问杨舒悦。

    “这简单啊,多单独相处几次就好了,而且你们俩日后是要成亲的,不过不能做的事,可千万不要轻易答应他。”杨舒悦一副过来人的模样,认认真真的叮嘱起来。

    许槿欢听得仔细,唯恐错过一点点细节,有些话听得面红耳赤,小声应了后又点点脑袋。

    “你放心,有些事我知道分寸。”最重要的是,秦默骞不像是那样的人啊。

    “你知道就好,不过他有亲过你吗?”

    许槿欢脸颊太热,伸手小幅度的在眼前扇了几下,拘谨摇头:“没有。”

    “这就行,还有啊,我今日一定要跟你讲全。”

    杨舒悦没完没了起来,门外的柳儿和另一个婢女相视一眼,笑笑没说话,见过很多次了,但一点都不熟悉。

    许槿欢在扬府用过了午膳才走,前脚刚走,后脚杨夫人就过去问杨舒悦她们俩谈了何事,杨夫人一向喜欢探讨别人的事儿。

    杨舒悦知道自家母亲嘴巴有多不严,为了欢儿妹妹的名声,她一句话都不说。

    转眼就来到二月初七,许槿欢昨夜又失眠了,这两日睡得不怎么好,眼下多了片青色,柳儿每早都会拿热帕子给她热敷一下。

    “姑娘,明日那么重要地日子,你这两日总睡不着,到了关键日子没精神怎么办。”柳儿一脸心疼。

    许槿欢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柔声说道:“正因为明日很重要,我才睡不着,心里太高兴了。”

    “这是秦公子要上门提亲,您就这么高兴,日后到秦公子上门娶亲,您岂不是更开心的睡不着?”柳儿低头看她一眼,笑着说:“不过除了眼睛下有些泛青,姑娘你的气色是真的很好。”

    眼睛下那片青并不明显,只不过是柳儿太过在意,热敷一阵子就能下去,算不得大事。

    第四十二章 我等不及了

    许槿欢拿起铜镜, 好好照了一会儿,摸着发髻后的玉簪,稍微调整一下位置, 放下铜镜, 不知想起了何事,抿唇笑了一下。

    柳儿不知她笑什么, 但是也跟着笑。

    这两日未曾见过秦默骞,就像那日他说的那样,这阵子没有来府里,应当在忙别的事情, 就连兄长也是早出晚归, 听父亲说,丞相一等人下来之后, 许多官职一下子空缺出来, 不知何时才能填补上。

    有些朝臣就有的忙了, 其中就包括被皇上看好的许瑾玄和秦默骞二人,当然, 还有一众老臣。

    许槿欢去前院给常氏请安,顺便坐下一起用了早膳,后者说道:“新做好的衣裳今日一早刚送来, 你待会儿试一下,明日好好打扮一下。”

    她轻声应下, 问:“爹爹呢?怎么没看到他身影?”

    “你爹他跟你哥哥一早就去了宫里, 皇上要见他们。”

    “哦。”许槿欢吃了几口菜, 有些索然无味的放下筷子,许是有些心神不宁,筷子放的有些重, 发出了一些声响。

    柳儿在一旁看到,走过来给她盛了碗汤放桌上。

    常氏见状问:“不合胃口?”

    “娘,以前爹爹要跟你提亲时,你那几日什么心情啊。”许槿欢这两日做什么都没心思,满脑子都是明日的事情,仿佛只要提亲这事儿没过去,她就一直心神不宁。

    常氏是过来人,听她问这话就知道是何意思,拿起手帕擦擦嘴,笑道:“我以前就跟你现在差不多,不过我不经饿,倒没有像你这样扒几口饭就放下筷子,明日是个重要日子,咱们要先把自己照顾好。”

    所以啊,这饭得好好吃。

    许槿欢自然懂得这个道理,但是真的没有胃口,右手抓着胸口前的衣服,微微攥紧了些,衣服上出现一片褶皱,眉心拧着,说:“女儿心里总是有股难掩的激动。”

    “我懂,我都懂,明日把事情定下就安心了。”常氏把那碗汤端到她面前:“既然吃不下,就喝一些吧。”

    “嗯。”许槿欢听话的拿起勺子,低下了头,一口又一口的呡着。

    常氏无奈摇头:“你现在这样啊,让我想起了当初要跟你爹爹成亲的前一日,明明很饿,还是不想吃,不过成亲那日要好长时辰吃不上东西,该吃还得吃。”

    她很少听爹娘讲他们曾经的事,听常氏这么一说,好奇问道:“爹爹当时心疼你吗?”

    常氏捂嘴偷笑:“这还用说嘛,你爹对我是极好的,这么些年,从不纳妾,也不碰别人,十几年前怀了你的时候,你外祖母常常夸你爹有多好。”

    许槿欢知道这些,爹爹从来都是以她娘为主。

    她很小的时候就听母亲讲过,外祖父有两个妾室,不过都吃着药,肚子并没有动静,这些是外祖母偷偷找人动的手脚。

    外祖父得知后虽然生气,却也没有怎么样外祖母,毕竟儿女双全,那样已经很好了。

    可惜啊,她还没记事,外祖父和外祖母就接连病重离世,在她记忆力,只听母亲说过,并未见过这两位长辈。

    常氏收敛了笑意,道:“不谈这些,快喝汤吧,待会儿去试试衣裳。”

    用过膳,许槿欢去试穿新的衣裳,很合身,红白相间的衣裙并不艳丽,也不素,却能吸睛,衣裙样式新颖,衬得她腰都比平日细上许多,头顶戴着的那支玉簪换成了流苏步摇,更加吸引人,倒符合明日的场合。

    柳儿在一旁看的眼睛发亮。

    常氏进来后看到这一幕,喜不胜收:“哎呦,这可太适合了,明日就这么穿。”

    许槿欢低头抿唇笑着,期待明日的到来。

    许太傅和许瑾玄二人赶在午膳前回来了,前两日许瑾玄总是到夜里才回府,今日回来的早。

    许槿欢此刻正坐在后院里的亭子里,握着笔在纸上练字,写好了几个大字,将毛笔放下,端起一旁的茶水喝了口。

    一旁的柳儿凑过来,看着那几个字眨了眨眼睛,她不认得字,只知道这字写的很好,还伸手鼓起了掌:“写的真好。”

    许槿欢莞尔一笑,并未说话。

    这时远处传来一道清朗的男音:“明日可是个重要日子,你怎的想起了来这儿练字?”

    她回头,看到了一袭蓝衣的兄长。

    许瑾玄走了过来,好好打量着她写的字,点头赞叹:“不错,你这字与默骞写的不相上下,日后你们俩还能比上一比。”

    “这有什么可比的。”许槿欢没把这话放心上,又道:“我心里太激动,做什么事儿都没有心思,想写些字静静心。”

    “今日默骞在宫里也总是出神,皇上以为他没休息好,这才让我们退下,多亏了他呢。”许瑾玄笑着打趣。

    亭子附近除了兄妹俩就只有柳儿一人,说起话来便不用顾及什么。

    许瑾玄也在期待明日,只要这亲事一定下,不论是太子还是皇上,都不能强人所难的将人分开,不然定会落下诟病。

    “怪不得哥哥你今日回来那么早。”

    “是啊,这些日子他跟我一直被传见,很多事情都要回去后才能办,夜夜都忙到很晚才睡。”许瑾玄说这话时,特意看着自家妹妹,看到眼前的人眉心一点点蹙起来,心里暗笑:“心疼了?”

    许槿欢摇摇头:“哥哥莫要乱说。”

    对啊,她就是心疼了,上次好不容易见了一面,就接着忙了那么久,怎么可能不心疼呢。

    当然,她还心疼哥哥呢。

    “你不必心疼,这次都憋着大招,就等着祁承策禁足解开,试图让他入圈套,等事情办妥了再心疼也来得及。”

    许槿欢抿了抿唇,一言不发。

    是夜,许槿欢在屋里练字练到了很晚,让柳儿和其他几个婢女先出去了,此刻外面也没人守着,她收起纸笔和墨,坐在铜镜前刚摘下了头饰,身后的窗户响了两声。

    手指顿了一下,动作缓慢地回头,若是没有听错,刚才那声音像是有人在外面敲?

    这个想法刚生起,又是两道敲窗的声音,这一次亲眼看到窗户动了动,若是里面没有东西挡着,只怕要有人直接推开。

    许槿欢心下一紧,握紧手里的簪子,突然不敢动了,甚至不敢发出一点声音,耳边静的都能听到窗外的风声。

    这个时辰了,难不成是贼?

    又是一阵敲窗的声音,她放轻呼吸,后背有些发凉,有些后悔让柳儿她们先去休息,可这样的情况,往日也没有发生过啊。

    “谁……谁啊……”

    她声音小的几乎听不清,但外面的人显然有些敏锐在身上,说道:“是我。”

    只有两个字,若是旁人,她是怎么也听不出的,但这道声音极其熟悉,还常在梦里听到,单是听到这声音,就能想象出男人文雅的模样。

    许槿欢几乎是立刻就站起了身,来到窗前,伸手挪开挡着窗户的木棍,打开窗户,看到了窗外身着青色衣袍的男子,男子见到了她,面上露出和煦地笑意。

    “你、你怎么……”她后退了一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知道心里的激动更甚,练了许久的字才平稳下的心情,此刻尽数涌了上来。

    秦默骞没有吭声,单手扶着窗跳了进来,随后反手关上窗,他在外吹了太久的风,身上带着股冷意,逼退了屋内的暖意。

    许槿欢身上的凉意早就退了,在深夜里见到他激动到脸上发热,还没来得及问话,就被拽着胳膊拉入了怀里,她半张脸埋在男人肩头,挨着冰凉的绸缎,脸上的热一点都没了。

    秦默骞这几日很想她,想的茶饭不思,梦中都是她跟自己坦白心意那日,脸色红扑扑地模样,今夜着实忍不住,特意过来看一眼,只远远看一眼她所在的房屋就好。

    哪知屋里的烛火还亮着,他终是没有忍住,上前来敲响盯了许久的窗户,听到心中念了许久的那道声音时,着实心痒难耐。

    秦默骞眼睫微垂,掩住眸中的异样与隐忍,闻着怀中少女秀发的清香,眼底划过暗光,嗓音哑了几分:“欢儿,我好想你。”

    他抱得有一点点紧,许槿欢微微仰了仰头,深呼吸了两下,慢慢伸手回抱住他,闭上眼笑了,轻笑打趣:“明日就能见面了,你就不能再等等吗。”

    “我等不及了。”秦默骞一改往日的客气与小心翼翼,低下了头,幽深地眸子盯着怀里人细腻白嫩的脖颈,莫名暗了暗,伸手摸着她耳朵,随着耳廓的弧度慢慢往下,直至碰到了耳垂。

    第四十三章 亲事定下

    许槿欢肩膀颤了一下, 手指攥紧,摸着自己耳朵的手指冰凉,那一刻比冷风从衣领窜来还要凉, 只觉得一股冷意从全身袭过, 转瞬即逝,心中却泛起了异样。

    耳畔响起男人低沉愉悦的笑声, 她低下头,泛着粉的小脸埋进男人怀里,闷声说:“你别逗我了。”

    几日不见,人怎的变坏了?

    秦默骞但笑不语, 就这么静静地抱着她。

    过了好一阵子才松开, 他垂下眸,仔仔细细地盯着眼前人看, 伸出手指帮她把耳旁的发丝别到耳后, 见她穿戴的整整齐齐, 便问:“这么晚了,还不睡吗?”

    若是睡了, 他在外面看一会儿就走了,可她偏偏没有睡,于是便鬼迷心窍的想到, 来都来了,不见一面可不甘心。

    “准备睡了。”许槿欢被他看的很是羞赧, 也不好低头躲避视线, 眨眨双眸, 长睫微微颤着,软声问:“你怎么来了?”

    秦默骞轻笑:“不是说了吗,我想你, 实在是控制不住。”

    她有些恍然的点点脑袋,想起上次和杨舒悦见面时问的那些问题,明明听了许多该如何相处的办法,此刻还是不知该怎么办,只顾得点头再点头。

    秦默骞看她这般,觉得甚是有趣,喜爱极了,忍俊道:“明日我和爹娘会来的很早,还请了媒人上门,你可要早一些起床,说起来……我娘还没有见过你呢。”

    勇昌侯夫人只听说过关于许槿欢的一切,有好有劣,不过她更相信儿子口中的描述,对于见未来儿媳这件事,可是期待许久了。

    “你娘她……人怎么样啊。”许槿欢既期待又害怕明日的到来,最怕的是侯夫人不喜欢她,被祁承策纠缠这么久,但凡是很在乎名声的夫人,都不是很看好她。

    觉得她尚未定下亲事就与别人有了不清不楚的传闻,这样着实不好。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怕得罪太子,别人怎么说她,她会偶尔在意,但不会真的放在心上,秦默骞的母亲不同,她会真的在意。

    “我母亲早就想见一见你了,若不是没有理由上门来,恨不得每日都要见你,整日在我耳旁唠叨日后要对你好点。”秦默骞知道她忧心何事,将人揽进怀里,叹息道:“别乱想。”

    许多人都知谣言不可信,偏偏爱当做膳后之谈。

    许槿欢抿唇,抱紧了他。

    又抱了好一阵子,秦默骞看到烛架上闪烁摇曳的烛火,说道:“我该回了,你早些歇息。”

    这儿毕竟是她闺房,不好多留。

    “那我明日等你来。”许槿欢在他怀里抬起头,透澈的双眸发亮,双眉之间尽是欢悦。

    秦默骞看她这样子,一阵心猿意马袭上心头,眸子闪了闪,松开抱着她的手,许是太过兴奋,指尖微微发着抖,尽快垂下不敢让眼前的人发现,他更怕自己再不松手就忍不住做一些逾越之事。

    来时翻窗进来,走时亦翻窗回去,等人从窗户翻出去了。

    许槿欢上前两步站在窗前说:“我屋外没有人守着,你不用翻窗的。”

    秦默骞摇头,嗓音温和:“以防未然,若是让人无意看到,岂不影响你的名声,我不能只顾自己。”

    他已经为刚才翻窗进来的举动感到悔意,明日就能见面,也不差这几个时辰。

    “我走了,你记得关紧窗户。”

    说罢,便隐于黑夜之中。

    许槿欢关上了窗,唇边抿出笑,更衣入睡。

    二月初八。

    许槿欢起了个大早,一名婢女站在她身后帮她梳发,柳儿拿来了今日要穿的衣服摆好,她坐在凳子上,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心生不安。

    是太过激动的不安,有些坐不住。

    等她穿戴的差不多了,外面跑进来一名婢女,说道:“姑娘,勇昌侯府的马车到了府外,媒人已经进来了,侯爷和侯夫人都来了。”

    许槿欢深呼吸,道:“我这就好了。”

    柳儿偷笑道:“不用急,姑娘你现在过去也不能露面的。”

    按照规矩,许槿欢就算过去了,也应当站在屏风后听着,所以今日不一定能跟秦默骞母亲见一面。

    府里人都知今日是什么日子,没有人敢懈怠,各个都打足了精神。

    媒人已经来到了正屋,在许太傅和常氏面前说着秦默骞如何好,简直将人夸上了天。

    勇昌侯坐在位置上,手握拳抵着下巴笑了笑,侯夫人则是一直看着屏风后,恨不得直接过去看看里面的人,殊不知人还没到呢。

    这门亲事自是好说的,侯夫人见主位上的二人一脸满意,笑着说道:“我前几日就让人算了俩孩子的八字,简直合的不能再合了,咱们两家趁早把亲事定下,也让俩孩子安心。”

    常氏点头,缓缓说道:“我们这里没有多繁杂的规矩,既然你们已经准备好了,明日就可定下。”

    侯夫人听到了满意的答案顿时喜笑颜开,她多想今日就将亲事定下,可惜按照习俗,两件事不能赶在一起。

    彼时许槿欢刚好走到门外,听到这话顿了片刻,从另一扇门跨进去直接到了屏风后,隐约看到远处位置上双方长辈的身影,秦默骞坐在最边缘,自始至终还未说过话。

    请来的媒人在一旁站着满脸笑意,这样大户的喜事儿能定下那么快,她拿的也不少,可不高兴吗。

    “姑娘,侯夫人好像很喜欢你呢。”柳儿在后面小声嚷嚷。

    许槿欢扬起嘴角,微微斜着身子探头往外看,瞧见了秦默骞母亲,对方一眼就发现了她,对她展露出和善的笑,虽如此,还是吓得她急忙缩回。

    侯夫人一直注意着屏风那处的动静,就为了看到人,这虽然只看到了一点,却也满足了,继续聊着俩孩子的亲事。

    秦默骞坐在一旁,心思早就游离,这一日的情景他想了许久,早在上一世,就曾幻想过这样的日子到来,他等啊等,却等来了心上人被赐给太子的消息。

    那时他势单力薄,什么都做不到,也不想让心上人难堪,若是早知她从未心悦太子,或许一早就做了忤逆圣旨的事儿。

    目光回神,抬眸看到屏风后的暗影,笑意在唇边重现。

    事情说定了,今日所来之人都赶在午时前离开,许槿欢很想过去送一送,但她忍住了,还是等尘埃落定再见面吧。

    勇昌侯一家请着媒人来了太傅府的事儿并没有多少人知道,在事情还未定下之前,秦默骞不想将此事暴露。

    媒人收了许多银子,笑的合不拢嘴,笑着跟人保证:“秦公子放心,我这嘴啊,守的可严了。”

    夜里。

    许槿欢继续练字平复心情,可这手啊,却抖了起来,放下毛笔,单手捂着嘴笑,不知不觉中红了眼眶,期盼了这么久的事儿终于来了,着实高兴的无法言喻。

    含笑的眸中倒映着烛火的闪烁,这时,外面的窗又被敲响了,她抬起头,逐步走过去,轻声问:“秦……默骞?”

    “是我,我想看看你。”

    翻窗这样的事儿,有一就有二。

    秦默骞等窗户打开后,二话不说翻进来,看到心上人眼睛有些红,心软了几分:“哭了?”

    许槿欢摇头,带着点鼻音:“没有啊。”

    他自是不信的,走了过去,低头看着眼前之人,瞧见她眼睫上还挂着泪珠,温声笑道:“听了那么多流言蜚语都未曾哭过,今日是怎么了?”

