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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章 前去城外接人

    常氏心惊不已, 若是今日没有把人抓到,往后还不知要传出去多少消息,此刻她也缓过神来, 恍然道:“怪不得……怪不得欢儿去寺庙与我一起上香他都能知道, 原来是你这个死丫头!”

    常氏气红了脸,实在气不过, 竟直接走过去踹了那婢女一脚,大声呵斥道:“枉我这一年里待你不薄!你竟然想害我女儿!”

    地上的婢女被捆的无法挣扎,许是心里绷不住,委屈哭着大喊:“夫人, 奴婢这都是为姑娘好啊, 太子那样的身份谁不想嫁给他,怎么到了姑娘这儿就成了害她了?明明嫁给太子是她的荣幸……啊!”

    常氏又狠狠踹了她一脚。

    这话若是在外人看来的确不错, 京城里哪家贵女不想嫁给太子?谁不想成为太子妃?可许槿欢就是不愿, 她被纠缠那么久, 太子的手段别人不知道,她可是一清二楚。

    从一开始坏她名声, 就注定了她不会选择这样的人。

    常氏真是被气的胸口疼,还想抬脚踹几下,听到对面的儿子冷声说:“不用跟她废话, 直接打死丢出去便是。”

    许瑾玄曾经还专门排查过许槿欢身边的人,万万想不到可疑的人在母亲身边, 藏了那么久都没发现, 着实可恨。

    许太傅点头厉斥:“打死丢出去, 以后府里谁还敢做出卖主子的事,都别想活着出去!”

    “不、不……你们不能这么对我,我是太子的人, 你们要是敢动我,太子不会饶了你们的!”即使再声嘶力竭地喊,她也知道自己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小喽啰,只盼着这话能威胁到旁人。

    可惜,站在她面前的不是普通人。

    许太傅生平最讨厌被人威胁,更不要提是一个要害自己女儿的奴才,怒声道:“来人啊!给我打,把人打的没气儿了再停下!”

    话落,站起身一甩袖子离开这里。

    常氏看看他又看看地上的婢女,追了过去。

    许瑾玄对着一旁拿着板子的小厮说道:“打吧,我不说停就别停。”

    说着,往许太傅刚才坐的位置走去,坐下后认真看着,他要亲自监督,亲眼看到这人没了气才甘心。

    小厮不敢懈怠,走近了后扬起板子,狠狠打下。

    婢女痛呼,接着就是无尽的惨叫,她趴在地上,哭的满脸泪痕:“啊……奴婢错了!求姑娘……心善饶奴婢一命!奴婢愿……啊!给姑娘当牛做马!”

    像是吊着一口气说的话,说完后一个字都没再吭,周围人耳边全是她悲惨悔恨的痛呼声。

    许槿欢站在一旁,冷漠地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没有出声,她不是善人,没有那么大的心胸放过一个要害自己的人。

    挥板子的小厮用足了力气,没多久那婢女身上就出了血,染红了浅色的衣裳,她痛的连声音都喊快不出来了。

    柳儿皱着眉,看了眼神色毫无变化的姑娘,小声说:“姑娘,咱们回去吧,这看着怪吓人的。”

    柳儿从小到大都没见过这样的场面,许槿欢亦是如此,可这次她不想走开,看着那些逐渐散出味道的鲜血,哪怕心里恶心作呕,也不打算离开。

    许是很惨了祁承策,她有一瞬间都希望地上的人是祁承策,一板又一板,惨叫声突然变得没有那么不可接受了。

    等人彻底没了声,许瑾玄给小厮使了个眼神,挥板子的停下,另一名小厮跑过去,伸出手指到那婢女鼻前探气,过了片刻抬起头,对着许瑾玄摇头。

    “公子,人死了。”

    许瑾玄闭了闭眼,捏了捏鼻骨,语气发冷:“将她送去养畜场。”

    不止是众人,连许槿欢都是一怔,浅色的唇畔微抿,艰难地呼吸几下,本就紧紧相扣的手指蓦然一松,满手心都是冷汗。

    城外有一个很大的养畜场,里面养的是恶犬和狼群,吃的都是生肉,许瑾玄想把人丢去那里,岂不是要喂狼群?

    若不是今日,谁都想不到平日里温煦的公子会有这样处理人的法子,单是想着,就让人觉得背后发凉。

    若这女子刚来府里还没有传出去消息,许瑾玄自然不会那么狠,但这一年里,她传出去太多他们猜想不到的事情,这样的人就是死有余辜。

    许槿欢想到那婢女的下场,胸口间一阵恶寒,捂着嘴差点呕出了声,脸色惨白的不像话,鼻尖萦绕着刺鼻的血腥味儿,这些味道恰恰是恶犬和饿狼所喜爱的。

    耳畔响起柳儿相劝的声音:“姑娘,我们回去吧,有公子在,不会有事的。”

    她闭了闭眼,轻轻颔首,紧紧抓住柳儿的手离开这儿。知道哥哥这么做的法子是为自己出气,不论那人什么下场她都不会干涉。

    养畜场是皇家的养畜场,人是太子的人,扔进去就当还给了太子,往年有太多臣子处置不听话的下人,最后扔进里面喂狼,哥哥这么做不会引起皇上的注意。

    她走的悄无声息,许瑾玄还是能注意到,没有把人叫住,低声叹息,这样的手段纵然狠了点,却也改变不了什么,更何况那婢女还说了那么可笑的话。

    什么嫁给太子是荣幸,这样的话他听一次恼一次。

    许槿欢回了院子,双腿发软的坐在凳子上,喝着柳儿递来的茶水,心中久久不平静,满脑子都是刚才的画面,闭上眼画面更真实。

    “姑娘,要不您休息会儿吧,我去外面给您守着门。”柳儿看她脸色太差,担忧的说出这句话。

    许槿欢没吭声,点了点脑袋算是默允了。

    柳儿走了出去,等房门关上,屋内一下子静了下来。

    许槿欢却没有躺榻上休息,双手捂住了脸,长长的叹息一声,翻出了纸笔和墨继续练字,好像只有这时候才能不乱想。

    不出一刻,纸上写满了秦默骞这的名字,一遍又一遍,浮躁的内心渐渐重归平静。

    *

    临近三月,风和日暖,微风吹得树上绿叶飘动,叶子沙沙的声音听着舒心,麻雀站在枝头叫个不停,种了花草的院里很是安宁。

    许槿欢去常氏院里请了安,回来的路上碰见了哥哥,俯身一礼,笑道:“哥哥安好。”

    许瑾玄一袭蓝衣,见到她后眼露笑意:“我刚去找你来着,听闻你来母亲这儿请安,就过来了。”

    “找我?”许槿欢面露疑惑:“哥哥找我做什么?”

    许瑾玄看她穿戴完好,便说:“算着日子,默骞也快到京城了,我想去城外接他,你要与我一起吗?”

    秦默骞快到京城了。

    许槿欢心里一阵雀跃,眸子亮了起来,笑着一口应下:“当然要去!”

    她要和哥哥一起去接秦默骞回京,这么久没有见,早就迫不及待的想要见一面了,有了这样的机会,怎么可能不去。

    “就知你要去我才来问你,既如此现在就跟我走吧,我们带些糕点在路上垫肚子。”这时候还没有用早膳,之所以这么急着赶过去,是想早一些见到人。

    他算的时辰,应当差不了太多。

    而且回来的路上,足够了解到重要消息,免得回府后再说被旁人听了去。

    “好!”

    兄妹二人走的动静很小,本是要乘坐马车去的,但是太傅府的马车太招人,最终一人骑了一匹马饶着小路去的,这骑着马便吃不了糕点,就没有拿着一起上路。

    许槿欢从小就学了骑马,骑术不怎么好,但也能上路,只要不是独自行路就没有问题。

    她身后披了件单薄的斗篷,还带着斗笠,白色轻纱挡着脸,身影又被斗篷掩盖的严,外人怎么都认不出是她。

    许瑾玄行在前面,怕她追不上一直维持着一个缓慢地速度,出城的时候,许槿欢因为遮的太严被拦了下来,他看到后直接出示了腰间的令牌。

    侍卫见到令牌,不敢再继续拦人,退到一旁默不作声。

    相比城内,城外安静许多,风也比较大,好在这风不冷,不然有的冻。

    路上的兄妹二人并行,许槿欢按耐着心里的激动,出声问道:“哥哥,我们要在哪里等他?”

    “十里外有家客栈,我们在那儿等着,等个半个时辰应当就到了。”这么点距离本用不着接的,但是许瑾玄知道他妹妹太想念人了,所以才决定接一下。

    到了客栈,许瑾玄点了两碗面,兄妹二人坐在客栈外的桌前吃。

    许槿欢摘下斗笠,理了一下额前的碎发,许是太过激动,在府里时就饿了,行了这一路只顾得高兴,现在肚子都没了感觉,全被心里的期待取而代之。

    “二位客官,您的面来喽。”小二端着两碗热腾腾的面上来。

    许槿欢拿起筷子,用帕子擦了一下才用,挑起面吹了吹,吃了一小口,忍不住笑道:“他大概什么时辰到啊?”

    “应当就这会儿,我们先吃,说不定等吃完他就到了。”许瑾玄早就耐不住饥饿,拿起筷子吃了一大口。

    许瑾玄说的不错,等他们吃的差不多了,远远的看到了几道身影,有五个人,最前面领头的亦是许槿欢最熟悉的人。

    他们出来的很早,到现在还不到辰时。

    秦默骞眼神不错,离得很远就看到了坐在桌前吃面的许槿欢,还看不清她这段时日有何变化,握紧缰绳,唇角勾起了笑。

    熬了这么些日子,可算是见到人了。

    他给许瑾玄递的信中说了,不用来接,还提了许多遍,因为他也不知道究竟何时赶回来,免得白白等好几个时辰。

    如今看到那抹倩影,才知他心里多么期待许槿欢亲自过来接他。

    第六十一章 不由撒起了娇

    许槿欢拿起一旁的斗笠戴在头上, 放下轻纱遮住脸,与兄长坐在这儿等前面的人行来,微微垂首, 笑意在眼底漫开。

    微风抚过, 掀起轻纱一角,露出她白皙的下巴, 还有唇边那抹明显的笑。

    许瑾玄瞧见这一幕,爽朗的笑了几声,掏出几个铜板放桌上,起身打趣道:“往年我出门回来时, 也没见你这么高兴过。”

    许槿欢小声哼气:“去年你离京三月, 回来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谁见到芝薏姐姐高兴的哭了出来。”

    去年五月, 许瑾玄奉命前去外地调查一县令, 足足三月有余, 许槿欢和李芝薏亲自在城门外接的人,许瑾玄当时见到人是真的喜极而泣。

    他离京前, 亲事刚定下,彼时和李芝薏已经有了很深厚的感情,走了那么久, 两人自然想念。

    但是李芝薏没有哭,甚至好笑的拍着他肩膀说:“至于吗, 又不是见不到了。”

    许瑾玄想起往事, 不免尴尬咳了几声:“我就随便说说, 怎么还提起当初了。”

    那些事情当真是他不愿回想的。

    许槿欢笑而不语,看着前面的几人,激动的心情反而平静了下来, 只是笑意还是那般欢快,起身往前走了几步。

    看着前面为首之人离自己越来越近,最终,马停在了离她还有几步远的一棵树下,马上一袭黑衣的男子下了马,将马拴好来到了她跟前。

    许槿欢掀开斗笠的轻纱,未施粉黛的小脸泛着薄红,红唇微扬,柔声道:“欢迎回来,秦公子。”

    欢迎回京,我爱的人。

    秦默骞看她笑颜逐开,漆黑的瞳仁划过异样,直勾勾的盯着她不舍得移开半分,双手因兴奋发着颤,忍住想要抱住她的冲动,哑声问:“怎么亲自过来了?”

    回来之前他就想过,进宫复命后就先去太傅府见许槿欢,在路上的他怎么都想不到,许瑾玄会带她来接自己。

    如若不是还有外人在场,他真的想将人拉入怀里抱住,更想倾诉这二十日以来的思念,想念到他梦中全是许槿欢的身影。

    许槿欢轻笑:“当然只因为……想来就来啦。”

    眼见着男人身后走来的几人,她抿唇笑笑,不好意思说出心里的话。

    那些人朝许瑾玄点了点头,便把眼神放到了许槿欢身上,只看了一眼就移开,其中一人打趣道:“这位想必就是秦公子的心上人吧,您与秦大人的感情真好。”

    许槿欢对那人笑笑,刻意和秦默骞保持了一些距离,退到了哥哥身边,眼前的几位她都不认得,也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许瑾玄在一旁咳几声:“你们可吃过东西了?要不要留在这儿吃点?”

    这个时辰,秦默骞几人还没有吃,在路上的干粮都啃完了,反正现在还早,留在此地先填一填肚子也好。秦默骞想着,回头看身后的几人,问:“各位觉得呢?要不要吃点东西?”

    其中以一位壮汉点头:“那就吃点吧,天还没亮我就饿得受不住了。”

    其余三人也赞同。

    许瑾玄等几人进了客栈,来到秦默骞身旁低声问:“这几人是谁啊?”

    秦默骞走的时候是一个人,回来时却变成了五个,许槿欢并不知道秦默骞是单独走的,所以他问的很小声。

    秦默骞眯了眯眸子,拍拍他肩膀,说了四个字:“救命恩人。”

    许槿欢清楚听到了这四个字,眸光微闪,手指收拢,所以他在那边还是遇到了危险,和太子有关系吗?

    许瑾玄早就知道他会遇危,所以并未觉得惊讶,只是救命恩人这四个字让他没想到。也对,单是看外表和穿着就能看出那几人不像是皇上派去的。

    秦默骞笑了声:“先进去吧,剩下的事情回去再跟你们说。”

    许瑾玄面色凝重地应了声,没说别的,转身先一步进了客栈,也是为身后的两人能有独处的机会。

    客栈外没了他人,许槿欢上前一步,主动扯住了秦默骞的衣袖,双眉蹙起,语气担忧:“你……”

    “我没事,你别多想。”秦默骞转身面对她,拿下她头上的斗笠,即便刚才轻纱掀起,还是有些碍眼,现在没了这斗笠,看的倒是清楚多了。

    他低下头,眸中倒映着眼前人为他忧心的表情,心中微滞,想着外面没人,终是忍不住将人拉入怀里紧紧抱住,温声说:“我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刺客,那几人路过帮我对付了一下,听闻他们也要来京城,索性就一同回来了。”

    一路上有人相互照应,这样好心安一些。

    许槿欢微微昂首着脑袋,半张脸还是埋在他肩膀,闷声问:“皇上不是派了人跟你一同前去吗?那些人呢?他们不护你吗?”

    哥哥说了,秦默骞身边有皇上派去的暗卫,那些人功夫不错,就算是遇到危险也不怕的。

    可她并没有看到啊,难道在暗中?

    应当是了。

    秦默骞低笑几声,想到这是许瑾玄让她安心的理由,便配合道:“都说了是皇上的人,自然要隐蔽一些,他们都藏在暗处,不到必要时刻不会露面。”

    两人莫名达成一致,许槿欢也安下了心,伸出双臂抱紧他,这次声音含了笑:“你知道吗,你离开的这些日子,我每天都在想你,你还在信中让我勿念,怎么可能不念嘛。”

    说到最后,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尾音撒了娇。

    上次还想给他写封信,爹爹说他要回来了,这信写了也不一定能收到,所以就没有写,盼到现在,可算是把人盼回来了。

    秦默骞整颗心都被她填满,抱着她自责:“是是是,是我错了,我不该让你不念,如今听到你这话,我很高兴。”

    许槿欢也高兴,只觉得这么些日子里,从未像今日这般高兴过。

    两人抱了好一阵子才松开手,一前一后的进了客栈,发现小二正在上菜,许槿欢推了秦默骞一下,说:“你快去吃些东西吧。”

    那桌都是不认识的男子,她就不过去了。

    “我陪着你吧。”秦默骞不想她一个人独处,反正肚子也没有感觉,吃与不吃都没关系。

    “你去吧,我就在隔壁桌看着,快去。”他想挨饿,许槿欢可不愿看到他挨饿。

    秦默骞无奈摇头,想着过去应付几口就过来陪她,谁想刚坐下,许瑾玄就去隔壁桌与许槿欢坐在了一起。

    他看到这儿,也就放下心用膳了。

    几人吃过后,一人一匹马进京,那四人行在最前面,许槿欢在他们身后,身后是哥哥和秦默骞谈话的声音,有些话她还是能听到的。

    “这一去,查到的足够扳倒他吗?”

    “差不多,我进京后就去宫里把这些禀报给皇上,还有许多纸张的证据,这些证据足够他这辈子都翻不了身。”

    “确定吗?别像上次那样被他反过来摆了一道。”

    “不会……”

    后面的声音又压低,许槿欢和听不清说的什么了,懊恼垂首,不过片刻就重新振作起来,说来说去,其实都是为她好,她等结果也一样的。

    不论是家里人还是秦默骞,他们都奔着一个目的,那就是让太子下台,再也站不起来。

    一行人进了城,救了秦默骞的那四位有自己要办的事,刚进城就道别,其中一位还对秦默骞抱拳道:“秦兄弟,后会有期!”

    秦默骞颔首笑道:“诸位珍重,来日若能再见,在下请诸位好好喝一场。”

    “哈哈哈哈哈哈好!咱们就等秦兄弟这句话,我们走了!”那人话落,加快了速度离开,跟在他身后的三人皆是一样。

    秦默骞瞧着熟悉的京城,心里并不轻松反而一阵沉重,因为接下来要面临的事情,或许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他与许瑾玄一同把许槿欢送回了太傅府,两人这才向宫里出发。

    许槿欢站在府外看他们远去,把手中的马缰交给身旁的小厮,转过身向府里走去,期间有些出神,两三次都差点在平地绊倒。

    她拧起眉,也不晓得自己这会儿怎么了,走个路都走不好。

    常氏知道自己儿女一早就去了城外接人,但是不知何时回来,她在屋里坐着看账本,听到有人来报:“夫人,姑娘回来了,在门外等着要见您。”

    常氏放下笔,笑道:“快叫人进来。”

    门外的许槿欢等来了婢女的回话,跟着进了屋,踏进门槛,转身看到了正在翻阅账本的母亲,她想着母亲应该在忙,所以才没有贸然进来。

    “娘。”

    “欢儿。”常氏站起身,往她身后看了好几眼,疑惑问:“你哥哥没跟你一起回来?”

    许槿欢摇头,如实说道:“哥哥跟秦公子把我送回来后就一起进宫了,他们有事情要办。”

    “这样啊,你现在还没有吃东西吧,饿不饿?吃点糕点?”常氏说着来到圆桌前,拿起一块糕点正要递给女儿,听到她说:“不用了,我和哥哥在城外的客栈里吃过了。”

    许槿欢来这儿就是报个平安,虽说上次进宫得到了皇上的保证,但爹娘与哥哥还是不放心她出门,尤其是出城,城外可是那些坏人逍遥的地方。

    “吃过就好。”常氏看了眼一旁桌上的账本,走过去坐下,道:“来都来了,你过来看看这账本有什么问题。”

    往日一直有教许槿欢管家算账,这次赶上了,常氏就想看看她记得怎么样,能不能独当一面,成亲后这些都是必不可少的。

    许槿欢点点头,搬了个凳子过去,坐在常氏身旁,拿起厚厚的账本开始翻阅,看的仔仔细细,丝毫不敢马虎。

    第六十二章 京城变天了

    夜黑风高, 树叶子被吹得噪音极大,遮住了府里窸窸窣窣的声音。

    许瑾玄带着一身伤回了府,脚步踉跄, 好几次差点摔了, 左臂被右手捂着,鲜血一点点从指缝中溢出, 划过手指滴在了地上,还有的浸湿在衣袖上。

    左上臂的衣袖染了许多血,因衣裳是浅色的,看着触目惊心。

    府里的小厮路过见到这一幕, 惊呼一声, 看清是谁之后急忙迎过去:“大公子!”

    许瑾玄被他扶住,忍着痛艰难地扯了扯嘴角, 语气虚弱:“我没事, 别惊动府里的人。”

    夜已深, 他不想扰了家里人,手臂上的伤回去一个人就能处理。

    小厮害怕的手抖, 颤声道:“这怎么能行,您伤的那么重!”

    他声音那么大,早就惊动了府里的其他人, 有人出来看到这样的一幕,又是一声惊呼。

    不出一刻太傅府就乱作一团, 正在熟睡的许太傅被人叫醒, 得知了许瑾玄的事一点睡意都没了, 赶忙披了衣袍出门。

    常氏把一切都听在耳中,哪还能睡得下去。

    远在候府的秦默骞情况也没多好,候府一样乱作一团, 不过若说乱,不论是太傅府还是候府此刻都没有皇宫里乱。

    秦默骞把所有的证据都交到了皇上手中,期间没有经过其他人的手,去皇宫时好好的,在里面待了几个时辰,回去的路上却遭到大批人暗杀。

    不仅如此,那些人还当街行刺,伤了几个夜里外出喝醉的百姓,好在官兵赶来的及时没有闹出人命。这人是谁派来的还不得知,但太子的嫌疑最大。

    祁承策昨日还好好的,今日就被押进了牢里,愉贵妃在殿外跪了两个时辰都没见到皇帝一面,守在门前的公公瞧着天黑的不见五指。

    走过去相劝道:“夜深了,娘娘还是回去吧,皇上说了今日不见任何人。”

    愉贵妃丧着一张脸,脸色惨白,膝盖钻心的痛,这样也没有打算起来,倔犟道:“公公不用多说,本宫不见到皇上是不会走的。”

    公公叹气:“您这是何苦呢。”

    他在心里想着,再这样下去,贵妃您自己都要跟着遭殃,太子那犯的可是意图谋反之罪,皇上现在还没说废太子的话都是好的。

    太子出事,太子一党都跟着着急,但他们连宫门都进不去,更不要提见皇上了,宫里宫外许多人都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和愉贵妃向来不和的那些妃子却在暗中偷笑,有的大半夜还去找隔壁的妃子说话。

    她们不知道太子犯了什么错,但是听闻皇上见了勇昌侯府的小侯爷一面后,就开始大发雷霆,派人将太子押入大牢,要知道这秦小侯爷可是向来跟太子不对付。

    最高兴的当属皇后,一贯早睡的皇后今夜迟迟没有入眠,躺在贵妃椅上,宫女蹲在一旁给她捏腿,顺便说着从侍卫那儿打听到的事情。

    皇后满意地半磕着眸子,笑道:“太子碰上了秦默骞,还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话这么说,结局却是她乐意看到的,只觉得心里从未像今日这样畅快过,被愉贵妃压了那么久的气可算是出了。

    “虽说您见不到许姑娘的面儿,但许姑娘身边的人做什么事儿都在帮着您呢,更何况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奴婢觉得许姑娘一家功劳大着呢。”

    宫女话音一落,皇后却沉默了,双手撑着扶手坐起来,一语不发的盯着她看。

    宫女低下头,害怕的心都在颤,紧攥在一起的手指出了汗,皇后那灼热的眼神,吓得她不敢抬头,若是知道她是许公子……

    “你说的不错,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本宫虽未与许槿欢谈过什么,但她身边的人处处都在帮着本宫,不管是刻意为之还是弄巧成拙,这份情本宫自做住的领了。”皇后只看结果,她的敌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愉贵妃。

    太子党竭力打压她弟弟,她相信换成任何一位皇子都不会做这样的事,毕竟她弟弟没什么威胁,所以只要祁承策没了,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

    宫女在心里松了口气,抬起头笑了笑:“娘娘说的是。”若是被娘娘发现她是谁派来的,恐怕活不过今夜,更会让公子为难。

    “这样,你明日偷偷带着礼送去许府,别让其他人发现了,到了太傅府就说是我赠予许姑娘的。”皇后思索了片刻,起身走到了梳妆镜前,拿出一个盒子,从里面拿出一只玉镯,“将这个送过去。”

    宫女瞪大了眼:“娘娘,这可是皇上送您的,宫中独一份呢。”

    皇后垂下眸子:“不用点贵重的,怎么能拉拢人心呢。”

    宫女:“……”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跟公子描述这一幕,她还以为娘娘这次要真心送姑娘镯子,没想到还想着拉拢。

    “听到了吗?”

    “奴婢记下了。”

    翌日。

    许槿欢昨夜睡下的早,今日前往常氏那里请安的时候才知道昨夜的事情,眉头皱起:“那兄长和秦公子可有伤到?”

    昨日分开之后,一直到夜里也没见兄长回来,她心想应当是事情复杂,要交代许久,还可能跟皇上谈论其他事情,便没有继续等着,眼皮实在撑不住就睡了。

    没想到一觉醒来听到了这样惊人的消息。

    常氏也愁着一张脸:“怎么可能不受伤,你哥哥的胳膊差点废了,回来的时候还想瞒着我和你爹,要不是及时看了太医,那胳膊现在已经没法要了!”

    说到最后她有些气得慌,若是真瞒着还不看太医,想起后果她就怕,之前可没想到自己儿子会为了不让家人担心就藏着伤不说,这不是没大没小吗。

    许槿欢心中一紧,放轻了呼吸,缓缓出声:“现在呢?哥哥还好吗?”还有秦默骞,他怎么样了?

    这一刻迫切的想知道一切,甚至想亲眼看看秦默骞怎么样,看到他真的没事才会放心。

    “现在没事了,昨夜太医来的及时,你哥哥院子里的人忙活了一夜都没睡,今日特意让他们休息一日。”常氏掀起眼皮,看到女儿出神的模样,明白她心里想的什么,说:“你爹待会儿要去趟候府,你若是无事,就跟着一起去。”

    昨日只顾着儿子,哪有关心女婿的时候,只知道人伤了,伤到何种程度也不知道。

    “好。”许槿欢怔怔点头,想起了一件事情,问:“宫里呢?他们进宫一趟,宫里可有发生什么?”

    哥哥受了这么重的伤,若是原本的计划也没有完成,岂不是太亏了?那些人很可能是太子派去的,可太子现在如何了?

    许槿欢不过是睡了一觉,京城里却像是变了天,许多事都超出了她的预料,这种情况只会让她更加心慌。

    “宫里的事我也不知道,不过你和你爹爹去一趟候府,或许能打听到一些。”常氏是臣妇,宫里那些重要的事情她并不晓得,也没人跟她说。

    只是像昨夜那种情况,只怕宫里也出了事。

    常氏想到这儿摇了摇头,继续说:“待会儿就用膳了,不如你留下与我和你爹爹一起用个膳,有什么话就问你爹爹。”

    “嗯。”

    常氏话这么说,但到了用膳的时候气氛很沉重,谁都没有开口说话,一直到许太傅放下筷子,常氏才道:“让欢儿跟你一起去候府吧。”

    许太傅如何不知道许槿欢的心思,点点头,便也默许了。

    路上时。

    许槿欢坐在许太傅身旁,踌躇许久,轻声问:“爹,宫里怎么样了?”