    许槿欢主动伸出双臂抱向他,因男人弯着腰,她下颌刚好抵在他肩头,不自觉的蹭了蹭,说:“我好开心。”

    好开心,能遇到眼前之人。

    秦默骞笑:“我亦如此。”

    两日后,二月十一。

    勇昌侯和许太傅两家儿女定下亲事,这是侯夫人特意找人算的最近的好日子,亲事刚一定下就在京城传开了。

    秦默骞患得患失那么久,终于在今日安定下来。

    许槿欢更是如此,提亲后的那两日里忐忑不安,生怕因为意外坏了今日的事儿,更怕有人来破坏,日日夜夜都在担心祁承策会不会突然出现搅乱这次的事。

    秦默骞算好了时日,没有把祁承策拉下水,却趁着禁足,尽快把亲事定下。如今京中人都已知道此事,不过是半日,这样的消息就传进了宫里。

    祁承策是从愉贵妃口中得知的,彼时正在用膳,听到这样的消息后重重放下筷子,脸色阴沉的可怕。

    虽是自己儿子,愉贵妃也怕他这副模样,想了又想,劝说道:“京中贵女多的是,能帮到你的也不是没有,何必执着于太傅之女。”

    祁承策磨了磨后槽牙,语气森冷:“母妃一心都在父皇身上,父皇也宠爱母妃,您当然不会知道我此刻的心思。”

    他说这话时,桌下的拳头握的很紧,凌厉的眼神中透着杀意,突然之间,挥着拳头狠狠砸向放满膳食的圆桌。

    他用了极大的力气,响声剧烈,竟直接将桌子砸翻了。

    愉贵妃吓了一跳,惊呼一声立马向后退去,还是避免不了膳食的汁水洒在衣物上,有的甚至溅到了手背,烫的她倒抽一口冷气。

    第四十四章 大家都在说你们郎才女貌……

    “母妃……”祁承策心下一紧, 担忧的上前一步,愉贵妃眉头紧皱,摇头道:“本宫没事, 你还有半月才能出宫, 这阵子安分点儿,也好让你父皇放下疑心。”

    愉贵妃前些日子忽然被召见, 皇上让她看了一些二皇子试图谋反的证据,还问她要怎么处理二皇子,愉贵妃一直有参与此事,知道证据的矛头原本是指向她儿子的。

    当日看出了一身冷汗, 只道出:“皇上, 臣妾只处理后宫之事。”

    皇上那时脸色阴晴不定,道:“希望太子不要让朕失望。”

    她一路恍恍惚惚的离开, 回到宫里后还在发怔, 那时候见不到祁承策, 许多话憋在心里没说,今日听说许槿欢和勇昌侯嫡子定下亲事, 便想过来说一声,求了皇上好久才被允许探望。

    现在想来,她不该这么急切的把这个消息带来, 若是策儿不安分,命人做出什么事儿……

    “你应该知道, 那些看守你的侍卫都是你父皇的人, 你老实一点, 没必要为了一个姑娘毁了大计。”愉贵妃看了眼倒在地上的圆桌,叹声气:“一会儿你自己收拾,别让人看到了。”

    说罢, 便走了。

    虽说这样的一幕不想让人看到,但刚才动静那么大,外面一定有人听到了,今日这事儿必定要传进皇上耳中。

    祁承策眸光沉沉地坐在原位,咬牙切齿的道出三个字:“秦、默、骞……”

    双拳握的骨节咯咯响。

    真是好样的,所找到的证据不足以让他在父皇面前彻底失去信任,却能让他禁足,趁他不备抢了他最爱的女人。

    他突然大笑了几声,站起身踢翻了刚才所坐的凳子,心头窝了一股火,想到外面还有人看着自己,短时间内根本出不去,忍不住发怒,不停的砸殿里的东西来泄愤。

    殿外守着的人面面相觑,贵妃娘娘来这一趟说了何事,能让太子这么暴躁?

    有侍卫擅自离守,只怕是去将此事禀报给皇上。

    太傅嫡女和勇昌侯嫡子定亲一事,对朝中一些人来说是当头一棒,却又觉得这样的事传出来并不意外,秦默骞与许瑾玄走的一向近,但凡是去了太傅府上,都能见到太傅之女,见得多了,可不就有感情了。

    唯一想知道的,是太子得知这消息后会是什么反应?

    皇帝在殿中处理奏折,听侍卫说,不知太子听贵妃娘娘说了何事,突然大发脾气,砸了许多东西。

    他脸色不明,合上了奏折,说:“任他砸,谁都不用管,也别让人进去清理。”

    侍卫:“是!”

    等侍卫离开,皇帝重重叹了声气,今日这事儿,他倒是挺乐意听到的,不是为勇昌侯和太傅结为亲家,而是因为许槿欢已和他人定下亲事,他儿子早晚会放下心思。

    生气而已,过几天就冷静了。

    显然,皇帝并不了解自己的儿子,应该说,从未了解过。

    太傅府。

    许槿欢坐在屋里吃了些冷酒,还是压不住心头的雀跃,手指放在身前紧紧扣住,因太过激动,捏着帕子的指尖泛起了白,低下头,嘴角的笑意从未消失过。

    柳儿端来了一盘糕点,看她这般模样,忍不住为其高兴:“姑娘,你已经笑了大半日了。”

    她应一声,笑着道:“等你日后跟自己喜欢的人定下亲事,也会这般高兴的。”

    “姑娘又说这样的话,奴婢才不嫁人呢,奴婢要永远陪着姑娘。”柳儿收起桌上的冷酒:“您已经喝了两杯了,今日莫要再喝了,夫人让您一会儿去前院一起用膳。”

    “我知道。”

    “奴婢刚才听厨房买菜回来的人说,姑娘你和秦公子定亲的事儿已经传开了,大家都在说你们郎才女貌。”

    许槿欢眸子微闪,唇边笑意收敛了些,问了句话:“可还有说别的?”

    “别的啊,好像没有,都在说您和秦公子相配。”柳儿眨眨眼,想起一件重要的事:“还真有一件别的事,今日京城里有人在为姑娘说话。”

    “为我说话?”许槿欢未曾出过门,也没听人说过闲言碎语,这时不免好奇:“说的什么话?”

    “有人说,姑娘你一开始就跟太子没有任何关系,还说你与秦公子的亲事从小就说过,定下不过是早晚的事,虽然听着很扯,但是有人相信,不知道是谁传出的这话。”柳儿心想,要是知道了是谁,她一定要好好感谢。

    姑娘被太子纠缠的这段日子里,不论姑娘如何解释,那些人像是没有长耳朵似的。

    这么看来,百姓只是更喜欢听谣言怎么说。

    许槿欢怔了片刻,不知为何,她竟然会觉得这样的话是秦默骞派人传的,真的会是他吗?

    笑了声:“不管如何,总归是个好消息。”

    说着,便要去拿那壶冷酒,谁想柳儿手快先一步抢了去,抱在怀里,说:“不行,你不能再喝了。”

    “不喝就不喝。”她也没想着一定要喝,拿起一块糕点吃了一口,满眼的笑意无处可藏。

    *

    京城这几日天色不错,微风抚过树上的嫩叶,吹得叫人感到一阵舒爽,人来人往的街上叫卖声不断,布料铺子里,两名姑娘正在为一块布料争执。

    不过不是抢布料,而是说哪块布料做成衣裳好看。

    “欢儿你信我,这块料子真的不错,颜色是我喜欢的,做好的衣裳一定很不错。”李芝薏抱着一块藏青色布料不松手。

    颜色虽好,但上面的花纹属实老气横秋。

    许槿欢无奈摇头:“姐姐,这块布料不适合你,我觉得你就适合这赤红的,更趁你性子。”

    李芝薏看着一旁的掌柜,问:“你说呢,哪块更适合我?”

    掌柜的指着许槿欢怀里的那匹布,殷勤笑道:“这位姑娘说的不错,您手里这匹颜色虽好,花纹不适合您。”

    李芝薏是真的看上这匹布了,犹豫再三,爽快道:“那就都要了吧。”

    掌柜的喜笑颜开,开口道:“好嘞,您留个住处,过会儿找人送去府上。”

    两人从铺子里出来,手挽手的在街上走着,许槿欢说道:“我哥哥昨日还提起你呢,他恨不得天天见你一面,可惜抽不出空。”

    李芝薏笑了声没说话。

    柳儿跟在她们身后,忽然看到了一个人,停下脚步,指着一处疑惑说道:“姑娘,你看那是谁?”

    前面的两人停下,随着她指着的方向看过去,赫然看到一名身着灰布麻衣的女子坐在墙根处,头发乱糟糟的,身上也不干净,捧着馒头的那双手却极其干净。

    低下头,大口大口的咬着馒头。

    似是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抬了一下头,一眼就跟远处许槿欢的目光对上,急忙躲闪开,把头埋的更深,抓着馒头起身跑了。

    许槿欢一眼认出了她,眉头蹙起。

    第四十五章 刺杀

    李芝薏眸子微眯, 问一旁的柳儿:“那是谁?”

    柳儿:“好像是程姑娘。”

    “程锦嫣?”李芝薏听到柳儿应了声,不由皱起眉头,疑惑道:“程姑娘怎么会如此, 京城之中不是还有她亲人吗?”

    程锦嫣母亲也是大家闺秀, 虽然被押进了牢里,但此事并未牵扯到外亲, 她舅舅也有个爵位在身,皇上虽有怀疑,但无证据并不会真的让人动手。

    丞相出事后,与丞相沾亲带故的人家都避退三舍, 许多人都急着撇清关系, 对程锦嫣舅舅更是冷眼相待。

    即便这样,她舅舅也足矣让她温饱且平安的过完一生, 可现在的程锦嫣几乎沦落成了乞丐。

    许槿欢轻扯嘴角, 并无笑意, 开口道:“丞相此次可是死罪,别人都急着撇清关系, 哪还会管她。”

    更何况,程锦嫣一向自大,常常欺负且看不起她舅舅家的庶女, 这些年得罪的人也不少,能活着已是不易了。

    李芝薏觉得甚有道理, 上前挽住许槿欢手臂, 边走边说道:“我记得, 她以前总爱找你麻烦,京中许多贵女都被她欺负过,如今有这样的结果, 也算是罪有应得。”

    “嗯。”许槿欢每次看到程锦嫣的现状,都觉得恍惚,他们这种人家虽说大富大贵,可一但做错了事儿说错了话,后果就不堪设想。

    丞相此次是被二皇子牵连,可若不是程锦嫣与二皇子有纠缠,这样的事压根不会发生。

    丞相与她爹,原是哪方都不站的,如今局势愈发不一样,丞相选择了二皇子,她爹爹选了荣王,二皇子完了,如今要敌对的只有祁承策。

    “想什么呢?我们去前面那家铺子看看吧。”李芝薏指着一处说道,今日是她叫许槿欢出来,是收到了许瑾玄的信。

    信中的意思大概是,许槿欢一人待在府里太闷,想让她拉着人出来转转,她会功夫,所以不必担心遇见什么事儿。

    李芝薏自然是乐意的。

    两人去了家糕点铺子,许槿欢一向爱吃这些,买了好些糕点,柳儿站在她身后,看到各式各样的糕点,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她看到后忍俊不禁,拿出一块递过去:“吃吧。”

    柳儿憨笑一声,接下后咬了一口,吃的满脸笑意。

    李芝薏今日是一个人出来的,她不喜欢带着婢女,看许槿欢和柳儿关系这么好,不免有些羡慕。

    李芝薏有个庶弟,是李家唯一的儿子,她父亲很是看重,若不是母亲出身好,只怕要经常受姨娘的气。

    即便如此,府里的下人基本是两边倒,李芝薏防人之心很强,因此并不跟婢女亲近,除了不可必要时,她不会带人出来。

    申时末刻。

    一辆马车停在了太傅府门前,许槿欢下了马车,跟探出头来看她的李芝薏招招手,扬声道:“我进去啦,姐姐你早些回。”

    李芝薏点点头,欲言又止,听到一句话:“你要不要去看我哥哥一眼?或者我让他出来?”

    她想啊,但这样贸然进去有些于礼不合,哪怕有亲事在身,也太过莽撞,于是摇了摇头:“不了,天色很晚了,我得尽快回去。”

    “好,那我们来日再见。”

    许槿欢转身回了府,能看出芝薏姐姐很想见一见哥哥,但此刻天色太晚,着实有些不合适。

    回院子的路上,碰到了兄长,还有兄长身旁的男子,此人一身玄色衣袍,双手背后的走着,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矜贵。

    她走近后对其行了一礼,轻声道:“王爷。”

    “许姑娘免礼。”荣王伸了伸手。

    许瑾玄往她身后看了一眼,只看到了两手拿着糕点的柳儿,并无其他人,不由好奇问:“李姑娘回去了?”

    “嗯,天色已晚,早些回去是好的。”许槿欢低头轻咳一声:“今日秦公子没有来吗?”

    “他啊,有件重要的事儿要做。”许瑾玄故弄玄虚。

    荣王听这兄妹二人的话,笑了几声,说:“行了,就送到这儿吧,剩下的路本王一个人走。”

    “那怎么行,我送您。”许瑾玄对自己妹妹点点头,跟荣王一同离开。

    许槿欢带柳儿回了院子就再没出来过。

    翌日。

    秦默骞在来太傅府的路上遇刺,对方有六七人左右,手中皆拿着刀剑,出手招招致命,还选在了偏僻的小路,仿佛早有预料他会途径这里。

    这样的事来的突然,他单手接招根本无法敌对,手臂被划了一刀,衣袖裂开,露出里面划破的血肉,浅色衣衫很快就染上了鲜血,伤口应当挺深,疼得他眼皮一跳。

    他低头看了眼,眉头紧皱着,恍惚间,面前又一人提着刀过来,高高举起,眼看着就要落下,他及时向一旁躲去。

    对方只有两人倒地,但是都未曾致命,捂着肚子在地上蜷缩一阵子,慢慢站起身,继续提起刀朝他杀过来。

    远处,有名路人经过,看到这一幕惊恐大叫一声,二话不说就往回跑。

    那些人的目标只有秦默骞,见那人跑了也没人过去追,继续对着秦默骞动手。

    秦默骞功夫再好,没有任何刀剑的情况下,也不敌这几人,从一开始就落下风,眼见着几个人要把他围住,远处响起一道中气十足的男声:“秦公子!接刀!”

    他回头,看到了许槿欢的舅舅常戌,眸中划过了然。是了,这条路虽偏僻,却离将军府极近,这些人与他打斗的声音不小,定能引起将军府的注意。

    想到此,他不由松口气,见对方扔了把刀过来,斜睨到敌人举刀围过来,弯身在地上滚了一圈,极快的起身向上一跃,准确无误地接下那把长刀。

    手指紧握着刀柄,向后一挥,刚好抵住了敌人挥来的刀,两刀狠狠摩擦在一起,声音极其刺耳。

    远处的常戌也冲了过来,手中无刀剑,不过是三两招,轻松将人撂倒在地,随手捡了一把刀,挥了几下便抹了一人的脖子,剩下的几人没想到突然冲出来的中年男子这般厉害,相互对视一眼,想要快速离开。

    可惜,他们此刻面对的是常大将军,常将军可没有随手放过几个小喽啰的善心,而且这些人刺杀的是他未来的外甥女女婿,这怎么能忍?

    秦默骞有长刀在手,对付起这些人轻松了许多,手臂上的伤虽痛,好在是左臂并无太大影响。

    两人很快就把这些人解决掉,常戌本想留一个人审问,秦默骞却轻易抹了人家脖子。

    这行动,看的常戌不由挑眉:“不想知道这些人是谁派来的?”

    秦默骞摇头,语气发寒:“我已经知道了。”

    他与许槿欢才定下亲事不久,这就有人来杀他,这其中是谁的手笔显而易见。

    不过胆子也太大了,禁足还未解,就这么迫不及待的动手,当真不怕皇上察觉到什么?

    “你这小子,究竟得罪了谁?这么赶着要杀你。”那些人对常戌来说可以轻而易举的解决,毕竟常战沙场,早已没了真正和自己敌对的对手。

    第四十六章 画上的内容

    秦默骞看了眼伤口深度, 皱着眉动了动手臂,这几日恐怕要注意一些了。

    常戌见此说道:“去我府上包扎一下吧,看你这样子应当是去找瑾玄, 对吧?”

    说着, 转身向前领路。

    秦默骞跟了过去,应道:“是, 没想到那些人会在这里埋伏。”

    这样带着伤去是不可能了,待会儿还要回去换件衣裳,免得被看出端倪,引起不必要的担忧。

    这不是他初次来将军府, 再加上最近和许槿欢的亲事传的沸沸扬扬, 将军府的人都认得他。

    常戌把人带去了自己书房,又让下人去拿药箱, 自己坐在主位上, 道:“坐吧。”

    秦默骞道声谢, 坐在一旁。

    不一会儿就有名婢女拿着药箱过来,将药箱放到秦默骞身旁就要走, 奈何被常戌叫住:“你帮着秦公子包扎一下,他一只手不方便。”

    婢女低垂着眉眼,如是应了声便要打开药箱动手。

    秦默骞抬手制止, 嗓音略凉:“不必了,我亲自来就好, 不劳烦他人费心。”

    常戌听到此满意的点点头, 看到婢女询问的眼神, 笑道:“既然秦公子可以,你就出去吧。”

    婢女行了一礼走出门外,顺带的给两人关上门。

    门刚一关上, 秦默骞就打开药箱,从里面拿出一个小瓷瓶,说道:“将军,在下对许姑娘的真情日月可鉴,下次还望您不要用这种法子试探我。”

    常戌身为长辈,很不放心把外甥女托付给眼前的年轻人,哪怕皇上和太傅都看好,他心里也不怎么乐意。

    他没有女儿,外甥女就只有许槿欢一人,虽说聚少离多,但感情还是在的,他不擅表露,能做到的就是尽量不让外甥女受委屈。

    他就不信,许太傅真能一点都不担心的把女儿托付给别人。

    “你们年轻人啊,基本都是心性不稳,也不知道我那妹夫究竟为什么如此看中你。”常戌冷哼一声,端起桌上的茶喝了几口。

    秦默骞缠好纱布,合上药箱,站起身说道:“将军,对待别人或别的事,在下或许不会那般有耐心,甚至会操之过急,这世间的一切人和物,唯有许姑娘对我来说不一样。”

    他惦记了那么久的人,自然会全心全意地相待。

    常戌抬了抬下颌,摸着胡子笑:“行,那我就看看你对她究竟如何,只要你们还未成亲,一切皆有可能,倘若让我知道你负了她,我叫上我儿子一起围攻你,打断你的腿。”

    “在下可不会给将军这个机会。”

    “不会最好!”

    秦默骞拱手一礼:“在下还有事,今日就先告辞,来日再来拜访将军。”

    常戌摆手:“走吧走吧。”

    秦默骞轻笑一声,转身离去,衣袖上沾了血,得回去换一身。

    太傅府。

    许瑾玄双手交叠环抱,靠在凉亭里的柱子上,嘴里叼着一根草,抬头看着刺眼的阳光,皱起眉头,喃喃道:“这家伙莫不是在诓我。”

    都这个时辰了,往常怎么说都到了,今日是怎么了,迟迟不到还不让人送个信,这可不像秦默骞做事的风格。

    正在亭子里作画的许槿欢抬起头:“什么?”

    许瑾玄干笑一声,吐掉嘴里的草,摇头:“没事,我就在想皇上这几日也不召见我了,属实有些闲。”

    许槿欢放下毛笔,走到亭中的围栏前,低头看着河中游来游去的鱼,语气平静:“那皇上有召见其他人吗?”

    “没有。”

    “这不是好事嘛,说明最近朝中没有无关紧要的事情,我们该高兴才是。”她面上露出几分笑意,弯下身饶有趣味的盯着那几条鱼看。

    脑中忽然想起一件事,出声问道:“二皇子和丞相的事,还没有结果吗?”

    押进牢里的那些人都不知下场如何,也没传出什么风声,不知皇上该如何处置。

    许瑾玄想到此事轻啧一声,看了眼周围,确定没别人,压低了嗓音:“皇上可舍不得二皇子真的去死,至于丞相那些人的下场,谁又知道呢。”

    没有人猜的透当今天子的心思,说不定还会在牢里待一辈子,怕就怕有人劫狱,但若真有劫狱这样的事,一旦失败,这些人全都活不成。

    “哥哥,你说祁承策禁足解了之后,日子还会跟这几日一样安稳吗?”许槿欢喜欢这样的安稳,但她没有忘记,这些日子之所以这般顺利安稳,是因为祁承策被禁了足。

    “会,我和爹,还有默骞,我们都会维持今日这份安稳,祁承策永远不会坐上那个位置。”这一点,许瑾玄很肯定,因为不想让太子坐上那个位置的还有荣王。

    若是祁承策敢逼宫,荣王不会坐视不管。

    许槿欢本就是想要一句能让她安心的话,听到此笑了声:“如此便好。”

    两人在亭中待了许久,远处传来一道雀跃的嗓音:“公子,姑娘,秦公子来府里了!”

    兄妹二人同时回头,只见柳儿一脸兴奋的朝着他们跑来,在柳儿身后,是一袭玄青衣袍的年轻男子,抬眼看向他们这边,尤其是看到许槿欢的时候,眼中露出笑。

    许瑾玄叹声气:“这家伙,可算是来了。”

    许槿欢没听到兄长的话,很是惊喜的站起身向凉亭外走了两步,手指捏紧,笑着喊了声:“你怎么来了啊?”

    本以为今日要这样无聊的过完一日,没想到还会看到秦默骞。

    秦默骞逐步靠近,来到凉亭外,瞧她这般高兴,心情很是愉悦,想伸手碰一碰她,却听到有人刻意的咳了几声。

    许瑾玄:“唉,今日怎么来这么晚?我还以为你诓我呢。”

    “有些事耽搁了。”

    “就信你一次,我回书房有些事,你们先聊。”许瑾玄昨日就收到了信,秦默骞在信中说今日会来,希望他能大度一些给个独处的机会。

    为了让他答应,这人还奸诈的在信的最后说了几个好处。

    许瑾玄本就想让两人多相处一下,毕竟亲事定下了,很多事情不一样,谁知还有好处这事儿,不要白不要啊。

    许槿欢有些惊讶,往日哥哥可不会这么说。

    “我走了,你们慢慢聊。”许瑾玄说走就走,一刻也不停留,还叫上了柳儿:“柳儿跟我过去一趟,有些事让你办。”

    “哦。”柳儿挠几下后脑勺,一片迷茫的跟着离开。

    不过是一会儿,凉亭之中就只剩下许槿欢和秦默骞二人,亭中微风吹得让人舒适,耳畔除了风声,还有鱼在水里跃起的声音。

    许槿欢坐在亭中的石凳上,端起茶抿了一口,看到桌上的字画,心下慌了神,急忙站起想要收起来,奈何另一头已经被男人修长的手指按住。

    她紧张起来:“那、那个,我要收起来了。”

    秦默骞走到桌前,看清了字画,上面的画很熟悉,看的他不由挑眉:“这画上的手……似乎有些熟悉。”

    “啊……是、是吗。”许槿欢垂着眸子,根本不敢看他。

    画里的手,是一只正拿着酒杯的手,若是她不说,外人不会知道这酒杯是交杯酒的酒杯,手……是秦默骞的手。

    画的内容,是她一次在梦中梦见的场景。

    在脑中浮现许久,今日忍不住画了出来,兄长好奇她画的什么便问了出来,她只道随便画画。

    反正兄长没有看过这样的一幕,更确定兄长不认得秦默骞的手,肯定猜不出她画的是谁。

    画的一旁,还有一行小字,字很小很小,因为是两句情诗,兄长在旁,她可不敢写的太大。

    字也并非认不出来,只要离得近一些,还是能看出是哪句诗的。

    秦默骞拿起仔细看着,面上笑意明显,未将这两句诗读出来,心满意足的放下这副画,温润笑道:“画的真好。”

    许槿欢低头,软声道:“那你喜欢吗?”

    第四十七章 这里没有别人,我想抱抱你……

    “喜欢。”秦默骞唇角微勾, 黑漆漆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画上的那两句诗,心中泛起痒意,又道:“很喜欢。”

    他嗓音清朗温润, 带着明显的愉悦, 夹杂在风声一同灌入许槿欢耳中,听得叫人面露羞意, 下一刻又听到眼前人问:“姑娘可否将此画赠给我?”

    她眨了眨眸子,欢畅答应:“当然可以,本就是画的你。”虽然没想过送出去,但秦默骞能开口要, 她觉得很开心。

    秦默骞放下手里的画, 避免被风吹跑就拿东西压着,转身面对正坐着的许槿欢, 低下头看了她许久, 轻笑了声, 伸出手指细细摩挲她的额头。

    男人指腹上带了薄薄的一层茧,许槿欢皮肤娇嫩, 被他摸得倒不痛,但是痒,眼睫不断的颤着, 微微后退了些,但没有躲掉, 男人还在摸, 她忍不住伸手按住男人手指, 满是疑惑的抬起头。

    “怎么了?”

    “沾了点墨,蹭不掉了。”秦默骞收回手,摊开手指, 只见大拇指上沾了一点点墨,那墨有些干在皮肤上,只能揉下来一点点。

    “啊?”这话可把许槿欢惊到了,她练字的时候很注意,怎么会沾上了墨?

    难道是之前被风吹上的,那哥哥在这儿待了那么久,为何不跟她说一声?还是没有看到?

    这么想着突然站起身,三两步走到亭子栏栅边,低头看着清澈碧绿的河水,水中倒映出她的面容,隐约能看到额头上的一块黑,刚才被男人揉了几下,墨很浅,但是晕染的很开。

    她伸手揉了几下,但墨水揉不掉了,当下便想伸出手在河里捞一些水洗一洗,但这样的行为被制止了。

    秦默骞走过来拉起她,无奈笑道:“不碍事的。”

    “不行,我想弄干净。”许槿欢之前不知道额头有墨水,现在知道了还不弄干净,心里会别扭,而且在心上人面前这般模样,多不好看啊。

    她这样想着,懊恼咬了咬下唇,还想蹲下身去弄些水擦干净,谁想身前的人先一步拿出一块干净的帕子,随后蹲下身,湿了帕子一角,站起身,来到她眼前。

    秦默骞抬起手臂,动作轻柔的帮她擦拭额头的墨,看她为这事懊恼,眼底笑意快要溢了出来,温声说:“许姑娘不论什么样,在我眼里永远都是最漂亮的。”

    湿凉的帕子在额头慢慢擦拭,男人轻柔的动作加之耳畔温润的嗓音,真是让她心里一片涟漪,连嘴角都止不住的微微扬起,抬起了头,清澈的眸子微闪。

    “可秦公子不知,我想把自己认为最漂亮、最美好的一面呈现在你眼前,现在这样未免有些太过搞笑。”她嗓音带着柔意,眼里有星星点点般的光芒,这中间倒映着一个气质清隽的男子。

    像是满眼都是他的模样。

    “不搞笑,这点墨遮不住你的美貌。”秦默骞说的实话,停下手,仔仔细细地端详她片刻,笑道:“干净了。”

    许槿欢摸了摸被擦的地方,仿佛还能感觉到男人替她擦拭的力度,直教人心有异样,心动再也收不住。

    她心里藏着心事,磕磕巴巴道:“我们……在府中四处逛逛吧。”

    总是待在这儿,好似太无聊了。

    “这里挺好的。”秦默骞出声婉拒,许是怕她多想,补了一句:“这里没有别人,我想抱抱你。”

    “抱?”许槿欢刚问出声,下一刻就被男人抓住手腕拉入怀中,鼻尖萦绕着一股说不出的淡香,让她心情平静了不少。

    微微仰着头,伸手缓缓回抱住他。

    两人谁都没有吭声,就这么抱在一起,秦默骞闭着眼睛,长睫掩下眼底淡淡的青,手臂上被划破的伤口隐隐作痛,但意中人在怀,再痛也顾不上。

    他回府换衣袍,顺带的洗去了伤口周围的血,以免暴露什么。

    感受着怀里的温软,心中一阵发热。

    可惜这份平静并没有持续多久,许瑾玄赶来后看到两人抱在一起,手抵着下颌咳嗽几声。

    吓得许槿欢急忙松手后退,秦默骞深吸一口气,回头看着匆忙赶来的许瑾玄,跑的太急,这时还大口喘着气儿。

    不等两人问话,许瑾玄就先一步说道:“宫里来了人,贵妃娘娘想见欢儿一面。”

    “愉贵妃?”许槿欢下意识想到了这个人。

    许瑾玄沉重点头,这个时候见他妹妹,定然和祁承策有关,还有可能根本不是愉贵妃想见人,而是祁承策想见。

    许槿欢眉心拧起,问:“哥哥何不告诉来的人我病了。”

    许瑾玄苦笑摇头:“我当然说了,但来的人说,不管你今日如何,愉贵妃都要见到人。”

    今日爹娘都不在府里,愉贵妃派人这时候来,显然是早有准备,并且抱着见不到人就不罢休的打算。

    来的人是愉贵妃身边的掌事公公,许瑾玄自然不怕这样的人,但病了的理由已经说出去,就找不到其他理由了,强硬的拒绝,只会把人逼得太急。

    早知道就说许槿欢出了门,不一定什么时辰才能回来。

    “算了,我还是去一趟吧,总是躲着不是法子。”许槿欢不想懦弱的让家里人帮她挡住一切,进一趟宫而已,总不会被吃了去。

    一直没有说话的秦默骞开了口:“我与你一起去。”

    许瑾玄突然大手一拍:“对啊,来的人没有说只能欢儿一人去,既然如此,你们俩一起进宫,愉贵妃再怎么样也不敢真的动臣子之女。”

    愉贵妃可以管后宫,却管不了后宫以外的大臣嫡女,至于秦默骞,身为皇上如今最看重的臣子,只有皇上能处置他,一个贵妃,还没有那个权利。

    不然就是干政!

    几人商议好,前去正屋见愉贵妃派来的人,那人许是没有想到秦默骞也在,有些小惊,再看许槿欢发白的小脸,笑道:“看许姑娘这气色是真的病了。”

    许瑾玄语气讥诮:“公公还怕我骗你不成。”

    那老太监笑的满脸褶子,摆摆手:“不敢不敢,既然能走动,许姑娘就跟咱家进宫一趟吧,贵妃娘娘可是想见您许久了。”

    “麻烦公公跑一趟了。”许槿欢温婉有礼,别的什么都不说。

    老太监甚是满意:“跟咱家走吧。”

    说着转身,领着其他几名太监宫女一同往府外走去,走了半天,再回头发现秦默骞和许瑾玄也跟着。

    他笑笑:“二位还真是不放心许姑娘,出府这点路程也要送。”

    许瑾玄但笑不语。

    等几人出了府,太监领着许槿欢到马车旁,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姑娘请吧。”

    他看了眼跟前的秦默骞,笑:“秦大人不用送了。”

    秦默骞挑眉,出声反问:“怎么能是送呢,这一趟我是要与许姑娘一同进宫的。”

    太监脸色微僵:“秦大人说笑了,贵妃娘娘要见的是许姑娘。”

    “可贵妃娘娘并未说只能许姑娘一人去,公公说是吧。”秦默骞眼神冷鸷,虽是笑着说出的这话,却看不出丁点笑意。

    许槿欢站在马车前并没有上去,回头看着神情大变的男子,现在的秦默骞与刚才抱着她的判若两人,不过都是她心里喜欢的样子。

    脸色略微狰狞的老太监打了个寒颤,他常年在宫中,自然听过秦默骞在朝中的事迹,不敢真的惹到人,谄媚的笑了声:“大人说笑了,您想去就去,不过跟许姑娘一同前去不太好吧。”

    秦默骞笑意不变:“我与许姑娘已定下亲事,有何不可?”

    老太监语塞,转头瞧见许槿欢还没有上去,心想这两人已经商量好了,若是去就一同前去,若不去就都不去。

    许瑾玄这时走过来出声:“还不去吗?再晚些就过了时辰了。”

    眼看着就要到用午膳的时辰,愉贵妃可真会挑时候。

    老太监叹声气:“既然如此,秦大人请吧。”

    听他话落,许槿欢才上了马车,秦默骞紧跟其后。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离开,许瑾玄站在府门前眸光深沉,愉贵妃太得宠,有些时候难免会恃才傲物,连皇后娘娘近些日子都一直被愉贵妃明里暗里的嘲讽。

    皇后怎么样跟他没关系,只是近一段时日听说皇后在宫里跟愉贵妃斗的厉害,愉贵妃还有闲心见他妹妹,如此看来皇后的手段不怎么行啊。

    去往宫里的路上,许槿欢被秦默骞揽进怀里,她闭上眸子放轻松的靠着,轻声说:“你说贵妃娘娘找我究竟是不是为了太子?”

    秦默骞低头看着她,温声道:“有我在,就算是祁承策本人在,也没人动得了你。”

    上一世没来得及,这一次他早就抓住了所有机会,不论是谁,只要动了许槿欢一根头发,他都要让那人后悔至极。

    许槿欢往他怀里钻了钻,心中平静如水,分毫惧意都感受不到,柔声笑道:“对啊,有你在,我不怕他们的。”

    不管是谁,好像只要身边多了个秦默骞,她就没了惧怕,冥冥之中,心里有道声音告诉她,秦默骞是最爱她的人,会护她生生世世。

    上次一人前去宫里面见皇后,路上甚是慌张,还有一次是面圣,那时候手心里全是汗,兄长虽陪着,但只能站在殿外等她。

    当日在殿中与皇上提出心愿,紧张到不敢大声呼吸。

    这一次却不同,因为知道身旁这个人会护着自己,没了紧张也没了不安。

    到了宫里,接他们的老太监行色匆匆的带领他们前往贵妃娘娘所住的宫殿,这模样就怕是遇到什么人似的。

    难不成是怕撞见皇上?

    许槿欢轻轻抿唇,没道理啊,不管宫里的哪个角落,定然都有皇上的眼线,她进了宫,尤其是秦默骞这样的臣子进了宫,哪怕避着点,也避不过皇上的眼线。

    前面的老太监匆忙赶路,回头发现身后的二人还慢悠悠的走着,不由着急:“二位可否快一点?贵妃娘娘等着你们呢。”

    许槿欢和秦默骞对视,两人略微加快了脚步,等都等了,应该不至于等上这一刻半刻吧?

    她藏住心里的好奇,直到转弯,遇到个好久不见的熟悉面孔,带他们来的老太监立马笑道:“哎呦,公公不在皇后娘娘跟前伺候,站在这儿做什么?”

    转弯处的人,正是皇后娘娘身边的掌事公公,那人似笑非笑的看了许槿欢一眼,发现秦默骞也在这儿有些讶然,说道:“这不巧了吗,皇后娘娘想见许姑娘一面。”

    许槿欢瞬间了然,所以这位公公是来截胡的,而那老太监也知道可能会被截胡,所以才走的匆忙。

    第四十八章 大家都不喜欢绕弯子

    老太监为难, 若是让人走了,他回去必定会受到责罚,但也不能得罪皇后娘娘, 一时之间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这……”

    皇后身边的掌事公公把目光投到许槿欢身上, 皮笑肉不笑:“不如由许姑娘来选吧,皇后娘娘可是念了许姑娘好些日子呢。”

    秦默骞眼皮微掀, 不管是皇后还是愉贵妃,二人目的都不纯,总要选出一个,许槿欢要见谁, 他不会干涉。

    许槿欢红唇微抿, 她可是谁都不想见,不过比起做为祁承策生母的愉贵妃, 她更愿意面见皇后。

    答案已经到了嘴边正待说出, 远处传来一道含笑的娇柔嗓音:“许姑娘都快到本宫门前了, 不进来坐坐吗?”

    正在僵持的几人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皇后派来的的人脸色微僵, 老太监则是笑了:“娘娘怎么亲自出来了,奴才正要带人进去呢。”

    愉贵妃亲自来了,这不见也得见了。

    愉贵妃走到了几人面前, 瞧见秦默骞也在,眸底划过一丝冷意, 故作惊讶道:“秦小侯爷怎么也在此?”

    秦默骞笑意微凉:“想来便跟来了。”

    他对愉贵妃, 向来维持不住好脸色, 上一世许槿欢和太子成亲不久,愉贵妃借着延绵子嗣的口头,不停的往太子宫里塞人, 当初谁不知道她口头承诺会对许槿欢好,等祁承策得到了人,曾经说的话全都忘了。

    在他的欢儿没了后,一旦听到有人提起欢儿,愉贵妃会毫不掩饰的说:“提这人做什么,挺晦气的。”

    愉贵妃后来怎么了?

    哦对,荣王与五皇子练手对抗太子,太子不敌,贵妃娘娘让人准备了包裹,欲从宫中密道逃跑,却被官兵一刀斩杀,换了身宫女的服饰没人认得她,最后应当是被扔进了乱葬岗。

    “小侯爷真会说笑,本宫要见的是许姑娘,你跟了过来,有些话不好说啊。”此刻愉贵妃对待秦默骞只有假笑。

    朝堂上的那些事儿,她随便一打听就知道,现在谁不知道皇上看中的秦默骞,隐约有跟太子对立的势头。

    许槿欢垂眸藏起眼中厌恶,俯身对愉贵妃行一礼,并道:“不知娘娘此次找臣女所为何事?”

    皇后派来的公公见情况不多,脸色很不好看的转身走了,那匆忙的脚步,和刚才的老太监一样,定是回去禀报这里的事儿了。

    愉贵妃意味不明地笑了声:“来本宫宫里说吧。”

    说着转身,几人跟过去,老太监有些忌惮的看了秦默骞一眼,小跑到愉贵妃身旁弯着腰,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秦默骞低头看着许槿欢,想牵她的手,想到他们身处宫里,四处都有人,且身后还跟着几名宫女,深深呼吸,手掌在身侧握紧了又摊开。

    哪怕是定下亲事,青天白日,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好牵住自己心爱的人,唯恐旁人说什么,倒不是怕自己名声怎么样,而是怕许槿欢到了旁人口中变了模样。

    另一边,掌事太监一路小跑到皇后宫里,碰到了刚从屋里走出来的皇后,皇后见他这般毛燥,皱起了眉:“怎么这般没规矩?”

    太监急忙跪下磕头:“娘娘赎罪,奴才没能把许姑娘给您请来!”

    皇后面相病怏怏的,眼神却狠毒有神,厉声质问:“为何没请来!”

    最近太子虽不好过,但胜在愉贵妃得宠,而她的母族差一点点就被牵连,只因在丞相出事的前一夜,她那个蠢弟弟和丞相在酒楼里待了一夜。

    即便查清了没有同流合污,但皇上已经对弟弟起了疑心,好些日子没有来看她,明明白白的冷落,以前好歹会隔几日来一趟。

    最近愉贵妃借着得宠的势头愈发嚣张,昨日还敢来她宫里炫耀,比以前还要趾高气昂,明明她才是后宫之主,这样的侮辱怎么能受得了。

    皇后想拉拢许太傅,从前没有那么强烈的决心,这个想法到现在愈发猛烈,事到如今,唯有许太傅能拉她弟弟一把。

    可她没办法跟许太傅说上话,更不好找太傅嫡子,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许槿欢,这个柔柔弱弱没什么威胁的小姑娘,必定比朝廷那些圆滑之人好搞定。

    “算了,本宫亲自去愉贵妃那里一趟。”

    这边,愉贵妃本想和许槿欢单独聊,但是看情况,秦默骞不可能给她这个机会,索性让人留下了。

    “都坐吧。”她说着,给自己身边的宫女使了个眼色,说道:“去给许姑娘和秦小侯爷倒茶。”

    宫女在她身边伺候多年,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她的意思。

    秦默骞和许槿欢之间隔了个桌子,宫女过来先给前者规规矩矩的倒茶,接着是后者,可惜轮到给许槿欢倒茶时,不小心绊了一跤,惊呼一声,手中茶壶不稳,不小心洒在了许槿欢脚边,衣摆上也沾了茶水。

    秦默骞猛地站起身,绕过宫女来到许槿欢身旁,着急问道:“怎么样?有没有烫到?”