    许太傅早知她会问这些,也不瞒着,闭着眼沉声开口:“太子如今犯了谋逆之罪,想翻身很难,昨夜太子身后的那些大臣在宫外等了一夜都没见到皇上,这次的事儿应当是稳了。”

    宫里发生的那些事,许太傅身居一品官职,四处都有眼线,想知道那些事儿并不难。

    应当稳了,但是在事情没有稳定之前,许太傅不会高兴太早,祁承策这个人太卑鄙,谁知道他会不会使出什么下三滥的理由和手段来撇开这次的事儿。

    许太傅无心挣这些,更不喜欢私下与人拉党结派,但祁承策对他女儿纠缠不休,就算是天要塌下来,他也要用这把老骨头给女儿拼个安稳的未来。

    许槿欢眼睫微垂,有些出神的问:“这次伤了哥哥和秦公子的人,是太子派去的吧?”

    许太傅:“不错,他们刚把太子谋逆的证据递过去,太子就知道了,当即就安排了人在回来的路上动手,祁承策那个人自己要倒台了,也要拉着别人一起走。”

    他昨夜和儿子聊了许久,得知了许多祁承策做过的谋逆之事,之前只是知道一些,听到了全部之后大为震惊,这样的人若成了天子,只怕百姓再难安宁。

    祁承策所做之事全是为未来谋划,甚至早就策划好了登基后的一些事情,其中有许多情况对那些京城外的百姓很不好,如今的皇上明事理,时常派信任的人前往受灾的地方巡查百姓的日子。

    听到任何百姓受苦的话,立刻就召见大臣想法子一起解决。

    可太子的计划,只为着以后国库充裕,全然没有给百姓留活路。

    许太傅得知那些事情的时候,气的头昏脑胀,若不是身份不允许,他是真想进宫狠狠踹祁承策几脚,皇上如此体恤百姓,祁承策身为皇上的骨肉,怎会如此冷血!

    甚至有些山区的村庄被土匪占领,百姓被迫为奴隶,地方的官员与土匪相互,先不说那些人吞了多少百姓的身家,就凭着他们强取百姓之物就该斩了脑袋。

    可太子呢!

    太子手中兵力不足,半年前就在与土匪勾结,试图用土匪之力与官兵相对谋反,祁承策不顾百姓,勾结土匪,这样的罪名死了都便宜他了!

    许太傅像是找到了人倾诉心中愤恨,开始说个不停,在马车里放低了声音,也不怕旁人听了去。

    许槿欢听着父亲在耳边吐露这些话,神情飘忽不定,一瞬间了解了许多民情,她自小长在京城,与家人外出游玩看到的都是各城的繁华。

    她没有见过贫穷地方的百姓是什么样,也不知道那些人都受过什么苦,能猜到的只有解决不了温饱。

    不曾想,那些最苦的百姓身家都被土匪霸占着,明明不是奴籍,却过的还不如奴籍。

    许太傅说了一路,她听了一路,前者的愤恨还没有全部吐露,外面已然响起了马夫的声音:“老爷,姑娘,到候府了。”

    许太傅长舒一口气:“走吧,去看看候府是何情况,听你哥哥说秦默骞也受了伤。”

    许槿欢起身跟着下去,抬头看了眼候府的牌匾,这还是她初次来候府,没想到是在这种情况下。

    外面守着的小厮已经认得许太傅,见到人之后行了一礼,其中一人说道:“太傅大人,我家侯爷已经恭候您多时,快请吧。”

    勇昌侯早就想到了许太傅会来,提前跟守门的小厮打了招呼。许太傅颔首,进去之后看到了候府的管家。

    管家见到他赶过来说:“大人,您可算是来了,侯爷让我带您去书房。”

    正要领路,却瞧见了许太傅身后的许槿欢,他虽然没有见过人,还是一下子猜到了许槿欢的身份,恭敬问道:“许姑娘是来找我们公子的吧。”

    许槿欢点头应一声:“是。”

    管家笑了一下:“公子他在屋里养伤,奴才找人带您过去。”

    说着招手唤来一名婢女,对其说:“你带许姑娘去公子院里。”

    许槿欢看了一眼许太傅,那眼神是在询问,哪怕有亲事在身,但这么多人看着,她孤身一人前去还是有些不好。

    管家一眼就看出问题,说:“许姑娘,我们夫人也在公子院里,您过去也能跟夫人说说话。”

    第六十三章 你要记得,我这辈子除了你……

    许槿欢跟着候府的婢女来到一处院子, 刚踏进院子,就听到屋里传来一道责怪的声音:“自从你回来后就整日铤而走险,早知如此我就不该写信让你从你外祖父那里回来, 一生都待在那里, 没什么功绩却能平安一辈子。”

    这一听就知道是秦默骞母亲的声音,听这话的意思, 秦默骞应当伤的挺重。

    许槿欢脚步微顿了片刻,她听哥哥说过,秦默骞自小在远方的外祖父跟前长大,只是偶尔在京中小住, 直到三年前, 侯夫人给他写了一纸书信才将人叫回来。

    回来后走了文官这条路,侯夫人挺支持的, 可她没想到自秦默骞当上文官后, 替皇上办的尽是些危险的私事。

    前面的婢女进去说了她来的事, 屋里的声音停下来,不过片刻, 侯夫人就出现在门前,见到她后很是高兴。

    “槿欢,你这是……”侯夫人即高兴又惊讶, 猜到了什么,说:“你是来看默骞的吧。”

    许槿欢对她恭敬行了一礼, 轻声说:“是, 我听说了昨夜的事, 心中担忧,便想来看看。”

    关系都摆在那里,在侯夫人面前她没什么遮遮掩掩的。

    屋里坐在榻上的秦默骞听到这话, 放下衣袖遮住涔着血的纱布,本想下床穿上鞋子体体面面的见人,谁想刚动了一下就牵动了腹部的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伸手捂着那处。

    “公子。”一旁的小厮慌张向前一步。

    秦默骞抬手制止:“我没事。”

    许槿欢走了进来,一眼看到坐在榻上的秦默骞,一袭蓝衣,许是受伤的缘故,坐姿没有以往端正,且脸色发白,见到她之后牵了牵嘴角,手撑着床像是要起身。

    一旁的小厮伸着双臂,生怕他怎么样。

    “你别动了。”许槿欢急忙出声,快步走到床前,眉眼间尽是心疼和慌乱,她看不到身上有什么伤,却能猜到秦默骞是故意遮住伤口不愿让她看到。

    站在门前的侯夫人轻咳两声,屋里唯一的小厮看过去,只见夫人朝他招了招手,小厮脑子灵光一点就通,立刻就明白了夫人是想给公子和许姑娘独处的机会。

    于是他慢慢后退,在两人说话时悄无声息的退下,还轻轻关上了屋里的这扇门。

    屋外。

    侯夫人对着院子里的下人交代几句,又说:“许姑娘若是吩咐什么,你们都听着便是,谁都不许懈怠。”

    院里的一众人低声应下。

    屋内。

    许槿欢坐在了床边的凳子上,手指被秦默骞握着,后者笑了几声,气色依旧很差,哑声开口:“就是一点小伤,没大碍的。”

    伤了腹部,不管怎么动都会痛,说话都没什么力气,声音沙哑的像是许多天没有喝水一样,单是听着就让人替他难受。

    许槿欢垂眸看到他捂着腹部的手掌,心里像是被人剜了一刀,眼里蒙了一层发热的泪光,咬了咬唇,带着哭腔说:“我听说了昨夜的事,来的路上好害怕。”

    只知道他伤了,却不知伤到何种程度,忐忑了一路,现下见到了人依旧提心吊胆的。

    秦默骞瞧她快哭了的模样,心里软成了一片,黑眸酝酿着让人看不懂的情绪,握了握手中软嫩的手掌,手指一点点插.进她指缝中,再次握紧,像是无声的保证。

    他声音很轻:“为了你,我不会让自己轻易出事。”

    为许槿欢,也为家人。

    秦默骞知道重来一次的机会不易,他不想再看到悲剧的发生,这次都定下了亲事,不成亲的话怎么会甘心呢,他要好好的,要和许槿欢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

    许槿欢微微仰起脑袋,很努力的把眼泪憋回去,只是哭腔还在:“可是你知道吗,我不想你为了我一直受伤,我想你好好的,我们不要操之过急了。”

    她知道秦默骞怕什么,也知道家里人为什么担心,谁都不知道祁承策会什么时候造反,等事情开始之后,他们再阻止已经晚了,到那时的情况比现在还要糟糕。

    今日说这话也是无心,被秦默骞这些日子的遭遇所刺激了,她想摆脱太子,但是不想秦默骞受伤,可惜这些事并不能并存。

    许槿欢等眼中湿热不在才低下头,红唇微张:“秦默骞,人都是自私的,我也一样,如果事情真的到了最糟糕的地步,我们一起离开京城好不好。”

    不止是他们俩,还有家里人,离开京城,天下之大总会有容身之处,祁承策再怎么派人找,也不一定能找得到。

    秦默骞忍俊不禁地笑出了声,压低了声音:“可你要知道,祁承策不会是明君,我们可以走,但若走了,并不能阻止百姓受苦、京城变天这样的一幕。”

    这不是善心,是一份责任,就像皇上他坐在那个位置上,也在尽责让百姓过的更好,我朝繁荣昌盛,百姓人人都吃得起饭,这是明君最希望看到的。

    朝廷有常将军,边境有其他几位将军坐镇,这些都是威名在外,没有他朝敢来犯,如今正是安稳的时候,自然要趁着这个机会做的更好。

    这一切,不能毁在祁承策手里。

    祁承策那样的人,只爱权利傍身的感觉,他不会在乎百姓,就像他可以派人到街上行刺,不惜伤害百姓。

    许槿欢缓缓点头:“你说的我都懂,我这次只是太害怕了。”

    她瞧着眼前的人,双眸清澈闪着光芒,认认真真地说道:“你要记得,我这辈子除了你谁也不嫁,若是你出了什么事,我就削发为…”

    话音未落,忽然被人扯进了怀里,感受着身前男子温热的怀抱,红唇被男人手掌捂着,耳畔是他含笑地嗓音:“瞎说什么呢,我怎么舍得放开你呢。”

    秦默骞笑着,不由咬了咬牙,不顾腹部伤口的撕扯抱紧她,腹部是痛的,心里却像吞了蜜一样甜,许是这样的动作太难受,说话时带着略微痛苦的喘息。

    若不是伤口碍事儿,真想再抱得紧一些。

    许槿欢察觉到他的不对劲,仰头错开他的手,掰开他手臂,扶着他好好坐下,道:“说这话之前,先把伤口养好吧。”

    秦默骞失笑:“都听你的。”

    这话说罢,屋里便静了下来,二人相对看着,许槿欢有些不自在的挪开目光,耳尖泛了红,红唇轻轻抿了抿,问“还有,你都伤到了哪里?能否……让我看一眼?”

    来这一趟就是为了看他伤势如何,进来这么久只顾得说些别的,关键的事情还没有办。

    秦默骞想到手臂上涔出的血液,犹豫了片刻,手指放在腹部受伤的位置,说:“就这儿伤到了,你要看吗?”

    这话像是在耍流氓,但他真的只是单纯询问,腹部的伤太容易暴露根本瞒不住,其他地方就算了,免得再吓到她。

    秦默骞还穿着衣裳,这若是要看一眼,就要解开衣带,而且里面还穿着其他衣裳,真要看,挺麻烦的。

    许槿欢摇摇头,既然在那里,她也就歇下了看一眼的心思,不放心地问:“其他地方没有伤到?你不要骗我。”

    若只问了前一句,秦默骞会说没有,但后半句那话……

    他不想骗她,无奈摇了摇头,掀起有些宽大的衣袖,露出涔着血的白色纱布,不过是刹那间,四周就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儿。

    许槿欢觉得惊心骇目,包扎好了还有那么多血,可见这伤有多严重,想到这里心中又是一阵刺痛,开口道:“你伤成这样,要养到何时?”

    “郎中说最迟也要两个月。”秦默骞知道她担心什么,笑道:“不影响其他的,如今能办的都办了,相信祁承策也不会好过的。”

    所以这点伤不碍事儿,只要祁承策能倒,往后也不必担心再有人刺杀。

    秦默骞说的不错,祁承策并不好过,此时的宫中像是乱了天一样,宫外那些坚持见皇上的朝臣始终没有见到,走了好些个,只剩下三人一直守在宫门外,着急的不得了,一点消息都不得知。

    其中一位大人也就是太子的舅舅不安的在宫门外来回走动,已经不知道第几次过去问守门的侍卫,语气很是恭敬:“这位大人,劳烦您再进去通报一声吧,都这个时候了,皇上应该会见人了吧。”

    被他找上的侍卫皱眉道:“大人,您这就是在为难卑职,半个时辰前卑职刚去过,还被皇上身边的公公骂了一顿,贵妃娘娘都跪晕过去了,皇上都没有出来见她,您就别白费心思了。”

    祁承策的舅舅气的面红耳赤,一甩袖子继续在宫门外来回走动,其余两位大人叹声气,相视一眼一同离开了。

    皇上这做法,太子八成是凉了,还是另寻下家吧。

    等那两位大臣走后,祁承策的舅舅也快坚持不下去了,却见远处行来一辆马车,一位身着白衣的年轻公子从马车里走下来,举止矜贵,眉宇间透着一股凛然。

    他等人走近了,说道:“荣王殿下,皇上今日不会见任何人,您还是回吧,别白费力气了。”

    荣王脚步微顿,却并未停下,当着他的面儿径直地走进了宫里,两边的侍卫并未拦住,仿佛没看到荣王这个人似的。

    祁承策舅舅瞪眼,这就追了过去,谁想刚动一步就被拦下,不由大声喊道:“凭什么荣王能进,本官就不能进去!”

    侍卫:“大人,荣王殿下是皇上亲口召见的。”

    祁承策舅舅歇了口气,恶狠狠的盯着荣王的背影看,他听太子提过,许家父子还有秦家父子都和荣王走的近,这次太子落狱,荣王指不定有多高兴呢。

    第六十四章 侯夫人的护短

    许太傅一直在跟勇昌侯谈话, 侯夫人一个人去后院亭子里坐了会儿,看到一名婢女给几个人领路,等那几位夫人到了, 看婢女给自己倒上茶, 无端笑了声。

    其中一位夫人走过来,直接在侯夫人对面坐下, 问道:“我瞧着候府外停着辆马车,似乎是太傅府的,怎么,许家嫡女来看你儿子?”

    来的都是官眷, 昨夜的事虽不知道具体情况, 也都听说了个大概,秦小侯爷和许家嫡子受伤的事也听说了。

    “虽说已经定下了亲事, 就这么来也不合适吧, 许家没有教她男女之间要注意分寸吗?”这话又出自另一人之口, 在她们看来,只要还未成亲, 这距离就要保持着。

    郎君受伤了,姑娘便赶忙过来看,这还是有些亲近了。

    侯夫人喝了口茶, 笑意微凉,说:“什么啊, 是太傅来找我们家侯爷谈事, 顺道带着许姑娘来的, 况且俩孩子都在院子里,府里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你们都在瞎想些什么呢。”

    早知如此, 她前两日就不派人递信,让这些人来府里说话了。说的都是些不好听的,盼着别人亲事不成,什么人啊。

    侯夫人端起茶杯饮一口温茶,顺带着翻了个白眼,她未来的儿媳,怎能让别人说三道四。

    众人都知侯夫人护短,哪怕还没进门,也跟一家人差不多了,那两位不会说话的夫人干笑对视,其他两人也笑了笑,上赶着说了别的事。

    许槿欢没有在勇昌侯府待太久,听候府的婢女说她父亲已经在外等着了,便起身跟秦默骞告别。

    秦默骞想起身送人,许槿欢出声阻止:“你别动,好好歇着吧,若是有机会,我明日还会来看你。”

    她声音轻柔,却非常有说服力,秦默骞很听她的话,点了点头。

    许槿欢见他这般,唇畔漾起笑:“那我走了。”

    转身正要离开,听到身后的人说:“这几日万事小心,祁承策出事了,他舅舅还安然无恙。”

    祁承策不能做什么,但他那个舅舅却可以,皇上如今的心思全在太子身上,不会注意一个臣子做了何事,这就给了别人趁机作乱的机会。

    许槿欢眸底划过了然,轻轻应了声:“我会注意的。”

    秦默骞亲眼看着人走出去,面上的平静再也绷不住,眉头死死拧紧,等不及似的,掀开衣袖解开缠绕在手臂的那一圈圈纱布,到了最后一层,白色纱布已然全红了,因为血的缘故,与手臂上的伤口黏在一起。

    他忍着痛,心下发狠抓着那纱布用力扯下来,额头布满了冷汗。进来的小厮见到这一幕大惊,急忙拿起桌上的药箱过去。

    “公子,你想换药怎么不说一声?沈郎中昨夜被侯爷留下了,随时都能帮您的。”

    秦默骞摇头:“毕竟是长辈,不合适。”

    那位沈郎中上了年纪,走动起来不方便,医术是高明的,与他祖父是至交,已经给他认真看过了,怎么还好意思让人家时不时的来换药。

    “哪有什么合适不合适,沈郎中也不愿看到公子这般的。”

    沈郎中大半辈子都是孤身一人,早就把秦默骞当做了孙儿一样的存在,昨夜包扎好伤口,站在床边担心的叮嘱好久。

    这边,许槿欢坐上了马车,回去的路上依旧是听父亲讲一些鲜少听到的事情。

    许太傅想起常氏之前跟他说过的事情,思索片刻,说:“欢儿,等这几日的事情过去,咱们一家就回老家看看去。”

    那时或许不用再小心太子,回去只是为了子女能认一下老家的路,那里总是不能忘的。

    许槿欢应了声。

    二人回到府,正到了用膳的时辰,家里人都在,就坐在一起用了顿膳。

    常氏说:“今日你们走后,皇后娘娘派了个宫女来了府中。”

    许太傅面无表情的吃着素菜,问:“派人来做什么?”

    许槿欢停下筷子,等着答案。

    常氏:“宫女往我手里塞了个镯子,说是皇后娘娘送给欢儿的,算是谢谢这几日的事情。”

    常氏觉得非常怪,皇后娘娘谢她女儿?怎么听都觉得荒唐。

    “哦?”许太傅也停了筷子,瞥了眼神色平静的女儿,问:“欢儿答应过皇后什么事?”

    许槿欢也想知道她答应了何事,怎么会无缘无故送个镯子过来,还有那样的说法,是谁听了都会误会。

    面对爹娘的注视,她摇了摇头:“没有,女儿与皇后娘娘并未达成过什么。”

    许太傅和常氏相信她说的,但是皇后为什么要送镯子?

    一家人疑惑之时,许瑾玄叹了声气,说:“应当是因太子一事,皇后被愉贵妃暗地里踩了许多年,如今太子出事,愉贵妃落魄,这些皆是因为默骞带回来的那份证据,而我们家也多次和默骞联手。”

    这屋里的人都是可以信任的,所以他说起这话便没有什么顾及。

    “皇后有时不理智,却还是懂得仇敌是谁,帮她对付仇敌的又是谁,所以才命人送了玉镯过来。”那宫女今日来时还带了许多有用的信儿给许瑾玄。

    常氏恍然大悟,不过片刻又疑惑起来:“你是怎么知道的?”

    许槿欢眨眨眸子,若是没猜错,哥哥有派人待在皇后娘娘身边,这事儿还是她无意发现的,像皇后和愉贵妃还有太子那样的人,她会特意留意他们身边的人。

    她曾见过哥哥和那名宫女说话的一幕,那还是白日的事情,她和柳儿很是无聊的在院子里转。

    柳儿当时帮她撑着伞,时刻注意着她有没有淋到雨就没有看到。也因雨下的太大,外面没什么人,可能因为这个才在那日见面。

    “猜的,应当就是这样。”许瑾玄没有把宫女的事说出去。

    许太傅沉思片刻,认同道:“有道理,先吃吧,这次总归是好意,只要不是什么坏事儿就行。”

    常氏也这么想,便没有再问。

    这日夜里,皇帝还是决定见愉贵妃,他听人说跪晕了过去,忍了一整日都在忧心不已,现下特意赶往贵妃寝宫前去探望。

    走到半路,却遇到了皇后。

    皇后瞧他有些着急,一下子就猜到了他要去做什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行了一礼:“臣妾见过皇上。”

    皇帝不是傻子,皇后寝宫和愉贵妃寝宫不在一个方向,她出现在这儿,指不定是去看了愉贵妃,想到此就问出了声:“皇后这是做什么去了?”

    皇后就等着这话,嫣然一笑:“臣妾去看了眼愉贵妃,瞧着没什么大碍就没有多留,皇上这是?”

    皇帝心里安了一些,他原本就在猜测愉贵妃是不是在装,听了皇后的话放心了,哪怕皇后在骗他,也甘愿受骗,这次是真的被祁承策那逆子气到了。

    “朕随便转转,夜已深,朕送皇后回宫吧。”

    第六十五章 揽紧了她,不舍得让她退开……

    翌日。

    许槿欢说到做到又去看了秦默骞, 也是巧了,她父亲还有话和勇昌侯谈。他们午时用过膳后才去的,候府的大门今日关着, 像是谢绝见人的意思。

    许太傅亲自过去敲门, 开门的管家看见是他,立刻就让人进来了, 看到许槿欢的时候笑的合不拢嘴。

    “许姑娘,我们公子等您多时了,跟老奴来吧。”

    许槿欢不好意思的对他点点头,又跟许太傅行了礼:“爹, 我先过去了。”

    许太傅点头, 其实有些不愿的,眼看着女儿及笄的日子越来越近, 他小小体会了一把别人嫁女儿的感觉, 看见自己女儿对别的男人那么好, 这心里不是一般的不舒服。

    哪怕是女儿未来的夫君,也难以压下心里的嫌弃。往常他可是很看好秦默骞的, 现在越看越不爽。

    管家笑的跟朵花似的带着许槿欢走了,许太傅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冷哼一声, 抬起脚步前往书房。

    管家把许槿欢送到秦默骞院前就走了,还道:“公子这两日想清净一下, 院里就一个办事儿的小厮, 姑娘进去后把人叫出来就是, 免得打扰了姑娘和公子。”

    这话说的,不是明摆着表明了要让两人独处嘛。

    许槿欢小声应下,踏进了院子。

    这屋里的门并没有关, 她本想在门外敲一下门再进去,谁想刚抬起手就迎面看到一名小厮。

    小厮看到她笑了笑,转头对屋里的人说:“公子,许姑娘来了。”

    屋里静了一瞬,接着许槿欢就听到秦默骞说:“你出去候着吧。”

    “是!”小厮很乐意。

    许槿欢眼睁睁看着他离开了院子,很想出声叫住人,昨日还有人在外守着,今日一个守着的都没有,这不就真的只剩下他们二人了吗。

    在外愣怔之时,屋里的人迟迟不见人,便问:“欢儿?”

    许槿欢回过神,进了屋,看到他正在换药,还是换到了一半,单手缠绕纱布有些不易,掌握不了力度,那小厮已经出去了,她想了想,提了句:“不如我帮你吧?”

    “不用,你等我一会儿,很快就好。”秦默骞不愿麻烦她,主要是这伤口有些吓人,若是离近看到只怕会吓一跳。

    许槿欢看他实在行动不便,叹声气,走了过去:“还是我来吧。”

    秦默骞还想说不用,但人已经来到了跟前,伤口才包住了一半,生下的一半暴露在两人眼前,伤口并未完全结痂,外面还涔着血,上面的一片肉都有些烂了,还能看到里面的鲜红的肉。

    这伤不像是刀伤,更像是……烧伤。

    许槿欢抬眼看他,问:“怎么弄的?”

    秦默骞不想瞒她,说:“那日有百姓经过,手里提着灯火,被刺客抢走朝我砸了过来。”

    许槿欢眼睫微垂,没有再说别的,仔仔细细地为他包扎后面的。

    京城这几日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百姓只知道太子被关进了牢里,却不知道他做了何事,没人敢在明面上说这件事,都是低着头窃窃私语。

    早朝这日。

    皇帝听着下面的几个大臣争执不休,有些头痛的按了按鼻骨。一臣子说:“即便这样,也不能证明太子有谋逆之罪。”

    皇帝叹了声气,下方立马安静,下面几个藏着心思的人暗中对视,正要站出来说话,一人比他们最先出声。

    许瑾玄站了出来,瞥了眼刚才说话的大臣,冷声说道:“王大人这话说得好,好像也没谁说太子是谋逆之罪,你这是在瞎说什么?”

    秦默骞把证据交给皇上的时候,从没说关于祁承策谋逆的话,大家心里有数都不说出来,皇上也没有在朝廷明说,今日讨论的只是太子勾结官匪,欺压百姓。

    哪里有谋逆二字?

    谁人不知道王大人与祁承策舅舅关系颇好,今日祁承策舅舅赵之彦不在这儿,他自然要帮着说几句话,可惜他并不知这件事的实情。

    王大人听了许瑾玄的话脸色一变,抬头看皇上意味不明地目光,双腿一软直接跪了下去,双膝落地的声音听着就疼。

    “皇上!臣的意思是,秦小侯爷带来的证据,并不足以证明太子殿下要欺压百姓的罪!”

    他声音都颤了,太子是储君,却坐着欺压百姓之事,怎么可能会登上那个位置。

    如今太子党的人已经暗中投靠了其他主子,还有些人在坚持为太子辩解,他们与太子走的太近,某些事情上都有牵扯,为太子辩解就是为自己辩解。

    祁承策又反戈一击:“王大人还未见过证据,怎么知道不足以证明?”

    王大人:“……”牙尖嘴利!

    “皇上,臣……”

    皇帝沉声开口:“行了,都闭嘴吧!”

    这样的双方争论已经持续许久了,皇帝坐在上面听得头痛,他心里早有打算,今日只是来听一听大臣们怎么看待这件事,谁想诈出了那么多可疑之人。

    朝廷之中再次陷入沉寂,

    皇帝扶着龙椅扶手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说:“太子一事朕心里已有定夺,秦默骞交给朕的证据很足,朕不瞎,若是再让朕听到谁为太子说话,就一起进去陪着吧。”

    王大人:“……皇上!”

    “退朝。”皇帝说罢站起了身,一甩袖子离开了这儿。

    还想为太子说话的那些大臣面面相觑,这次很难扳回一局了,进去陪着太子?这可没几个人能做到,命还是想要的。

    许瑾玄从上朝开始就一直与人辩论,现下口干舌燥的,一句话都不想说,耳旁全是许太傅对于今日的看法。

    看皇上的态度,祁承策再想翻身很难很难,开春以来他多次触碰到皇上的逆鳞,之前事情不大都能原谅,这次可比往常都要严重。

    勇昌侯府。

    侯夫人用上好的茶招待着常氏,聊着这几日听说的事,她们俩并不熟,不过都快成亲家了,许多话也能聊出口。

    常氏提到了许槿欢快要及笄的事儿,算起来还有二十日就到了日子,这也意味着,离亲事愈发近了。

    许槿欢和秦默骞的亲事定在了今年十月。

    一处院中的屋内,许槿欢正垂着眸子帮秦默骞换药,纤长的眼睫颤动着,手心出了点汗,很怕掌握不好力度碰到伤口,上完药,拿起纱布一圈圈的轻轻缠绕。

    秦默骞凝视着这样的她,黑眸如浓墨一般,心里更是化成了一片水,抬起没受伤的那条手臂,修长的手指勾起她耳边的头发勾勒到耳后,指尖不小心在她耳垂上蹭了一下。

    许槿欢觉得脸烧的慌,头低的更深,手上的力度都快掌握不好了,开口道:“你别动,我碰到你伤口了怎么办。”

    明明是责怪,这腔调却如撒娇一样,听的让人心生异样。

    秦默骞淡笑一声,收回了手。

    不笑还好,这一笑更是让许槿欢羞的不知所措,包好了纱布,把药和剩下的纱布放进药箱,合上盖子,拿起放在地上,又帮他把衣袖拉下来。

    她瞥了秦默骞一眼,正巧看到他唇角微勾的弧度,不知怎么了,呆愣愣地问出一句:“那个,你腹部的伤还要换药吗?”