    许槿欢摇头,刚要说没有事,这些茶水没有太热,却见身前的男子已然在她面前单膝跪下,拿出一块帕子帮她擦拭衣摆,眉头皱的很紧。

    愉贵妃见此站起身,厉声呵斥:“没用的蠢货,倒个茶水都走不稳,本宫要你何用!”

    宫女顾不得捡起茶壶,跪在哪里磕头,声音颤着:“娘娘恕罪!奴婢一时没站稳,绝对不是有意的!”

    “让我恕罪有什么用,你要看许姑娘的意思。”愉贵妃看了眼秦默骞的举动,心中有些暗惊,竟有男子愿意对一个女子这般,男儿膝下有黄金,只跪父母和天地,他这般……可见情谊深重。

    如此想着,幽深的眼底蕴藏着阴毒,一个小丫头片子,却能迷的她儿子和秦默骞如此,也不知用了何种手段。

    宫女看向许槿欢,正巧与秦默骞投来的眼神对在一起,那眼神,像是看一个死人,只一瞬间她就如坠冰窖,带着惧意说道:“许姑娘,奴婢不是有意的,还望您不要放在心上。”

    许槿欢俯身按住正在给自己擦拭的手指,抬起眸子看向秦默骞,摇了摇头:“不碍事儿的。”

    压根不理会宫女。

    愉贵妃见状提议道:“跪着做什么?还不快领着许姑娘去里面换身衣物!”

    宫女如醒悟一般的站起身,小声说道:“奴婢带许姑娘进去换身衣物。”

    刚才求许槿欢不放在心上的话,仿佛没有说出口一样。

    许槿欢眸底划过了然,秦默骞一直在这儿,愉贵妃很多话不方便说,就想找个机会单独谈话,可惜她偏不走这条路,平静说道:“娘娘,臣女没事的,身上这点很快就能干,不劳您身边的人费心。”

    愉贵妃笑意凝固在脸上,执意道:“这怎么行呢,本宫请许姑娘来,不是让许姑娘受委屈的,快随本宫进去换一换,秦小侯爷在这儿等着便好。”

    她说着,还亲自朝许槿欢走来,看着是想直接拉人进去。

    秦默骞挡在许槿欢面前,嗓音冷冽地说道:“娘娘有什么话当面说就是,大家都不喜欢绕弯子,何须让宫女做这样的事。”

    谁都没想到,秦默骞会这么不顾愉贵妃的面子,毫不留情的拆穿这一切。

    做这些事的宫女在他身后怒气上头,忍不住凶了起来:“小侯爷好大的胆子!站在你面前的可是皇上亲封的贵妃娘娘,你竟敢如此无理!”

    “闭嘴!”愉贵妃呵斥一声,宫女不知秦默骞如今的地位,她却一清二楚,若将人惹急了,只怕她儿子又要被禁足一个月。

    宫女听她这般,顿时不敢出声了。

    秦默骞神情凛然,哂笑一声:“是啊,下官的官职不大,胆子却不小,娘娘要做什么可要考虑清楚了。”

    许槿欢站在他身后,垂眸看着自己被握紧的手,仿佛怕她丢了一样,许是有些趣味袭上心头,故意挣了一下手指,等对方松动,指尖在他手心勾了一下,不过是刹那间,手掌又被握紧,手心还被勾了勾。

    她唇角微扬,暖意袭上心头。

    余生有此,便也够了。

    愉贵妃忌惮他,哪怕气的心胸郁结也不能撕破脸皮,深吸一口气,笑着说:“小侯爷言重了,我们坐下说吧。”带人进去换衣物借着机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会单独说话,是行不通了。

    她又给宫女使了个眼色,后者无声退下,还带走了屋里的其他人。

    许槿欢和秦默骞松开了手,各自坐在原来的位置上,地上的那滩水还在,看到着实影响心情,愉贵妃总叫人使一些膈应人的法子。

    “既然小侯爷执意留在这儿,本宫也不强求你离开,有些话本宫就当面说了。”愉贵妃喝了口茶压压惊,便道:“说来可笑,自从二位定了亲事的事儿传进宫里,太子他就夜不能寐,时常砸东西,本宫实在没法子,许姑娘能否替本宫过去劝一劝?”

    祁承策这几日不安分,再这样下去,只怕皇上要废太子,愉贵妃逮到机会在皇上身旁吹耳边风,但这么下去不是法子。

    愉贵妃想让祁承策见一见许槿欢,起码先满足一下许久没见面的烦躁,剩下的事情慢慢来,这也是为什么不肯在秦默骞面前说这话的原因。

    “娘娘,太子如何,和臣女没有任何关系,臣女已经定下了亲事,男女之间应当避嫌。”许槿欢巴不得离祁承策远一点,怎么会因为愉贵妃的几句话就凑上去。

    愉贵妃早料到她会这么说,眉头微蹙,道:“许姑娘,就当是本宫求你,你只要去了,本宫就欠你一次人情。”

    “这样的人情,臣女不要。”许槿欢嗓音平淡。

    “你……”

    秦默骞:“下官记得,皇上说过不准任何人去探视太子,娘娘这是在违抗皇上的意思?”

    第四十九章 突如其来的争执

    愉贵妃看到秦默骞的时候就知道, 只要有这个人在,今日这话就没得谈了,若是寻别的日子让许槿欢进宫, 也不晓得会不会避开秦默骞。

    这个人不停的跟她儿子作对, 不能多留,得想个法子让皇上对他失信。

    许槿欢瞧愉贵妃坐在那里不说话, 本就不想在这儿继续待着,便说道:“娘娘还有何事?臣女家里人还在等着臣女回去呢。”

    愉贵妃回过神,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许姑娘,这事儿当真就没有商量了吗?”

    “娘娘, 我与太子还是不见面比较好。”许槿欢轻垂眸子, 愉贵妃还真是坚持,这般做法可是在打皇上的脸。

    愉贵妃手指收紧, 好久没有人敢这么忤逆她的意思了, 当初只觉得许槿欢这姑娘乖巧, 性子好拿捏,让人来时她想着不过是个小丫头片子, 再怎么样也不敢不听话。

    想到此,眼神变狠了些,发现秦默骞紧盯着她这里看, 到了嘴边的话止住,话锋一转变成了:“本宫不勉强你, 既然如此便回去吧。”

    许槿欢正等着她这话, 直接站起了身, 弯身行礼,语气冷淡:“臣女告退。”

    说罢回身看了眼秦默骞,笑意盈盈:“我们走吧。”

    秦默骞道了声好, 站起身与她并肩离开。

    愉贵妃盯着两人消失的背影,恼怒地把桌上的茶水抚下去,茶杯与地板碰撞,殿内响起一道清脆的声响,茶杯碎成两半,门外站着的宫女太监急忙跪下,低着头缩着肩,浑身都在发抖。

    许槿欢前脚刚走,皇后娘娘就带着人来了,彼时门开着,一眼就看到了殿内的场景,再看门外跪着的这些人,不难看出发生了什么。

    皇后眼中浮现出愉悦,有几分看热闹的意思问:“这是怎么了?”

    愉贵妃看到了皇后,立马坐直身子整理仪容,笑道:“姐姐怎么来了?”

    皇后苍白的脸上出现了几分畅快,道:“本宫来看看你。”

    两人对视,也不知谁占了下风。

    许槿欢和秦默骞两人走在出宫的路上,身后跟着个容易忽视的小太监,是愉贵妃宫里的,来时是掌事公公领路,这要走了变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也能理解,毕竟愉贵妃那样的人,一旦不高兴了,面子是不顾的。

    “还好有你,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许槿欢对身旁的男子说道,倘若只有她一人在,恐怕都没有拒绝的份儿。

    “愉贵妃是在滥用私权,若让皇上知道,恐怕她也要跟着禁足。”秦默骞停下脚步,许槿欢跟着停下,两人面对面的站在一起,放低声音:“愉贵妃手上没有太大的权,她不敢动你,没必要怕她。”

    许槿欢点头轻嗯一声,她知道这些,只不过是反感,愉贵妃是祁承策的生母,早前就在宴席上暗戳戳的提起她会成为三皇子妃的事情,见到这人,心里就不舒服。

    秦默骞看她这么乖,笑了声:“我们回去吧。”

    两人刚动了几步,远处走来一个侍卫,低着头步子匆忙,像是贼似的,本来谁都没有在意,但是这侍卫停在了许槿欢面前,缓缓抬起了头。

    来人看许槿欢的眼神眷恋,眼底伸出藏着强烈的占有,轻轻唤了声:“欢儿……”

    许槿欢看到他的那一刻起,从前种种被跟踪、被人拉走等各种不好的记忆涌入脑中,很快就面容失色,接着被秦默骞拉到了身后,她手指蜷缩起来。

    祁承策看到秦默骞后,脸上的笑意僵住,凝着秦默骞身后不肯见他的女孩,心如针扎,接着就是暴怒袭上心头,咬牙切齿道:“秦默骞!你明知道本宫对她什么意思,你怎么敢跟我抢人?!”

    他逼近了些,想要拽住秦默骞的衣领说话,考虑到自己是偷偷出来的不能引起太大动静,连说话都要压着声音:“你三番几次的跟本宫作对,就不怕本宫解了禁足后对付你?”

    秦默骞看到祁承策并不意外,许槿欢今日进宫他定是知道的,没能等到人,可能会出来找,但这样就违抗了皇上的意思,胆子挺大。

    “殿下不如先顾好自己,万一过些日子禁足没解成,反倒再被关几日。”

    祁承策再恼怒,也没忘了这次的主要目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许槿欢看,贪欲难掩,手指握得咯咯响,沉声说道:“欢儿,我们好些日子没有见面了,你出来看看我好不好。”

    许槿欢单是听着他的声音就觉得恶心,站在秦默骞身后没有动,声音清冷:“殿下,你我本就没有关系,如今臣女也定下了亲事,日后还望殿下能保持距离。”

    “你在说什么?”祁承策笑了,磨了磨后槽牙:“只要你还未成亲,一切皆有可能,本宫有多喜欢你你不是不知道,不要把话说的那么绝。”

    “殿下的喜欢,我承受不起,也不想要。”许槿欢说罢,拽紧了秦默骞的衣袖,感受到对方护她护的紧,心中安稳了不少。

    “欢儿……”

    “殿下,麻烦让一下路。”秦默骞冷声开口,瞳仁漆黑如墨藏着危险,伸手牵住了许槿欢的手。

    祁承策咬牙,不理会秦默骞,执拗地望着许槿欢说:“许槿欢,你且记着,只要你一日未成亲,本宫早晚会得到你,不要以为有了亲事傍身本宫就会放过你!哪怕你成了亲,本宫也要纠缠你生生世世!”

    几乎是话落的瞬间,秦默骞松开了许槿欢的手,失了理智一般,倏然冲上前,挥起拳头狠狠给了祁承策一拳,打在了男人嘴角处,用足了力气。

    祁承策一点防备都没有,差点被打倒,接着被拎起了衣领,看到眼前的男人眼神阴鸷,对他冷声说道:“若太子日后还管不住嘴,下官可就要把你干的那些肮脏事儿全都给你抖出来。”

    虽说无凭无据,但谁都会知道不会空穴来风,皇上多疑,如今已经怀疑了太子,只要有那些事加持,总会疑心加重,命人继续调查,最终倒霉的只有祁承策。

    许槿欢瞧见这一幕心下暗惊,回头看了眼跟在身后的小太监,那人已经退到一旁低着头,肩膀一直在抖,周围再没有其他人,或许是祁承策来之前做了准备。

    她想上前阻止这一幕,担心秦默骞为此被皇上责罚,但是下一刻就听到祁承策那令人恶心的笑声。

    祁承策低低笑了几声,眼神挑衅一般,嘴边因挨了拳头,很快就红了一片,嘴角还被牙齿硌出了血,他舔了舔嘴角的血丝,说:“那你来啊,本宫不怕,本宫想要得到的人,就一定会得到。”

    话落,又是一拳打在了脸上。

    祁承策好似没想过还手,还很满意秦默骞这样的举动。

    许槿欢看到这一幕心中泛起凉意,见秦默骞还想动手,慌张的跑过去,想也不想的便伸出双臂从他身后拥住,颤声道:“够了,我们回去吧,没必要跟他发生这种争执。”

    她从未见过秦默骞这般不理智,却知道这其中定是因为她,若是因今天这事得罪了皇家,那才是得不偿失,她不愿看到那样的一幕。

    她想秦默骞好好的,不能出任何事,以秦默骞的能力,早晚会位极人臣,不该止于此。

    “我想回府了,你带我回去好不好。”许槿欢声音染上了哭腔,侧脸贴在男人背部,双臂抱得很紧很紧,心脏仿佛跳到了喉头。

    祁承策是偷跑出来的,有罪不可免。

    可秦默骞这样失了智的举动,若被告发到皇上面前,就是在打皇家的脸面,哪怕再被器重,有些责罚可能都逃不过,还会影响近后的仕途。

    秦默骞盯着祁承策得意的笑,气的浑身发抖,他想到了上一世这个畜牲是怎么糟蹋他的心上人,是如何冷落且伤害,这一世不论说什么他都不会让事情重蹈覆辙。

    他还想继续打,把人打的站不起来,脑中什么都顾不得,可是身后的人正在发抖,他能清楚的感觉到许槿欢的担心,理智回归,暴躁的内心逐渐平静下来,他不能那么做。

    他还想日后好好守着许槿欢,想让祁承策身败名裂,扶持明君,但凡能威胁到许槿欢的人他都要踩在脚下。

    不能失了理智,不能让许槿欢担心。

    秦默骞松开了手,转过身抱住眼前身形娇小的姑娘,刚才听她的哭腔,只觉得心都要碎了,低下头,薄唇在她额头亲昵的蹭了蹭,温声说:“不打了,我们回去。”

    他怎么能让心上人担心呢,不该这样的,他喜欢的人不该为此担忧。

    祁承策倒在地上,看到这一幕咬紧了牙关,眼白部分充斥着红血丝,踉跄的站起身,暴怒道:“滚开!别抱她!”

    他都没碰过的人,秦默骞有什么资格,这样的人都不配给他提鞋,怎么能抱他的女人!

    他眼神阴毒的冲过去,想拉开两人。

    这时身后跑来了一批侍卫,三两下就把他押住,他为此更恼:“放开本宫!你们这些奴才还想不想活命了!”

    第五十章 皇上的责罚

    来的人都看到了祁承策嘴角的伤, 还有那触目惊心的鲜血,无不例外都暗暗心惊,在场的人就这么几个, 太子被谁打的立马就能猜出来。

    秦默骞看了眼那几个神色猜忌的侍卫, 垂下眸子,没有吭声, 牵住许槿欢绕过几人离去,此刻他已经冷静了下来,这件事闹成这样,势必会被人告发到皇上跟前。

    祁承策被人押着, 一双眸子含着杀意, 看着许槿欢离开的身影,心头涌上不甘, 他惦记了这么久的人, 怎么可能轻易让给别人。

    许槿欢和秦默骞出了宫, 二人并没有坐上愉贵妃的马车,之前跟在身后的小太监也没了身影, 不过宫外多了辆太傅府的马车,是许瑾玄在两人离去后,快速让人备马车追来的。

    他在外等了也有一阵子了, 瞧见走出来的两人立马迎过去,细细打量, 见人都没事, 这才松了口气, 说道:“上马车吧。”

    许槿欢刚动了一步,斜睨到宫里跑出来一名侍卫,是刚才押着太子的侍卫之一, 侍卫跑的很快,大声喊道:“秦大人留步!”

    她眼眸微闪,咬了咬唇,为何留步?难道事情已经传到皇上耳中了?

    这么想着,心中不由慌乱,抬眼看身旁的人,却见秦默骞也在看着她,许是怕她担忧,语气柔的能掐出水来:“别怕,我不会有事。”

    许瑾玄看两人这模样,猜到不是什么好事,等侍卫跑了过来,指着秦默骞,出声问那侍卫:“他为何不能走?”

    侍卫喘着粗气,扬声道:“皇上要见秦大人一面!”

    果不其然!

    许槿欢心慌意乱,手指紧紧拽着秦默骞的袖口不肯撒手,指尖泛起了白也不肯松开分毫,低声道:“我在这儿等你出来。”

    皇上要见人,可不是什么理由就能糊弄的。

    秦默骞笑了笑:“好,我很快就出来找你。”

    感觉到扯着自己衣袖的手指松开,叹声气,跟侍卫一同走进宫里,明明才从里面出来,这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又要进去面圣。

    许槿欢看着他离开的身影,不自觉的往前跟了几步,神情恍惚,直到听见身后兄长的呼唤。

    “别想太多,我同你一起等他出来。”许瑾玄走到她身后,长叹一声,拍了拍她肩膀:“不如先上马车里歇会儿吧。”

    “可是这次发生的不是小事。”许槿欢顿了顿,回头,哽咽道:“哥哥,他……打了太子,都打出血了。”

    然这一切,都是为她,以前从未想过,秦默骞究竟为什么对太子有敌意,今日好像看出了什么,只要祁承策提到有关于她的事,秦默骞就有了波动的情绪。

    “打了太子?”许瑾玄脸色凝重,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事,伸手拽住许槿欢的手腕,拉着她往马车的方向走,说道:“先上马车,你跟我讲讲究竟怎么回事。”

    往日在众人面前做戏,只有秦默骞掩饰的最好,这次怎么会突然动手?就算祁承策故意刺激,也不该这般失了理智,今日怎么会……

    兄妹二人上了马车,许槿欢声音发颤的将宫里发生的事情细细道来。

    许瑾玄听完之后反而松了口气,安慰道:“你要知道,太子此次是扮成侍卫偷偷跑出来的,他违抗皇上的命令在先,若说出事,该出事的是他,不是秦默骞。”

    “可、可皇上一向看重太子……”

    “你错了,皇上看重的不止是太子,还有其他皇子,大皇子早逝,二皇子整日没个正形,这其中只有祁承策还说的过去,这个太子之位才轮到了他身上,倘若祁承策做错了事,皇上随时可以废太子。”

    许槿欢张了张嘴,又听到兄长说:“别急,我们耐心等等,秦默骞绝对不会有事,况且……没有人愿意看到自己所爱之人被别人觊觎。”

    皇上定是能明白的,最多就是做足表面上的责罚,免得秦默骞因此事被人弹劾。

    他最后那句话说的很小声,许槿欢没有听到,问:“哥哥你说什么?”

    许瑾玄摇头:“没什么。”

    他在马车里待了片刻,起身说道:“你坐着,我在外看着。”

    “嗯。”许槿欢单手捂着胸口的位置,手指不由攥紧了衣服,不见到人,她这心里就难以平静。

    两人在宫外无望的等着,这期间没有人进宫出宫,守在宫门的侍卫未曾动过一下,就这样过了大半个时辰,许瑾玄看到远处走来一道身影,等身影走近,发现正是他要等的人。

    他掀开车帘,朝着里面说道:“欢儿,秦默骞出来了。”

    许槿欢这就起身出去,提起裙摆踩着马凳下去,动作有些急,许瑾玄在一旁看着,生怕她崴到了脚,急忙过去搭把手。

    另一头的秦默骞正神情不明的往外走着,阳光刺的他眼睛不由眯了眯,看到远处那道娇小的身影下了马车,不顾兄长阻拦就朝着自己奔过来。

    想到刚才在殿内,皇上与他说的那些事,可能要离开京城一些日子,多则一月少则十日,时日这么长,他可真是舍不得啊。再有一事,祁承策禁足快要解了,怎么能放心呢。

    许是意识到自己脸色不怎么好,深深呼吸,面上扬起笑意,眼看着心爱的姑娘朝自己奔来,并未像想象中的一样直接跑过来拥住他。

    许槿欢在几步开外的地方停下脚步,眼眶微微发热,担忧问道:“怎么样?皇上有没有责怪你?”

    “放心,不过是罚了几个月的俸禄。”这只是其中之一,还有就是外出办事,这对秦默骞来说简直是煎熬。

    “当真?你不要骗我。”许槿欢抿了下红唇,下意识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她说这话时,眼睛紧紧盯着眼前的人看,不论如何端详,都看不出任何不对劲,这样更加重了她心里的惶恐,只是并未表现出来。

    “怎么会骗你呢,具体的事情我们上马车再说。”秦默骞走过来拉住她的手,带着人一步步走向许瑾玄所在的位置。

    走近了后,许瑾玄说:“先去酒楼,剩下的事情填饱肚子再说。”

    今日来的时辰凑巧,在宫里耽误那么久,他们滴水未沾,有任何事先填饱肚子,免得得知了不好的消息,到最后还吃不下东西。

    许槿欢抬了抬眼皮,扭脸看身旁的人,那眼神像是在说‘你自己说的,上了马车就告诉我’,现在兄长却说吃过东西才讨论这事,这么重要的事一直被吊着心思,她如何吃得下?

    第五十一章 启程远去

    三人一同上了马车, 许瑾玄和秦默骞面对面坐着,都坐进来了,外面没人驾马, 两人对视一眼, 前者认命般的站起身,走出马车去外面驾马。

    许槿欢红唇轻抿, 抬起眸子看一眼身旁的人,轻声问:“能跟我说一说,皇上都责罚了你什么吗?”

    绝对不只是罚俸禄那么简单。

    秦默骞不想瞒她,这样的事也瞒不住, 无奈摇头:“除了罚俸禄, 皇上还让我离京办一件事。”

    “要多久?”许槿欢抓紧了衣裳。

    “快则十日,慢则一月。”来回要五六日日的行程, 若是事情顺利, 十日内就能回来, 就怕事情复杂。

    这对于秦默骞而来的确太久了,况且太子留在京里, 他如何能安心?但是不去不行,皇上也说了,此次要办的事, 是关于太子的。

    太子在京城外的几个城里,做了些不干净的勾当, 皇上本来是想派一位老臣前去调查, 但那位老臣忽然病了, 恰巧这时他打了太子的消息传进皇上耳中,这件事就落在了他身上。

    许槿欢沉默许久,垂眸问:“就不能……不去吗?”她知道答案是不可能的, 许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问出了这么蠢的话。

    秦默骞握住她的手,松了些力度又握住,仿佛在告诉她‘若可以,我也想留下来’,他怎么会放心呢,若不时时刻刻看着点儿,眼前的人再受了苦怎么办?

    马车两边的窗没关严,隐隐有风窜进来,吹得许槿欢耳边的发丝乱动着,他抬起手,手指勾起她发丝,顺着耳廓向后勾去,却没有及时收回。

    许槿欢低下了头,脖颈很快就泛了一层粉,感受着耳朵上温热的手指,只觉得马车里热了起来,忍不住想要开窗透透气,可是不敢动。

    秦默骞故意在她耳畔停留片刻,依依不舍的收回手指,瞥见她红透了的耳垂,弯了弯唇,心里的烦躁都散去了不少。

    总要去一趟,查清一切,只要等祁承策被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当然,他想看到的可不止是废太子,而是让祁承策永远的消失。

    每次想到自己在上一世为祁承策办过许多事,就悔不当初,哪怕如今重来,也恨不得抽当初的自己一耳光,他如此忠心耿耿的跟着祁承策,为的就是许槿欢日后能登顶后位,成为最尊贵的女人。

    可惜,他没有等到。

    更心痛的是,许槿欢从来都不想要那个位置,他早该寻着机会去问一问的。

    许槿欢借着窗边窜进来的微风平静下来,抬头发现身旁的人又在怔神,眨了眨眸子,很多次都是这样,不知想起了何事,眼中的悲痛是那么让她心疼。

    许是见不得他这样,便出声问:“怎么了?”

    秦默骞回过神,对上她担忧的眸子,笑了声,伸手摸摸她的脑袋,说道:“没事,你饿不饿?”

    许槿欢摸摸肚子,不好意思的点头:“有一点。”

    早膳吃得少,现在眼看着就要过了午膳的时辰,早已饿得不行。

    马车行到了酒楼附近停下,三人下马车后走进酒楼,小二迎上来,许瑾玄点了几道菜。他们来到了一间屋里,小二端着茶水进来倒了三杯茶水才离去。

    刚坐下不久,菜就端了上来,小二道了声:“客官慢用。”接着就离开,还给他们关上了门。

    许槿欢在马车里知道了真相,虽然没有多少胃口,但饿得有些难受,又不想让秦默骞担心,吃的比往日还多一些。

    许瑾玄和秦默骞二人则是边吃边聊,前者知道了马车里说的那些事,皱眉说道:“你若外出离京,定会有人将此事传到太子面前,就怕他派人找你麻烦,你可要注意一些。”

    许槿欢手指微顿,筷子差点拿不住,她知道这一趟会有危险,却忽略了祁承策这个人,再有几日,太子禁足就解了,到那时……

    她握紧筷子,告诫自己不许再想了,总归是有皇上答应的那句话,怕就怕事情如哥哥所说,祁承策会派人对离京的秦默骞动手。

    三人用过了膳,因此处距离勇昌侯府不远,秦默骞就没有跟他们一同回去,许槿欢坐在马车里,回头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头蒙上了一层阴霾。

    回到府里,刚下马车就看到了远处走来的常氏,常氏和许太傅外出办事,回来发现儿子女儿都不在府里,问了府里的下人,才知道这两人都进宫了。

    一个是被请去宫里的,另一个则是追去宫里的。常氏就觉得进宫准没好事,在府里来回的走,可算是听到了孩子回来的消息。

    “娘。”许槿欢唤了声,下一刻手就被拉住,听到眼前的母亲问:“愉贵妃找你说了什么?”

    她摇摇头:“没有什么。”

    “别说没什么,快跟娘说说,你何必要瞒着我呢?”常氏叹了声气,抬眼看着许瑾玄,想起什么似的,又问:“听下人说你们俩出去都未曾用膳,现在必定是饿了吧。”

    “回来的路上我们吃过了。”许槿欢反握住常氏的手,道:“娘,我们进去说吧。”

    “好好好,进去,快进去歇一歇。”

    母女俩走在前头,许瑾玄心事重重的跟在后面,为后几日要面临的事情烦恼,秦默骞做为荣王这边的得力人,这次要离京这么久,即便有荣王坐镇,很多事都会不一样。

    他也发现了,有些琐事,秦默骞猜的很准,就靠着这样的猜测,这一走,荣王这边就缺了一大将,虽说地方不远可以写书信,但一封书信传递也要好几日。

    时间不等人啊。

    *

    秦默骞离开的那日,派人给许槿欢送了封书信,信中皆是让她放心的话,还叮嘱她若在府里待的太闷,出去玩时一定要多带些人。

    秦默骞不放心,祁承策的手段有多卑劣他是知道的,哪怕他与许槿欢的亲事已经定下,只要一日未成亲,祁承策都可能会做一些无耻的举动。

    许槿欢看完那封信,望着窗外久久不语,下月是她的及笄礼,也不知道人能不能赶回来,这样重要地日子里,她到那日想见到秦默骞,特别特别想。

    但世事无常,如今唯一祈愿的便是秦默骞这一趟能够平安归来。

    另一边,许瑾玄也收到了秦默骞的信,大概意思是让他防着太子,尤其是解了禁足之后,那些日子一定要将太傅府守严了。

    这种事情,即便没有这封书信,许瑾玄也准备这么做,他想到了今日一早去将军府,在那里得知秦默骞被人刺杀了,立刻就想到了太子。

    往常可从未遇到过刺杀,亲事刚定下就遇到,背后之人定是太子。

    第五十二章 太子登门

    二月下旬, 太子解了禁足,第一件事就是借着拜访太傅的理由前往太傅府,皇上倒也没多想, 觉得太傅之女已经定了亲事, 太子定会收起心事,这次去只是单纯的拜访太傅, 所以便允了,也没让自己的人跟着。

    祁承策来到太傅府后,只见到了许太傅,真正想见的人却没有见到, 他坐在正屋, 端着略烫的茶杯沉思,掀起眼皮看了眼正在品茶的许太傅。

    祁承策低头品了品茶水, 嘴边擒着一抹笑, 问:“太傅, 今日来府上怎么没有见夫人和许姑娘。”连许瑾玄都没有见到,这可真是奇怪。

    许太傅正等着他这话, 听到此放下茶杯,捋了几下胡子,说道:“两个孩子的舅母病了, 我家夫人带着孩子前往将军府探望,约么要等用了午膳才能回了。”

    用了午膳才能回, 这还要许久呢, 祁承策没有那么多的时辰在太傅府浪费时间, 看来今日来的着实不是时候。

    祁承策了然,扫了眼屋内的下人,淡淡出声:“今日本宫来此, 有件事想与太傅说一下。”

    “你们都去外面守着吧。”许太傅对屋里的下人说道。

    守在屋里的人行了一礼,低着头有序的离开。

    人一走,祁承策就说出了今日来的目的,眼底闪着不悦的光芒,似是黑夜里的毒蛇,似笑非笑道:“本宫曾经想过很多次迎娶许姑娘的画面,如今看实现不了了。”

    说着,重重放下手里的茶杯,听声音就知道生气了。

    许太傅早就猜到了他来的目的,亲事已定,太子再怎么着也没办法,不然就是品行恶劣,所以此刻一点也不慌,满脸笑意地说道:“是啊,曾经老夫想过许多次女儿出嫁的画面,这眼看着就快实现了,秦公子这个人很不错,老夫和老夫的家里人都很满意。”

    祁承策表情出现一丝龟裂,眼中笑意褪去,面无表情道:“太傅,您知道的,我对欢儿一直是真心的,为何不信任我?”

    许太傅坐正,也开始摆起了一些架子,长叹一声:“殿下啊,老夫不想让自己的女儿活在满是算计的宫廷里,您懂我的意思吧。”

    “我能护好她。”这话似是咬着牙说的。

    “护?那不如彻底远离。”

    祁承策狠狠拍了一下桌子,桌上的茶杯都跟着响,他额角的筋脉突突的跳,厉声质问:“你把女儿许给跟本宫作对之人,难不成是要摆明了跟本宫过不去?”

    屋内一时静默下来,门并没有关上,屋里有何动静,屋外的人听得清清楚楚,下人们面面相觑,那些话都听进了耳中,不过这都是主子的事儿,又事关太子,他们也不敢乱嚼舌根子。

    太傅府气氛陷入沉闷,另一边的将军府却是笑声一片。

    许槿欢很久没有见过舅母了,这次见了面好好聊了一番,也是今日才知道舅母和勇昌侯夫人曾是闺中密友,如今关系也好的不得了。

    常氏在一旁坐着,惊讶道:“嫂子你怎么不早说啊,我之前还一直找人打听侯夫人是什么样的人呢。”

    常氏怕女儿嫁过去受苦,被婆婆刁难,不停的让人打听,听到的都是没什么用的消息,因为侯夫人不常出门,候府的下人嘴又把的严,之前提亲定亲的时候,也没看出个一二,可真是让她愁了好些天。

    常戌夫人梁氏捂嘴笑了笑,轻声说:“她啊自是极好的,前两日还来我府里说了话,话里话外全是对欢儿的满意。”

    “这样啊,如此我便放心了。”常氏松口气,笑着看一眼自己女儿,又道:“秦默骞不是离京了吗,走的那日欢儿没来得及相送,在府里晚膳都用不下,这俩人的感情是真好。”

    许槿欢坐在床边的凳子上,带着羞意地低下头。

    这时屋里走进来一个人,是许槿欢的二表哥常栩泽,过来说道:“娘,姑母,欢儿妹妹,午膳已经准备好了,咱们去用膳吧。”

    常氏站起身,见梁氏要下床,及时过去扶着点,许槿欢站在一旁伸着胳膊,时刻做好了过去扶着的准备。

    常栩泽见到这一幕,走过来扶住梁氏另一边,还道:“姑母,让我来扶我娘吧。”

    常氏也不客气,道了声好就松开了手。

    几人去了用膳的房屋,位置上已经做了两个人,分别是常戌和许瑾玄,几人走过来落座,用膳时顺便聊着家常事,还说到了关于常栩泽兄长也就是许槿欢大表哥的事。

    “你大表哥昨夜启程带着你表嫂走的,走的那么急,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们。”常戌对许瑾玄说:“话说回来,你这小子也快成亲了,难怪这两年愈发沉稳,甚是不错。”

    常戌喝了点酒,忍不住开始乱说话:“还有欢儿,跟秦默骞那小子定了亲事,本来我还担心姓秦的对我外甥女会不好,上次他受伤来我府里……”

    话突然停住,他被梁氏踢了一脚,后者瞪他一眼:“别说了,好好吃你的吧。”

    除了在战场上和朝堂之上,常戌很多时候心很粗,这时候都是亲人坐在一起用膳,便没守住嘴把那些话说了出来。

    等他意识到不对劲时,发现桌上的人都停下了筷子看着他,常戌咳嗽几声:“都看我敢什么,快点吃,一会儿就凉了。”

    许槿欢放下筷子,收敛了眼中的笑意,问:“舅舅你刚才说……”

    “我什么也没说。”常戌打断她,给梁氏使了个眼色,梁氏笑了一声,给她夹了些菜:“先吃吧,吃完再说好吧。”

    常戌的话说到那种程度,再怎么解释都没用,就只能等用过膳再说。

    许槿欢没了胃口,吃的很少,许瑾玄看她这般失神,摇头叹气,他也是才知道这件事,本来打算一直瞒下去的。

    用过了膳,几人围着常戌,后者还是把那日的事情说了出来。

    “舅舅可知是谁干的?”许槿欢问的迫切,心中却已有了答案,那日他们刚定下亲事不久,是谁所为,答案很明显。

    常戌摇头:“这个我就不知了,不过秦默骞说他猜到了。”

    常戌之所以想不到太子身上,是因为他这人太过古板,且从不听那些流言蜚语,将军府里也没人传,很多事情,常戌还没有梁氏知道的多。

    梁氏:“秦公子没跟你们说啊,看来他不想让你们为他担心。”她因为那日在府中,所以听下人说了这件事。

    而且,前两日和勇昌侯夫人说话,她故意试探着,对方似乎也不知道这件事,便没有再提。

    许槿欢想到了那日见面的时候,他们抱得那么紧,一定牵扯到伤口了吧,她脑子嗡嗡的,以前不小心被匕首划破了胳膊,都疼了好些日子。

    听舅舅描述,秦默骞的伤势只重不轻。

    常氏却在其中抓到了关键,眯着眼问:“哥哥你刚才说,你故意试探秦默骞什么?”

    常戌:“……”不小心把试探‘秦默骞会不会为色所迷’的事情说了出来。

    许槿欢随着母亲的发声,也想到了舅舅刚才说的话,有些牵强地扯了扯嘴角,秦默骞走的那日,身上还带着伤,这要是在路上遇到什么事……

    单是这么想着,她一颗心都提了起来。

    在将军府待到了未时,三人乘坐马车回府,常氏见许槿欢神情恍惚,握住了她的手,说:“别想那么多,我们该往好的方向想事情才对。”

    许槿欢垂下眸子,应声道:“娘说得对,您放心吧,我不会瞎想的。”

    她该想一想,秦默骞等下月可能就回来了,会赶在她及笄前,一定会平平安安的。

    许瑾玄坐在一旁没说话,算算日子,今日太子能出宫了,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有安稳日子。

    三人回到太傅府,许槿欢刚走下马车,早就等着她回来的柳儿立马走过来,凑到她耳边说道:“姑娘,秦公子给您的信到了府里,我放您屋里了。”

    信?

    许槿欢眸光一亮,回头对常氏说道:“娘,我还有点事,先回屋了。”

    说罢,行了一礼匆匆跑走。

    她等了四五日,这信可算是到了,开始一直等不到,还以为秦默骞没有给她写信。

    常氏跟许瑾玄看着她跑远的身影,前者笑道:“你看她那样子,准是有好事发生了。”

    许瑾玄轻笑,什么也没说。

    两人去了正屋,听府里的下人提到了太子来府里的事情,脸色皆是一变。

    祁承策来府里,定没有好事发生。

    在正屋没有见到许太傅,又去书房找,常氏见到人后,开口问了关于祁承策来府里的事情。

    许太傅摆摆手:“没事没事,他是太子又不是天子,不能把我怎么样。”

    常氏皱着眉问:“不说这个,他来干什么啊?又是关于咱们欢儿的?”

    许太傅沉默,全当是默认了。

    许瑾玄站在一旁,愈发愁了起来,事情果然和他想的一样,万万想不到祁承策对他妹妹会这么执着,可这样逼人的执着,任谁都不想要。

    第五十三章 不让她念着,自己倒是贪心……

    许槿欢回到房屋里, 一眼就看到了桌上被杯子压着的一封信,走过去拿开杯子,拿起信封拆开, 回头看了眼。

    柳儿并没有跟进来, 见她回头,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走上前来给她关了门,并道:“奴婢在外守着。”

    等门关上,许槿欢才拿出信封里的纸,只有一页纸, 上面也没有写满, 只有几句话,一是秦默骞自述自己的平安, 二是让她勿念, 三……则是写出了对她这几日的思念。

    秦默骞在信里提到, 他去的路上,时常低头看手里的银钗, 就当是看到她一样,那钗是她之前被树枝勾下来的银钗,秦默骞捡起以后没有还给她, 也未曾开口提到过。

    没想到这次远去竟还带在了身上,还有那句让她勿念的话, 不让她念着, 自己倒是贪心。

    许槿欢这时才想起, 她身边好像没有秦默骞赠予的特殊物品,那钗基本成了他们的定情之物,也算是重要地。

    她放下手里的信, 叠了一下装回信封里,唇畔漾起温婉地笑,心里甜滋滋的,今日才知,只要是心意相通之人,哪怕是见不到面,凭着一封信也能这般满足。

    拿着信来到了梳妆桌前,打开铜镜旁的红木盒子,里面是一些很珍贵的首饰,倒不是很贵重,但每件都对她意义不同,其中还有祖母留下的一支玉簪。

    她把这封信放在了盒子里,合上之后才起身出门,看到门前站着的柳儿,问道:“这信何时送到的?”

    说着,向外走去。

    柳儿跟在她身后,想了想,道:“太子刚来不久后送到的。”

    许槿欢脚步一顿,冷淡的眸子微闪:“太子来了?”

    细细一想,是了,今日的确是祁承策可以出宫的日子,没想到他会这么迫不及待的来了这儿,目的是什么呢。

    “是啊,太子跟老爷单独在屋里说话,说什么奴婢也不知道。”柳儿原本是要一起跟着去将军府的,马车启程时突然想起有件事忘了做,就只好留在府里继续忙活。

    “太子何时来的?”

    “你们前脚刚走,太子就来了。”

    许槿欢拧眉,心情陡然变得不好,祁承策能出宫了,就代表他们随时都有可能见面,她想起上次见面时男人险毒的眼神,心里升起一股后怕。

    “姑娘,你去哪儿啊?”柳儿见她加快脚步,尽快跟过去。

    以前姑娘外出回来后就不出院子了,今日这时怎么了?