    说罢就后悔了,低着头慌乱解释:“我的意思是,你要是想换我去外面喊人,让别人帮你。”

    怎么感觉越说越不对劲?

    “其实我的意思是……”

    秦默骞拉住了她的手,轻笑:“我懂,腹部的伤口不能换的太勤,夜里的时候我自己来就行。”

    “哦。”许槿欢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忍不住弯了弯嘴角,说:“我来的时候你娘跟我说了句话。”

    秦默骞语气温柔:“什么话?”

    许槿欢回想起那些话,收起面上的笑,质问:“她说你这两日没有好好养伤,只在我面前做做样子,等我走了就忍着痛去书房,你告诉我是不是这样?”

    秦默骞哑然失笑:“看来我娘今后可是找到治我的法子了。”

    这便是承认了,也在告诉许槿欢他会听话。

    “你娘都是为了你好,你也知道不是吗?那些事那么重要?”许槿欢觉得,这时候先把身体养好才是最重要的。

    秦默骞当然知道,但那些事很重要,他在分析回来之前,太子都曾跟哪些人结谋过,他要治太子,想以绝后患,不会让任何人威胁到他和许槿欢。

    抬眼迎上面前人抱怨的目光,还有她那皱起的眉头,薄唇轻抿,松开她的手,抬起手指揉着她眉心。

    秦默骞特意放柔了语气:“好了,我先把身体养好再忙行不行?”

    许槿欢没有吭声,她就这么沉默的错开他的手,站起了身。秦默骞抿紧唇,以为她不高兴了,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见面前的人凑了过来,单膝跪在床上,随后坐下,张开双臂抱住了他。

    “秦默骞,我说过,若是到了最糟糕的地步,我们一起离开京城就是了,没必要为了对付那些人搭进去半条命,那样不值得。”

    祁承策那是什么人?疯子,小人。

    不值得。

    许槿欢小巧的下巴抵在他肩膀,声音柔的不可思议,说:“你想我好好的,我何尝不想你好好的呢。”

    这话就在耳边,秦默骞全都听了进去,单手揽着怀中人的细腰,鼻尖萦绕着女孩身上的清香,放在她腰间的手掌微动,手背上的骨节与青筋分明,不过刹那便哑了声音:“我知道,我听你的话。”

    许槿欢闭上眼,就这样依赖在他怀中,过了片刻才想起他身上还有伤,这样抱着她肯定不舒服,睁开眸子想要起身。

    哪想身前的人早有准备,仅用一条手臂就揽紧了她,不舍得让她退开分毫,秦默骞说:“再抱一会儿。”

    第六十六章 封为瑞王前往封地

    许槿欢待在他怀里, 动都不敢动,过了片刻有些适应了,才放松了双肩, 低头将双颊埋在他肩膀, 感受着男人怀里的温暖,这样的岁月静好, 就是她想要的。

    在他怀里待了一会儿,实在是担心他身上的伤口,手指绕到他胸膛前轻轻推动,小声开口:“可以了吗?”

    腰间的手臂并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耳边还响起了男人愉悦地笑声, 秦默骞凑到她耳畔轻声说:“真想这样一直抱着你,永远都不松手。”

    他舍不得, 但许槿欢今日在这里待的够久了, 按照前两日的时辰, 她这会儿就要走了。

    秦默骞松开手臂,许槿欢意犹未尽地后退一点点, 食指勾起男人手指握在掌心,唇边抿出笑:“我明日就不来了,家中有些事情, 你记得好好休息,我下次来会特意问一下你母亲有没有好好养伤。”

    她这时就像是狡诈的小狐狸, 目的只为他能快一点养好伤。

    秦默骞心下微动, 努力克制着胸腔中翻涌的情绪, 很怕自己忍不住将眼前的人推到,黑漆漆的瞳仁闪着不明的光亮,声音沙哑地应下:“好, 都听你的。”

    许槿欢站起了身,沉吟道:“那、那我回去了。”

    “好。”秦默骞这次没想送人,原因是前两日总是要起身送她,每次都被说了一顿,这次学会听话了。

    不让她担心才是最重要的。

    许槿欢对他微微弯身一礼,转身走出了门,迎面吹着春日里的柔风,想起刚才在屋内的气氛,唇角微扬,心中欢悦极了。

    院外的小厮早就料到她这个时辰会出来,还没有走出院子,小厮就先进来了,对着她行一礼,道:“姑娘慢走,奴才会帮您看着公子的。”

    “有劳了。”许槿欢对他笑了笑,目不斜视的径直离去。

    半路上,凑巧和母亲常氏碰面,常氏见到她很是欢喜,拉住了她的手,说:“走走,等上了马车我与你说一些事情。”

    许槿欢好奇她要说什么,瞧着母亲身后两个婢女也是一脸笑,眨眨眸子,心有疑惑没有问出口,反正一会儿就知道了。

    母女俩坐进了马车里,常氏等马车动了才开口:“我这还是第一次和秦候夫人聊这么久,这才知道之前有些误会她了。”

    常氏之前一直因为侯夫人给秦默骞安排通房丫头的事情耿耿于怀,哪怕她也给许瑾玄安排过,但男方成亲的对象换成了她女儿,一切就不一样了。

    因这事儿她暗暗在心里埋怨了侯夫人许久,今日见了面,试探着把事情说开了,才知道是误会一场。

    许槿欢听的一头雾水,她倒不知母亲误会过什么,静静等着后话。

    “之前你舅母不是跟我说了,侯夫人给秦默骞安排通房丫头的事儿吗,你猜事情的具体是什么?”常氏还在自己女儿面前打了个幌子。

    许槿欢想起了那日的事情,很早之前她就不想了,侯夫人那样做没有错,她的确很在意,但秦默骞的做法摆在那里,就没有怎么纠结。

    今日突然提起,里面还能有什么猫腻?

    她看着母亲想笑又憋笑的样子,疑惑问:“是什么?”

    “那就是误会一场,侯夫人没想过给秦默骞安排通房,只是在秦默骞跟前提了一嘴,问他需不需要,秦默骞一口拒了。”常氏这下可是放下了心中的芥蒂,为女儿的未来感到开心。

    女婿是好女婿,亲家也是好亲家,这么一想身心愉悦,笑意止不住。

    许槿欢豁然顿悟,没想到事情的真相竟是这样的,但还有一事不明,便皱眉问:“可是你不是说,这是舅母跟你说的吗?舅母还能骗我们不成?”

    还是侯夫人骗了舅母?这点小事,何须弄成这样?真是想不明白。

    “这事儿我也问了,秦候夫人跟你舅母说的明明白白,应当是你舅母传错了。”不怪常氏这么想,她听到的的确是那样,这样的结果她也没想到。

    “舅母为什么?”这样一件小事,还要胡说?

    这样的事情怎么琢磨都觉得像是挑拨离间?

    舅母和秦默骞母亲未嫁人前就是闺中密友,嫁人后也维持着关系,何至于这样?

    常氏想起了某些事情,叹声气:“你舅母你还不知道吗,你小时候她就整日说着要你二表哥娶你回去当媳妇,你二表哥如今虽订了亲,她对于你们俩的事还是有点不甘的。”

    这话点明了许槿欢,想起了幼时两家长辈开过的一些玩笑,一时之间有些想笑:“舅母不至于吧,怎么说都是熟人,况且二表哥订下的那位姑娘也不错啊。”

    “怎么不至于?你舅母那个人你又不知道,当初还用了那样的手段得到你舅舅。”说到最后,常氏压低了声音,有一点点后悔说出这句话。

    许槿欢垂眸不语,全当没听见,舅母和舅舅在一起的过程,是家里的逆鳞,谁都不会轻易提起。

    太子入狱的第四日,愉贵妃还因伤了膝盖躺在宫里不曾出门,这四日里,后宫许多人都会过去明里暗里奚落一番。

    反观皇后,一众人讨好,这更是让皇后喜不胜收,把这一切都归功于许槿欢身上,最主要的是耳旁有个吹风的。

    也是这日,二皇子被无罪释放了,包括二皇子妃等人,但丞相还在里面待着,这么久了,皇上也没有让其他人顶替丞相这个官职的想法,谁都不知道皇上怎么想的。

    无罪释放,证明之前查到的一切都不实。

    秦默骞得到消息的时候并不意外,仿佛早有预料,倒了杯茶抿了一口。许瑾玄站在他面前,见他这样平静,皱眉问:“你早就知道会是这样?”

    秦默骞垂眸,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茶杯口,轻笑一声:“指向二皇子的证据是伪造的,且目的不明确,只要皇上派人再查一番就能知晓。”

    “那为何要把人在里面关这么久?”

    “把人放出来会打草惊蛇,如今太子落网,二皇子才能平安出来。”没人愿意看到自己的孩子自相残杀,皇上也一样,他这是在尽力保全二皇子。

    “这样啊。”许瑾玄松了口气,端起茶杯一口饮下凉茶,重重放下杯子,说:“好在二皇子这人一心只有美色,皇上也看清了他是什么样的人。”

    江山若是落到二皇子手里,同样没什么好结果。可惜四皇子才华不出众,人又有些懦弱,唯一符合那个位置的五皇子年龄太小,突然封为储君恐怕会引来杀身之祸。

    许瑾玄想起了今日的正事:“我们不谈这个,就说说赵之彦。”

    如今最大的隐患是赵之彦还有王大人一众人,牢里说不准有没有太子的人,若是他们来个里应外合,再逃狱什么的,并不是没有可能。

    毕竟祁承策联合的匪不在少数,若是召集做什么事,京城里来不及调兵,他们真可能谋反成功。

    许瑾玄想防患于未然,早些将所有事情打压下去。秦默骞当然知道他如何想的,但这件事并不简单,赵之彦虽为祁承策的舅舅,但谋逆之事他并没有行动过,找不出证据。

    至于皇上会不会怀疑,当然会,但以皇上的性子,没有证据摆在眼前,他不会轻易抓人,这和二皇子一事不同,当初二皇子出事,二皇子外祖父一家包括二皇子妃一家子全进去了。

    没有抄家流放,只是将人关在牢里,当时许多人想不通,今日就明白了,皇上从没想过对二皇子怎么样。

    二皇子生母走的早,二皇子成这样,皇上不是没有遗憾过。

    太傅府。

    许槿欢将绣好的荷包放了起来,心想下次去候府带着,对于这些女红的活,她手就不是很巧了,但是能入眼,细心弄下来还挺漂亮的,挑不出什么差错。

    两名婢女端着膳食摆在了桌上,柳儿准备好碗筷,瞧姑娘坐在窗前怔神,等其他两人摆好菜拿着木盘出去,她走过去说:“姑娘,先用膳吧,您早膳吃的那么少,现下一定饿了吧。”

    许槿欢应一声,起身走到饭桌前坐下,许是心情不错,笑着问:“我听说你最近总是往外面跑,都是去干什么了?”

    她前往候府时没有让柳儿跟着,本以为柳儿在府里待着,今日经过府里一处废弃的院子,听到有人说起这事儿。

    说话的两人许是心中不服,就在埋怨为何柳儿能随意外出,她们并没有看到许槿欢,所以才能肆无忌惮的嚼舌根,其中重复过最多的,就是柳儿深得主子喜爱。

    柳儿被拆穿了心思,大方承认:“其实是公子让奴婢出去的。”

    公子?她哥哥?

    许槿欢一点都不知道实情,扬了扬眉,问:“这话怎么说?”

    “公子说太子出了事,京城百姓定会私底下说什么,公子就派我和青毅每日去街上听别人说些什么,夜里会问青毅白日听到的一切。”柳儿觉得这没什么好瞒着的。

    青毅是哥哥的随从,亦是柳儿有好感之人,许槿欢不明白哥哥为何让他们俩一同前去,难道是为了撮合人?

    她拿起筷子,问:“那你们都听说了什么?”

    柳儿静下来,特意走过去关了门,这才低声说:“有百姓说,皇上偏爱太子,这次顶多废了太子之位,不会怎么样的。”

    “还有一部分人说,太子此次恐怕要掉脑袋了,而且二皇子被无罪释放,应是要接替太子之位。”柳儿不是很明白这其中的事情,只能将听到的尽数说了出来。

    许槿欢心中讶然,直接放下了筷子,出声问:“二皇子被无罪释放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她完全不知道,百姓的消息那么灵通?确定这其中没有什么人作怪?

    “就今日的事,奴婢没有出去,听青毅大哥说的。”

    许槿欢了然,手指轻轻敲着桌子,眸光微闪,今日才听说的,那就不会有错了,只是二皇子出来了,这储君之位绝对落不到他身上,皇上那人明事理,还没有糊涂到自毁江山的地步。

    “青毅呢?”她突然想问个究竟。

    “青毅和公子去了候府。”

    许槿欢轻轻颔首,前往候府或许就是为了这事。

    “姑娘,快用膳吧,再不吃就要凉了。”

    “嗯。”

    *

    为了不让别人瞎猜,二皇子出狱的第二日就接到了册封圣旨,封为瑞王,瑞王妃跟着一起前往西北边境的封地,无召不得回京,本来还想着二皇子或许能争口气的各别臣子沉默了。

    许是在牢里受了苦头,瑞王出来后很老实,也不风流了,对待陪他受苦那么久的瑞王妃很好,两人离京时,低调的乘坐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

    本以为会安静的离开,谁想快走到城门时,马车被一个穿着破破烂烂的乞丐拦住,那乞丐头发脏乱像鸡窝,一身臭味儿,赶车的马夫看到人眉头紧皱,厉斥道:“哪来的乞丐,赶快让开!”

    可那乞丐丝纹不动,眼神坚毅的盯着马车,似有眼泪从脸上划过,苦笑喊道:“瑞王还真是好男人啊,不知您当初给的许诺还做不做数呢?”

    马车里的瑞王立刻变了脸色,神情紧绷,一旁的瑞王妃听声音就知道外面是谁了,咬了咬牙,说:“她父亲把王爷害成那样,王爷还想着她?”

    没错,程锦嫣的父亲才是导致瑞王入狱的关键,丞相有问题,并且要拉瑞王下水,丞相才是太子的人,可他最后没想到太子要把他赶尽杀绝。

    瑞王昨日出来后知道了一切,抱着瑞王妃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被别人迷惑,这要走了,没想到却碰上了程锦嫣。

    瑞王妃掀开马车门上的布帘,一眼看到站在前面张开双臂挡着路的程锦嫣,那张脸没变,只是……如今的程锦嫣全然就是个乞丐。

    瑞王也看到了,面露惊愕,按理说丞相要做这样的事,一定为女儿寻好了去处,可程锦嫣现在这副模样,显然是……没人管,连个住处都没有。

    他的视线放在程锦嫣有些凸起的小腹上面,更是心中一惊,打开瑞王妃的手,帘子放下遮住了外面的一幕,下了狠心,声音发寒:“继续赶路,谁拦着直接冲过去,不用管。”

    瑞王妃听到这儿才平息了怒火。

    外面的马夫应一声,直接冲了过去,程锦嫣本就是在赌,赌里面的男人会不会带她走,她受够了这样以巷为家的日子,她想走。

    看到马车冲过来的那一刻,彻底死了心,踉跄的往旁边挪了几步,还是被马车蹭到了肩膀,不小心瘫坐在地上捂住肚子,痛呼出声。

    眼见着马车就要出城,她眼含恨意的哭出了声,嘶声裂肺道:“是你先招惹我的!是你让我成了如今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堂堂瑞王,就这么践踏一个女子!你这辈子都不会好过!愿你女儿将来也会遇到一个如你一样的人!”

    拦马车本就引起了街头百姓的注意,这一道声音更是让吸引了多人看来。

    马车里的瑞王低着头紧握拳,耳边是瑞王妃的劝告。

    “她那是罪有应得,若不是她找人给王爷您下药,哪里会……”

    话未说完,身旁的人突然抬起头:“停下!”

    马车猛然停下,瑞王妃错愕不以:“王爷?”

    瑞王倏然站起身,二话不说便下了马车,接头的百姓和城门的侍卫都在看他,还有不远处正坐在地上痛哭着的程锦嫣。

    不是程锦嫣给他下药,是他给程锦嫣用了迷药,为了维持形象,他对自己跟前的人撒了谎,程锦嫣一直是他拖累的。

    丞相做的那些事,程锦嫣一无所知。

    围观的百姓并不是都认得瑞王,刚赶来看戏的人看到,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满脸哀痛的朝着一个脏兮兮的乞丐走去,到了乞丐跟前,单膝跪下抱起了乞丐。

    周围人都好奇这是怎么了,与之前就在这儿看戏的人询问此事。

    许槿欢提着食盒从酒楼里出来,瞧见城门那里围了许多人,问柳儿:“那边怎么了?”

    柳儿摇头:“不知道,奴婢过去打听一下。”

    “不必了,你与我去候府,听哥哥说这几个菜都是秦公子常点的,一会儿就到了用膳的时辰,我们快一点过去。”许槿欢今日只带了柳儿出行,去候府那么多日,她已经不在乎别人怎么说了。

    而且秦默骞母亲会帮她说话,那些乱嚼舌根的人不敢多说。

    “行,姑娘这个让奴婢来提着吧。”柳儿说着就过去拿食盒。

    许槿欢松开手,两手交叠位于身前,举动矜贵地往马车的方向走去,上了马车,接过柳儿递来的食盒放好,对马夫说道:“走吧,去候府。”

    街上闹得沸沸扬扬,许槿欢纵然好奇是什么事,但也不愿因此时耽误了秦默骞用膳,而且她也饿了。

    前往候府的路上,柳儿又提起了街上的事:“姑娘,你要是想知道刚才发生了何事,奴婢可以去打听一下。”

    许槿欢还未说话,马夫先一步问:“是街头那事儿?”

    柳儿:“对啊,你知道吗?”

    马夫:“奴才不仅知道,还看了个大概,姑娘若想听的话,奴才告诉您,省的听街上的人乱传。”

    一件事传来传去就变了味道,不如亲眼目睹的人来讲。

    许槿欢看着眼前因风飘动的布帘,把马夫的话听的清清楚楚,到候府还有段路程,实在是无聊,便道:“那你说说吧。”

    马夫是许瑾玄院里的,平日里跟着许瑾玄这个公子学到了不少,讲起事情来也能讲清楚,他虽未见过瑞王和程锦嫣,却都听过名字,所以清清楚楚地把街头的事情讲了出来。

    柳儿听后目惊口呆,不敢置信地问:“程姑娘怀着身子?”

    马夫:“是,奴才绝对不会看错,最后瑞王的马车停下了,看样子应该是要带程姑娘一起走。”

    许槿欢难从震惊中缓过神来,难以想象程锦嫣最后还会跟瑞王离开,上次见面还是和芝薏姐姐在外,那时程锦嫣见到她就跑,其实做为多年互看不顺眼的死对头,她挺想帮一下的。

    程锦嫣最后落得这种地步,许槿欢挺看不过去的。初次知道程锦嫣这个人的时候,是程锦嫣在外人面前帮她说话,就帮了那一次,后来再见面都对她冷嘲热讽。

    许槿欢忘记是听谁说的了,那人说,像程锦嫣这样的人一旦被抛弃就再难在京城立足,程锦嫣很傲,拉不下脸找份活干,从被抛弃开始就有不少心怀不轨之人盯上她,或许想把她卖进青楼,或许是想抓她藏在外院当外室。

    不管哪一样,程锦嫣都不会做,她宁愿当乞丐。

    许槿欢所为的施以援手,是给她点银子,离开京城也好,起码京城外没有认识的人,但程锦嫣跑得快,且去了窄小的巷子,帮人的心思也就不了了之。

    想了那么多,等她回过神来,马车已然快到了候府。

    勇昌侯府。

    秦默骞刚换好了药,听到小厮说:“待会儿就到了用膳的时辰,公子要去桌前吃吗?”

    他眉头紧锁地摇头,说:“不用上了,没什么胃口。”

    小厮为难,出口相劝:“公子,许姑娘让您好好养伤。”

    秦默骞没想到他也学会了这招,闭上眸子,冷声说:“就喝点粥吧。”

    “好嘞,奴才这就去办。”小厮心想有许姑娘的话在就是有用,公子这个硬骨头都听话了。

    他高高兴兴的走出了屋,看到婢女领着人进了院子,等他看到后面的人是谁之后,非常惊喜地跑进屋,大喊:“公子!”

    “何事?”

    “许姑娘来看您了!”

    秦默骞睁开双眸,立刻就要起身,想起会牵扯到伤口,就继续坐那儿了,轻咳一声:“让伙房的人准备传膳。”

    “好嘞!”小厮刚应下,屋外传来一道轻柔地嗓音:“不用让伙房准备了,我去酒楼买了些你爱吃的。”

    随着话落,屋里走进来两个人。

    许槿欢走进屋里,柳儿提着食盒跟在她身后,将食盒放桌上。她来到床前看秦默骞的伤势,瞧他并无大碍,眼眸闪着碎光,柔声笑道:“秦公子,给个机会一起用膳吧。”

    第六十七章 祁承策你个疯子!

    秦默骞笑了声, 慢慢站起身,许槿欢连忙过来扶住他。

    柳儿把菜摆好,跟一旁的小厮对视一眼, 两人非常有默契的看懂了对方的意思, 看着自家主子在桌前坐下,柳儿先上前倒了杯茶, 就默默退了出去。

    小厮也寻了个理由出去了。

    房屋的门关上,静默之下,许槿欢甚至能听见秦默骞细微的呼吸声,应当是伤口还在痛, 所以他呼吸有那么一丝丝重。

    她看着眼前的这一桌好菜, 犹豫开口:“你的伤……”

    “好多了,不碍事儿的。”秦默骞压制着不平稳的呼吸声, 拿起筷子, 发现桌上的菜全是他熟悉的, 不免失笑:“说起来,这还是你我第一次坐在一起用膳。”

    曾经也坐过一桌, 但都有许瑾玄在场,算不得单独。

    “以后会经常一起的。”许槿欢不由想起以后,唇角扬起, 心情不错的拿起筷子,说:“我问了哥哥, 他说这几道菜都是你经常点的, 我想你应当爱吃, 就买了给你带来。”

    考虑到身上的伤,她特意让酒楼里的厨子做的清淡一些,不过大致的味道不会变。

    秦默骞尝了一口, 点头:“你有心了。”

    许槿欢见他吃的满意,自己也跟着高兴,她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

    她都带着食盒来了,秦默骞自然能猜到今日没有她爹娘陪着,一想起她不顾外人眼光只带了婢女来看自己,心里就是一片酸软,给她夹了些菜。

    “这个不错,你尝尝。”

    许槿欢和他相视一笑,也给他夹了点。

    秦默骞不会说不让她来的事儿,只要别人管好嘴就行了,况且……让别人守住嘴的方法有很多,并不难。

    前院里,正在用膳的秦候夫人随口问了句身旁的人:“公子今日可有好好用膳?”

    身后的人捂嘴偷笑:“许姑娘都提着食盒来了,公子定会好好用膳的。”

    秦候夫人讶然,随即满意点点脑袋,笑意颇深:“我儿子的眼光就是好,给我找了个这么好的儿媳妇,唉,幸好当时听了侯爷的话,没有那么早给他订下亲事。”

    身后的人笑:“是啊,公子心里有数,要老奴说啊,您和侯爷就不用太操心了,许姑娘也是个好姑娘,日后对您这个婆母自然也不错。”

    秦候夫人笑了笑:“她对我如何不重要,对默骞好就行了。”说这话不是觉得许槿欢会对她不尊敬,而是想让小两口好好过自己的,不用管她怎么样。

    “是是是,许姑娘有位您这样的婆母是她的福分。”

    瑞王走后不久,许多大臣的目光转移到了四皇子身上,四皇子生母菱妃和皇后关系颇好,眼看着局势有所大变,皇后也跟着高兴。

    只是这高兴了还没有两日,太子越狱了,守夜的侍卫全都说没有看到,牢里的铁门被铁链锁着,从外看不出任何痕迹。

    皇帝站在铁门外,眉头紧锁地看了许久,冷声道:“秦默骞,你怎么看?”

    秦默骞听到消息的时候就来了这儿,此刻他看着外面毫无痕迹的样子,眯了眯眸子,对一旁的侍卫说:“把门打开。”

    外面没有痕迹,不代表里面没有,虽然站在外面也看不出什么,但里面那么多草堆,谁知道会不会藏有玄机。

    侍卫打开门,秦默骞走进去,脚步声惊动了藏在草堆里的老鼠,黑乎乎的几只大老鼠在牢房里乱窜,还有的跑了出去,从皇帝脚边擦过,一旁的公公急忙蹲下身给皇帝擦鞋子。

    牢房里脏的四处都弥漫着一股潮湿的味道,秦默骞走到一处角落,用手剥开厚厚的草堆,可惜除了几只潮虫什么也没有,从这里面看也发现不了痕迹。

    牢里没有窗口,里外都发现不了痕迹,秦默骞低头思索片刻,不知想起了何事,侧头望向铁门外。

    公公刚给皇帝擦完鞋子,一脸谨慎的站起身,看到皇帝阴沉的脸色时吓得一声都不敢吭,默默退到了一旁。

    在皇帝身后,还有两名牢里的侍卫,全都低着头,刚才开门的那名侍卫察觉到秦默骞的目光,把头低的更甚,若不是无处可避,恐怕都想躲起来。

    “看出什么了吗?”皇帝质问秦默骞,这几日被祁承策那个逆子气的不轻,但怎么说都是自己的亲生骨肉,本打算从轻处理,大不了当个庶民一辈子都不许入宫。

    谁知道他逃了,居然真有胆子逃了。

    皇帝知道自己不了解这个儿子,但他觉得祁承策应当明白当逃犯会面临什么。

    秦默骞面对皇帝审视的目光,无可奈何地摇头:“是臣无能,并未发现这里的痕迹。”

    不过这牢里的侍卫倒是很可疑,在这里说实话太打草惊蛇,倒不如出去单独谈。

    秦默骞这么想着,寻了个理由:“皇上,您给臣几日的时间,臣定会查个明白,不如我们先出去看一看。”

    皇帝也没想在这里多待,皱着眉应下:“嗯,正好朕有些话要跟你说。”

    这就合了秦默骞的意。

    二人出去后,秦默骞跟在皇帝身后,低声把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皇上就没有想过牢里的侍卫有问题?”

    他和许瑾玄都怀疑过牢里有太子的人,皇上一直不处置早晚会出现今日的出逃,他就怕祁承策会瞒着所有人,去找许槿欢。秦默骞想到这里就是一阵后怕,恨不得现在就立刻赶去太傅府。

    “还有赵之彦,朕不抓他,会派人好好盯着他,你就暗中调查他和这件事有没有关系,务必把祁承策给朕揪出来!”皇帝一脸冷意,他当然知道这件事一定和赵之彦有关系。

    “皇上是觉得贸然抓下赵之彦,会惹得太子更加小心?”秦默骞不这么想,摇头说:“以臣来看,不去抓赵之彦,才更会惹得太子怀疑。”

    祁承策不是傻子,相反他比许多人都足智多谋,不然也没有那么难对付了。

    可惜祁承策预料错了一件事,他以为皇上会斩了他的脑袋,却不知皇上念在父子之情,从一开始就打算放他一命。

    皇帝沉思了一阵,点头:“你说的不错,就按你说的办,朕回宫后就下旨让人去捉拿赵之彦!”

    太子出逃当日,皇帝下了两道旨,一道是捉拿赵之彦,第二道是废太子的圣旨,如今的祁承策不是太子,只是三皇子。

    此事一出,京城哗然。

    这天,是真的要变了。

    许槿欢在府里的后院坐着,还不知宫里发生了何事,一旁的柳儿盯着远处修葺好的那面高墙,说:“这么多年了,这面墙可算是修葺好了。”

    曾经塌了后就一直没人管,如今突然修葺好,还有些不习惯。

    许槿欢低头看着手里的针线活儿,细嫩葱白的手指拿起剪刀,剪开黑线,笑道:“以后就安心待在府里吧,况且府里挺好的,外面确实危险了。”

    柳儿应声点头,又道:“上次陈诀突然过来抓姑娘,真是吓死我了,希望以后这种事再也不要发生。”

    陈诀。

    许槿欢听到这两个字眸子一闪,这么多天以来,似乎所有人都忽略了陈诀这个人,太子进去了,陈诀并没有,身为太子的左右手,他也应该押进牢里才是,可没人想起他,那他会去哪儿。

    还没有多想,远处跑来了一名小厮大喊道:“姑娘!秦公子来府上了,他想见您一面。”

    秦默骞……

    他伤还没好呢,怎么来了这儿?难道是有什么事情要说?

    许槿欢双眉蹙起,放下手里的剪刀与针线,赶忙站起身,有些着急地对柳儿说:“你把这些收一下,我先过去看看。”

    柳儿有些发懵的点头。

    许槿欢看向跑来的小厮,问:“人在哪儿?带我过去。”

    “秦公子正在前院和老爷谈话,姑娘跟我来吧。”

    许槿欢一路跟着小厮去了前院,快走到正屋时听到了里面谈话的声音,倒不是不能听的话,说的都是一些大伙知道的,也难怪会不关门。

    她走了过去,进去之前敲了下门,屋里的两人看到是她,许太傅招了招手:“欢儿进来。”

    许槿欢走进去,刚踏进门槛,屋里的其他下人就退了出去,还有人特意关上她身后的那扇门,这样子,似乎是要说一些外人不能听的事。

    抬起头,看到秦默骞坐在那似乎在思索什么,她爹爹脸色也不怎么好看,眼中多出了几分茫然,出声问:“怎么了?”

    许太傅眉头皱的很紧,捏了捏鼻骨,说:“三皇子越狱了,如今已经封锁了城门,任何人不得进出,皇上派了人全城抓捕。”

    祁承策有要谋反的意思,一旦逃出去,只怕这京城中要迎来一场大战,到时最苦的可是百姓啊。祁承策这个人,把权利看的比什么都重要,事情到这个地步,他连父子情都不顾。

    “三皇子?”许槿欢说不惊讶是假的,皇上终于废太子了,听到这样的消息本该高兴的,想起其他消息一点都笑不出来:“父亲是说,祁承策越狱了?”

    许太傅沉重点头。

    许槿欢有些出神,越狱了,不知祁承策会去哪儿,心里突然生出一股后怕,脊背发凉,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那样的人,若是疯起来又会是什么样?

    “那、那陈诀呢?”

    自始至终,许槿欢都没忘了陈诀这个左右手。

    这话点醒了秦默骞,他倏然抬起眼眸,这么久以来只顾着对付祁承策,把这个重要的左右手给忘了,祁承策入狱后,陈诀就没了踪影,也没人说起他。

    “太傅,您说陈诀那几日会不会混进了牢里,祁承策也是他趁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机救走的?”秦默骞这话一说出来,很多事情都明了。

    这有很大的可能,祁承策入狱后,没人处置的陈诀趁机混进牢里,代替了某个侍卫的位置,没有人注意他,所以他有足够的时间来熟悉附近的地形,一旦把人救走,就顺着安排好的路躲起来。

    还有今日在牢里的见到的侍卫,那般躲避他的视线,若说心里没鬼他是不信的。

    许太傅恍然大悟,一拍桌子,肯定道:“对!就是这样,一定是这样!”

    许槿欢听懂了,她就说陈诀不会老实的,果然如此,但事情明了,还是没有人知道祁承策和陈诀去了哪儿,京城那么大,没那么容易搜查,更何况还有那么多无人注意的角落。

    “欢儿,你先回去吧,我与默骞再进宫一趟。”许太傅起身,这么重要的事,自然要禀报给皇上。

    秦默骞也这么觉得,陈诀是皇上当初派到祁承策身边的,这么多年虽已叛变,但是为皇上办事的人,基本上都有些把柄在皇上手里。

    许槿欢点点头,不想耽误他们,说:“那你们快去吧,不用管我。”这是在府里,不是在外面,所以没什么好怕的。

    许太傅满意她的答案,正要叫上秦默骞一同离开,后者出声问道:“怎么不见许夫人和瑾玄?”

    秦默骞在这儿也坐一阵子了,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到许瑾玄和常氏,难不成都在院子里没有出来?

    说来奇怪,今日发生了那么大的事,许瑾玄连面都没有露,这就有些不正常了。

    许太傅也是刚回来,还不知府里的情况,目光疑惑地看向自己女儿。

    许槿欢察觉到眼神,叹了声气:“我娘这两日总是做噩梦,心里太过不安,哥哥陪着她前往寺庙上香了。”

    不论灵不灵验,拜一拜总能心安。

    坏就坏在,城门封锁了,任何人不得进出,许瑾玄和常氏回不来的话,那也挺糟心的。

    所以说,他们若走了,这府里只剩下许槿欢一个主子,秦默骞双眉紧锁,眉宇间忧愁可见。

    许太傅为难了一下,提道:“不如欢儿跟我们一同入宫?”

    “不行,太傅还是留在府里吧,默骞一人去就行了,顺便提一下瑾玄的事,皇上应该会让他进来。”秦默骞说,少了一个许瑾玄,胜算会大大降低,这一点皇上不是不知道。

    他不放心太傅府只剩下许槿欢这一个主子,祁承策那人太过阴险狡诈,谁知道会不会在暗中虎视眈眈,只为了他们放松的那一刻动手。

    秦默骞要保证许槿欢不会受到任何威胁。

    许太傅没他想的那么多,不过话都这么说了,便出声应下:“也可以,这一趟我去不去都一样,不过你路上要小心。”

    “我会注意的。”秦默骞正要走,看到许槿欢满眼担忧的上前一步,张了张嘴,像是有许多话要跟他说。

    他默默等着,眼前的人踌躇片刻,说了一句话:“我等你来找我。”

    他如今伤还未好全,许槿欢不放心他。

    若不是许太傅在这里,秦默骞真想抱一抱她,碍于一旁的岳父目光太过灼热,他无奈一笑,揉了揉许槿欢发顶,嗓音温煦:“等我来找你。”

    说罢就走了,来着一趟有许多话要说,但事情紧急,尽快找到人才是正事。

    许槿欢目睹他离开的身影,心中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红唇轻抿,轻声问:“爹,你说事情会如我们想的那样吗?”

    能顺利的抓住祁承策吗?

    她向往安稳,且一直寻求安稳,只要这次的事情稳了,日后就都是她希望地日子。

    许太傅有一大半的把握,伸手拍了拍她肩膀,沉声嘱咐:“你要相信秦默骞,相信皇上。”

    “哥哥能进来吗?”

    “能吧,只要没人作祟。”许太傅担心的是,就算是秦默骞得了口谕,到了城门还是没有人开门就坏了。

    谁知道守城门的那些人中,有多少是祁承策的人,祁承策当太子的这几个月里,暗中策划了太多,不好对付。

    “欢儿,你回院子里待着吧,这件事不用你操心,有爹在呢。”

    许槿欢咬了咬唇,点头应下:“那女儿先回去了。”

    说着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回去的路上正碰到来找她的柳儿,兜兜转转,主仆俩又去了刚才的亭子里坐着,只是桌上没了之前的针线和布料。

    “姑娘,秦公子跟你说了什么?”柳儿明显感觉到姑娘有些不对劲,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回来怎么就变了。

    说不上来的感觉,就是知道姑娘不开心,难道秦公子说了很伤人的话?

    柳儿开始瞎想起来,是秦公子负了姑娘?还是更过分的事情……

    不过片刻就愤恨出声:“如果秦公子真的负了您,奴婢就去帮姑娘您讨回公道!”

    许槿欢被她这模样逗笑,没急着否认,反而问:“你又打不过他,你打算怎么报复?”

    柳儿面露懊恼,忽然灵光一闪有了办法,语气恶狠狠地:“奴婢……奴婢拿着长棍去找他,大不了受点伤,到时候奴婢就去告他!”

    许槿欢盯着她看了片刻,没想到这丫头会这么说,轻笑摇头:“傻柳儿,别多想了,他没有对我说什么。”

    柳儿泄气儿:“那姑娘为什么不开心啊?”

    许槿欢还未开口,刚修葺好的高墙那边传来一道意味不明地嗓音:“你家姑娘不开心,是害怕本宫会来找她。”

    是一道男声,有些熟悉,在高墙那边随着院子里的风一起涌来,光是听那句话就觉得说话的人不怀好意。

    许槿欢蓦然站起身,心慌意乱地朝高墙那边看过去,一个身着灰袍的青年男子坐在墙头,眼神贪得无厌地放在她身上,像是要将她生吞的猛兽。

    祁承策脸上沾了一些灰,但是并不影响别人认出他。

    许槿欢心头一咯噔,牵住了柳儿的手,二话不说就往前院跑,可她们还没跑几步,看到一块巨大的石头后面走出来一个男子,同样穿着一身灰袍,眼神非常狠毒。

    是被所有人忽略的陈诀!

    “你们想干什么?!”柳儿大声惊呼,左右看了几眼,下意识拉着许槿欢往另一个地方跑,但那边同样被人堵住。

    从高墙跳下来的祁承策堵了她们的去路,如今前后皆是豺狼虎豹,主仆两人停了脚步,手牵手的站在一起,许槿欢从没想过会在自家后院里碰到祁承策还有陈诀。

    上次在河边也就算了,毕竟那里不是府里,可这次不一样。

    想到前院就有人,她很快就稳住心神,强装镇定地说道:“祁承策,如今皇上正派人四处抓捕你,你擅闯太傅府,是在自投罗网吗!”

    表面再镇定,心里也是慌的,害怕到心脏跳的很快,一声又一声她都能听清楚。

    许槿欢握紧柳儿的手,想找个机会让她逃出去叫人,如果祁承策真的是来抓她的,那就能逃一个是一个。还未说话,柳儿就贴紧她小声说:“往日这后院都有人守着,今日好像没有别人了。”

    秦默骞来之前这后院里还有小厮,这才过了多久,就不见任何小厮的踪影。

    祁承策听了柳儿这话,低头嗤笑:“太傅府门前突然多了个朝廷的重要逃犯,不管是太傅还是其他人都在前院看着逃犯等我那父皇派人来,谁会注意这里?”

    这是祁承策提前计划好的,那逃犯是他逃出来时顺手带出来的,他父皇可能只注意他了,根本没发现牢里还少了一名重要的罪犯,他设计了逃犯扔到太傅府门前,知道这样的犯人一定能引得太傅注意。

    只要人都去了前院,那他就能顺利动手。这样一招声东击西,既能对付秦默骞这个小人,又能得到许槿欢,岂不完美?

    许槿欢额头冒了些冷汗,回头看了眼恨不得将她杀了的陈诀,不想跟他们废话,如今逃走才是最重要的,深呼吸几下,小声问柳儿:“能跑的动吗?”

    柳儿点头:“我能。”

    “抓紧我。”她话音刚落,就同柳儿一起往另一个方向跑,跑的极快,用足了力气,柳儿与她速递差不多。

    只可惜两个姑娘再怎么跑也跑不过会武的男子,祁承策轻轻松松追上去,伸出长臂,抓住了许槿欢的手腕,卯足了力气往自己怀里拉。

    许槿欢痛呼一声,不小心松开了柳儿的手。

    “姑娘!”柳儿回头看到这一幕大惊,惊慌失措的大喊:“来人啊!快来人啊!!!”

    可惜她还没有多喊几声,就被赶来的陈诀扬手打在肩膀,对方用了很重的力度,这一下就将她打晕了,陈诀恨许槿欢,对她的婢女自是下了狠手。

    许槿欢眼睁睁的看着柳儿倒在地上,用力想挣扎出祁承策的怀抱,害怕的眼尾泛红,泪珠子从眼里不断溢出,撕扯着嗓子:“祁承策你个疯子!放开我!”

    “你这么做会后悔的!你放开!”

    哭腔难掩,听的叫人心碎。

    “欢儿,没有及时把你抢到手,才是我最后悔的。”祁承策居然用温柔到极致的语气说出这话,无比贪恋她身上的清香,甚至低头凑在她耳边闻了闻。

    “滚开!”许槿欢红着眼眶撇开脸,发丝凌乱的贴在脸庞,闪着泪光的眸子惹人心怜。

    祁承策怎能不爱她这副样子,眼神愈发贪恋,手上的力度也愈发的狠,磨了磨后槽牙,还想说什么,听到陈诀说:“殿下,别犹豫了,人快来了。”

    祁承策收起眼中柔情,不过片刻就被狠戾占满,怕她叫太大声引来别人耽误计划,掏出准备好的帕子捂住她的口鼻。

    上面有药。

    许槿欢双手抓着他捂着自己口鼻的手指,呜咽出声,温热的泪珠砸在男人手指上,身后的人没有一点反应。

    渐渐的,她挣扎的力度越来越小,眸子也重的再也睁不开。

    祁承策松开帕子放起来,打横抱起她,对陈诀说:“走!”

    “殿下,这个婢女……”

    “一起带着。”

    第六十八章 你可是我未来的皇后……

    前院。

    许太傅看着地上被五花大绑的逃犯, 一直愁眉不展,捋了几下胡子,问:“你们看到的时候他就已经晕了?”

    “是。”

    “你怎么认出来的?”

    “小的之前在街上看到过他的画像。”

    许太傅还是眉头紧皱, 太不对劲了, 谁会无缘无故把这么一个逃犯打晕放在他府外?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这时府里的管家站出来说道:“老爷,您忙活了一天, 先回去歇着吧,老奴在这儿等皇上的人来。”

    许太傅抬手捏了捏鼻骨,摇头:“不用,你们都忙着去吧, 朝廷重犯, 我在这儿亲自看着。”

    管家叹气,没有说别的, 特意让人搬来了一把椅子。

    许太傅刚坐下不久, 远处跑来一名婢女, 惊慌失措地大喊:“老爷!大事不好了!”

    几人随着声音看过去,那名婢女跑的很急, 不知为何眼睛还红着,看着像是要哭了,管家看她这么大呼小叫, 皱起了眉,正要质问什么, 听到那婢女大喊道:“姑娘不见了!”

    “奴婢找遍了院子都没有看到姑娘的身影, 连柳儿都不见了。”婢女急得流了眼泪, 停下来后气喘吁吁的,似乎怕别人听不清,硬是憋着一口气把话说完:“整个院子都找遍了, 奴婢都没有看到姑娘的身影,这可怎么办啊。”

    此话一出,不论是许太傅还是管家,包括府里的所有下人都是大惊失色,许太傅猛地站起身,因太猛,一瞬间头昏脑胀的差点站不稳,还是管家及时扶住了他。

    “老爷!”

    周围的下人都紧张的看着许太傅,这时被五花大绑的罪犯慢慢睁开了眼,看到自己身处这陌生的地方,眼中一片迷茫,他分明记得被太子救走了,怎么就到了这儿?

    府里的人都急成一片,没有人注意他。

    许太傅急得红了脖子,大声道:“还不快去找!府里的人都去找!快!”

    话音一落,下人们四处分散,有的人行事太过匆忙,不小心和身边的人撞到一起,一时之间混乱不堪。

    许太傅有些踉跄的向前走两步,突然听到一道有气无力地声音:“应、应当……是太子……”

    他随着声音看去,发现地上的逃犯已然睁开了眼睛,趴在那里,脸部挨着地,脑袋上的鲜血顺着额头往下流,满面的疲倦让人难以忽视。

    许太傅急忙过去,对管家摆了摆手,后者很有眼色的把人扶起来,等人起来后,许太傅着急问了句:“你说什么?”

    其实他刚才听清了,只是还想再确定一遍自己有没有听错。

    失血过多的逃犯喘着粗气,虚弱地把自己从牢里到现在经历的事情说出来。许太傅在一旁听着,不由心凉,眼前的罪犯不过是二十出头的青年男子,因杀人入狱,连杀了好几人。

    据说是因为妻子被人玷污,想不开上吊自尽,等他回去后为时已晚,查出那几人是谁后,提着大刀将几个人抹了脖子。

    皇帝因失去过挚爱,看在他是为妻子报仇,所以就留住了他的脑袋,就下令关他一辈子,而他也从未说过反驳的话。

    在里面待了那么久,早已习惯那潮湿阴暗的地方,忽然听闻有人要救自己出去,代价就是为那人办事,他想也没想就一口应下。出来后才知那人是太子,而他不过是被利用了。

    他是被太子带出来的,太子将他打晕扔在了太傅府门前,可不就是引人注目,好来一场调虎离山计。

    许太傅气的手发抖,若不是被管家扶住,只怕随时都能晕厥过去,厉声道:“我就知道祁承策这小子就是个疯子!疯子!我们家怎么就招惹上他了!”

    他非常悔恨,明明自己就在府里,还是让祁承策那个疯子得逞了!

    “老爷您息怒,息怒啊。”管家小声在一旁相劝:“既然已经知道了姑娘是被谁带走的,咱们也有个目标,况且皇上还在派人全城搜捕三皇子,总能找到人的。”

    许太傅咬着牙,他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但是他女儿被抓走了,谁知道祁承策会做什么,一想到后果他就怕。

    许太傅质问地上的罪犯:“你知道他在哪儿吗?”

    那人虚弱摇头,眼含歉意:“我不知,从牢里出来后我就被打晕了,其他的事都不知道。”

    许太傅气的都想踹他一脚,说到底,他跟这件事也沾了点关系,忍住打人的冲动,对管家说:“去!去将军府通知常将军,让他派兵找!”

    管家应下,刚动了一步,就听到身后一声:“等等!”

    “切记不要大肆张扬,和常将军单独说,让他手下的人都找太子的痕迹,别暴露欢儿被抓走的消息。”许太傅要为许槿欢的名声考虑,倘若太过张扬,只怕会引得别人瞎猜。

    “老奴明白。”这样的事儿即便许太傅不说,管家也会注意。

    管家着急慌忙地去往将军府,许太傅看着地上的罪犯,沉声说:“待会儿会有侍卫来押你回去,看在你愿意说出我女儿消息的份上,我会跟皇上求情把你从轻处理。”

    罪犯半靠着一块石头,苦笑摇头:“不用,我巴不得死了。”

    牢里没有尖锐的东西,他死不掉,明明试过一直饿着,但是没熬几日就受不了,所以说啊,还是用些刀剑才能死的利索些。

    许太傅盯着他不语,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女儿身上,府里的下人还在找,他没有阻止,万一有人弄巧成拙找到了呢。

    远在皇宫的秦默骞还不知道此事,他在皇上面前禀明了许瑾玄和常氏的情况,皇上明白这个关键时刻不能少了许瑾玄,给了他一块令牌让他前往城门处接人。

    算算时辰,只怕许瑾玄现在已经到了城门外,但是无论如何也进不来。

    秦默骞猜想的不错,此刻的许瑾玄已经回来了,他被拦在了城门外,不仅是他和常氏,还有许多要进京的百姓。

    常氏揪着许瑾玄的衣袖,一脸着急:“你说京城是不是出事儿了,我们今日还能回府吗?”

    常氏去寺庙之前就不安,往日里上个香心里的不安就没了,可现在不一样,哪怕上了香,回来的一路她都觉得心里不舒服,说不上来的感觉。

    看到不让任何人进出的城门,那种恐惧更加强烈,再看周围等着开门的百姓,焦虑在心头久久不散,这几日休息不好,脸上多了许多细纹,一眼看去像是老了五六岁。

    “您别担心,京城若出了事……”许瑾玄突然没了声,因为他在想一件事,若皇上得知他在城外,会网开一面让他进去吗?

    或许会,也可能不会,毕竟太子已经入狱,重要的人已经控制住。可今日封城,又是为何?难不成发生了变故。

    许瑾玄想的头痛,尤其是周围有百姓在跟守城门的侍卫大闹,嚷嚷个不停,听的久了让人心烦。

    *

    一处无人的河边,祁承策坐在一块石头上,身后是简陋脏旧的木屋,他手里拿着被树枝串好的生鱼,对着火堆转着圈儿的烤。

    一旁的陈诀不解道:“殿下怎么不用许槿欢威胁秦默骞?”

    都抓来一个时辰了,祁承策没有一点给秦默骞送信的意思,看着更像是要瞒着所有人独占许槿欢,可惜陈诀在,并瞒不了所有人。

    祁承策把串着鱼的棍子架在火堆旁的木架上,黑黝黝的眸子盯着那片火堆像是在酝酿什么,沉声说:“本宫有本宫的想法,你自己恪守本分就行了,若是再敢擅自行动,本宫饶不了你。”

    上次陈诀私自抓人,他网开一面饶了陈诀,若再有下次,他就留不得。

    陈诀:“殿下,她可是能让秦默骞唯一肯低头的人,难道我们要轻易放弃这个机会?!”

    祁承策低头不语。

    陈诀继续道:“殿下曾说过,没有任何人能阻止您登上皇位的步伐,如今怎么就变了!”他是被皇上安排到祁承策身边的,明明一开始是监视的,到了最后却背叛皇上归顺于祁承策。

    祁承策突然站起身,呵斥道:“本宫做什么轮不到你来说!别再给我擅自行事!”

    木屋里。

    许槿欢悠悠转醒,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眸,眼前模糊一片,过了好一阵子才看清一切,陌生的房梁让她心下一紧,想起了昏倒之前的事情,倏地坐起身。

    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确定没事之后才松了口气,抬眼瞧着四周的环境,非常简陋的屋子,像是被人遗弃多年,屋顶还有洞,几缕光透过小洞照进来。

    听着屋外争论的声音,动作小心的从草堆中站起身,看到了一旁被捆着手脚的柳儿,放轻了脚步走过去,推了柳儿两下,柳儿随着她的力度顺势倒在一旁,露出脖颈上的青痕。

    又推了推还是不见人醒,可见陈诀用了多大的力度。

    许槿欢愁的眉目不展,悄悄挪到木屋房门前,小心翼翼地探头往外看,发现这地方熟悉得很,还有祁承策面前的那条河,不就是她上次被陈诀追逐不得不跳进去的那河吗。

    祁承策居然把她带到了这里!

    细细想来也不奇怪,这个地方比较隐蔽,这条河直通城外,而且附近没有人家,唯一能通向的太傅府也修葺好了高墙,若是等着侍卫搜查到此处,还不知要等几日。

    怔神间,听到外面的祁承策说:“你自己好好想吧,想不明白就别跟本宫说话。”

    说着,竟往这木屋的方向走来。

    许槿欢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躺下装晕不太行,现在跑也不一定能跑的掉,更何况柳儿还在这儿,着急慌忙下,等到人快进来时反而没那么慌了。

    平静地走到一个小木桩那里坐下,木桩前有烧过的火堆,地上还有一些破旧的碗筷,看着像是有人待过的模样,只是这处太过偏僻,能来的会是什么人?

    迷惑之时,门前传来声音:“醒了啊。”

    许槿欢抬头看去,握紧了手掌,问:“你抓我来的目的是这么?”她刚才听到了一些,大概就是利用她去威胁秦默骞,但是祁承策似乎并不是很愿意。

    祁承策没什么表情走到她对面坐下,烦躁地踢开地上沾满灰尘的碗筷,说道:“只要你乖乖听话,等我计划成了,我封你为后。”

    “别说笑了,你觉得有可能吗?”许槿欢忽然发现,这是她第一次和祁承策安静地坐在一起谈话。

    往常她避他如蛇蝎,总是想着如何不碰面,没有一次好好谈过。这次跑也跑不掉,倒不如说一些想说的。

    祁承策讶于她的平静,瞧她眼中没有往日的惧意,不免笑出了声:“只要皇权在手,没什么不可能的,况且到了那个时候,你家人的命都在我手里握着,你敢不听吗?”

    他眼底不善的笑意很难让人忽略,能说出这话一点也不意外。

    许槿欢垂首,嗓音清冷:“祁承策,你也就会这些了。”用别人在乎的人来威胁,这是祁承策惯用的把戏,一次比一次令人厌烦。

    “没办法,只有用这样的法子才能得到我想要的一切。”祁承策站起身,慢慢绕到许槿欢身后,轻笑:“你可知,为了得到这个太子之位我做了多少。”

    许槿欢脊背僵硬,此刻如坐针毡一般,敌人就在身后,她不知道身后的人会不会突然发疯,平静下来的祁承策没有那么可怕,可他一旦发起疯……

    深呼吸,手指攥紧了衣裙。

    “大皇兄是父皇最钟意的储君人选……不,应该说皇兄从小就是按照储君来教养的,父皇会亲自指点他,才十多岁,就让皇兄看奏折。”祁承策羡慕过,也嫉妒过,每一次都在想为什么父皇看不到他。

    “那时候母妃虽受宠,父皇对我也不错,但他们都给不了我想要的,二皇兄一心沉迷美色就是个废物,可大皇兄不一样,他太优秀了,优秀到我嫉妒的发狂。”

    祁承策逐步靠近许槿欢,伸手摸着她发顶,揉了两下,摘下那根显眼的步摇,上方的红珠子漂亮极了,红的像滴血,他就这么握在手里,用尖锐的那端抵住女孩嫩白的脖颈。

    笑道:“所以我杀了大皇兄,在没人的夜里,我拿着匕首在他肚子上捅了十多刀,皇兄眼睛瞪的很大,死不瞑目啊。”

    许槿欢忍不住寒颤,浑身如坠冰窖,小心地侧开脑袋,试图远离尖锐。身后的人察觉到了她的意图,用另一只手挡住了。

    祁承策弯下身子,用那根尖锐的部分在她脖颈上顺着筋脉轻轻划了一下,察觉到身前的人全身发抖,低声安慰道:“别怕,我不会伤害你,你可是我未来的皇后,我怎么舍得呢。”

    说着移开了手里的步摇。

    许槿欢像是得到了喘气的机会,呼吸的声音有些大,想起刚才被触碰的感觉就头顶发麻,说话的声音都颤了起来:“祁承策,你简直毫无人性,那是你兄长,你再如何也不该手刃兄弟。”

    “哈哈哈哈哈!”祁承策疯魔般地大笑几声,眼神发狠:“那又怎么样,只要我想要的,就算是我父皇母妃,我都下得去手!”