    许槿欢本想找兄长说一说秦默骞被刺杀的事情,在将军府时看兄长的反应,明显是比她知道的要早,兄长是否也猜到了和太子有关?

    现在得知太子可以出宫了,步子走的更急切,祁承策被人严守时都能派人去刺杀秦默骞,现在没人管着了,还不知会做出什么。

    这么想着,心里担忧更甚。

    走到兄长院子附近,听到一处有人喊她的名字,那声音不是在院子的位置,而是在她身后,回头看去,兄长正在朝她走来。

    许瑾玄看到柳儿,就知道许槿欢已经知道了太子的事情,也知道她要问何事,走近以后还不等她开口,就说道:“你莫要担心,太子刚解了禁足,他不敢乱来的。”

    “但愿吧。”许槿欢挺相信他的话,不过担忧还是少不了。

    “听说秦默骞给你送了信,已经看了吧。”

    “看了。”

    “信中说什么?”

    “他告知我在那里一切都好,路上也没有遇到危险,让我放下心。”至于后面的,许槿欢可不好意思再说出来。

    许瑾玄也没多问,摸摸她的头:“回去歇着吧。”

    “嗯。”许槿欢有些庆幸这次去了将军府才没有跟祁承策见上面,若是见了人,只怕又要听对方说一些令她厌恶的话。

    *

    二月下旬的天有了暖意,要穿的衣裳也不没那么厚了,太傅府又来了做女红的给许槿欢量尺寸做新衣裳,许槿欢在屋中抬着胳膊,身前是一名年纪尚轻的漂亮女子,看着也就比她大了两三岁。

    女子帮她量好,放下手里的东西,勾着耳旁的发丝到耳后,夸赞道:“许姑娘生的真娇嫩,我来之前你手背在桌边碰了一下,到现在还红着。”

    许槿欢低头看了眼微红的手背,不好意思的放在身后,嗓音清婉:“哪有啊。”

    “你和我害羞什么,这两年变化愈发大,我都看在眼里呢。”女子笑了声:“对了,我听说你跟勇昌侯家的小侯爷定下了亲事,他对你怎么样?”

    女子名为赵挽,是京城有名的女红掌柜,近两年许槿欢所穿的衣物皆出自她的双手,常氏也很器重她,赵挽没有比许槿欢大太多,这么久了早就拿许槿欢当妹妹看。

    “他对我是极好的。”许槿欢有什么话也都与她说,想起前些日子听到的传闻,问:“听说姐姐有了身孕,是真的吗?”

    赵挽人很好,只是摊上了一位恶婆婆,成亲三年,这才有了身孕,许槿欢听到消息的时候很为她高兴。

    赵挽听到此唇边抿出笑,手掌轻抚着自己小腹,笑意却不怎么明显:“是啊,我与他同房三年,可算是有了身孕。”

    虽说有了身孕,却也不是夫君第一个孩子,这三年里纳了两房妾室,刚好是一儿一女。

    “有了便好,姐姐腹中的胎儿是嫡子,与旁的不一样,你不要想些有的没的。”许槿欢知道赵挽的夫家是做商的,若是庶子不安分,以后免不了要内斗。

    好在赵挽本就比其他女子有特长,女红做的这般好,早就不缺生意了,这两年里存下的铺子和银钱只怕比她夫君的还要多。

    “我也懂得,只是每次看着夫君前往妾室那里,心里就不是滋味儿。”赵挽叹声气:“你看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该做的都做完了,我得走了。”

    “我送送你吧。”

    “你且留步,我能被你喊一声姐姐已经是幸运了,这府里来了好几趟,早就记下了路,我自己回去就是。”

    许槿欢也不勉强,只道:“那让柳儿送送你总可以吧。”

    赵挽这才点头。

    等人走了,许槿欢坐下,趴在桌上叹气,这天有些燥,弄得她在府里愈发待不下去,也知道外面危险,所以一直忍着没有出门。

    今日一早还收到了一位郡主派人送来的帖子,虽说是聚一聚,却知道一些人又要比琴棋书画、歌词诗赋。

    这样的宴,邀的可不止是女子,还有男子在场,她和郡主几句话都未曾说过,无缘无故的给她递帖子,这其中一定有猫腻。

    若是去了,只怕要与祁承策见面,若不去,还会伤了和气,郡主脾气虽不错,人却有些傲,这可真是让她为难。

    烦恼之际,听到门外响起一道声音:“在想什么呢?”

    常氏听说赵挽走了,特意过来找许槿欢说说话,走进院子就见她女儿趴在桌上闷闷不乐,时不时的叹声气。

    许槿欢见到常氏,起身行了一礼,开口道:“娘,你怎么来了?”

    “来与你说说话,你爹和你哥哥都不在府里,我一个人也无聊的慌。”常氏虽管着这么大一个府,可是一旦闲下来就无事可做。

    “娘,你说郡主给我递了帖子,我到底要不要去?”许槿欢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索性把这烦心之事问了出来。

    “你想去吗?”常氏知道这次送帖子的不对劲,但是女儿想去的话,她不会阻止。

    许槿欢摇头晃脑:“不想,比起这个,我更想出去玩。”

    可是出去玩也不能保证她会不会被跟着,经历以往种种,她早就怕了祁承策这个人的卑劣。

    第五十四章 侯夫人的做法

    “等过些日子你爹爹不怎么忙了, 我们一家子回老家看看,就当是出去玩可好?”常氏当然知道她闷得慌,但今时不同往日, 若太子不那般顽劣, 也用不着这样躲着。

    可就怕意外发生,防患于未然总是好的。

    许槿欢闻言点点头:“这样也好。”只是不知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盼到。

    许家老家远在江南, 听父亲讲,祖父祖母是在父亲孩童时迁来的京城,那时候祖父来京城做了官,不是太忙, 常常回老家看看老人。

    后来父亲中了榜, 仕途一片光明,祖父祖母的长辈也都相继离开, 从那之后就很少回老家, 跟那些外戚的关系全靠书信维持着。

    再后来祖父离世, 祖母病重,父亲愈发忙了起来, 就再也没回去过。

    许槿欢从来没有去过老家,很小的时候听父亲讲过,只晓得那里风景不错且风水养人, 从小到大,听了很多次要带她回老家的话, 却从未回去过。

    “那过两日我就不去了。”许槿欢收起帖子, 没有再看一眼。

    常氏见此说道:“既如此, 我叫人过去送个信,就说你这些天身体不大好。”

    虽说这个理由不可信,但总要寻个理由, 无缘无故拒了人家,才是伤了和气。

    “这件事就麻烦娘了。”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我是你亲娘,跟我还客气什么。”常氏拉住她的手,说:“上次去你舅舅那里时,你舅母趁着我不在跟我说了些事情。”

    趁着她不在说的事情?

    许槿欢轻轻歪了下脑袋,神情疑惑:“什么事?”

    “是关于秦默骞的。”常氏本来不想说的,但这事儿她闺女有权知道。

    这么想着,压低了声音说:“你舅母说,侯夫人去找她的时候,特意提到了上个月侯夫人给秦默骞挑了两个相貌不错的丫头做通房,也好提前习惯一下这事儿,万万不想秦默骞给拒了,为此还跟侯夫人两天没说话。”

    许槿欢眼眸深处划过一道暗光,手指微微蜷起,心里别扭了起来,侯夫人这么做并无不妥,几乎每家夫人都会这么做。

    当初她母亲也做过同样的事,哥哥是收下了,不过在第二日就给了那女子卖身契,又为那女子找了个好人家。

    常氏知道儿子不愿,便也没有强求,母子情分才是最重要的。

    现如今,听到关于秦默骞的这些事,她欣喜又别扭,别扭是谁都说过侯夫人喜欢她,却还是给她未来夫君安排了通房丫头。

    许是她性子小,即便知道这是身为母亲的职责,一旦跟自己喜欢的人挂上边,还是会不开心。

    常氏见女儿放平了嘴角,心事儿都写在了脸上,抿了抿嘴,张口说道:“你也别太在意,我跟你说不是让你烦心的,只是觉得你该知道一下。”

    许槿欢轻垂眸子,掩下眸底的不对劲,故作轻松道:“放心吧,女儿没有放在心上。”

    常氏哪能不了解自己女儿,看破不说破,笑着说了些其他的事情。

    母女俩聊了好久,许槿欢开始心不在焉的,到了后面也就释怀了,她何必想那么多,只要明白秦默骞对她是一心一意便好了。

    翌日。

    秦默骞母亲来了太傅府,她在府里待的无事,就乘坐马车四处转转,路过太傅府便想过来找到说说话。

    常氏见了她很是欢迎,笑意满面地让人给她倒茶,接着问道:“你要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好让府里的下人准备准备。”

    “咱们都是亲家了,不用那么客气。”侯夫人笑了笑,眼神往屋外看了几眼,也不藏着心里的事儿,便问:“槿欢在府里吗?”

    也不知怎么了,刚才路过太傅府,就想来见见许槿欢这个未来儿媳。

    常氏就猜到她来是想见自己女儿,只是今日来的太不巧,笑道:“真是不巧啊,欢儿她去了李府找李姑娘,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的。”

    “这么不巧……”侯夫人点点头,说道:“默骞不是离开有段时间了吗,昨夜我做了个梦,梦见他在那边受了苦,不知怎的,就想过来看看槿欢。”

    那梦中的模样,何止是受了苦,简直让她心惊,醒来后就让人拿来了纸笔,写了封信让人送去她儿子那里。

    在府里又待不住,便出来转转,跟在她身边的老人看出了她有心事,路过太傅府特意提了一声,所以这才来了。

    “受苦?”常氏倒未怎么在意,以为只是经历了一些简单的磨难,但是当着侯夫人的面儿,她只道:“别想那么多,你许是太累了,才做了这样的梦,听瑾玄说,默骞这次不是一个人去的,一同前往的还有皇上派去的几个人,就当是帮着默骞。”

    “还有这事儿?”侯夫人全然不知。

    “对啊,瑾玄说,那些人都是有功夫在身上的,所以咱们就放心吧。”常氏说着皱起了眉,秦默骞离京那日,侯夫人是亲自过去送了人的,怎么也不知道带了人?

    难不成是瑾玄骗了她?

    或者说,是为了说给欢儿听,秦默骞刚走的那一两日,她女儿可谓是茶饭不思,这么一想,就觉得有道理了。

    可若真是假话,秦默骞在那里真的有了危险怎么办?他孤身一人,总会不敌众的。

    常氏觉得一会儿得去问问儿子,至于真相如何,她不打算告诉女儿,免得再茶饭不思。

    侯夫人在这儿待了片刻就走了,常氏去找许瑾玄,今日定要将此事问个明白。

    李府。

    许槿欢被李芝薏一路送到府门前,前者上了马车,对府门前的人挥挥手,道:“我走了,姐姐你进去吧。”

    李芝薏含笑挥手,说:“下次得了空,我去找你玩。”

    许槿欢应下,收回掀着帘子的手,马车里就她一人,就没有维持刚才的笑,烦躁之意爬上心头,五指蜷缩,想到了刚才在李府碰到的人。

    特别不巧,她居然在李府碰见了太子身边的心腹,那人从李芝薏父亲书房里出来,看到她也在这儿面露惊讶。

    还走过来跟她说了句话,若不是有旁人在,许槿欢就忍不住跟他争执起来。

    那人说的并非好话,事关太子,不论是好话坏话,听进她耳中都是一样厌恶的。

    说的声音很小,就算是站在她身旁的李芝薏都未曾听到。

    “姑娘真是好样的,能把太子殿下迷的神魂颠倒,如今好了,殿下因为您又被皇上训了一顿,倘若您不是被殿下看重,我这个做奴才的真想把您杀了。”

    那话说的咬牙切齿,好像杀掉她都难解心头之恨。

    人走后,李芝薏还问她那人说了什么,她只摇了摇头,道出一句:“没什么。”

    维持了那么久的风轻云淡,到了没人的地方终是忍不住卸下伪装,手指握得太紧,指甲扎进了掌心,刚感觉到一点痛意她就松了手。

    许槿欢长叹一声,她不会傻到伤害自己来缓解这些烦躁,总有一日可以不用受这样的纠缠,可能是因为秦默骞不在京城,烦躁起来会比之前更甚。

    马车外传来了柳儿欢悦地嗓音:“姑娘,我听闻街头边的那家糕点铺中又做了几样新糕点,不如我们买一些回去吧。”

    许槿欢抿了下红唇,说:“既然你想吃,那就去吧。”

    “哎呀,哪里是我想吃,别人都说味道口感都很好,奴婢想让姑娘尝尝嘛。”这是柳儿第一次不承认自己贪吃。

    许槿欢颇感意外,想到这次出来身边还跟着哥哥身边的心腹,眨了眨眼睛,柳儿该不会是喜欢这人吧?

    回想往常,柳儿对他确实……有些过于热情了。

    第五十五章 安平郡主上门来

    马车本要前往街头的那家糕点铺子, 才行到半路,这天色就变了,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 原本大好的阳光被乌云遮盖, 京城上方黑云压城,街边摆着摊子的百姓匆忙收拾摊子。

    许槿欢坐在马车里都能感觉到眼前一下子暗下来, 外面起了风,马车里的布帘吹得乱动,街上充斥着百姓急忙的脚步声。

    “姑娘,还去街头吗?”外面的马夫也就是她哥哥的随从出声问道。

    她摇头:“不去了, 我们回去。”说着掀开帘子往外看, 看这个天,就怕还未回府雨就先下了。

    柳儿凑过来说道:“这天怎么说变就变, 怪吓人的。”

    是啊, 挺吓人的, 这么一会儿就暗了下来,要知道现在还不到申时。

    柳儿惊呼一声:“呀!下雨了!”

    许槿欢回神, 看到地上落了一些雨滴,很小,不过看这个变天的速度, 应当很快就变成了大雨。

    这时马车停下,柳儿过去与许瑾玄身旁的随从坐在一起, 接着加了速, 马跑的很快, 到了不平的道路时里面晃的让人难受。

    还没来得及赶回府里,雨已经大了,雨夹杂着风, 车帘被吹得掩不住,许多雨水扫进来,很快就打湿了许槿欢的衣摆,这也无可避免,只能尽量避着点儿。

    好不容易到了府里,她身上基本淋湿了,下了马车抬手挡着脑袋,一鼓作气的往自己院子里跑,柳儿跟在她后面,小喘着说道:“姑娘,你为什么不等我拿伞啊?”

    都到府里了,各个角落都有躲雨的地方,为何还这么跑去院子里?柳儿不明白。

    许槿欢耳边尽是风雨交杂的声音,身后的人说了什么没有听到,一个劲儿的往前跑,反正都淋湿了,怎么样也无所谓。

    再有就是心情不好,有些闷。

    一路小跑着到了院子里,全身都淋透了,头发潮湿的难受,从前院到后院跑的不停歇,心情畅快了许多,她停下后深呼吸几下,小幅度的喘着。

    院里没什么人,应当都去躲雨了。

    她低头看了眼湿的一拧就一滩水的衣裙,长舒一口气,抬脚走向屋里。

    一名婢女正在里面打扫,见到这一幕急忙拿了个帕子过来帮她擦掉脸上的雨水,担忧道:“姑娘怎么淋着雨回来了?”

    许槿欢接下她手里的帕子自己擦,下颌、脖颈和耳后,平静道:“去准备点热水,再找件衣裳。”

    婢女应了一声,倒了杯茶水,疑惑问:“柳儿怎么没跟姑娘回来?”

    提起柳儿,许槿欢顿了一下,嘴角不由抽了一下,说:“半路上绊倒了,现在应该正在慢慢往回赶着。”

    婢女了然,又道:“姑娘您先喝点茶暖暖身子,我这就去给您准备热水。”

    “嗯。”许槿欢放下手里的帕子,端起茶水轻轻呡了一下口,瞥到对面有封信被茶杯压在桌上,明亮透澈的眸子闪了闪,抽出了那封信。

    拆开,第一眼先看了是谁写的,看到上面的名字后,眼底划过欣喜,还是秦默骞的信。

    细细阅了一下信里的内容,和上封信一样,报平安,道想念,依旧是‘勿念’两个字收尾,他字写的漂亮,单是看起来就赏心悦目,更不要提在信的最下方还有两句诗。

    赫然是她之前在画上写下的那两句。

    许槿欢低垂着头,唇畔漾起温婉地笑,好多天没有见了,这次竟不舍得那么快收起信将它放起来,就想着多看几眼。

    怎么可能勿念呢,不见得这些日子里,她做梦都在想秦默骞,昨夜还梦见他得了空,带她去游山玩水,好不乐乎。

    “姑娘,水准备好了!”

    她把信收了起来,身上湿成了这样,还是先沐浴更衣吧。

    这场大雨,倒是让许槿欢真的小病了一场,给她递帖子的安平郡主在宴席来临的前一天,来到了太傅府。

    常氏为此不解,许槿欢不想过去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这怎么还亲自上门来了?

    安平郡主说:“听闻许姑娘病了,本郡主来看看她。”

    安平郡主一向温婉,京城人都知道她人不错,可再怎么样,那也是别人口中的人,常氏没有接触过,不知道她究竟如何。

    常氏想起许槿欢昨天淋了场雨,到现在小脸还白着,便说:“真是劳烦郡主跑这一趟,我家欢儿喝了好些黑漆漆的苦药,已经好多了,不过还是不能吹风。”

    安平郡主:“夫人放心,我今日来真的只是想关心一下。”

    常氏在心中叹声气,这要不是凑巧染了风寒,安平郡主不会还想强逼着欢儿去吧?

    但人都来了,也不能说不见,对一旁的婢女招了招手,说:“你带郡主去见姑娘。”

    “是,郡主请跟奴婢来吧。”

    安平郡主对常氏笑了笑,跟着婢女前往许槿欢的院子。

    她们走的慢,就趁着走路的功夫,已经有婢女跑到许槿欢院里把郡主来了的事儿说了出来。

    许槿欢听到并不意外,或者说,这次确定了和祁承策有关系,没有那么容易善罢甘休,祁承策是铁了心的想见到她。

    可能是皇上拦着,所以祁承策最近来了不了太傅府,就想用其他法子见到人。

    柳儿此刻正在给她捏腿,听到来人的禀报,皱起眉头:“郡主也太较真了吧,那姑娘你一会儿要见吗?”

    柳儿的意思是,如果许槿欢不想见,她就亲自去外面找借口拦着。

    “来都来了,见一面吧。”许槿欢倒没有多在意,总躲着不是办法,更何况来的是郡主不是祁承策本人。

    “奴婢的话也带到了,姑娘若没有其他事情吩咐,奴婢先离开了。”急着跑来的婢女说道。

    “嗯。”许槿欢拿起帕子捂着嘴咳了几声,唇色很浅,无可奈何地笑了几声:“本就是随口一说的事儿,现在反倒成真了。”

    随口说了句,如今真的病了。

    “姑娘就是昨日跑的急,若是等我拿伞去接您,哪里会真的病。”柳儿想起自己昨日跑着跑着突然被绊倒的事情,感觉有些丢脸。

    安平郡主很快就来了,进来后看到许槿欢的脸色,颇感意外地挑了下眉,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关心道:“你还好吗?”