    当初大皇子被人残杀,皇上派人调查了大半年都没有查到是谁动的手,若祁承策不说,许槿欢猜想这世上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可他居然在她面前说了出来。

    “你个疯子!”许槿欢红着眼尾吐出四个字。

    “是!我是疯子!所以你还是乖乖等着做我的皇后吧,别想试图从我身边逃离,不然我也不知道抓到你后会对你做些什么。”祁承策今日没有动许槿欢,是因为她醒来后没有要跑的意思,他很满意。

    第六十九章 姑娘从始至终都是受害者……

    祁承策说罢便走了出去, 来这一趟像是知道她会在这个时辰醒来,毕竟那些药的用量还是能掌握好的。

    许槿欢闭了闭眼,内心骇惧不已, 四肢都在控制不住地发着抖, 就这样抖着迟迟稳定不下来。握紧了手掌,她不知道能有几分把握从这里逃走, 也可能根本就逃不出去。

    若院子里的高墙没有修葺……

    可惜啊,天意弄人。

    她绞尽脑汁地想着逃走的法子,不知京城里有人找她找疯了。

    常戌得知消息的时候,立刻就加派人手搜捕太子, 没跟任何人说他外甥女被抓了, 不仅如此,还亲自去找了, 并没有跟家里的任何人说。

    这样的事情, 自然是越少的人知道越好。

    与此同时秦默骞也刚得知这件事儿, 他从宫里出来后就直奔城门外,亮出令牌接许瑾玄和常氏进城, 此举动自然引得百姓非议,但令牌摆在那里,没有人敢真的闹事。

    三人一同回了太傅府, 才知道许槿欢被抓走的消息。

    “什么?!”常氏大惊,腿一软差点瘫在地上, 好在一旁的许瑾玄及时伸手扶住, 不过他情况也没多好, 从震惊中缓过神,久久不语。

    秦默骞心中微滞,那一刻像是有无数把刀子在心头剜, 痛的他呼吸都困难,薄唇翕动:“太太傅您刚刚……说什么?”

    他的欢儿被祁承策抓走了,这才分开多久,怎么就被抓走了呢?祁承策那个人……

    不过是片刻,秦默骞神情就有万千变化,黑眸中的情绪吓人,不敢相信这些话,手足无措地握紧了手掌,又慢慢松开,满京城的侍卫都在找祁承策,他又该去哪儿找?

    会不会已经出城了?

    许太傅眼睛湿润,自责道:“是老夫没用,明明在府里待着,还是被祁承策得手了。”

    “怎、怎么会……”常氏瞪大了眼睛,张了张嘴,一句话还未说全,竟直接在许瑾玄怀里晕了过去。

    “娘!”人已然晕厥,许瑾玄如何喊都喊不醒,心里也是急成一团,着急慌忙地说:“那咱们还等什么,快去找啊,默骞,你先行一步,我很快就来!”

    许瑾玄说着就打横抱起常氏,往后面院子里跑去,他得先把母亲安置好。

    秦默骞并没有听他的,反而转向许太傅,问:“太傅可知她是在哪儿被抓走的?”

    这要知道就好办了,但是许太傅也不知啊!

    “老夫也不知道啊!欢儿不见的时候,府外正巧多了名和祁承策一起越狱的逃犯,老夫还有府里的人注意力都在逃犯身上,刚把那逃犯捆住,就有人来说欢儿不见了!”许太傅两手一拍,急得恨不得往自己脸上扇一耳光。

    府里的人找遍了每个角落都不见人,加上那逃犯的证词,如今找到祁承策的踪迹才是最主要的,所以许太傅一直在派人寻祁承策的踪迹。

    秦默骞眉头拧紧,咬牙,声音不自觉冷下来:“整个府里那么多人,就没有人看到欢儿最后去了哪儿吗!”

    许太傅从未见过他这副模样,还未开口说什么,一旁有名小厮站出来说道:“奴才看到了,姑娘最后去了后院,和柳儿一起,她们俩都不见了。”

    “后院?”许太傅下意识想起上次在河边的事,可是高墙已经修葺好,应当不会再发生同样的事。

    秦默骞并不知那日的事情,听到后院二字,想也不想的便朝后院走去,只要知道是在哪里消失的,总能找到一点蛛丝马迹,这关系到许槿欢,他不能错过分毫。

    许太傅反应过来,正要跟过去,路过小厮时停下脚步,质问道:“既然看到了,为什么不早点说出来?”

    小厮下的直接跪下来,惶恐道:“老爷您没问啊!”

    许太傅真是被气的头昏脑胀,但他自己确实没有问,就没有责怪这小厮,急忙往后院走去。

    秦默骞到了后院,院子里看着和谐一片没有什么不对,哪里都不像有过挣扎的痕迹,他四处巡查,走到亭子里探查,只见石桌上有根很短的银针。

    拿起看了眼,这倒没什么不对劲的。

    许太傅赶了过来,先是盯着那面高墙看了片刻,走到秦默骞身边,说:“这后院府里的人都找过,应该没什么不对。”

    整个府里都翻遍了,没有一个人发现不对劲,许太傅在这样的事情算不上细心,很多时候都会忽略掉关键。

    秦默骞往亭子外面走,看了眼地上的脚印,一处花草旁的黑土特别松软,上面陷进了一个很大的鞋印子,他蹲下身仔细看着,问许太傅:“太傅府里的花草都是由谁浇水打理?”

    许太傅走过来,思考了片刻说:“是两个心细的小丫头,和欢儿差不多的年龄。”

    虽说不如那些上了年纪的懂这些,但是心细就好,而且这后院是许槿欢常来的,所以打理周围的都是婢女。

    秦默骞眯了眯眸子,站起身,看了眼四周其他地方,问:“那您觉得这脚印会是府里小厮的吗?”

    远处也有相同的脚印,应当是在这黑土里沾了湿泥,鞋子的主人没有注意,就带到了别处,他低头跟着那脚印往前走,快到这院子的门槛时停下。

    脚印没了,不知是在地上磨干净了,还是就走到了这儿。

    许太傅还在盯着那黑泥里的脚印看,一眼就认定这不是府里人的,毅然决然道:“难道是祁承策的?”

    秦默骞摇头:“不见得,欢儿和她身旁的婢女都不见了,祁承策不会同时带走两个人,而且他不会这么粗心,依我所看,还有一人在帮忙。”

    话音落下,许太傅在身后出声:“陈诀!一定是陈诀这个狗腿子!他们主仆俩真是一个比一个卑鄙,当初陈诀就在后面河里想偷袭欢儿,幸好欢儿会水跑得快!这个狗奴才,老夫一定要杀了他!”

    许太傅狠的牙痒痒,陈诀这几年没少帮祁承策做坏事,当初祁承策刚被封为储君,陈诀仗势欺人来他府上好几次说了威胁的话。

    秦默骞从这话里注意到了别的,神情微变,问:“太傅刚才说,陈诀曾经偷袭过欢儿,什么时候的事?”

    为何他全然不知,难道是他离开那段时日所发生的?

    许太傅沉重叹声气:“这是你离京后那几日发生的事情,欢儿为了躲陈诀,直接跳进了河里,好在那畜牲不会水!不然……”

    又叹了声气,说再多都没有用,今日的事情已经发生了,那日的事情也已经过去,最要紧的是当下快点将人找出来。

    “河?什么河?”秦默骞莫名想到了城外的一条河,那条河一直延续到京城里,因为太宽,又没有桥支撑,据他所知那条河附近并没有住着百姓,具体通往哪里也没了解过。

    “就是我府后的那条宽河啊!当初那面墙塌了,欢儿常去后面玩乐,直到发生了上次的事情后我才找人修葺。”许太傅指着才修葺好不久的那面墙说道,恍惚之间想到了什么。

    不仅是他,秦默骞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他沉思一阵儿,说道:“太傅您说,京城之中会有人想到那条河吗?”

    在城外,百姓或许会知道,但是在城内呢?

    许太傅顿然开悟,有些迫切道:“那河两边全是杂草,附近不曾有百姓居住,祁承策……很有可能就在那里!”

    秦默骞走近了那面墙,墙虽高,对于习武之人来说还是会轻而易举的上去,抬头看,许是离得近了,轻易看到了上面的鞋印子,和那黑土上留下的不一样,这或许是祁承策所留下的。

    许太傅也看到了,刚要说话,听到秦默骞压低声音说:“不可打草惊蛇,劳烦太傅派人去将军府借一些人。”

    许太傅觉得甚是有理,现在得到了关键线索,定是要有足够的把握才行,“老夫这就派人去,你也别太莽撞,若是抓不到人再伤了自己就坏了。”

    “嗯。”秦默骞应了一声,黑眸却一眨不眨地盯着这面墙看,手指一点点蜷缩紧。

    许太傅看了眼秦默骞,不放心的走出后院,在路上时碰到了许瑾玄,就把这件事交代给了他。

    许瑾玄听了直摇头,皱眉道:“父亲,太子和陈诀虽然都习武,但他们并不像舅舅那般战无不胜,我和默骞还是能对付的,妹妹在哪里待的越久越危险,不如和我默骞联手过去把人救回来。”

    “你也说了你舅舅战无不胜,还不如让你舅舅来稳妥一些,你和秦默骞过去能把欢儿救下,却不一定能将祁承策捉拿归案,还不如去找你舅舅有把握。”许太傅刚才也那么想过,但不行,只要祁承策这个人一日不除,他女儿就有危险。

    这次救回来了,再有下次呢?祁承策要想趁机谋反呢?

    许瑾玄拗不过他,只好点头应下,“那行,我去找舅舅,您看着点秦默骞,但凡是关于妹妹的事,他总能失了理智。”

    “我都晓得,你快去。”

    许瑾玄跑着去了马鹏,上了马后快马加鞭的离开。

    河边木屋内。

    许槿欢坐在柳儿身旁,手心出了许多汗,祁承策现下不在外面,但陈诀一直在门外守着,和上次那样再跳一次河能否逃走呢?

    她不会贸然行事,万一逃不走又被抓回来,祁承策真的做什么怎么办,她不敢赌。

    正是出神的时候,听到身旁响起一道声音。

    “姑娘?”柳儿醒了过来,捂着自己被打过的肩膀艰难坐起身,左右看了眼屋里的一切,很是迷茫:“我们这是在哪儿啊?”

    柳儿虽知道亭子,亭子以外的河边就没有去过,更不要提这里的木屋了,这样陌生的环境,她以为是在城外。

    “你怎么样?这里痛不痛?”许槿欢轻轻摸着她颈肩的那片青紫,打成这样,陈诀也真是心狠。

    柳儿表情一脸痛苦,但还是违心摇头:“奴婢没事,有一点点痛罢了,不碍事儿。”

    虽这么说,许槿欢还是心疼,总归是跟着自己才受了这样的伤,这么想着,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柳儿跟了她这么久,心细起来一眼就能猜出她想什么,见姑娘垂眸不语的样子,脸上挤出几分笑,说:“姑娘千万别多想,这一切都是三皇子和陈诀造的孽,奴婢相信老爷很快就会派人来救您的。”

    “是救我们。”许槿欢拉住她的手,握紧了,“你这些日子跟我受了那么多惊吓,若这次得救,我定为你寻个好人家,脱了奴籍,让你过上好日子。”

    “姑娘……”柳儿眼睛都红了,摇摇头:“姑娘别把错堆在自己身上,你没有错的。”

    姑娘从始至终都是受害者,何错之有?

    第七十章 秦默骞摸了摸她的脸,双眼里……

    许槿欢无数次想过, 倘若她当初没有跟着母亲入宫,也没有碰到一众皇子,祁承策对她是不是就没有如今那份可怕的感情了。

    那时候她被欺负哭了, 是祁承策亲自领的头, 大皇子也在那里,训斥了祁承策几句, 但没用。好在母亲出来的及时,带她离开,就是那天起,祁承策缠上了她。

    走到哪儿都喜欢跟人提起她的名字, 知道她要外出, 总会提前到那个地方等着她,每一次都道出思念, 说尽令人恶寒的情话。

    许槿欢对他的印象停留在和他刚认识的那天, 从一开始他带人欺负嘲笑, 就注定了她不会喜欢这人。记得去年开春时,她和柳儿去酒楼厢房里找兄长, 却无意听到了祁承策和二皇子的谈话。

    他们兄弟二人喝的烂醉,二皇子说:“三皇弟啊,你这个法子不行, 要我说就直接来吧,或者找几个人帮帮你, 只要京城的人都以为她是你的, 她以后不就只能乖乖嫁你?”

    祁承策没有反驳, 问这话可行吗。

    二皇子醉笑几声:“行的,大不了就直接上,名节搭在了你身上, 不就更是非你不可了吗。”

    许槿欢那日在门外听的心中犯恶心,尤其是里面还有其他女子的声音,那女子声音娇媚,不知做了什么,喊着‘三皇子真坏’。

    自那以后,她对祁承策避而远之,这样的人嘴上说着喜欢,表面一副真情实意地模样,背地里却是那般令人恶心。

    “姑娘,你怎么了?”柳儿看眼前的姑娘目光出神,迟迟没有说话,有些担忧。

    许槿欢回过神,摇头:“没事,待会儿我们试着跑出去吧,外面只剩下陈诀,他……不会水,应当……”

    上次因不会水没抓到她,回去后有没有练过水性她也不知道。而且就算是逃,除了顺着河游向城外,其他地方都有危险,府里那么高的墙她也爬不上去。

    柳儿爬起来,轻步走到门前往外看了眼,发现河边只站了一个人,想了想,手有些发抖,说:“姑娘,一会儿我拦住他,你跑吧,如果跑不动了,就躲在草里别出来,他们看不到的。”

    河岸两边的草很高,足以挡住一个人,那么一大片,没有人会耐着心一点点找人的。

    许槿欢不意外她能说出这样的话,但自己不愿听到,摇了摇头:“要走一起走。”柳儿一人拦着陈诀,不但拦不住,还会受伤。

    “姑娘!”

    “你没看见他带着刀剑?你若执意拦他,他……”许槿欢撇开脸,后面的话没有说,捏紧指尖的杂草,有些后悔为何不乖乖在自己院中待着。

    干嘛要跑到后院去玩,给了祁承策这样的机会,为何总是收不住玩心,关键时候在屋里待着虽闷,却不会给任何人添麻烦。

    如柳儿所说的那样逃走,一旦柳儿执意拦着,陈诀要了柳儿的性命怎么办,让她眼睁睁看着柳儿去死,她做不到。

    柳儿回过头看她,双眸湿润,笑道:“姑娘,奴婢从小跟着您,您对奴婢的好奴婢都知道,也知道您把奴婢当做妹妹来看,奴婢今生能得姑娘如此,死而无憾。”

    “别瞎说,什么死不死的,我们都会没事的。”许槿欢鼻子有些泛酸,强忍着才没有暴露出哭腔,目光向上看着,企图逼下即将溢出的眼泪。

    “不,姑娘你要逃出去,夫人老爷现在肯定很担心你,还有秦公子啊,他肯定特别着急,姑娘你走吧,奴婢拦着他,死死抱着他不松手。”柳儿说着哭出了声来。

    “我还没有落到让你为我谋生的地步。”许槿欢别过脸不愿看柳儿,她才用不着用别人的命来换自己的命。

    话虽有些伤自尊,却是实话。

    柳儿看自己相劝不成,似乎真的把姑娘惹生气了,心下愧疚不已,只能点了点头说:“既然姑娘不愿,就当奴婢那些话没有说吧。”

    主仆俩都陷入沉默,许槿欢为了让柳儿打消那个念头,一句话都不跟她说。就这样坐着,不知过了多久,柳儿忽然起身动了,看样子像是要往外面跑,许槿欢察觉到她的举动,急忙站起身追过去。

    好在这丫头受了伤跑不快,她赶在出门之前追上,手指抓住柳儿手腕,抓得紧紧的,厉斥的声音不由加大:“你不要命了!连我的话都不听,是不想跟在我身边做事了吗!”

    许槿欢很少凶人,柳儿从小和她一起长大,做什么都没有被凶过,这是第一次。

    柳儿抬头望进她含着冷意的双眸,呆滞了片刻,开口:“我……”

    “吵什么呢!”远处的陈诀听到声音特意赶过来,语气不怎么好。

    许槿欢松开柳儿,垂下眸子,冷着嗓音说:“许家的人,不需要别人来卖命,你若再不听话,就当没我这个姑娘。”

    趁着陈诀赶来之前,她坐到了原位,柳儿站在房门前没有动。

    陈诀走了进来,一眼就看出她们俩闹了矛盾,嗤笑一声:“劝你们老实点,把逃走的想法收起来,殿下不在,我这个粗人下手可不知轻重。”

    许槿欢没有吭声,仿佛没有看到他一般。

    陈诀有些烦躁,扯着柳儿的衣领把她扔到许槿欢身旁,恶狠狠地威胁:“老实点!不然有你好看的!”

    柳儿:“呸!不过是个逃犯,你和祁承策都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许槿欢皱起眉,以陈诀的性子听到这话……

    她似乎猜到陈诀会做什么,还没来得及阻止,耳旁已然响起一道响亮的巴掌声,还有柳儿惊呼的声音。

    陈诀眯了眯眼,用了很大的力气,手指都跟着发麻。

    柳儿随着被扇的力道歪了脑袋,脸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上面五指非常明显,牙齿磕碰到了嘴角,隐隐有血迹冒出,疼的她龇牙咧嘴。

    甚至有些头晕目眩,倒在草堆里起不来。

    许槿欢突然质问出声:“陈诀!你主子可没让你打我们,你这样,就不怕被他怪罪!”

    祁承策最起码不会对女子下狠手,陈诀这个莽夫,当真不知怜香惜玉是什么。

    陈诀冷笑:“殿下在意的是姑娘您这副皮囊,和旁人有什么关系,就算是我把她打死了,殿下也不会怪罪我,要不然我们试一试?”

    许槿欢手里攥了一把杂草,狠狠朝他扔过去,因草太轻,没有碰到陈诀分毫,她恨不得刚才扔过去的是个石头,砸在陈诀脑袋上才好。

    陈诀后退了半步,忍了又忍才没有动手,心里气不过,就故作威胁:“别以为我真的不敢动手,殿下现在不在,没有人能阻止我,姑娘若是把我惹烦了,今日就去见阎王爷吧!”

    许槿欢死死地盯着他身后,咬牙不吭声。

    陈诀:“别用那副表情看我,你现在的命掌握在我手里,只要我想……”

    他话未说完,身后就响起一道阴沉沉地声音:“你想怎么样?”

    陈诀心下一惊急忙回头,看到是谁后急忙跪下认错:“殿下息怒,奴才一时口快忘了分寸!”

    祁承策两手背后,看了眼屋里的情况,没有任何挣扎的痕迹,说明许槿欢没有想跑,意识到这一点他心情好了一些,对于陈诀刚才的那些话也没生气。

    他低低地笑了几声:“你一个奴才,收好本分就行了,本宫有话要跟许姑娘说,你带着她的人先出去。”

    陈诀一脸不情愿地走到柳儿身边,拽着她的手臂出了木屋,柳儿从眩晕中缓过来,回头不放心地看许槿欢:“姑娘……”

    许槿欢看着祁承策,想起了他发疯的样子,说不害怕是假的,不断的在心中安慰自己,告诉自己没事的,自己对他还有用,他不敢怎么样的。

    祁承策看她低垂着脑袋,连个眼神都不愿意给自己,心里泛起一丝苦涩,低声说:“本宫已经让人传了信,你就委屈一下在这儿待几日,等本宫手里的人来了,一旦谋反成功,你就是皇后。”

    许槿欢这才抬头看他,问:“倘若不成功呢?”

    眼前的人似乎被她这话刺激到,在她面前慢慢蹲下身。祁承策伸手捏住她白嫩的下巴抬起,眼神阴郁,语气怪怪的:“倘若不成功,欢儿陪我一起下地狱好不好。”

    许槿欢硬生生地从他手中挣扎开来,扭过脸躲避他的视线,眸子冷冷清清,没有回他的话。

    祁承策好似没看到她的冷淡,认真说:“不管是死是活,你只能在我身边,懂了吗?”

    这话说的,许槿欢真想给他一耳光,但她忍住了,依旧不吭声,对于面前的人理都不理。

    祁承策深吸一口气:“罢了,这种事跟你说什么,本宫满意就好了。”

    “还有啊,等本宫登上了皇位,把秦默骞碎尸万段可好?我与你亲眼看着别人行刑,期待那日的到来吗?”

    许槿欢终是红了眼眶,声音颤抖:“他死了,我不会独活。”

    “本宫派人跟着你,不会给你寻死的机会。”

    “你若真敢这么做,我一辈子都会恨你。”

    她轻飘飘地一句话,让祁承策愣了好久,最终意味不明地笑道:“那你恨吧,能让你记住也是好的。”

    许槿欢咬着唇,不再和他说话,明知是个疯子,还要和他废话。

    静默之时,外面传来了一些窸窸窣窣地声音,下一刻就是刀剑相对的刺耳声,还有……许多脚步声。

    祁承策心想不好,还没有走出屋子,就听到外面陈诀的大喊道:“殿下!秦默骞带人来了!”

    许槿欢眼前一亮,看到他反过身来,像是要拿木桩上的长剑,也不知这一刻自己是怎么了,不要命似的扑过去,抓起木桩上的长剑,握紧剑柄抽出长剑,剑刃对准了祁承策。

    “别动!”

    祁承策眸光沉沉的盯着她,伸出右手,一字一顿道:“乖,那东西不适合你拿着,还给本宫。”

    许槿欢眼神坚毅,对着他不曾移开分毫,但是手里的剑太重了,才举起片刻就快要抬不起手臂,想起外面的秦默骞,就咬着牙死撑。

    今日已经浪费了太多精力,此刻声音都是虚弱的:“祁承策,你抓我的时候就该想到这一刻,京城那么多人都在搜捕,你逃不掉的。”

    “是吗?”祁承策语气阴凉,许是因为她这般对自己,眼神变得愈发阴鸷,一点点的凑上前,剑刃离自己越来越近。

    许槿欢双手握着剑柄,不曾后退半分,眼前的人继续上前,直到肩膀抵着剑才停下,她咬紧要关,似乎意识到他的意图,急忙收回剑,转而把长剑横在自己脖子上。

    祁承策抓了个空,看到她的举动后瞳孔一缩,停在半空的手臂僵住,隐隐发着抖,试探道:“外面就是来救你的秦默骞,你不会这么做的对吗?”

    他忽然怕了,自己的性命被威胁时没有怕,被父皇关进牢里没有怕,面对即将迎来的酷刑同样没有怕,但是看到那把剑抵着许槿欢脖颈时,他怕了。

    “要试试吗?你走近一些,我们试试。”许槿欢似乎抓住了他这一点把柄,把剑贴的更近,眼底无尽冷意。

    “不、不试,我们不试,欢儿你先把剑放下,伤到了怎么办!”祁承策嘶声大喊,伸着手,好似随时准备奔上前去,他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惧意,唯恐眼前的人出了事。

    他慌了神,总说一起死的话,可真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是舍不得许槿欢受伤。

    屋外打斗声停下了,应当是陈诀被抓了。

    许槿欢没有对自己手软,她拿自己的生命来威胁祁承策,最起码真的有用,意识到外面已经结束了打斗,冷声说:“祁承策,我想不明白,你如果真的心悦我,何苦要那么败坏我名声,引得我反感厌恶。”

    祁承策面露迷茫,一点点放下手臂:“可是……可是有人跟我说,只有这样才能得到你。”

    察觉到他的松懈,许槿欢后退了半步,哂笑:“那你告诉我,有哪家的女子希望自己的名声不洁?有哪家正常的姑娘愿意听到自己和别人的名字绑在一起!”

    “这不一样!”祁承策瞪着她,眼睛都没眨一下,眼里充血,说:“我是三皇子啊,是太子,是未来的储君,没人不喜欢我身边的位置!你跟着我就是未来的皇后!”

    “三皇子如何,太子又如何?我想要的不过是一个真心待我之人,你扪心自问你做的到吗!给的了我想要的吗!”许槿欢情绪也激动起来,手上的劲儿发了狠,脖颈隐隐出现了一条红线。

    祁承策的真心又算什么,他逢人就说喜欢她,背地里没少跟青楼女子勾搭。

    每次想起这件事,许槿欢就恶心的想吐。

    祁承策失魂落魄地盯着心上人脸上的厌恶,第一次意识到自己似乎错了,张了张嘴,还未说出一个字,屋里突然闯来一个人。

    他敏锐的察觉到,这次进来的人是谁不言而喻,二话不说便朝许槿欢冲过去,后者没有任何准备,手里的长剑就这么被他抽走。

    许槿欢本以为自己也要跟着遭殃,却见祁承策拿着剑和秦默骞对打了起来,她想起秦默骞身上的伤,担忧不已,刚上前一步,屋里又闯进来了其他人。

    是兄长和二表哥!

    两人纷纷上前围住祁承策,后者被三人围攻,很快就败下阵来,他被常栩泽轻松挟持着,无论如何都挣扎不了。

    祁承策无话可说,败了便失败了,但他心有不甘,狠毒地盯着秦默骞看。

    秦默骞没理他,扔掉手里的剑向许槿欢走去,看到她脖颈上的伤口,伤口很浅没有大碍,但那条红线横在脖子上,怎么看都觉得触目惊心。

    秦默骞心中微滞,抬手摸了摸她的脸,双眼里充满了红血丝,哑声说:“我来晚了。”

    刚才的那一幕他看到了,若不是祁承策逼迫,许槿欢不会拿着剑抵着自己,说到底还是他来晚了一步。

    明明才分离几个时辰,许槿欢却觉得像是过了好久一样,看到秦默骞的那一刻眼泪就涌了出来,听到他的声音,泪珠子不停的往下掉,轻轻抽泣了一声。

    “不晚,一点也不晚。”声音带着忍到极限地哭腔,碍于还有别人在这里,哭的一点都不狼狈,她才不要丢脸呢。

    许瑾玄和常栩泽对视一眼,两人押着祁承策出去,祁承策从未见许槿欢哭过,哪怕被她抓来,也不过是红着眼睛,眼泪一次都没有留下过。

    不甘心地回头,瞧她哭成那样,心里也跟着痛。

    “老实点,不该看的别看!”常栩泽把他的脑袋掰正。

    秦默骞心里非常不是滋味儿,皱着眉头把她揽进怀里,轻轻拍着她背部,柔声说:“别怕,我来了,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许槿欢无声哭着,肩膀不断的发着抖,因仰着脑袋牵扯到了脖子上的伤口,娇气地哭嚷道:“脖子好痛啊。”

    秦默骞心疼的不得了,摸了摸她后脑勺,道:“傻不傻啊,怎么能拿剑对着自己。”

    “不那样的话,谁知道祁承策会做什么。”许槿欢声音也哑了,拿自己做为祁承策的威胁的确危险,可事实证明她成功了。

    “别哭了,我们回府,你爹娘担心的不得了。”

    许槿欢哭着应一声,被他牵着出了脏乱的木屋,外面并没有多少人,除去兄长和二表哥,他们只带来了几名侍卫。

    许瑾玄本意是想多带一些人来,秦默骞为了许槿欢名声着想只挑了几个比较老实的,免得今日的事过后有人胡说。

    柳儿看到许槿欢出来,上前了两步,弱声道:“姑娘……”

    第七十一章 事已定

    柳儿的模样看着更惨, 一边脸肿得已经不像样子了,看到许槿欢脖子上的伤口,哭的更厉害, 抽泣道:“姑娘你怎么样, 要不要紧啊。”

    许槿欢摇摇头,安慰她:“没事, 别哭啊。”

    柳儿不语,继续低头哭。

    秦默骞只担心许槿欢身上的伤,抬头对许瑾玄说道:“劳烦瑾玄兄和常小将军先把三皇子押去宫里,我带欢儿回太傅府。”

    许瑾玄点头:“我明白, 这边的事就交给我和栩泽, 你看好我妹妹就行了。”

    祁承策和陈诀都被押着,前者死死的盯着许槿欢, 后者刚才太吵, 嘴里被塞了东西, 不善地看着周围的人,好似有许多恶毒的话要说。

    但没人管他们, 几人分头行动,来的路并不近,府里那道墙堵上了, 没办法绕近路,他们要从城外走, 这条河四周没路, 只有城外那一条路。

    城门外还有许多百姓在等着, 看到那么多人浩浩荡荡的进去,很是不解,也埋怨不公, 但是有侍卫跟着,没人敢上去问个究竟。

    太傅府。

    许槿欢仰着脖颈,等眼前的人把纱布一点点缠绕好,问了句:“你怎么知道我在那儿?”

    河边的位置太隐蔽了,没几个人会想到那条河,秦默骞能带着人找到那里,意外又不意外。

    秦默骞放下纱布,垂着眸说:“府里有人看到你最后去了后院,我过去看了眼,不知是祁承策还是陈诀留下了痕迹,太傅说你之前在河边的亭子里遇到过陈诀,就想到了那儿。”

    “不管你在不在,我都要去看一看。”

    许槿欢摸了一下包好的纱布,红唇轻抿,犹豫再三道:“陈诀那次的事情不是我不想说。”

    “我知道,我都知道。”秦默骞声音沙哑,轻轻抱住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有了不一样的神情,低声说:“什么都不要说,好好休息几日。”

    许槿欢这次的确受了不少的惊吓,在木屋的时候,已经做好了许多准备,大不了鱼死网破的拼一把,能逃则逃,不能的话……便豁出去这条命。

    万万不想,秦默骞带人来的那么快。

    想起这个她鼻子蓦然一酸,眼里泛了泪光,轻轻捏着秦默骞的衣袖,小声说:“那……你什么时候能来陪我?”

    她知道,秦默骞在这儿待不了多久,还要去解决祁承策的事情,不论是他还是哥哥都一样,朝廷上还有一场纷争。

    “我每日都会来看你,别害怕,好好休息。”秦默骞扶着她躺下,目光触及到她脖颈的白色纱布,心里很不是滋味儿,恨不得那伤口在自己身上。

    “嗯。”许槿欢每次开口说话都会扯到伤口,有一点点痛,只能尽量少做一些牵扯到伤口的动作。

    秦默骞舍不得这时候离开,但又不能违抗皇上的命令,忍了又忍,忽然俯下身,两手按在许槿欢脑袋两旁,一点点弯下身子。

    他离得越来越近,许槿欢能清楚的闻到他身上的气息,脸上有些发热,眸子半磕着不敢看他,等人到了跟前,额头多了一抹温热的触感。

    痒痒的,在她心底激起一片涟漪,吓得她不敢出气。

    秦默骞停留了片刻就起身,帮她盖好被子,温声说:“先睡会儿吧,府里都是将军府的侍卫,你什么都不用怕,祁承策那帮人都在牢里待着,我不会让他们有好果子吃的。”

    许槿欢轻应一声。

    秦默骞起身离开,门外是一名很眼生的婢女,他嘱咐对方:“好好看着你家姑娘,门外最好别少了人,有什么不对劲去找太傅。”

    婢女点头:“奴婢晓得。”

    秦默骞这才离开,心里并不放心,他安排了几个人在暗处守着,一旦有不轨之心的人过来,会立马将人抓住带到他面前。

    皇宫。

    皇帝脸色阴沉沉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愉贵妃,哪怕她哭的再厉害,没有一点心软的意思,深吸一口气,听到有公公进来说:“皇上,许家公子和常小将军找到太子了。”

    皇帝心里松了口气,他知道自己儿子有了谋反的心思,一旦找不到人,下场最惨的可能是他,亲儿子要弑父,他怎么能容忍!

    愉贵妃听到此心下一慌,跪在地上猛磕几个头,哭哭啼啼:“皇上!求您放过策儿一命吧!他真的没有谋逆之心啊,他只是不想在牢里待着,臣妾求您了皇上!”

    她本来已经想好了救策儿的方法,谁知道策儿居然有胆子从牢里逃出去,这不就坐实了罪证,还如何辩解啊!

    弟弟一家都被抓了起来,几个孩子都没能幸免,愉贵妃头大的很,一个人跪在这儿求了半天,甚至希望儿子别回来了,这么一走了之也行。

    没想到会听到祁承策被抓的消息,只觉得眼前发黑,磕头都比刚才磕的狠了。

    “把愉贵妃拉出去!”皇帝正在气头上,任何人为祁承策说话他都会轻易恼怒。

    公公着急的跑到愉贵妃身旁,相劝道:“娘娘尽快起来吧,三皇子的事已成定局,您说再多都没用。”

    其实祁承策做的那些事儿,若说愉贵妃一点都不知道,皇帝是不相信的,他这几日之所以没有处置愉贵妃,是因为有感情在,但也知道这样的感情不能多留。

    愉贵妃听到三皇子这个称呼,压下心里的不快,不听话继续哭嚷求情:“皇上!您起码让臣妾见策儿一面吧,策儿是臣妾的孩子,臣妾……”

    殿里进来了两名侍卫,一言不发的押着愉贵妃向外拖去。

    愉贵妃被两个大男人拖着挣扎不了,只能扯着嗓子大喊:“皇上!策儿他是您的亲儿子!您为何不相信他啊!”

    “皇上!臣妾求您了,饶了策儿一命吧!”

    声音越来越小,皇帝低着头一声不吭,周围的气氛莫名变得令人心颤,公公不敢在这里多待,默默退了出去。

    没多久,许瑾玄亲自带着祁承策走了进来,皇帝看到祁承策的这身穿着,灰衣麻布,脸上沾满了灰和血,若不是那张脸是熟悉的,他还真认不出来。

    祁承策被迫跪在地上,抬头看着前方的人,眼神里只有怨,没有一分一毫的求饶和害怕。

    他在怨眼前人做为一个父亲,没有尽到一点做父亲的责任,他爱的女人,父亲不同意他得到,他想要的皇位,父亲暂时施舍给他,还有他想要表现的一切,只能遭到父亲一次又一次的否认。

    皇帝看懂了他眼里的情绪,心中愤怒至极,除此之外还有茫然,这是自己的亲儿子,为何他们父子会走到这一步?

    许瑾玄看皇上迟迟不语,不由出声:“皇上。”

    皇帝回过神,眼神严厉,说:“策儿,你太让朕失望了。”

    祁承策冷笑:“父皇不是一直都对儿臣失望吗?”

    “满口胡言!朕怎么会有你这样没良心的儿子!”

    “是啊,儿臣没良心,可儿臣是父皇的亲儿子,随谁呢。”祁承策低笑几声,语气低落:“儿臣与大皇兄都是父皇儿子,父皇只偏爱大皇兄,不公平。”

    许瑾玄抬了抬眼皮,大皇子一直都是皇上心里的逆鳞,谁都不许提,这些年看着是淡忘了,其实一直被失子之痛困着,这么久了都没有找到凶手,皇上当然恼怒。

    “你还有脸提你皇兄!”皇帝狠狠拍桌子,气的脸红脖子粗。

    祁承策不知想起了何事,又笑了起来,那语气有些可怕:“儿臣可是亲手杀了皇兄的人,提他一句有何不敢?”

    这句话就像是一道雷,皇帝听后像傻了一样,久久没有缓过神,许瑾玄也差不多。祁承策还真是个疯子,没人比他还要疯了,这人简直无可救药!

    殿外的公公守着门,突然听到殿内传来了一道巨大的声响,殿外的人低下头,谁都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翌日。

    城门开了,在外等着的百姓各回各家,进城后才得知宫里出了大事。曾经的太子也就是现在的三皇子意图谋反,现已贬为庶人,五日后午时三刻当众斩首!

    愉贵妃身为三皇子的母妃,降为才人,昨夜里被赐了一条白绫,现下已经不在了。

    与此事有牵扯的大臣,皆是抄家流放,为了以绝后患,愉贵妃的弟弟赵之彦也会在三日后斩首示众。在牢里关了许久的丞相一家几十口也有了消息,没有刑罚,无论男女老少全都流放。

    皇帝不想留下隐患,要解决就解决干净一点。

    许槿欢在府里安心休养,坐在榻上,身后靠着一个软枕,前来探望她的安平郡主坐在床边,感慨道:“害人终害己,三皇子这次的事儿,也算是给其他皇子一个提醒。”

    二皇子去了封地,无召不能回,等祁承策的事儿了结,宫里就只剩下四皇子和五皇子二人,这两位皇子关系素来要好,只希望他们不要反目成仇。

    皇位对于一位皇子的诱惑太大了,曾经二皇子和祁承策关系也不错,后来呢?还不是分崩离析。

    许槿欢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指,没有说话。

    安平郡主看她这样,问道:“你这伤到底如何来的啊?”

    许槿欢昨日不见的消息除了家里人没有外人知道,安平郡主也不得知,只知道她病了,今日特意拿了礼前来看望。

    第七十二章 做了噩梦

    “昨日不小心被贼人伤了, 好在不碍事。”许槿欢摸了一下面料粗糙的纱布,放下手指,心里想着今后的事情。

    今日之后, 京城就太平了吧。

    安平郡主:“没有大碍就好, 那贼人呢?抓住了没有?”

    她点点脑袋。

    安平郡主松口气:“如此便好,我前几日眼皮子总是跳来跳去的, 直到今日才好,想来也是因为担心你吧。”

    两人在屋里聊了一阵子,一名婢女端着糕点进来,顺便说道:“姑娘, 老爷和公子回来了, 秦公子也来了府上。”

    按照以往,许太傅和许瑾玄在一个时辰前就回来了, 如今宫里那么多事, 他们也忙的不可开交。

    安平郡主听到了‘秦公子’三个字, 站起了身,说道:“我也该回去了, 你好好养伤,过两日还会来看你的。”

    说着就转身要走,许槿欢及时叫住了她:“郡主。”

    安平郡主停下脚步, 回头:“嗯?”

    许槿欢唇畔漾起一抹笑,满眼虔诚道:“谢谢你。”

    她很感谢安平郡主当初愿意帮她, 也感谢安平郡主如今愿意来看她, 京城中刚安稳下来, 前两日表面看着没什么,但侍卫四处找人,不论哪个角落都要翻一下, 城里还有许多太子余党,私底下做着谋反的勾结。

    那两日都没有什么人上街,更不要说姑娘家家的外出了,今日刚平定,安平郡主就来了,许槿欢是真的由衷感谢。

    安平郡主眉眼含笑,摇了摇头:“不用,我们是朋友啊。”

    说了这句没有多留走出了屋子。

    许槿欢回过神,看了眼婢女,问:“柳儿怎么样了?”

    “回姑娘的话,柳儿肩膀伤的严重,郎中不让她随意走动,如今正在屋里躺着。”昨日柳儿回来的时候,身上的伤吓到了许多人,到现在府里还有人讨论。

    “这样啊,让她好好休息吧,你跟我去前院一趟。”许槿欢经历了昨日的事情,有些害怕单独一个人,她怕真的再出什么事。

    后院那个地方,短时间内也不打算去了,就昨日那些,足以留下阴影。

    “是。”

    前院书房里,秦默骞在说五日后祁承策斩首的事情,这五日里需看好人,谁知道京城里还有没有祁承策的人,万一那些人和陈诀一样去劫狱,那才真是坏了。

    好不容易抓起来的人,有了昨日的教训,这次万万不想再出一点差错。

    许瑾玄也这么觉得,眼神有些发狠:“的确,这次我能不能掉以轻心,五日后我要亲眼看着祁承策掉脑袋。”

    许太傅看着这俩年轻人,颔首一下:“就这五日,我们好好注意一下,还有关于赵之彦这个人,他挺狡猾的,我担心这三日会有什么变化。”

    “父亲不必担心,赵之彦的事情有刘大人在,咱们倒不用太过担心。”

    许太傅沉思点头,抬头看向秦默骞,发现对方有些出神,问:“默骞有什么想说的?”

    有了昨日的事,他暂时放下了那种岳父对女婿的偏见,总归是自己女儿喜欢的,对女儿也好,秦默骞会是一个好女婿,更会成为一个好丈夫。

    “太傅,如今其他事都不足为惧,祁承策那边有常将军的人特意守着不会出事,我们现在要注意的是皇后。”秦默骞今日在宫里听说了,皇后这些日子和四皇子生母走的很近。

    这就代表,皇后想助四皇子一臂之力。

    这并没有什么,可他接触过四皇子,太急躁了,不适合那个位置,唯有五皇子是最适合的人选。

    许瑾玄皱起眉头,总觉得他和往日不太一样,似乎太过急切的想要稳定一切,摇头说:“默骞,你太急了,这样的事急不得,皇后怎么做是她的事,谁是太子还不是要皇上决定。”

    许太傅:“对,四皇子和五皇子关系向来不错,应当不会再有二皇子三皇子那样的事。”

    秦默骞眼睫垂着,他知道自己太急了,或许是因为这次的事情轨迹和之前完全不一样,祁承策要提前死了,和祁承策有干系的都出了事。

    “你怎么了?”许瑾玄突然问了一声。

    秦默骞摇头:“没事,继续说祁承策吧。”

    在他看来,四皇子和五皇子还是得防一下,倒不是害怕他们会伤害许槿欢,而是两人一旦闹起来,京城中不会安稳。

    四皇子性子急躁,他曾亲眼看到过四皇子对五皇子恶语相骂,五皇子念在兄弟之情一直没有对付四皇子,登上那个位置后就封四皇子做个闲散王爷,什么权利都没有给。

    太傅不知道四皇子是怎样的人,他却知道。

    秦默骞闭了闭眼,手指捏着鼻骨,逼迫自己不再回想之前的事情。

    三人讨论了许久,一直到午膳的时辰才说完,秦默骞也该走了,刚站起身就听到许太傅说:“默骞留在府里用膳吧,你这个时辰回去也赶不上了。”

    秦默骞没拒绝,点头应下来。

    等他和许瑾玄走出书房,发现许槿欢正等在门外,不知等了多久,看到他后开心地上前一步,万分不舍道:“你要走了吗?”

    许槿欢在外面等了小半个时辰,她知道父亲他们在书房里谈事情,就没有想进去打扰,在外一站就是这么久,有人搬来了凳子她也不坐。

    因伤的缘故,在榻上躺了那么久,浑身都快躺僵了,她不想再坐着亦或是躺着,站着活动一下挺好的。

    秦默骞走到她面前,低头看着她,若不是身后有道强烈的视线,此刻都忍不住伸手摸一摸眼前人的小脸,许是伤口痛,许槿欢气色不是很好。

    他嗓音有些略微的哑:“在外等很久了?”

    许槿欢摇摇脑袋,笑意灿然:“没有啊,我刚到不久你就出来了。”

    说着,抬头对着他身后的许瑾玄打声招呼:“哥哥。”

    许瑾玄双手环抱地轻啧两声,回头看到屋里的父亲要出来,还问:“怎么了?一副这种表情。”

    他笑了几声,又回了屋关上门,对许太傅说:“爹,还有些事我想跟您讨教一下。”

    门外。

    许槿欢耳尖泛起了红,再次轻声问:“现在要走了吗?”

    虽然身后的门关上了,但这院子里还有其他下人,秦默骞没有碰到她,一直保持着一点点距离,说:“今日不走,太傅留我在此用膳。”

    许槿欢眼中透露着惊喜,笑意颇深:“这样吗?那太好了。”

    秦默骞低声笑着:“怎么好了?”

    “我以为你现在就要走,今日就见了这一面,都没有相处多久,舍不得你。”许槿欢声音很轻,手指拽住了他的衣袖,扯了一下,“你跟我过来,我有些话想与你单独说。”

    秦默骞心中泛起异样,眼眸发暗地跟着她离开院子。

    原本跟着许槿欢来的婢女眨眨眼,很识趣的没有跟过去。不一会儿,书房的门开了,她看到大公子左看右看,最后问她:“姑娘和秦公子呢?”

    她行了一礼,如实说道:“姑娘有些话想与秦公子说,奴婢就没跟着,也不知他们去了哪儿。”

    许瑾玄了然,倒没有多问。

    许太傅这才从屋里出来,全然不知道刚才的事情,或许是解决了一大麻烦,这时候心情没那么沉重了,都没有注意到秦默骞不在这儿,感慨道:“等这几日的事情过去,就是槿欢的及笄礼了。”

    许瑾玄笑着应声:“是啊,一转眼妹妹都是大姑娘了,下月芝薏也要嫁进咱们家来,所有的事情都在一点点的变好。”

    许太傅:“可惜这些你祖母都看不到了。”

    先前许太傅一直以为老夫人会挺到许瑾玄成亲后,终究是他想多了,不过这么多年,母亲太不容易了。

    *

    许槿欢拉着秦默骞去了府里人少的角落,刚到地方就松开手指,转身扑在男人怀里,整张脸埋在他胸膛间,闻着熟悉的气味儿,觉得安心极了。

    “怎么了?”秦默骞温声问着,她抱得太紧了,以前可从来没有这样过,手臂轻轻揽着怀里的人,抚了抚她后背。

    许槿欢待在他怀里没有说话,昨夜她做了噩梦,很可怕的梦,梦里的她没办法选择自己的路,被迫为太子妃,日子过得好苦,愉贵妃常常为难她,太子侧妃时常对她冷嘲热讽。

    有句话她记得特别清楚,侧妃说:“当初太子对你的感情京城里人人皆知,我还以为他有多喜欢你,如今看来不过如此嘛。”

    愉贵妃为难她,是看她不顺眼,因为她迟迟不曾有身子,好几次跟别人抱怨她占着那么好的位置却做不到应有的责任。

    一切好像都是她的错。

    这些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她和秦默骞从未在一起过,他们没有任何关系,秦默骞和哥哥也不熟悉。那个梦境太真实了,天还未亮她就醒了,闭上眼睛全是梦境的画面,眼泪无论如何都止不住。

    好在是梦,好在她已经和秦默骞定下了亲事。

    许槿欢好庆幸那是一场梦,闭上眼睛,感觉到自己腰间的手臂微微收紧,小声说:“能遇到你,我好开心。”

    秦默骞不知她怎么了,却能感觉到她复杂的情绪,语气温柔的化成了一滩水:“如果心里有事堵得慌,一定要告诉我,别憋着。”

    第七十三章 抱着不松手

    许槿欢在他怀里摇摇头, 侧着脸,眼睫微颤,轻声道:“只是昨日有些吓到了。”

    说着, 收紧了双臂, 好似怕失去眼前的人。昨夜的梦境太影响人了,也令她害怕, 害怕到恨不得早一些成亲,奈何她还未及笄。

    “别怕,已经过去了,五日后祁承策当众斩首, 以后我们再也不用看到他了。”秦默骞抱着怀里的温软, 深吸一口气,低头在女孩额头留下一吻。

    轻轻碰了一下, 刚抬起头, 谁想怀里的人忽然伸出双臂搂住他的脖子, 下一刻薄唇上就多了抹不一样的触感,从未体会过的感觉。

    软的, 或许还很甜。

    秦默骞睁着眸子,瞳仁黑成了墨,最深处像是压制着猛兽一般, 手臂懒散地搭在女孩腰间,手指收紧了又松开, 心里痒的难受。

    他像是僵住了, 动都不敢动。

    许槿欢踮着脚尖, 仰起脑袋,用了好大的勇气才敢做出这样的举动,仅仅是额头, 她不满足,想要更多更多,梦境终究只是梦境,她不应该被影响。

    喜欢的人就在眼前,今年就会成亲,很快她和秦默骞就会成为这世上最亲密的人。

    这是院子里少有人注意的角落,他们待在这处倒也不用怕被人看到,两边的墙面狭隘,远处又有草木挡着,隐蔽到附近有人路过也不会看到。

    许槿欢有些累了,脖子也仰的泛酸,松开手臂,还未后退,身前的人察觉到了她的意图,腰间的手掌按住了她。男人另一只宽大的手掌扣着她后脑勺,阻止了她要后退的想法,继续加深这个吻。

    屋内。

    膳食已经上桌摆好,许太傅皱起眉头,问许瑾玄:“你妹妹和秦默骞怎么还不过来?”

    刚才许太傅发现秦默骞不在,问了才知道,秦默骞去后宅里看许槿欢,这有一阵子了,还没有过来,他明明派了人过去说,谁知道派去的人也没有回来。

    许瑾玄难得紧张,故作轻松地躲开父亲的注视,咳嗽几声,随意说道:“有可能就在来的路上了,咱们不急。”

    “就是啊,那是你亲闺女,秦默骞这人咱们也了解,你还怕他们怎么着啊?”常氏毫不避讳地说出许太傅心中所猜忌的。

    许太傅被拆穿了心思,正起脸色说:“谁说我这么想了,这不是在等着用膳吗。”

    话音刚落,屋里走进来两个人,正是许槿欢和秦默骞,两人走在一起,没有拉拉扯扯,看着规矩极了。

    许槿欢听到了刚才那句话,坐下后笑着说道:“爹说的是,是我们来晚了。”

    秦默骞:“抱歉,耽误了大家。”

    许太傅看两人之间不像有什么猫腻,便也放下心思,拿起筷子:“既然到了,就用膳吧。”

    常氏目光一直落在许槿欢脸上,看了好久问了句:“欢儿不舒服吗?我看你脸有点红。”

    说到脸红,许瑾玄立马看向自己妹妹,那眼神像是在探究。

    许槿欢本就是在外面吹了风,等脸蛋没有那么红才进来的,谁知道母亲那么火眼金睛,她伪装过都能看出。

    面对一家人的眼神,说不慌是假的,不知该如何说,竟直接在桌下扯了一下身旁男子的衣袍,那意思就像‘是你抱着不松手的,你来说’。

    秦默骞笑了笑,温声道:“我去的时候槿欢还在休息,可能是刚醒来的缘故,所以脸有些红。”

    这倒没什么让人怀疑的,许太傅和常氏没放在心上,许瑾玄却不同了,他是知道两个人一起离开的,那些胡编乱造的理由骗不了他。

    “爹爹,我们用膳吧,我好饿啊。”许槿欢怕谁再提什么,先一步说了这话。

    食不言寝不语,大伙都知道这个理,今日秦默骞也在,许太傅还是想给他个好印象的,等几人拿起筷子后就没人再吭声了,不过这样的安静太过诡异,弄的谁都不自在。

    好不容易用完膳,许槿欢还想多跟秦默骞待一阵子,哪想到府里来了个人,那人自称是荣王派来的,说是荣王想见秦默骞和许瑾玄二人一面。

    荣王要见,他们不会推脱。

    秦默骞虽舍不得这么早离开许槿欢,但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半刻不到的时间,该前往荣王府的两人已然骑着马去了。

    许槿欢站在门户,跟常氏一起回了府,她脸上落魄的神情没有掩饰,任谁都能看得出来。常氏握住她的手,说:“荣王那边定是有什么重要事,等那些该死的人人头落地后,你和他有的是机会相处。”

    常氏很多时候都在为许槿欢难受,她女儿怎么就被三皇子那样疯狂的人缠上了,这两年过着躲躲藏藏的日子,甚至于没了多少自由。

    *

    赵之彦当斩这日,被押着走在京城的街道上,两边的百姓都在指着他唾骂,一旦谋反,最先遭殃的就是京城百姓,可能会有一场屠杀,有些百姓想到那个画面就觉得后怕。

    骂人的声音一直都在,还有许多都在称赞此次立功之人,除去秦默骞和许瑾玄,这次立了大功的人基本上都是青年男子,百姓的称赞声都是真心实意的。

    这次的事情,让更多人知道三皇子祁承策是什么样的人,幸亏太傅之女没有被这样的人祸害了。

    也是在这日,许槿欢进宫了一趟,是她自愿去的,昨日皇后又派人送来了饰品,虽然这是善意的举动,但无功不受禄,她该去说清楚的。

    柳儿那脸还没办法见人,跟着她来的是另一名婢女冰兰。

    许槿欢在宫门外,向侍卫说明了见皇后的事情,本以为事情会进展的很顺利,没想到侍卫却说:“皇上等许姑娘多时了,去见皇后娘娘之前,请姑娘先去见皇上一面吧。”

    皇帝早就知道皇后暗地里做的那些事,只要没有把心思打到朝政上,他就不会轻易怪罪,心想着许槿欢不像是那种占小便宜的人,猜想这几日或许会来宫里一趟。

    早就吩咐了守宫门的侍卫,侍卫也等候多时。

    许槿欢没想到还有这一出,犹豫了片刻,应下:“好,多谢传话。”

    “需要卑职给您带路吗?”

    “不用,我知道怎么走。”许槿欢每次来宫里都抱着不同的心情,对于宫里的路早已熟记于心。

    眼看着离祁承策斩首的日子越来越近,宫里的守卫也愈发森严,四处都能看得到侍卫,几乎没有间断过。

    冰兰一直跟在许槿欢身后,从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她比柳儿安静太多了,许槿欢很少有耳根这么清净的时候。

    许槿欢到了地方,和以往一样跟公公打了声招呼,后者笑眯眯道:“姑娘直接进去吧,皇上都吩咐过了。”

    许槿欢对其微笑,回头跟冰兰说道:“你在这儿等我。”

    冰兰:“是。”

    她走进大门敞开的宫殿,今日所说之事应当不是什么避讳之事,大门没有关着,殿里也有许多宫女,皇帝难得没有看奏折,坐在椅子上,一宫女在一旁扇扇子,还有一名宫女在给他捏肩捶背。

    许槿欢微微提起裙摆双膝跪下,行一礼:“臣女参见皇上。”

    “免礼。”皇帝看了她一眼,对殿里的宫女说:“给许姑娘赐座。”

    两名宫女搬来了一个椅子,许槿欢起身,有些不安地坐在那里,许是跟这段日子所发生的事有关系,远处的皇帝看着比之前老了好些,白发也比上次见面多了。

    皇帝有些艰难地咳嗽几声,满眼疲惫地盯着许槿欢看,不知过了多久,有些感概道:“不知你有没有想过,朕为什么不想让你当朕的儿媳妇?”

    当初许家嫡女和三皇子的事情可谓是传的京城中人人皆知,可皇帝没有丝毫赞同这一对的意思,反而给三皇子物色了其他皇子妃,可惜祁承策看不上。

    许槿欢很早就想问为什么了,之所以没问,是觉得这件事对她而言是好事,她很乐意看到,时间一长就没了那心思。

    如今听皇帝亲口提起,不免被勾起好奇的心思,抬起眸子,说:“臣女想过。”

    皇帝笑了笑:“朕就知道你想过。”

    许槿欢眨了眨眼睛:“……”等后话。

    可她等了好一阵子,殿内始终保持着安静,皇上没有要说的意思,宫女都在各忙各的,一时之间更是搞不懂皇上是什么意思。

    皇帝在回想过去,他觉得许槿欢这小姑娘跟许宴歆太像了,不想许宴歆的侄女走她的后路是其一,还有一点则是因为……许槿欢祖母。

    许槿欢和祁承策之间的谣言刚起来时,老夫人曾托人给皇帝送了封信,老夫人恳求皇帝,放过她孙女一命。

    那是许宴歆走后,老夫人第一次求皇帝办一件事。皇帝没有回应,老夫人全当他没有答应,强撑了好久。

    还有一点,是因为许槿欢和许宴歆相似的眉眼,皇帝不想在自己儿媳妇身上看到心爱女人的影子,他怕自己成为一个昏君。

    这一点,他不打算说出来。

    一直这么安静,许槿欢有些茫然,犹豫再三,还是开口:“皇上?”