    安平郡主和许槿欢同龄,连月份都差的不大,两人虽未见过面,却都是京城人常常提到的,这时见了面,安平郡主看着许槿欢苍白的小脸,莫名多了几分不忍。

    安平郡主并非是皇家之人,因她父亲早年救过皇上的命,皇上这才给了她这封号,如今她父母已逝,跟着外祖母过日子,本就没有女儿的皇上拿她当半个闺女来看。

    安平郡主与太子算得上熟人,太子有求于她,她自然鼎力相助,只是今日看到榻上坐着的许槿欢,突然有些于心不忍。

    许槿欢定下了亲事,太子本不该再继续纠缠,可祁承策这个人执拗,只要未成亲他就要用各种法子来拆散这算姻缘。

    太子前些日子上门找安平郡主,想让她帮忙,只需办场宴,给太傅之女递个帖子便好,她当是答应的爽快,如今见了人,突然后悔答应了。

    “多谢郡主挂念,我很好。”许槿欢看出了安平郡主眼里的不忍与惊讶,面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柔声说:“郡主此次来是为……”

    “你母亲送的信中提到你病了,我来看看你,明日宴席你不用去,安心休养就好。”安平郡主放下了帮太子的心思。

    许槿欢并未对她的话感到意外,神色平静地道谢:“多谢郡主体谅。”

    “许姑娘不必与我那么客气。”安平郡主从来都没有为自己的身份感到过什么。

    许槿欢是太傅之女,真正的大家闺秀,她父亲是小官,祖辈都是平民百姓,父亲救了皇上一命,换来了她这样的身份,她是感谢,却从未因此变得娇纵。

    “我这次来,让人带了些稀有的药材,希望许姑娘收下。”安平郡主一招手,她身后的两名婢女走上来,打开手里抱着的红木盒子。

    赫然是比较少见的药材,看起来很是珍贵。

    许槿欢:“郡主,这些我要不得。”

    她们非亲非故,突然送这么好的药材过来,许槿欢只会觉得欠下一个人情。

    “我都送来了,你就收下吧,不要让我为难。”安平郡主话落,那两名婢女已经把红木盒子放在了后面的圆桌上。

    许槿欢真是忍俊不禁:“如此真是多谢了。”

    “看你说的,从我来了你就一直说谢。”安平郡主起身坐到了床边,拉住了许槿欢的手,轻声说:“你也知道我没有兄弟姐妹,今日见了你甚感亲切,我以后能常来找你吗?”

    平日里有很多人巴结安平郡主,可她生性不爱交友,对待谁都亲切不起来,如今好不容易见了有眼缘的,很想交下许槿欢这个朋友。

    安平郡主和传闻中的一样,一点都不差。

    许槿欢略微的惊讶片刻,点头应下:“当然可以。”

    “那真是太好了,若早知你和她们说的不一样,我早就来找你玩了。”安平郡主宛如换了个人,含笑的眸中都染上了几分雀跃。

    和她们说的不一样?

    许槿欢注意力都到了这句话上面,突然很好奇郡主曾经听过的她是什么样子,难不成是和太子有关的?

    这么想着,直接问了出来:“郡主口中的她们是怎么说我的?”

    “她们都说你不好接近,跟你说话都见不到你面上有笑意,除了对待杨家姑娘杨舒悦好一点,其他人与你都说不上几句话。”

    其实安平郡主跟那些人也没多好,只是那些贵女喜欢凑上来讨好于她,久而久之听了许多不实的谣言。

    第五十六章 跳进河里

    许槿欢唇边抿出笑, 手指抓着丝滑的帕子把玩,问:“就这样啊?”

    这谣言还真是不实,她每次去了宴席, 都有跟旁人说话啊, 与她玩的最好的是杨舒悦,其他人也有说的上话的。

    “这样还不够啊?她们这些话就足以让一些不了解你的人疏远你了。”谁想去和一个不搭理自己的人做朋友呢, 安平郡主知道自己出身不好,但也不至于赶着上去。

    今日一见才知道谣言有多么离谱。

    安平郡主在这里待了许久,许槿欢很少和不熟悉的人聊的这么开怀,心情也是不错的。

    前院刚忙活完的常氏喝了口茶, 问身边的人:“郡主走了吗?”

    那人摇头:“没有, 听姑娘院里的人说,郡主跟姑娘聊上了, 两人有说有笑的, 看那样子一时半会不会走了。”

    常氏略感惊讶, 喝口茶压压惊,倒没说什么。

    本以为郡主此次来的不善, 现在看来并非如此,或许郡主从未想过帮太子,办宴席、递帖子都是正常的。

    安平郡主在太傅府滞留许久的事情, 有心人留意了一下,远在宫中的祁承策已经知道了消息, 满意道:“如此看来, 她是真的想帮本宫。”

    身旁的心腹假意笑道:“即便这样, 太子也不要掉以轻心,郡主这人……”

    祁承策抬手制止他的话,嗓音冷冽:“她怎么样你就别管了, 明日我自己去就好,你在宫里帮我留意皇后。”

    “是。”

    *

    安平郡主给许多人递了帖子,基本上都来了,郡主府外停了许多马车,祁承策来的时候惊动了好些人,谁也没想到太子会突然到来,而且太子此次是带着四皇子一起来的。

    四皇子也快到了议亲的年龄,在场的许多贵女见到四皇子已经起了心思,不过更多的心思还是在太子身上。

    一年里有许多人设宴递帖子,在今日之前,太子只在当初的公主府出现过一次,那时候太子来的突然走的也突然,都没机会搭话。

    祁承策进来后没有管四皇子,让人自己找个地儿坐下,自己四处打量,前院后院被他逛遍了都没有看到想见的人,于是去找了安平郡主。

    安平郡主彼时正一个人在屋里待着,听到外面的人说太子来了,垂下眸子深呼吸,起身前去开门。

    木门向两边打开,迎面看到外面阴沉着脸的祁承策,看到她之后脸色更差,祁承策语气不怎么好:“听说昨日你去了趟太傅府,她人呢?为什么没来!”

    安平郡主早就知道他会发脾气,说不怕是假的,但她既已决定与许槿欢交友,便打算帮一下,面对太子冷鸷的眼神,面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从屋里走出来,见周围的下人都低着头瑟瑟发抖,谁都怕太子在这时候发脾气。

    “太子殿下息怒,并非是我不让人来,许姑娘在前日里淋了雨,我昨日去见她还病的严重,一点风都吹不得,就让人别来了。”安平郡主只能这么说,也找不出别的理由。

    祁承策冷笑:“你拿本宫当傻子耍?”

    病了?这样的理由谁会信?

    安平郡主眼底毫无波澜,语气平淡:“殿下发现了吗,这就是你和秦公子不一样的地方。”

    祁承策握紧了拳头,声音狠戾:“别跟本宫提他!”

    他以前从没想过,一个侯爵之子会把他逼成今天这种地步,不仅获得了父皇的青睐,还让父皇一次又一次的怀疑他,最可恨的是抢走了他最爱的女人。

    祁承策恨秦默骞,恨不得将其捆起来千刀万剐,他就不信这次派过去那么多人,还整不死一个文官。

    安平郡主微笑:“殿下得知许姑娘病了,竟觉得是我在骗你,觉得这是许姑娘不来我府中的理由,若是秦公子听到这样的话,他不会在此多留,会过去看望许姑娘。”

    昨日听许槿欢提起秦默骞的时候,满眼的笑意藏都藏不住,许槿欢提起心上人爱自己时的信任,那样的感情让她惊讶。

    她今日之所以这么说,是知道了皇上不让太子去太傅府的事,一旦去了,就禁足一月。

    所以笃定了祁承策不敢再过去。

    前院来的人并不知道太子和郡主之间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太子来时心情是好的,走的时候脸色很不好看,这还没有待上一刻就走,谁都能看出发生了争执。

    独留四皇子一人在这儿,四皇子很是尴尬。

    明白人都将事情放在心里,不懂得则是跟身边的人交头接耳,讨论太子为何突然走了。

    太傅府。

    许槿欢小病一场,今日已经好了,她没有在屋里待着,坐在后院的亭子里想事情,自从前日下了雨后,这天又冷了起来,她坐在亭子里吹了许多风,只觉得凉爽。

    柳儿将一幅字画展开放到石桌上,说道:“姑娘怎么想起看这幅字画,您病刚好,理应在屋里躺着的。”

    许槿欢看了眼展开的字画,怀念起和秦默骞待在一起的日子,上次突然被叫到宫里,秦默骞并没有把这幅画拿走,到现在都放在她这里。

    这几日都是如此,一旦想人了,就看一看字画和书信。

    她没有吭声,抬手摸着这幅画,摸到画上的手指时,指尖停留了片刻,上次进宫,秦默骞为了不让她害怕,时不时的就牵住她的手让她放心。

    总是让她勿念,这么久不见面,怎么可能不念呢。许槿欢抬了抬头,看着亭外被风吹着的树叶,轻轻叹息道:“柳儿,你再去拿笔墨和纸过来。”

    她想给秦默骞写封信,想在信里写出这几日的想念,也告知他,自己这里一切都好。

    “好。”柳儿应下就小跑着去准备。

    许槿欢站起身,来到亭子边上蹲下,低头瞧着清澈的河水,里面的鱼儿都能看清楚,微微挽起衣袖,伸出白嫩的手臂,手指在水里搅了几下,鱼儿在水里游的更欢了。

    她觉得甚是有趣,就这么玩了起来。

    这附近只有她一个人,耳旁除了风声和水声,还听到了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脚步声。

    许槿欢尚未抬头,眸中划过深思,倏然从水面上瞧见自己身后多了道看不清人脸的黑影,指尖微颤,鱼儿吓得游去了别处,后面的身影正在慢慢接近她。

    若是柳儿,早就咋咋呼呼的喊出了声,就算是府里的其他人,也不会这么鬼鬼祟祟,所以——

    身后的人不是府里的!

    不过是刹那间,身后的人有了动作,许槿欢急忙向一旁挪去,心脏仿佛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慌张回头,看到了来人,眼底浮现出诧异,却又觉得意料之中。

    那人本是要打在她肩头的手掌停住,见她躲得那么快,说不惊讶是假的,不过都被发现了,那就一不做二不休。

    “抱歉了许姑娘,殿下因为你发了好大的脾气,我这个当奴才的,总要做些什么让主子欢心。”

    来人正是太子心腹,那个把许槿欢当做仇人的太子心腹陈诀。

    这次行事是陈诀自作主张,他顾不得事后殿下会怎么训他,其实殿下很想用这样的法子,就是下不了决心,最怕的就是惹佳人厌恶。

    既然如此,这样的事就由他来做。

    许槿欢看到他反而稳定了心神,手指蜷住,碰到了一旁的柱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你有没有想过,只要这次你动了手,一旦我得了救,皇上会怎么看待祁承策!”

    她是害怕的,声音都在颤,说话时不断的后退,鞋子抵住了亭子边的石栏,前面是陈诀这样的恶人,后面是冰凉刺骨的河水。

    陈诀眼神阴险,不断的向前逼近,压着声音:“你以为你还会得救吗,殿下想了你那么久,得到之后不会放你走的,我跟在殿下身边那么多年,太了解他了。”

    许槿欢心里咯噔一下,接着弥漫出悲凉,只因她知道,陈诀说的话是真的,祁承策那样的人真的有可能这么做,想来觉得可笑,这就是对她的喜欢,不顾她的感受,像个小人一样用卑鄙无耻的手段来恶心她。

    想到身后的那片河水,不如就这么跳下去,或许能躲过一劫。

    陈诀没有那么多时间跟她耗着,眼神发狠,突然走过去伸出手臂,想要把人打晕再带过去,却不想在他接近的时候,眼前一脸慌乱的人竟然毫不犹豫的转身跳进了河里。

    这条河很宽,若是不跳下去根本没办法追。

    陈诀咬着牙追了两步,却没有下水,看着那道身影往远处游,眼神愈发危险,没想到从小养在深闺里的姑娘居然会水!

    这么好的机会又没把握住,陈诀不由骂了声,狠狠垂着一旁的石柱,这些年他跟在身边能学的都学了,唯独不会水!

    许槿欢憋着气,浑身刺骨的冰凉,手臂缓慢地向前挥动,动了一会儿就酸了,可她不敢停,怕被抓住,没有任何犹豫的往远处游,时不时的浮上来缓一口气。

    这条河已经不属于府里了,后院里因这条河的缘故,并没有围墙挡着,太傅府本就在京城的偏僻处,所以这河直接通向了城外。

    她没有傻到游到城外,体力也支不住,游了一阵子,回头看不到亭子,更看不到陈诀的身影,才慢慢向边上游过去。

    第五十七章 秦默骞要回来

    许槿欢小脸发白, 浑身湿透了,衣裳沾了水穿在身上重的压身,吹着风只觉得冷的刺骨, 垂在身侧的手指抖个不停。

    这条河的两边是比人还要高的杂草, 附近并没有其他院子,她游的没多远, 走在杂草中,一眼望不到头,全被杂草挡着视线,一时不知道亭子在哪个方向。

    其实府里的后院本来不包括这条河的, 前两年围墙被一阵强风吹倒, 后面这条河附近常年无人,父亲就没有找人修葺, 久而久之, 这儿变成了许槿欢常来的地儿。

    因为不属于府里, 府里的下人也没有在周围忙活的,她刚才那种情况, 就算喊破了嗓子,也不会有人听到,柳儿前去院里拿纸笔, 想来已经过来了。

    不知见不到她的面,会急成什么样。

    许槿欢猜的不错, 柳儿已经拿着纸笔来到了亭子, 只是没有看到许槿欢的影子。

    柳儿将手里的托盘放石桌上, 左右看了几眼,大声喊道:“姑娘?姑娘你在吗?”

    没有人应声,她开始慌了神, 叫的声音越来越大。

    “姑娘你别吓我啊!姑娘!”柳儿在四处转着,心想不好,难道真的出事了?

    这么想着,心里生气一股后怕,也不在此多留,急忙跑去府里说这件事,心中祈祷姑娘只是回府了没有告诉她,不可能出事的。

    后院的这条河没有外人来,基本成了许槿欢单独待的地方,这几日每次都要在亭子里坐好久,人不可能说没就没了。

    另一边,许槿欢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了杂草边缘,扒开面前的杂草探头看了一眼,发现了前方的一处亭子,亭子中空空如也没有一个人,陈诀应当是在她跳进河里后就离开了。

    许槿欢跳下去的时候也想过陈诀会不会水这件事,不论她是向前跑,还是朝其他地方跑,都跑不过堪比暗卫的陈诀,不如赌一把跳进河里,比起其他两条路,这条还能跑一下。

    若跑不掉,也就和其他两条路一样被抓走。

    事实证明她猜对了,陈诀不会水。

    她松了口气,从杂草里走出去,恰巧这时听到了远处传来许多声音,一声又一声的姑娘,有男有女,声音最大的就是柳儿,带着哭腔,很难不让人注意到。

    许槿欢往前走了几步,冻的肩膀一直发抖,伸出手臂挥了几下,本想开口说句话,哪想鼻子一酸直接打了好几个喷嚏。

    这点声音引起府里的人注意,一名婢女最先看到许槿欢,见她全身湿着,站在那里虚弱的模样好像随时都能倒下,婢女急忙跑过来,大声喊道:“姑娘!”

    其他人看过来,发现是许槿欢之后都朝着这边跑来,柳儿跑的最快,哭的满脸都是泪。

    许槿欢被两个人搀扶住,看到哭成这样的柳儿出声安慰了一句:“我这不是没有事吗,别哭啊。”

    她没有事情,就是冷,太冷了,可这样的冷跟落在陈诀手里比,根本不值得一提。

    “姑娘你怎么落水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今天的事对柳儿来说太吓人了,她不过是回院子拿了纸笔,回来人就不见了,怎么找也找不到。

    她当然有想过姑娘是不是被坏人抓走了,可这不可能啊,谁会无缘无故来这里抓她家姑娘啊!

    许槿欢落水的事在府里闹得挺大,常氏本在小歇,听到有人禀报这事儿吓了一跳,连仪态都顾不得,慌里慌张的来到了许槿欢的院子。

    许槿欢刚换好衣服,此刻坐在梳妆镜前,柳儿正在她身后给她擦头发,边哭边擦,自责道:“奴婢以后再也不留您一个人了,姑娘以后也别去那儿了,再怎么说都不是咱们府里,挺危险的。”

    许槿欢打了个喷嚏,手里捧着手炉,身上已没有刚才那么冷了,柳儿的话她都听进去了,就算没有这话,发生了今日这样的事儿,她今后也不会再去那条河边。

    后院的那围墙也该修葺一下,免得……

    她心思一顿,眉头皱的很紧,紧紧捏着手炉的指尖都白了。

    即便修好了,依旧不影响会武的陈诀进府,他们会武之人,在院墙随便一翻就过来了。她父亲乃文官,哪怕身为太傅,府中也没有其他将军府把的严,严守并不是问题,但那样大动干戈,一时半会肯定会引来有心人的猜忌。

    在外躲不过,在府里待着也有危险,这可如何是好?

    沉思之时,听到门外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姑娘在里面吗?”

    她抬起眸子,听到外面的婢女说在,下一刻屋里的门就被她母亲从外面推开。

    常氏走进来,看到了坐在梳妆镜前小脸毫无血色的许槿欢,心下一痛,立马走过去关心道:“怎么样啊?要不要请郎中来看看?你可有感觉到哪里不舒服?喝姜汤了吗?”

    常氏这一连串的问题,让许槿欢不知道该回答哪个,柳儿先一步出声说:“奴婢已经让伙房的人在煮姜汤了,夫人放心,姑娘没什么事的,好好暖暖身子就好。”

    常氏根本放不下心,看自己女儿这样应当是弄好了,便对屋里的其他人说道:“你们都先出去吧。”

    在场的人都知道夫人要和姑娘单独说话,很懂事的有序离开,柳儿最后走出去,帮两人关上了门。

    常氏站在一旁,看着这样的女儿,嘴唇翕动,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又犹豫了,不知该怎么开口才好。

    府里的人说欢儿落水了,可为什么会落水呢?如若不是有人故意推的,那就是碰到了其他的事。

    许槿欢把母亲神情的变化都看在眼里,垂首叹声气,这样的事情瞒不住,她也没打算瞒,陈诀这次是不是擅自行动她不知道,总之这一切和祁承策脱不了干系。

    她没有任何隐瞒,连陈诀说的那些话都一字不漏的说了出来。

    常氏听完忧心忡忡,脸色也跟着白了,目光出神的低头喃喃:“看来你爹说的没错,把这样的人逼急了,他什么事都能做的出来。”

    常氏还是认为这是太子对陈诀下的命令。

    许槿欢张了张嘴,没有反驳这句话,因为没有太大区别,今日一旦被抓走,只会被带到祁承策身边,说到底还是因为祁承策不想轻易放手。

    “欢儿,不如我们回老家躲一阵子吧。”常氏思索再三,只想到了这么一个法子。

    许槿欢却觉得不妥,摇头说:“娘,比起回老家,我们府里更安全,到了老家那边,太子要做什么事,只需要派几个人去就行了,那些人办起事来会不计后果。”

    许府在京城,京城有天子,祁承策再怎么样都不敢太放肆,而且父亲和哥哥离不开,只有她和母亲回老家,这样更危险。

    常氏哪里想不到这些,她刚才是真的没法子了,这时候急得掉了眼泪,低着头哽咽道:“我和你爹最不愿看到的就是你受委屈,这样的事若是再有第二次可怎么办啊!”

    如今能破了这局面的,就是太子被废,要么没有祁承策这个人,可这些都不是件容易的事。

    许槿欢听到母亲哭出的声音,心疼的一抽一抽的,起身来到常氏身边,轻轻拍了几下她肩膀,说:“我们再等一等,或许等秦公子回来就不一样了。”

    “秦默骞?”