    皇帝回过神,叹了声气:“其实,即便你之前没有来求朕,朕也不会让你当太子妃。”

    许槿欢安静等着后话。

    “你这丫头可能不知道,你祖母曾给朕送过一封信……”皇帝思来想去,只把这一条说了出来,其他的就随着日子埋藏起来吧。

    许槿欢在这里待了小半个时辰才出去,踏出这扇门,抬手遮住刺眼的阳光,眉眼间有怀念亦有悲哀,感受着手背上温热的阳光,初次觉得以后的日子正在慢慢变好。

    原来祖母在她和家人不知道的情况下,为许家做了那么多。

    还有姑母,她知道皇上之所以答应,还是因为对姑母余情未了。

    从宫殿离开后,许槿欢就向着宫外走,冰兰有些不确定地问了句:“姑娘,还去皇后那里吗?”

    许槿欢摇摇脑袋:“不去了,回府吧。”

    刚才在殿里,皇上说了关于皇后的事情,皇上不让她管,收到的礼就拿着,对于皇后的好安心接受就行。

    皇上说,就当是她在还你姑母的人情。

    许槿欢不好违抗,既如此,就只能安心受着,她原想着收了皇后那么多珍贵的饰品,等哪日皇后再托她办事,她真的会不好意思拒绝。

    不过,有皇上的话在,也算是了去一桩烦心事。

    今日街上很是热闹,众人都围观了赵之彦的斩首,人去的挺多,并没有多少人敢看整个过程,大家很怕看到这样血腥的一幕。

    逆贼人头落地的那一瞬间,百姓欢呼声不断。下一个有这样结果的人,将会是祁承策。

    许槿欢回府的路上被一名陌生女子拦了车,她这几日心思敏感,以为那女子是什么人派来的,本不想理会,却听到那女子问话的声音。

    似乎是问路,外面的冰兰回了话,那女子道声谢走了。

    她坐在马车里听着,放下心里的紧张,缓缓松了口气,只是下一刻就听到冰兰说:“姑娘,刚才那女子往奴婢手里塞了个纸条。”

    许槿欢掀起眼皮,清澈的双眸划过一丝暗光,嗓音清冷:“递进来我看看。”

    话落没多久,身旁车窗帘子的一角被掀开,冰兰伸手进来,手心里赫然是叠的规整的纸条。

    许槿欢拿起,手指一点点的展开,纸条上写着一行小字,她看到上面的文字后眉心拧起,眉眼久久没能舒展。

    ‘他赢了是不是很得意,可我好不甘心。’

    ‘哪怕我死了,我也不会放过你,别忘了我。’

    这信是谁送来的不知道,可是看这两句话,就肯定了是祁承策。

    最后的告别。

    不,应该说,哪怕是死之前,也要来恶心她一次。

    许槿欢撕掉了纸条,眉眼厌恶难以遮掩,像祁承策这样的人,这么死了真是可惜,应当让他受尽折磨才好。

    她从未这么厌恶过一个人,也从未被一个人这么恶心过。胸口的烦闷迟迟不散,掀开帘子透了口气,逼迫自己不能再想关于祁承策的任何事。

    第七十四章 真实的梦境

    许槿欢回到院子, 倒了杯凉茶端起往嘴里灌,冰凉的茶水到了胃里,心里平静了不少, 烦躁依旧在蒙在心头, 眉头从回来就没有舒展开过。

    她不意外会有今天这一出,祁承策就是这样的人, 不论何时都忘不了恶心人。

    祁承策能找到人帮他递信,岂不是意味着京城里还有他的人?

    强忍着恶心又倒了一杯茶水,还未拿起就被冰兰按住,冰兰忧的愁眉不展:“姑娘, 这茶凉了, 奴婢去换一壶热茶。”

    许槿欢冷静了下来,慢悠悠地坐下, 问:“我哥哥在府里吗?”

    冰兰摇头:“奴婢也不知道, 姑娘您等等, 奴婢这就去看看。”

    “嗯。”许槿欢想把这个事儿告诉哥哥,万一祁承策在这两日突然跑了出来, 那就坏了。

    她听说了,祁承策如今被关在宫里,四周全是侍卫, 皇上得了空还会亲自过去看一眼,既然守卫这么森严, 本不该再有传出纸条这件事。

    冰兰跑出了门, 也顾不得换茶的事情。

    许槿欢坐在屋里, 最先等来的是伤还未好的柳儿,柳儿脸上的肿消了一些,但是脸蛋还是发紫, 进来后先行了一礼。

    “姑娘,听冰兰姐姐说你不舒服。”

    冰兰出去后,先去找了柳儿,她在想柳儿和姑娘一起长大,应当算得上了解吧。

    许槿欢扯了扯嘴角,不想让她担心,只道:“没事,回来的路上有些闷,歇会儿就好。”

    柳儿明显看出她有心事,但是姑娘不说,自己就不问,低声应下,想到冰兰过去嘱咐她的事情,走过去摸了一下茶壶,端了起来:“婢女去给姑娘换壶茶。”

    许槿欢:“好。”

    柳儿只是伤了脸和肩膀,如今肩膀的伤不影响做事,行动起来还算利索。

    等茶换好,冰兰也回来了,一路小跑着,不过在她身前的是许瑾玄,后者听说妹妹要找,放下手里的事情,跑着就来了。

    许瑾玄跑进来就问:“怎么了?冰兰说你有事找我。”

    他这几日害怕妹妹出事,听到任何关于许槿欢的事情都不想耽误。而且今日是赵之彦斩首的日子,谁知道京城里还有没有逆贼趁机搞事情。

    许槿欢没料到他跑这么急,给他倒了被茶,抬头对柳儿和冰兰说:“你们俩先出去吧,把门关上。”

    “是。”

    等门关上,许槿欢才把今日的事情说了出来,她没有说祁承策在纸条上写了什么,这样的事对谁都说不出口。

    信上的内容不重要,重要的是祁承策是怎么把这纸条传进来的。

    许瑾玄皱眉轻啧,手指搭在桌上轻轻敲着桌子,一下又一下,像是敲到了两人心里,问:“可记得那女子长什么模样?”

    宫里那么多服侍过太子的人,皇上没有全部处置,少不了会有人在其中偷偷做事,不过应当和逆贼牵扯不到关系。

    许槿欢:“没有,我在马车里都没有露面,也没有见她。”府里的马车都有标识,能被认出来不奇怪。

    “不过,冰兰看到了。”

    许瑾玄沉思起来,说:“应当不是逆贼,你这几日别外出了,咱们家如今把守森严,不会有外人闯进来,尽管安心便是。”

    将军府的人还未走,常戌又派了许多人把守,他对许槿欢这个外甥女可是当宝贝似的,有了一次意外,段不可能再让那样的事发生第二次。

    许槿欢自然相信舅舅的能力,听兄长这么说便安心应下,她本就没有事情,也用不着外出,况且伤还未好全,待在府里便是。

    屋内一时静默下来,许瑾玄抿了抿唇,说:“今日秦默骞亲自押着人去的,他应当晚一些会来看你。”

    祁承策斩首那日,也是由秦默骞亲自负责,本不该是由他做这些,这个机会是荣王替秦默骞争取来的。

    许槿欢知道这些,应了声就没再说什么。

    许瑾玄本就有事要忙,没有在这里待多久就走了。

    他走了之后,冰兰和柳儿一同进来,冰兰问:“姑娘要小歇会儿吗?”

    “不用,你们忙吧,我在这坐会儿就好。”

    *

    秦默骞处理完赵之彦的事情,心里没有一点畅快,当他看到那落地的头颅时,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上一世祁承策做的那些事跟赵之彦脱不了干系。

    赵之彦这个当舅舅的一直在背后出谋划策,祁承策的半个军师没了,愉贵妃没了,下一个就是祁承策本人。

    秦默骞真想亲自斩杀祁承策,将其五马分尸,即便那样都难解心头之恨,上一世一剑刺穿祁承策喉头,在人死后补了一刀又一刀,多少人都在一旁看着,不知他为何这么狠。

    他恨极了祁承策,荣王似乎猜到了他的心思,特意去跟皇上说了什么,他在昨日收到皇上口谕,不论是祁承策还是赵之彦都会是他亲自押去刑场。

    “公子,都处理干净了,咱们去哪儿?”身后的随从跟上来问道。

    秦默骞神情不太好,更不想带着压抑的心情去见许槿欢,想了会儿,说:“回去吧,跟着许姑娘的人有情况吗?”

    “属下问了,许姑娘今日去了趟宫里,出来时被一名女子拦住问路,那女子走时似乎往许姑娘身边的婢女手里塞了什么。”

    秦默骞神色微凛:“人呢?”

    “已经抓到了,现在在府里关着没几个人知道,就等公子亲自去问。”

    “回府。”

    街上的人还未散去,回去的路上有些堵,秦默骞坐在马上,听到人讨论着赵之彦的事,赵之彦生前做的坏事不少,虽赶不上强抢民女、欺压百姓,却在暗地里贪污百姓辛苦得来的银两。

    但他不敢做的太过,因为祁承策身为太子需要百姓的爱戴,一旦做太过毁了名声,会直接牵扯到祁承策。

    秦默骞听百姓讲这些,突然觉得赵之彦这么死了太便宜了,牢里那么多刑具还没有试过,就这利索的死了,当真不解恨。

    夜里,许槿欢又做了噩梦。

    皇上给她和太子赐婚了,京城中人人都在道喜,唯有太傅府弥漫着难以言说的压抑,母亲哭红了眼,扬言要去抗旨,还说绝不会让她进宫。

    父亲拿着圣旨沉默不语,许是被母亲哭烦了,说道:“别闹了!也不想想是谁把这圣旨接下的!”

    公公拿着圣旨来的时候,家里只有母亲一人,母亲不知怎么办,接了那圣旨。

    可许槿欢知道,当日就算是家里人都在,那圣旨也要接下,且必须接。抗旨说的容易,真到了时候,没有人会做出抗旨的举动。

    太子妃。

    许多闺中女子都羡慕的身份,到了她这儿就就是一道厌恶的身份,避而远之。

    除了家人以外,谁见了她都在道喜,说她好福气,就算是以前和她关系不好的人,到了她面前都迎着笑脸说恭喜。

    许槿欢总是冷着脸,谁的话也不回。

    后来别人都在说太傅之女变得很傲,越来越多的人表面奉承,背地里疏离。出嫁那日,她拉着柳儿的手说:“好柳儿,我以后只剩下你了,你可要好好对我。”

    那时候身边没了朋友,杨姐姐嫁人后过得并不好,每日被婆母刁难,甚至于连出门都不让她出。

    可是后来,柳儿也不在了。

    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了,待在那偌大的宫中,整日面对自己所厌恶的人,那种孤独感永远围绕着她,久久不散。

    天还未亮,许槿欢就醒来了,心里空空的,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流,屋内漆黑一片,她默默坐起身,双手抱膝,脸埋在臂弯当中哭的抽泣声不断。

    因是深夜,她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声音,不想吵到别人,不过是片刻,臂弯的衣物就被泪水浸湿。

    她突然好想去见一见秦默骞,可她又不敢离经叛道的做出那样的事,这是深夜,先不说秦默骞还睡着,就说她能不能顺利赶到候府都是个问题。

    许槿欢揉了揉哭的泛痒的眸子,捂着胸口的位置不知所措,太难受了,明明只是梦,为何会这么真实,到现在还能感受到梦里缠绕在身边的孤独感。

    耳边好像还有柳儿离开之前说的那句话。

    柳儿说:“姑娘您一定要找机会逃出去啊,去找老爷夫人,他们定会为您主持公道。”

    她没有逃出去,柳儿离世的第二日,她被祁承策软禁起来了,谁也见不到,只有心情好的时候才会放她出去走走。

    那种日子,活的还不如一个畜牲。

    许槿欢背后窜起一股凉意,她最后裹着被子坐在床边,一点睡意都没有,眼睛盯着窗户,盼着天赶快亮起。

    冰兰一早就来叫人,却发现姑娘已然醒来了,不过姑娘有些怪怪的,眼睛又红又肿,看到她进来后,说:“你弄些热水吧。”

    许槿欢醒来后就没有再睡着,泪划过的痕迹干在脸上,哪怕用帕子擦掉也难受的慌,许是哭太久,眸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子干涩得很,酸的也快。

    “是。”冰兰看她不舒服,行动的很快,不过是一会儿就端着热水进来,拿了个干净的帕子在热水里浸湿,拿起来拧干净水。

    柔软的帕子还冒着热气儿,许槿欢接过,闭上眸子,把帕子往眼皮上热敷着,干涩感还在,但是双眼舒服多了。

    冰兰站在一旁看着,紧皱着眉:“姑娘又做噩梦了?”

    许槿欢没有说话,用帕子好好敷了一下眼睛,又洗漱了一下,声音有几分哑:“走吧,陪我去母亲那里请安。”

    “是。”冰兰是真的担心,但也知道有些事不是自己该问的。

    许槿欢去请安时,碰到了匆忙往外赶的许太傅,她停下脚步,愣怔地喊了声:“父亲?”

    许太傅开始没听到她的声音,被一旁的小厮提醒才反应过来,看到她后下意识说:“你母亲在屋里,你先过去吧。”

    许槿欢走上前来,问:“父亲这么急是要去哪儿?”

    “我啊,去城门接一位故人,他没来过京城不认得路,找不到咱们府上。”许太傅面上容光焕发,似乎很期待跟这位故人见面。

    许槿欢在想,这位故人是何人,父亲还害怕人找不到,要亲自过去相迎,她犹豫了片刻,没有问,只道:“那女儿先进去了。”

    “嗯,进去吧。”

    她这会儿在外面待了许久,心里的烦闷少了许多,也可能是吹了风的缘故,心情好了不少。

    进屋跟母亲常氏请了安,常氏留她一同用早膳,许槿欢没什么胃口,怕被看出端倪,就没有在此多留。

    冰兰跟在她身后,始终不放心。

    许槿欢不知道秦默骞今日会不会来,她好想见他一面,明明已经定下了亲事,她还是做那种和一切逆行的梦境,每次噩梦后,好像只有见到秦默骞才会心安。

    “姑娘吃些东西吧,您这么饿着身体受不住的。”冰兰端着米粥进来,捧在手里走到许槿欢面前,“好歹吃一点啊,秦公子肯定不愿意看到您这样。”

    许槿欢听了劝,吃了些粥。

    “姑娘若是烦的慌,就去院子里走走吧。”如今院子里守得严,冰兰才能说出这话,按照往常她是万万不会说的。

    “不用,你帮我准备一些笔墨吧。”

    许槿欢心情不好就练字,这一点院子里的人都知道,冰兰说声好,这就去准备了。

    快到午时的时候,听人说府里来了客,是太傅亲自带来的。

    许槿欢在屋里听人说着,本来没放在心上,却听到柳儿说:“不止一个呢,夫人见到其中一人后很是高兴。”

    这下她开始好奇这人是谁,便起身要去前院一探究竟,去前院的路上,听到府里的人基本都在讨论来的人。

    许槿欢来到前院,正屋里正传出几人的说笑声,她走进一些,问了一旁站在这儿许久的小厮:“里面是谁啊?”

    小厮摇头:“奴才也不认得,在府里待了那么多年从未见过,不过看老爷和夫人高兴的样子,他们关系应当还不错。”

    在许槿欢的记忆力,确实没有这样的人物,听声音里面是有男有女,和爹娘差不多大的年纪,老家的故人吗?

    还在好奇,远远看到哥哥走了过来,瞧她在门外站着不进去,笑道:“站在这儿做什么?”

    许槿欢微微附身,小声问:“哥哥知道里面是谁吗?”

    “不知道。”许瑾玄也未曾听说过,“实在好奇,就跟我进去看看。”

    许槿欢来这儿本就是要看一眼,就没有拒绝,点点脑袋,跟着他一起进去。

    屋内。

    常氏今日难得那么高兴,对自己左手边的夫人说道:“前段日子我们还说着回老家看看去,谁想你们这就来了,虽说沾不上亲,好歹认识那么多年了。”

    说着,看到自己一对儿女走了进来,笑意顿时收不住了。

    许瑾玄和许槿欢兄妹二人一同行礼,听到父亲含笑介绍他们的声音:“这就是玄儿和欢儿兄妹俩,当初见面时欢儿才刚满月,一别那么多年,想想过得还真快。”

    屋里坐着的两位长辈笑着,眼角的细纹都能清晰的看到,那位夫人说:“是啊,这日子过得可真快,当年你家这姑娘还是个小娃娃,一转眼就这么大了,出落得可真别致,瑾玄也是一表人才。”

    孩子被夸了,许太傅自然高兴:“玄儿、欢儿,这是你们沈叔父和婶母,快喊人。”

    许瑾玄和许槿欢一起开口喊人。

    沈夫人笑的合不拢嘴,指着自己身旁的年轻姑娘说:“这是我女儿翘翘,跟欢儿一样大,如今还未定亲呢,我听闻瑾玄也还未娶妻。”

    此话一出口,许太傅一家子脸色都不太好,尤其是许瑾玄,收敛了笑意,说道:“不知叔父婶母在京中待多久?小侄下月就要成亲了,万分希望你们能留下。”

    这下换成沈家一家人变了脸。

    许太傅咳嗽几声,“对啊,瑾玄啊下月就要成亲了,定下的是李大将军家的嫡女,那姑娘可真是性子飒爽,跟欢儿玩的也好。”

    他就说多年老友怎么突然写信要进京,原来在这儿等着他呢,真是白高兴一场。

    沈夫人笑笑,像是不知轻重似的,继续道:“我家翘翘当年还小,我记得玄儿还偷偷看过她,我想着俩孩子感情好,翘翘也想念他这个哥哥,这就来了。”

    沈老爷默默点头。

    许槿欢看了眼一脸羞涩的沈姑娘,不是欺负她,而是她爹娘这种做法本就不妥,而且芝薏姐姐那么好。

    想了想,没忍住开口说:“沈姑娘和我一样大的年龄,还能记住我哥哥啊。”

    这不扯吗。

    沈姑娘脸色一僵,低着头不说话,沈夫人笑笑:“这不是一直跟她提着嘛。”

    屋内的气氛一时尴尬起来,许瑾玄没心思在这儿待下去,说:“爹、娘,孩儿有些事要做,先回去了。”

    常氏摆摆手:“行,你快去忙你的吧。”

    许瑾玄得了话就走,许槿欢也不想在这里多待,寻了个理由跟出去。

    屋里静默一阵,又恢复了之前的气氛,沈夫人还在那说着自己闺女有多好。

    许槿欢追上许瑾玄的步伐,说道:“哥哥,今日怎么不见秦公子来啊?”

    第七十五章 想来看你一眼

    “他有些事要忙。”许瑾玄停下步子, 双眸认真地看着自己妹妹,说:“沈家一家人远道而来,父亲定会留他们在府上住一段时日, 我应当会去外面待些日子, 你一个人……”

    “我知道的,哥哥你不用担心我, 咱们府里有那么多人,不会再有危险的。”许槿欢什么都明白,他们一母同胞,当然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如果沈姑娘真的铁了心想嫁给她哥哥, 那可要好好注意一下, 在府里时常碰面,谁知道沈家人何时才会歇了心思, 倒不如杜绝碰面的机会。

    许瑾玄弯了弯唇, 摸摸她的头发, 心情还不错:“若是问我去了哪儿,说不知道就行。”

    许槿欢含笑点头:“那你何时离府?”

    “待会儿去收拾一下包裹, 秦默骞这两日子太忙了,等祁承策一事落地,应当就闲了下来, 你若是在府里闷,就去找芝薏, 你在她那里我是放心的。”

    “嗯。”

    “我先回去了。”许瑾玄又摸了摸她的头发, 这才转身离去。

    许槿欢回了院子。

    沈家一家人的确在府里住下了, 且就住在许瑾玄隔壁的院子,快到傍晚时,沈姑娘找到了许槿欢这里, 她们一样大的年龄,看着却不像是一个年龄段的人。

    沈姑娘喜欢穿金戴银的,本就是十几岁的姑娘,愣是因为那些金银珠宝增了年龄,且口脂胭脂涂的有些多,怎么看都不是这个年龄段的小姑娘。

    冰兰看到人后行一礼。

    沈姑娘走进来,一直在打量这间屋子,眸子里划过不明的光亮,目光被梳妆桌上的首饰盒吸引,盒子敞开着,里面是各种美玉和首饰。

    不自觉的往那边走去,手指快要碰到首饰盒的时候,冰兰突然出声:“沈姑娘。”

    沈姑娘及时收回手,不自在的看着她,扯了扯嘴角:“怎么了?”

    冰兰倒了被茶:“我家姑娘待会儿就回来了,沈姑娘先在此等候吧。”

    许槿欢刚用过膳,去看柳儿了,到现在还未回来。

    沈姑娘笑了声,走到桌前坐下,端起茶水慢慢品着,眯了眯眼睛,说:“你们许府还真是过得奢侈。”

    这些都是她不曾得到的,在她家那边,她沈府已然是人人皆知的大户,如今到了京城,到了这太傅府,才知道自己曾引以为傲的和许府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冰兰没有理会她,只做好自己本分的事情。

    沈姑娘坐了一会儿,还是未等到许槿欢,逐渐没了耐心,干脆站起身:“算了,我先回去歇息了,等你们姑娘回来,记得跟她说一声我来过。”

    冰兰面无表情,没应声。

    沈姑娘只当她默认,没多留就走了。

    她走了好一阵子,许槿欢也没有回来,冰兰不由蹙眉,也担心姑娘是不是出事了,着急慌忙的去了一间屋子,还未进去就听到姑娘和柳儿的笑声。

    许槿欢本是想看一看柳儿,没准备多留的,奈何柳儿看出了她不开心,拉着她讲了许多有趣的故事。

    许槿欢开始没什么反应,听到最后心情也变好了。

    柳儿忍着脸上的疼肿,笑着说:“姑娘下次再不开心就来找奴婢,奴婢还有好多趣事没有讲呢。”

    这些是柳儿最近学来的,她一直歇着没有伺候姑娘,便想着找些逗姑娘笑的法子,没想到这法子还挺有用。

    许槿欢早就没了那股烦闷劲儿,伸出食指点了点她的脑袋,说:“天晚了,你早些睡吧,我也要回屋了。”

    柳儿:“我送送姑娘。”

    “就这几步路,你歇着就行,我给你拿的药记得用,太医说每日抹个两遍。”

    “我记下了,姑娘慢走。”

    许槿欢回了屋,正准备更衣休息,一旁的冰兰说了沈姑娘刚才来的事情,“奴婢觉得她还会来的,姑娘若是不想见,奴婢会拦着她的。”

    “没必要。”许槿欢不会躲着沈姑娘,这是许府,哥哥是不想被纠缠才离开,她被缠上顶多问一些话,况且许府还轮不到一个外人说的算。

    “奴婢晓得了,姑娘快休息吧,府里有客,明日咱们要早些去夫人那里请安。”冰兰说着,开始伺候她更衣。

    翌日。

    许槿欢去给常氏请安的路上被沈姑娘拦下了,后者看着她露出不怎么和善的笑意。沈姑娘问:“我怎么没有见你哥哥啊,他去哪儿了?”

    “哥哥很忙,几乎每日都不在府里。”许槿欢绕开她,继续往前走。

    “那他去哪儿了?”

    “皇宫。”许槿欢不说不知道,昨晚沈姑娘去找她,如今一早又来堵人,说明不知道目的地就不罢休,既然想找人,那就进宫找吧。

    果不其然,沈姑娘听了她的话为难了片刻,提出一个不切实际的要求:“那、那你能带我进宫去找他吗?”

    昨日在许府好好转了转,沈姑娘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一定要留在这里!她要嫁给许瑾玄,是妾也没有关系的,她有信心留住许瑾玄的这个人。

    许槿欢被她气笑了,眸中划过几分凉意,停下脚步,转头看着她,“沈姑娘,皇宫不是人人都能进的,没有宫里主子的召见,我们到了地方也不进不去。”

    说罢,继续向前走。

    对于沈家这次进京的目的,她已经摸明白了,想必爹娘也一样,曾经的好友来这一趟,不过是为女儿找个好夫婿。

    他们一家人都喜欢芝薏姐姐,又怎会轻易因为沈家的关系而让哥哥□□子?

    沈姑娘立在原地没再动,整个心思都放在了怎么进宫上面。

    许槿欢去常氏那里请了安就回来了,路上又被沈姑娘拦住,后者不依不挠:“你是太傅之女,总有法子进去的吧,你就带我过去看看吧,我很想见你哥哥一面。”

    听的许槿欢叹声气,嗓音略冷:“沈姑娘,我哥哥下月就要成亲了,你做什么都不能改变,别白费心思了。”

    被她这么戳破,沈姑娘挺没面子的,臊红了脸,说出的话却是那么令人不适:“可是你怎么知道他怎么想的,哪个男子没个妾,而且你哥哥从小就喜欢看我……”

    许槿欢:“……”哥哥那时最多也就是三岁孩儿童,沈姑娘挺会想啊。

    她不想理会这人,没搭理继续向前走,哪想沈姑娘这次不打算放过她,“你不能走,我话还没说完呢,我们两家好歹是至交,难道你不希望我成为你嫂嫂吗?若是真成了,我以后会对你很好的。”

    许槿欢强忍着要说出口的嘲讽,面带笑意地告诉她:“沈姑娘,我哥哥有喜欢的人,哥哥和我未来嫂嫂感情很好,麻烦你不要想着插足他们,没用的。”

    话落,直接推开她,径直地向前走去。

    沈姑娘在身后恼的跺脚,府里的下人看在眼里,都避而远之,很怕这样的人把气撒在他们身上。

    既是客,就该有客的自觉。

    沈氏夫妇还好,只有沈姑娘到了府里就没有消停过,她想着许槿欢不理自己,就去了常氏那里。

    许槿欢用过膳,让人备了马车,如哥哥所说,她要去李府,她在府里闷着已经习惯了,但是忽然被沈姑娘纠缠有些受不了。

    谁想刚出府还未上马车,就碰见了一名男子,这人一袭玄衣,相貌俊朗,正是她这两日魂牵梦绕之人。

    “默骞!”许槿欢有些高兴的跑上前去,眼底笑意藏不住,连声音都雀跃起来:“你怎么这时候来了?”

    昨日夜里虽未曾做噩梦,但也止不住对秦默骞的想念,哥哥说他忙,她就忍着不去候府找人,怕打乱他的计划,没想到今日在这里见到了。

    秦默骞才真是想她想的紧,可惜这是在外面,那么多人都在,想抱一抱她,哪怕是想牵牵手都要忍着,克制着心里的想法,说:“本是在忙,经过太傅府,想来看你一眼。”

    秦默骞昨日回到府,处置了那名递信的女子,那人不是旁人,是曾经为祁承策做过事的人,后来嫁了人,就没有再为祁承策办事,谋反的事情没有牵扯到她。

    这次算是帮祁承策最后一次,那女子本就不属于京城的人,秦默骞没那么大的善心直接放过她,让人捎给惩罚,并让其发誓这辈子都不再进京,才放人离开。

    “那你要去哪儿?”