    “嗯,他这次是专门奉命去调查太子谋逆之事的,一时半会回不来不奇怪,等他顺利回来,手里一定握着能对付太子的法子。”许槿欢相信秦默骞能把这一切办好。

    她也发现了一件事,有秦默骞在的时候,自己从来不会出事,这不是巧合,是秦默骞在尽心尽力的护着自己。

    常氏不放心:“可这段时间太子再对你动手怎么办?”

    “那就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许槿欢之前是尽量不出府,如今可能都要尽量不出院子、不独处。

    在这之前,需要进宫一趟,她想面见皇上,只是不晓得皇上会不会见她。

    许太傅和许瑾玄从外面回来,听说了许槿欢今日经历的事情,许瑾玄狠狠锤了下桌子,‘砰’的一声非常响。

    他咬着牙道:“无法无天!他一个奴才敢做这样的事真是不想活了!我明日就进宫讨一个说法!”

    许太傅摆摆手,皱着眉说道:“别失了理智,陈诀跟在太子身边那么多年,他太了解太子了,能做出这样的事,肯定已经想好了应对的方法,这件事需从长计议。”而且太子不见得会对陈诀怎么样。

    他看向一旁神色不明的许槿欢,放轻了声音:“欢儿,你这些日子好好在府里待着,后面那墙我明日就让人修一下,等过几日秦默骞回来,咱们再专注这件事。”

    许槿欢缓缓点头,抓住了重点,语气有些激动:“秦公子要回来了?”

    细细算来,秦默骞离开京城也有半月了。

    “嗯,我昨日收到了他的信,说了那边的事情,他这次回来可带着对太子重重一击的证据。”许太傅虽然也恼怒陈诀做的事情,但还没有失了分寸。

    许瑾玄冷声道:“但愿这次能让祁承策再无翻身之日。”

    许槿欢也这么想的,她突然期待那一日的到来,今日虽惊险,好在未受伤,受了些惊,歇两日也就过去了。

    许太傅看着自己女儿,无可奈何的说:“这几日就先委屈你了,等太子倒台,为父定会好好补偿你。”

    许槿欢摇头:“父亲别这么说,这一切跟您没关系。”

    这样的事如何能怪到家里人身上?怪就怪祁承策这个人太执拗,她如今都已经定了亲事,这么做何必呢。

    只会让她越来越厌弃。

    翌日。

    许槿欢同常氏乘坐马车前往皇宫,她这次铁了心要见皇上一面,事到如今有一些话不得不说。

    第五十八章 进宫面圣

    许槿欢到了宫门前, 禀明了要见皇上,她进宫那么多次,侍卫早就记住了她是谁, 其中一名侍卫说道:“夫人和姑娘稍等, 卑职这就去禀报。”

    常氏点点头:“麻烦了。”

    侍卫进了宫,一路小跑着前去禀报。

    许槿欢和常氏等在宫外, 只盼着这一趟能顺利见到皇上。

    她们在外等了好一阵子,刚才离去的侍卫已经到了皇上跟前,明明白白的说了许槿欢跟他说过的那些话。

    皇帝掀了掀眼皮,斜睨一眼与侍卫跪在一起的祁承策, 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策儿不妨猜一猜许槿欢这一趟要见朕的目的。”

    祁承策垂眸, 平静道:“儿臣猜不到。”

    皇帝又笑了几声:“你当真猜不到?你身边那个陈诀背着你做了什么,你也不知道?”

    不管是祁承策还是陈诀, 都在皇帝的视线当中, 这京城中任何有不对劲的人, 他们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皇帝的眼睛,他自然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去监视, □□王有啊。

    皇帝与荣王乃一母同胞的兄弟,他们可从来不会互相猜忌,荣王是皇帝暗中最得力的一把手。

    祁承策低头不语, 陈诀做的事他都知道了,没什么可说的, 如果真的把许槿欢抓到他面前, 他不否认到时候会很高兴, 但是没有抓到。

    他自然将人训了一顿,陈诀也领罚了。

    “你让许姑娘和许夫人进来。”皇帝对侍卫说,接着又道:“还有你, 回宫好好反省。”

    后半句自然是对祁承策说的,他不敢相信,自己儿子会这么卑劣,像个小人一样,如若没有关于许槿欢的这些事,祁承策身为太子早就出宫住在了太子府,那时候会更加管不住他。

    皇帝为了不让事情脱离自己掌握的范围,一直压制着太子,他这几个儿子,不是只有祁承策最合适储君的位置,他就等秦默骞回来,如果怀疑的那些事情全都属实,废太子还是轻的!

    祁承策磕了一个头,站起身:“儿臣告退。”

    侍卫眼尖的瞥到太子额角破了,流了血,再看地上摔得四分五裂的茶杯,心下暗惊,也退了出去。

    等人都走了,一个太监进来收拾了地上的瓷片。另一个上了年纪的走到皇帝跟前说道:“皇上,皇后娘娘那边的人已经知道了。”

    皇帝轻嗯一声,眯着眼没有说话。

    他知道皇后想拉拢太傅,一直派人注意着许槿欢这个最好的突破口,许槿欢进宫了,皇后会放过这个好机会吗?

    他见许槿欢,一是好奇这个小姑娘要跟自己说什么,二是试探皇后会不会把事情做绝,皇后在宫里高位坐久了,恐怕已经忘了当初的承诺。

    许槿欢在外等了许久,终于看到了刚才离开的那名侍卫跑回来,对方说道:“皇上同意见你们,夫人和姑娘请跟我来。”

    说着,便先一步向前领路。

    常氏一喜,拉着许槿欢进宫,她不知道女儿为何要面见皇上,只知道目前为止女儿要做的事情很顺利,她自然也高兴。

    常氏终是抵不住好奇心,走了一段路程后便问:“欢儿,你跟为娘说说,你这次见皇上到底要说什么啊?”

    许槿欢目视前方,眉心微微蹙着,说:“关于我和太子的事情。”

    常氏似懂非懂,没有再问,况且前面还有带路的侍卫。

    母女俩到了殿前,许槿欢看到了皇上身边的公公,特意行了一礼:“劳烦公公进去说一声。”

    公公笑眯眯道:“皇上已经等姑娘多时了,姑娘直接进去吧。”

    许槿欢轻轻颔首,道了声谢便要进去,常氏也跟在她身后,刚走了几步就被人拦住,常氏不解,刚才那位公公说道:“皇上说只见许姑娘一个人,夫人还是在外等候吧。”

    对于这个情况,许槿欢早就猜到了,回头对上常氏担忧的目光,摇头道:“娘,您在外面等着我就好。”

    “那行,你进去后说话注意一点。”常氏说这话时压低了声音。

    许槿欢一口应下叫她放心,等公公打开殿前的那扇门,对常氏笑了笑才走进去。

    殿里点了养神的香,即便这样她也能闻见一丝血腥味儿,垂眸看了眼前面的地面,赫然有几道血痕,那血像是蹭上去的,还有血的旁边残留着茶杯的瓷片。

    皇帝故意没有让人收拾干净,为的就是让许槿欢看到这一幕。

    但许槿欢不知道这一幕代表着什么,她看了一眼没有放在心上,不论怎么样都不关她的事。

    皇帝瞧她这么镇定,不由笑道:“又见面了,许槿欢。”

    许槿欢跟她的姑母许宴歆不管是性子还是长相都太相似了,好几次他都透过许槿欢看到了许宴歆,皇帝对许宴歆愧疚,他没办法补偿他的歆儿,就只能对歆儿的家人好一些。

    “臣女拜见皇上。”许槿欢提起衣裙,跪在地上磕了个头,态度恭恭敬敬,让人挑不出什么差错,没有听到皇上的声音,她就一直弯身低着头,眸中神情变来变去。

    直到听见那声:“起来吧。”

    她站起身,深呼吸,清澈的眸子看向前面身着龙袍之人。

    有些日子没见,皇上比之前还要瘦削,看来哥哥和父亲担心的不假,对付太子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在这个过程中皇上突然不行了,到那时祁承策定会打着太子的旗号坐上龙椅。

    “你这次主动见朕,是为何事?”

    听到皇上的话,许槿欢才回过神,觉得自己刚才想的太远了,如今的皇上看着虽不如以前,心态倒是不错。

    她没有再想其他的事,说起今日来的目的,问:“不知皇上曾答应过臣女的事情还做不做数?”

    许槿欢语气平淡,听不出任何质问。

    皇帝:“朕向来一言九鼎,说出的话从来不会食言,你这次来就为这个?”

    许槿欢摇摇脑袋:“不是。”

    “那是为何?”

    “皇上,您或许不知道太子他……”真正说出这些事情之前,许槿欢还是有一点犹豫,她说了会怎么样?真的能摆脱纠缠吗?

    祁承策那个人已经快疯了,不说的话今后还要一直被纠缠。

    她顿了片刻,抬头迎上皇帝一探究竟的目光,手指蜷紧,犹豫道:“皇上应当知道,太子很早以前就喜欢把臣女的名字和他绑在一起,甚至于让京城许多人误会了臣女与太子的关系,臣女以为这已经够过分了,但……”

    但还有更过分的,许槿欢从来没有那么讨厌过一个人,若不是和秦默骞定下亲事,后者又以谣言的形式替她澄清,恐怕她和太子的谣言还不会停止。

    “继续说。”皇帝是在上月病了之后才对太子起的疑心,在那之前,从未调查过祁承策都做过什么。

    当然,之前说谎是一回事。

    祁承策当初在皇帝面前说,许槿欢早就和他私定终身,最终被许槿欢亲口在皇帝拆穿,他表面受了罚,背地里还是得宠的太子。

    “我曾和母亲去庙里上香时,太子曾派人……想要暗中带走我。”她没有把绑架二字坦白说出来,继续道:“还有元宵那日,太子换了别的法子,找人想把我带出城,幸好被我哥哥发现及时护下了我。”

    “臣女以为太子被禁足后会就此收手,万万不想,昨日碰见了太子身边的人,又想将我带走。”提起这些,许槿欢只觉得心累和庆幸,这样躲躲藏藏的日子究竟要延续到何时,幸好每一次都没有被对方得逞。

    她每说一句,皇帝眼神就变了变,除了昨日发生的事情,其余的他都不知道,想到自己儿子竟这般卑鄙无耻,只觉得怒火袭上心头。

    第五十九章 是太子派来的人

    皇帝忍住怒气, 不好在许槿欢面前发火,深吸一口气,手掌握紧一旁的扶手, 沉着声问:“你跟朕说这些是想表达什么?”

    他能猜到, 不过还是问了出来。

    许槿欢垂首沉默许久,轻声开口:“臣女被太子纠缠许久, 不想再过这样每日忐忑的日子了。”

    只要祁承策还在一日,她就不能安稳,许槿欢受够了这样的日子,爹爹和兄长是臣子, 秦默骞也是, 他们能力再大,对付太子也不容易, 既然如此, 为何不来试试寻求皇上这条路?

    人人都说皇上是明君, 一位明君会眼睁睁看着自己儿子用卑劣的手段强抢臣子之女吗?不怕伤了臣子的心?

    今日来一趟,不论结果如何, 她都想告诉皇上祁承策最近一段时日以来都做过什么,身为太子又是个什么德行。

    皇帝听了她的话也沉默了,关于自己亲儿子的谣言, 很早就传进了他耳中,当时找过祁承策问话, 祁承策只说已经与许槿欢私定终身, 后来真相大白, 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警告,这个儿子还是执迷不悟。

    如今许槿欢都找来倾诉苦楚了,他没办法再无动于衷, 这是许宴歆的亲侄女,说白了也算得上他侄女,若今日不帮,等来日他去了另一个地方,有何颜面面对他的歆儿?

    对于一个不孝之子,皇帝自然不会继续纵容,但是要治理,还需一段时日。

    殿内静默了好一阵子,皇帝正要开口说话时,外面想起太监询问的声音:“皇上,皇后娘娘求见。”

    皇帝眉峰微挑,果然如他料想的一样,皇后迫切的想要说服许槿欢,不惜来到他面前演戏。

    当初皇后出事,许宴歆跪在他面前帮着求了半天的情,后来许宴歆进了冷宫,皇后却像个没事人一样,连句求情的话都不曾说过,如今还想利用许宴歆的侄女。

    许槿欢诧异皇后的到来,抬眼看向前面的人,只见皇帝闭上眼缓缓吐出一口气,沉声道:“让皇后进来!”

    话音刚落,许槿欢身后的那扇门就被人打开,穿着雍容华贵的皇后带着宫女走进来。许槿欢看了一眼她这番模样,有些惊讶,往旁边挪了几步给皇后让出位置。

    往日皇后病怏怏的,总是穿着一袭素衣,今日倒是有所不同,还涂了脂粉来掩盖气色。

    不常见皇后的许槿欢都能看出不同,更不要提皇帝了,他从皇后进来后就直勾勾的盯着看,只是眼中没有任何兴趣,反而是厌恶比较多。

    以皇后的家世是坐不上皇后这个位置的,当初皇后还在王府时只是个侧妃,凭着一张惹人怜惜的小脸迷了他许多年,他登基后不顾众臣反对封她为后。

    当时也犹豫过,但皇后跟他承诺过绝不干涉朝政之事,父亲也会安分守己,日后有了皇子定会好好教养。

    可事情没有皇后想的那么好,她善妒被皇帝发现,父亲暗中拉党结派被大臣弹劾,同房多年肚子没有丁点动静。

    到了如今,皇后为了她弟弟也开始拉党结派。

    她正做着皇帝最厌恶的事情,皇帝因为多年情分才没有直接抖出来,想看看她会不会收手,但事实并没有。

    皇后就像不知道许槿欢也在,有些讶然道:“刚才在外碰到了许夫人,还以为许夫人是陪太傅或许公子来的,没想到是许姑娘啊。”

    许槿欢笑而不语,这话说的,父亲和哥哥哪日进宫需要母亲陪同过?

    皇帝眼神沉郁,出声问:“皇后要见朕是想说什么?”

    皇后抿唇一笑,回头,身后的婢女端着一碗汤走上前来,她笑道:“皇上您忙了那么久一定很累吧,臣妾让御膳房给您炖了汤,您喝些补补身子。”

    “皇后有心了,让人端上来吧。”

    皇后给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宫女低着头走过去,把那碗汤放到桌上,拿着木盘小心翼翼的退下。

    皇帝扫了一眼那汤,看向许槿欢,说:“你今日说的事朕都知道了,先回去吧,事情朕会处理,今日回去后不必再和往日一样处处小心,这是京城,朕可以保证就算是太子也动不了你!”

    许槿欢要说的都说完了,就等皇上这句话,虽然不知道会对太子怎么样,但有这句话就够了,上前一步行了一礼:“多谢皇上,既如此,臣女就先告退了。”

    皇帝摆摆手:“出去吧,别让你母亲等太久。”

    许槿欢转过身,路过皇后时对其弯身一礼,挺直脊背走了出去。

    皇后还想等她把事情说完,之后拉着她去自己宫里说会儿话,谁知道走这么急,大局为重,这时候也顾不得皇上了。

    于是便笑了几声,说:“皇上,臣妾的汤送到了,臣妾也告退了。”

    说着就想走,皇帝尝了口鲜汤,轻啧一声,叫住了她:“朕好几日没有跟皇后谈过心了,皇后确定这会儿要走?”

    谈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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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只犹豫了片刻就笑道:“皇上说哪里的话,臣妾自是想与您待在一起谈谈心事的。”

    那汤本是自己要喝的,听说许槿欢进了宫,她急忙让人端起汤来了这儿,皇后不是没想过让人看着点,等许槿欢走的时候在半路上截住。

    但是她怕那些没用的奴才办不好,最后又白忙活一场,这次就亲自来了,皇后就不信她也不能把人请过去。

    谁想皇帝一句话就改变了这件事的走向。

    此刻许槿欢正跟常氏往出宫的路上走着,前面是送她们出宫的公公,走了大半路了,那位公公突然说道:“皇上器重秦大人,如今也看重姑娘。”

    许槿欢眨眨眸子,这话是何意思?听着很难不让人多想。

    常氏小声问道:“公公的意思是?”

    “咱家没什么意思,夫人和姑娘只需记住那句话便行了。”其他的也不说。

    不论怎样,许槿欢此刻很是安心,从听到皇上的保证再到公公这意味不明的话,觉得心安极了。

    出了宫,母女俩也没说别的,常氏只顾得琢磨公公那句话,连许槿欢在殿里的情况都忘了问。

    一直回到府中才想起宫里的事,正要问呢,却听到婢女说府里有人出了事,也顾不得其他了,赶忙过去看看是何人出事了。

    许槿欢也跟了过去。

    到了地方,看到许太傅和许瑾玄都在,府里的下人有序的站在一起,一名婢女被人五花大绑的撂在地上,那婢女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口中嚷嚷不清的说着什么。

    常氏走近了问许太傅:“这是怎么了?她犯了什么错?”

    那名婢女不是普通婢女,是常氏屋里的三等婢女,常氏见她手脚利索,还想着日后派她去许槿欢身边伺候。

    许太傅黑着一张脸,指着那婢女厉声问道:“是谁把她买进府里来的?”

    是常氏,府里的下人都知道,这是常氏一年前去寺庙上香,回来的路上看这丫头可怜,就带回了府里悉心调.教,规规矩矩的做事,升到了三等婢女的位置。

    常氏管着内宅,这些事情从来没有让许太傅插手过,今日出了这档子事,她也不知究竟怎么了,心虚道:“是、是我,她有问题?”

    “问题大了!”许太傅气的脑门涨红,一拍大腿,道:“你糊涂啊。”

    许槿欢从来没有见过父亲这个模样,更好奇那婢女犯了什么事,居然能让父亲这般生气,还凶起了母亲。

    常氏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被凶了当然委屈,莫名其妙道:“有什么事你说啊,凶我干什么。”

    许瑾玄摇了摇头,皱着眉说道:“娘,这个人目的不善,在咱们府里待了一年多,传出去了好多消息。”

    常氏听懂了其中的意思,不由变了脸色:“你是说……她是别人派来的?”

    常氏没有在内宅勾心斗角过,朝廷的那些事和她没关系,这样的事情她第一次遇到,觉得甚是离谱。

    许槿欢拧着眉,下意识问道:“是太……他吗?”

    府里那么多人,她不好说出太子这个人。

    许瑾玄颔首一下,扬声道:“是,不知府里还有没有过来打探消息的,倘若让我抓到,一百大板都是轻的!”

    那些下人低着头,不敢发一言。

    常氏气的胸口疼,本是心善救了个弱女子,谁知道差点给女儿引来了大祸,这人在府里待了一年多,肯定传出去了不少消息。

    许槿欢眼睫微垂,往日走到哪都能被太子找到,本是特别不解,以为太子有了通天的能力,今日终于解惑了。

    许瑾玄本是要去荣王府一趟,为了避免被有心人跟踪,特意从后门出去,谁想在后门看到这名婢女在给人递信,门外的人他曾在太子身边见过一次。

    察觉到不对,立马就将这婢女抓了起来,当然是在太子的人走后才抓的,不然暴露了,太子下次再塞个人进来怎么办?

    许瑾玄提着人撂到院子里,找人把她绑住,恰巧许太傅经过,这才有了许槿欢和常氏看到的一幕。

    不过该审的他们都审完了,这婢女受不得痛,不是个硬骨头,说了很多,至于有没有说出全部谁也不知道。

    审问并没有避开下人,就是要让那些有不轨之心的人看一看,他们一旦被查出来,下场会是什么样子。

    总之太子在暗,偷偷往臣子府里塞人,这样的事抖出去也不光彩,死了也不敢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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