    “李府,找李将军说一些事情。”

    许槿欢眼前一亮,笑意更甚:“我们一起吧,我正要去找芝薏姐姐玩。”

    又能多相处一阵子了,她自然是开心的。

    秦默骞把马交给身边的随从,跟许槿欢一同进了马车,有了遮挡,他再也顾不得别的,直接就将身前的人拉入怀里紧紧抱着,深吸一口气,鼻尖尽是女孩的清香。

    “怎么想去李府玩?”明日就是祁承策问斩的日子,这两日本应该在府里好好待着才是。

    “有点闷,就想去了啊。”许槿欢想了又想,把沈家人在府上做客的事情跟他说了出来,包括沈姑娘一事。

    秦默骞笑了声:“怪不得你哥哥赖在候府不走,原来是为这个。”

    “嗯?哥哥去了候府啊。”许槿欢忍俊不禁,她还以为哥哥会在外面找家客栈,不想是去了候府。

    第七十六章 温存

    “赖着不走了, 我问他怎么了他还不说。”秦默骞揽着怀里的人,眼底笑意不断。

    回想到昨日许瑾玄刚去府里的时候,他爹娘都以为许瑾玄此次前来是有重要的事情, 毕竟之前都是没事不会去找他。

    看到许瑾玄身后背着的包袱也没管, 直到许瑾玄找到管家,问能不能给他安排个住处, 管家想着以后都是一家人,很乐意地把他安排在了秦默骞院子里的客房中。

    秦默骞还不知道有人在自己院里住下,一直没见到许瑾玄就当他走了,谁知到了晚膳前面, 自己屋里突然走进来一个人。

    “默骞啊, 你们府里何时用膳?”

    秦默骞正在翻阅书籍,听到他的声音吓了一跳, 他爹娘是在今日一早才得知的。

    许槿欢在他怀里待了一路, 马车到了李府门前, 依依不舍地拿开腰间的手臂,软声说:“我可能要傍晚才会回去, 你若是提前办好了事情不用等我,先走就是。”

    知道秦默骞忙,她就尽可能的不打扰。

    秦默骞眼神柔的能出水, 低头在女孩额头留下一吻,温煦道:“等我明日忙完一切, 每日都会去见你, 好吗?”

    两人离得很近, 他说话时有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许槿欢额头,弄的后者痒痒的,耳朵悄悄爬上了红, 弱声说:“也不用每日,你忙你的,总归……总归是要成亲的。”

    以后在一起的日子很长,她不急。

    秦默骞看出了她的心思,哑然失笑:“可我想每日都能看到你,真想早点把你娶回家。”

    许槿欢抬起眸子认真看着他,从他眼里看到了自己,唇边抿出笑,伸出双手捧住了男人的下颌,趁着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忽然附身过去亲了一下。

    秦默骞自然是非常惊喜,再次收紧手臂。

    马车在李府外停了一会儿,外面的马夫迟迟不见人下来,以为里面的人没有听到,又提了一句:“姑娘,秦公子,李府到了。”

    马车里的温存被这句话打破,许槿欢脸上有些热,伸手在面前扇了扇,颤声说:“我们快进去吧。”

    说着,就慌慌张张的下了马车。

    “姑娘,你口脂怎么有点花了?”冰兰不解上前,拿着帕子帮她擦拭。

    “有、有吗?”许槿欢倏然紧张,脸颊刚才散去一些的燥热又回来了。

    “有一点点,奴婢帮您擦擦。”冰兰也是未经人事的姑娘,从小在太傅府长大的,不知道这种情况代表着什么。

    秦默骞下了车,看到许槿欢后意味不明地笑了声,等着她弄好一起进去。

    李府没人知道他们要来,敲开大门后,李府的管家没有禀报就让人进来了,毕竟算不上外人。

    许槿欢进去后跟身旁的男子说:“我去找芝薏姐姐了。”

    秦默骞颔首应声:“去吧,我在这儿说完事就走。”

    “好。”许槿欢熟悉这儿的路程,拒绝了管家找人给她带路,领着冰兰走向李芝薏的院子。

    在路上时,碰到了李府的庶子,也就是李芝薏姨娘的弟弟,少年见到她就知她来做什么,冷声说道:“我姐姐今日心情不好,你还是不要去打搅她了。”

    许槿欢:“?”她怎么记得,这姐弟俩向来不和,李芝薏弟弟为何这么说。

    眼前的少年眼睛有些发红,低下头说:“许姐姐回去吧,等过两日你再来。”

    “她怎么了?”怎么说都是未来嫂嫂,她定是要关心关心的。

    不问还好,问了后少年情绪更不好了,看着像是要快哭了的模样,倔强道:“何必问那么多,总之姐姐说了不见任何人。”

    “她亲口对你说的?”

    “是!所以你回去吧。”

    许槿欢清楚,李芝薏向来讨厌这个庶弟,这话说不定就是对李小公子说的,正想过去看看人怎么了,谁想少年摊开双臂拦住了她的去路。

    许槿欢刚要说话,远处传来一道不悦地声音:“你拦她做什么,让开!”

    两人回头看去,见李芝薏有些恼怒的站在少年身后,看李小公子的眼神夹杂着烦躁,趁着少年愣怔,走过来拉住许槿欢的手走了。

    “姐姐……”

    “你最好老实点,今日你打破了我的东西,我暂且不追究,若还敢找事,日后我不会手下留情的。”李芝薏声音非常冷,鲜少有人见过她这番模样。

    许槿欢一时之间不知说些什么,索性闭了嘴。

    跟着进了李芝薏的院子,她欲言又止,什么都没问。李芝薏关上门,倒了杯茶推到她面前,说:“你知道的,我一向讨厌他。”

    “嗯。”许槿欢端起茶,小口的呡着。

    李芝薏坐在她对面,叹了声气:“他姨娘这两天做错了事,被我母亲罚了,他就来跟我求情。”

    李芝薏向来不喜欢他和他姨娘,怎么可能去求情,奈何庶弟还倔强起来了,在屋里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还砸了她屋里的一些东西。

    李芝薏就将人揍了一顿,说来可笑,身为将军之子,连个功夫都没她好。

    “我们李府后宅从来就没少过明争暗斗,那家伙也就会用眼泪博同情,父亲看在他是儿子,时常帮他说话。”李芝薏撇开脸,似乎觉得有些难堪:“就会用那些让人怜悯的手段。”

    李芝薏有时候很痛恨李将军这个父亲。

    许槿欢明白,不是每家都像他们家那样和谐,最重要的是爹娘之间的感情和睦,避免了别家后宅里经常发生的明争暗抢。

    “还好,等下月我就要离开这儿了。”李芝薏似乎有些解脱般的说道,她并不担心母亲一个人在府里会受欺负,因母亲当初就是下嫁给父亲,不论何时,父亲是有些怕母亲的。

    “那他刚才说,你今日不会见任何人。”

    “说给他听的,我们不提他的事,你今日来找我,是有何事?”

    许槿欢双手托腮:“就想找姐姐你说说话。”

    李芝薏唇畔漾出笑:“今日打算待多久,午膳想吃什么,我好让伙房的人提前准备。”

    许槿欢想了几道菜,认真是说了出来。她偶尔会在李府留下用膳,李芝薏已经习惯了。

    *

    祁承策斩首不是小日子,为了防止有人来救他,皇帝派了许多人押送祁承策,秦默骞和许瑾玄包括常栩泽都在其中,他们也是最想亲眼看着祁承策人头落地的人。

    祁承策和其他罪犯一样,手脚都被铁链锁着,因一直待在宫里,衣裳很是干净,看不出一点狼狈,但这并不耽误街边的百姓见到他就骂。

    “我早就看出了他不是什么好人,一边说着对许姑娘深情,一边去青楼和里面的女子搂搂抱抱,我呸!你怎么好意思喜欢许姑娘的!”

    人群中,不知是谁说出了这样的话。

    祁承策猛地转头朝着声音看去,恶毒地眼神似是要将人千刀万剐,可惜他才是个罪犯。

    秦默骞一向不喜欢别人提起许槿欢,尤其是跟祁承策相关的时候,听到那话的同时就皱起眉头,回头给身后的随从使个眼神,身后的人了然,默默退出了押送的队伍。

    太傅府。

    许槿欢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心里总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或许是在等最终的消息。

    冰兰端着换好的新茶过来:“沈姑娘又去了夫人那里,听人说沈姑娘这两日总是在夫人面前说各种好听的话。”

    许槿欢叹气:“她也够执着的。”左右不过是无用之事,倒是不担心。

    “是啊,沈夫人也在那里,夫人昨日都被他们说烦了,借口称不舒服,她们才走。”冰兰从未见过这样的人家,怎么说呢,她就是觉得这样不好。

    许槿欢轻笑,摇头道:“她们也真是能坚持。”

    也没说什么时候走,府里整日这样招待着自然不是问题,只是再这样待下去,哥哥回不了府,爹爹更是早出晚归,连母亲都要整日忧烦,怎么就招惹到这样一家人了。

    许槿欢刚感慨完,就看到冰兰疯狂的对她眨眼睛,放在身前的手指指着门外,这暗示太明显了。

    她转头看过去,看到了沈夫人和沈姑娘。

    “……”

    片刻后,沈夫人沈姑娘二人分别坐在许槿欢两旁,沈姑娘还非常亲昵的挽住了许槿欢的手臂,笑道:“欢儿,你我也算是姐妹,你可以回答我一些问题吗?”

    许槿欢面上没什么表情,眼睫微垂,长睫遮掩了眸底的清冷,抽出手臂,“想说什么就说吧。”

    沈姑娘一看有戏,面上浮现出笑,跟沈夫人对视一眼,笑意盈盈地问:“你能带我见一见那位李姑娘吗?”

    果然不是什么好问题。

    许槿欢唇角微扬,看起来心情不错,正在身旁的人两人以为她要答应时,她说:“不可以。”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许槿欢起身,脱离两人的围攻,眉心微微蹙着:“我说过了,哥哥很喜欢我未来嫂嫂,你不要来插足。”

    沈夫人:“话不是那么说的,咱么两家关系那么好,日后我家翘翘嫁进太傅府,定会对你很好的,谁知道那位李姑娘会不会。”

    “你们说什么都没用,我嫂嫂只会是李将军嫡女。”

    第七十七章 祁承策之死

    沈夫人强调:“话不是这么说的, 不论是那位李姑娘,还是我家翘翘都会对你很好的,你哥哥是男子, 身边多个女子也没什么。”

    沈姑娘跟着帮腔:“对啊, 李姑娘应当不是那般小性的人。”

    许槿欢眉头蹙起,嗓音略冷:“二位非要让我把话说的那么难看吗?我哥哥倾心于李姑娘许久, 曾说过这辈子非李姑娘不娶,若有二心,就……天打五雷轰。”

    这后半句,自然是她瞎编的。

    转过身, 看到沈姑娘和沈夫人不敢置信的表情, 笑意颇深:“懂了吗?哥哥不会对沈姑娘有心思的,麻烦你们收起不该有的想法, 沈姑娘正值妙龄, 完全可以找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当正室娘子, 莫要在我哥哥身上下功夫了。”

    爹娘说不出破坏气氛的话,那就由她来说, 到时不懂事的只有她一个人。

    沈姑娘被她说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手指紧攥着沈夫人的衣袖,沈夫人强颜欢笑道:“你这丫头还真是……”

    不知道该说什么, 沈夫人心中有气,但她人在屋檐下, 不会多说什么, 况且她自知不该那样做, 若不是想给女儿找个好归宿,谁想这样呢。

    沈姑娘就不同了,眼眶红的很快, 咬着唇不语。

    许槿欢:“有些累了,劳烦二位先出去吧。”

    若沈家没有抱着目的来,她自然是以礼相待,但沈姑娘对她哥哥目的不纯,还总想着取代芝薏姐姐,简直是痴人说梦,也懒得再跟她们相敬。

    沈姑娘上前一步想说些什么,被沈夫人一把拉住,后者犹豫道:“若是你早些说出这话,我们也不会死缠烂打,这两日多有叨扰,一会儿我会去你母亲那里说说,今日就离开。”

    说罢,拉着沈姑娘离开。

    许槿欢背对着她们,等人走出去后听到了门外沈姑娘不解的声音:“娘,你这是做什么?”

    沈夫人语气严肃:“你瑾玄哥哥发了那样的誓言,咱们若还在这儿待下去,就是想让他天打五雷轰。”

    许槿欢回过头,走到门前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抿了下红唇,一语不发。

    这日傍晚,沈家一家人突然离去,许太傅还想留人多住一晚,沈老爷原本也想应下,奈何沈夫人不同意,一家人就这么坐着马车离开了。

    夜里。

    许槿欢和常氏许太傅两人一起用膳,说起了这事,原来沈夫人一直信佛,对于誓言这种事看的很重,沈夫人不想因为女儿而害了别人。

    “不管怎么说,你也不该说那种话,到时候他们在外面乱说你刻薄怎么办。”许太傅在乎的还是女儿名声。

    他知道自己老友不会做那样的事,但那位沈姑娘就不一定了,毕竟那丫头看着……不怎么老实。

    “应当不会吧。”常氏也担忧起这个。

    许太傅:“谁知道他们怎么想的,这次都能把注意打到儿子身上。”对于这点,说不失望是假的。

    他期盼着跟故人见面,结果故人只是惦记他儿子这个人。

    “爹,娘,他们要说就说吧,又不是什么大事。”许槿欢觉得那样不会败坏名声,就算有人提起,别人想起的或许只是她维护未来嫂嫂。

    常氏也能想到这一点,点点头:“那些话主要是让沈姑娘难看了点儿,对其他人来说没什么。”

    许太傅觉得有道理,颔首一下不再言语。

    许槿欢用过膳,回院中的路上碰到了青毅,后者见到她毕恭毕敬:“姑娘。”

    她停下步子,面露不解:“这么晚了,你这是?”

    “沈家人走了,奴才去候府给公子带话。”青毅这两日一直待在府里,随时听着府里的消息。

    许槿欢了然:“那你去吧。”

    刚动了一步,恍然想起一件事,今日是祁承策斩首之日啊,因沈家母女的事情,她一时忘了,现下想起来,心里突然多出了一种说不清的感觉。

    祁承策他……还在吗?

    于许槿欢而言,自然希望人已经不在了,她在府里待着,外面一点风声都未曾听到,心里太过好奇,回头看了眼还未走远的青毅,出声叫住了他。

    青毅:“姑娘?”

    这个时辰,院子里已经没有太多人了,许槿欢嘴角翕动,快步走过去,低声问:“三皇子怎么样了?”

    这话一出口,青毅就明白了,低头说道:“三皇子尸体已经处理干净了,是秦大人亲自监督的。”

    尸体已经处理干净了……

    声音夹着夜里的凉风一同灌入耳中,冷风袭面,吹得身上有些冷,夜里黑,谁也看不到许槿欢是什么脸色,一旁的冰兰注视着她,没有从她脸上看出分毫情绪。

    青毅还有事情要办,打了声招呼就先走了。

    许槿欢脑海里都是他刚才说的那些话,仿佛印入脑中,一次又一次的重复,身上凉的有些发瑟,却依旧愣怔在原地,长睫轻垂,被风抚过在轻轻的颤动。

    手指一点点蜷缩起来,胸腔中弥漫起一股难言的情绪,似乎比起喜悦,更多的是不敢置信。

    这么久了,她终于不用再担惊受怕了吗?

    终于能真真正正的摆脱祁承策的纠缠了?

    两日前收到的那纸条还历历在目,恶心的饭都吃不进去,如今听了这消息,没有亲眼看到,一时之间真的难以置信。

    冰兰发现她手指在发抖,以为她冷,小声提到:“姑娘,我们回去吧。”

    许槿欢缓缓点头,双眸中氤氲着的水色,往回走的路上,唇角一点点扬起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往下掉,不过是片刻,唇边的笑意就止不住。

    伸手抹了一下眼泪,喜极而泣起来,熬了这么久,可算是要解脱了,可算是……不必再担惊受怕。

    想起最近在府里小心翼翼地日子,心中泛起一股酸涩,为这来之不易的未来和清净感到雀跃。

    冰兰何尝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正因为这样,才放满了脚步默默跟在许槿欢身后,怕自己的脚步声打扰到她。

    自己也跟着开心,日后姑娘就真的自由了,这两年里,尤其是这几个月里,姑娘受了那么多苦,往后可都是好日子。

    冰兰抬头看着前面姑娘的背影,夜太黑了,她看不太清楚,只晓得姑娘似乎在抬手抹眼泪。

    回了院子,许槿欢一个人在屋里静了片刻就睡下了,很奇怪,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她居然很快就睡着了,一夜无梦,比往常任何时候都要舒坦。

    翌日,太傅府后门来了位郎中,说是要找沈姑娘,府里的人回沈姑娘已经走了,那郎中说:“可是沈姑娘托老夫抓得药怎么办?”

    “药?什么药?”管家走了过来。

    郎中为难:“这……”

    管家想着沈家怎么都是老爷的故人,就领着郎中去正屋,许太傅不在,只有常氏一人坐在屋里。

    常氏喝着茶,问郎中那是什么药。

    屋里的人少,郎中犹豫了片刻,说:“沈姑娘前天找老夫号脉,她腹中的胎儿有些不稳,就给老夫银子,托老夫给她抓药。”

    郎中昨日就该来送的,奈何被一些事情耽误了,这不今日一早就赶了过来,谁想沈姑娘人不在了。

    他知道这是太傅府,沈姑娘也说了日后会常住太傅府,眼前这位夫人说不定还是沈姑娘的亲人,说出这话应当没有事。

    常氏一口水没咽下去,反而呛到了,咳个不停,一旁站着的婆子急忙过去帮她拍背,常氏反应过来后,诧异问道:“你确定是沈姑娘?那个看着柔柔弱弱的小姑娘?”

    郎中看她那不好看的脸色,以为自己说错了话,顿时不敢出声了。

    常氏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收起严肃的脸色,故作轻松道:“你口中的那位沈姑娘是我侄女,你是说她胎儿有些不稳是吗?”

    郎中瑟瑟点头:“是这样。”

    “我晓得了,药你留下吧,我会托人给我侄女带去。”

    郎中没多想,留下药就走了,管家还送了他一程。

    许瑾玄昨日回到府里睡得不错,一早起来就前往正屋请安,路上碰到了自家妹妹,气色比前两日要好。

    许槿欢面露微笑:“哥哥。”

    许瑾玄想到青毅告诉他的事情,明白妹妹已经知道了祁承策的事情,这样好的气氛下就没有再提这事,只是好奇问道:“听说是你放了话,那沈家三口人才走的,你跟他们说了什么?”

    许槿欢没有隐瞒,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许瑾玄听了后大笑几声:“这事儿办的不错,欢儿真是长大了,都学会帮哥哥解忧了。”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不过说了天打五雷轰的事情,还望哥哥不要怪罪。”说句实话,许槿欢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担忧的。

    “怎么会,你这样的誓言我早就在芝薏面前说过,算是实话。”许瑾玄语气轻松,看着心情好极了。

    瞧哥哥这副模样,许槿欢也就放心了。

    兄妹二人到了正屋请安,看到母亲满眼愠怒有些不解,许瑾玄茫然道:“娘,你怎么了?”

    常氏在自家儿女面前向来和蔼,还是第一次露出这样的表情,让兄妹俩有些不习惯。

    常氏看到儿子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更是气愤,在心里把沈家一家人骂了百八十遍,敢情那家人是来让她儿子当冤大头的,要不是今日凑巧碰到了那郎中,还不知要被骗到何时。

    常氏气的心胸发闷,一口气把沈家人做的那些事说了出来。

    许槿欢都怀疑自己听错了,脑袋有些发懵:“所以沈姑娘她、她……”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说。

    第七十八章 像是勾进了他心里……

    “幸好你说了那些话将他们一家人赶走了, 不然还真不好处理。”常氏沉着一张脸,手指甲掐着木椅,反倒弄的自己手疼。

    若是沈家人还待在这里, 郎中见到了沈姑娘, 并且顺利把药交给沈姑娘,他们都不知道要被瞒到何时。肚子里怀着孩子, 还想打她儿子的主意,常氏想到这里就气的难受。

    许瑾玄倒没什么感觉,因为沈姑娘和他没有关系,自始至终也不会有任何关系, 人家来的第一日他就去了候府, 就那么一面,连人长什么模样都没有记住, 最多就是觉得有些可笑。

    许槿欢缓过神来, 问:“那郎中带来的药怎么办?”

    “留着吧。”常氏顿了顿, 又道:“这样,找人把这药送到沈府去, 什么都不必提,我想他们心里都会明白的。”

    被多年的故人算计这种事情,常氏非常不爽, 许太傅一早就出了门不知干什么去了,若是知道这事儿只怕会更加烦躁。

    许槿欢轻轻颔首, 不再说这件事。

    常氏按了按太阳穴, 叹声气, 疲惫道:“你们俩先出去吧,我一个人静会儿。”

    兄妹俩没说什么,有默契的一起走出正屋, 两人出去后也没什么话要说,许瑾玄走了一会儿,停下步子,回头面对同样停下脚步的妹妹。

    许槿欢抬头看他:“哥哥?”

    “京城现在很安全,想出去玩就出去吧。”许瑾玄没有提祁承策死了,本能的不想在妹妹面前提起这个名字,反正她是知道的。

    若是他,定是受不了在府里憋那么久,他妹妹哪怕是出去转转也只能带许多下人一起去,还只能去熟人府上,想想就觉得闷。

    “嗯,我晓得。”许槿欢现在没什么心思玩了,或许是因为前段时间所发生的事情,她收起了玩心,一点都提不起来。

    若不是沈姑娘太缠人,她前天也不会去李府,的确没什么好玩的,在府里待着既安稳又平静,何必再出去瞎玩,免得再遇到什么事。

    许瑾玄摸了摸她的头发,眸中夹杂着心疼,低声说:“有时候要适当的出去转转,总是闷在府里不好。”

    在他看来,还是上次的事情给她留下了不小的阴影,罪魁祸首消失了,没必要再和以前的阴影过不去。

    “我知道哥哥在担忧什么,我没事的,只是觉得外面也没有那么好玩。”许槿欢见他愁眉不展,怕他担忧,故作轻松地笑道:“我真的挺好的,哥哥你别这样了,有这个心思就多关心一下芝薏姐姐吧。”

    许瑾玄被她的话转移了注意力,眉头蹙的更紧:“芝薏怎么了?”

    “还是她庶弟和那个姨娘的事啊,我上次去芝薏姐姐被他们惹得特别生气。”许槿欢之所以不避讳,是因为李府那点事儿,哥哥通常都知道的一清二楚,这几日太忙了,就没有再注意过那边的情况。

    “我知道了。”许瑾玄见不得李芝薏受委屈,虽然每次看着都是她占上风,但他知道芝薏心里是委屈的。

    李将军重男轻女,很多时候都只会责怪李芝薏。

    *

    三皇子一死,京城太平,四皇子五皇子兄弟和睦,百姓也经常谈起这对兄弟,对其赞不绝口,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皇帝却大病了一场。

    这次病的虽没有以往严重,但是牵扯了更多人的心,如今只剩下四皇子和五皇子,皇帝若是在这个阶段突然……

    又没有提前拟好圣旨,这位置多半就在四皇子身上。

    也因此,近些日子四皇子被众人讨好,他自小就是被冷落的存在,突然被那么多人奉承很不习惯,皇后待他和他母妃也不错,回想之前的落差,他不得不多想。

    这日,秦默骞被召进宫里,碰到了单独走在路上的四皇子,身旁没有任何人跟着,背影孤寂又迷茫,他知道四皇子在想什么,以前有祁承策压着,四皇子不会有别的心思。

    现在祁承策不在了,加上一些大臣私底下的投靠,四皇子不迷茫才可疑。

    秦默骞叫住了前面的人。

    四皇子回头看到身后的人,莫名紧张起来,这次三皇兄有那般结果,秦大人功不可没,在朝廷更是青云直上,说白了,他有些怕秦大人。

    “四殿下怎么一个人在此?”秦默骞故作不知道情况。

    四皇子小心地看了他一眼,犹豫再三,问:“秦大人是来看父皇的?”

    秦默骞轻嗯一声:“皇上找我来谈一些事情。”

    四皇子眉眼跳了两下,又开始想一些有的没的,脑子里全是关于立储之事,父皇找秦大人来,是否和这个有关系。

    “殿下,皇上如今看重您和五皇子,这么多年过去,只剩下您与五皇子陪在皇上身边,可千万不要做出让皇上失望的事。”秦默骞忘不了上一世四皇子也有犯浑的时候,但他改的及时。

    如今早一点劝导,希望他能听清楚。

    四皇子心里一咯噔,脸色白了几分,干笑道:“秦大人教诲的是,我会记在心里的。”

    说到底,他对这位秦大人是恐惧的,而且父皇一向信任秦大人,秦大人所言定是有道理。这么想着,将心底不该有的想法压下去,努力回想着和五皇弟互相扶持的那段日子。

    “下官不多叨扰了,皇上还在等着下官。”

    “秦大人慢走。”

    秦默骞不知道四皇子有没有听进去,总之他话撂在这儿了,倘若日后还在想些有的没的,四皇子下场不会很好。

    秦默骞见了皇上,心底不由诧异,瞧着头发白了一大半的皇帝,跪下行礼:“微臣参见皇上。”

    皇帝坐在往常的位置上,满脸疲态,说:“免礼。”

    秦默骞站起身,什么都没说。

    皇帝叹声气:“真是老了,身体大不如以前。”

    他喝了口茶,继续说:“朕的儿子们,一个比一个不省心,只剩下小四和小五倒是落得清净,希望他们日后能像朕和荣王一样。”

    这话怎么听都甚觉心酸,皇帝身为一个父亲,看着儿子一个个的远离自己当然会难受,尤其是其中一个儿子还想过谋逆。

    秦默骞:“四皇子五皇子关系一向甚好,皇上希望的,他们定能做到。”

    皇帝意味不明地笑:“说的轻巧,人心难测啊,你看看跟朕同床共枕十多年甚至二十余年的嫔妃和皇后,她们心里想的更多的只有权势。”

    秦默骞垂眸,没说什么,接着听到皇上问:“你觉得,小四和小五,谁更适合朕这个位置?”

    说完后,还扯着嗓子咳嗽了几声。

    秦默骞扶持过五皇子,到了现在还是更偏向五皇子来主持大局,但这样的话他不会说,面对皇上的注视,只道:“臣不敢妄言。”

    “朕知道你心里已经有了人选,不论是谁,朕相信你的眼光。”皇帝眼神犀利地盯着秦默骞,沉声道:“秦默骞,你不要让朕失望,日后不管朕的哪个儿子登上这个位置,你定要好好助他。”

    许槿欢颔首:“臣明白。”

    皇帝现在也没想好这俩儿子选谁当储君,但不管是谁,他都希望秦默骞能好好辅佐在身边。

    太傅府。

    许槿欢难得在做女红,脖子上的伤已经好了,只是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疤痕,常氏特意寻了珍贵的祛疤痕的药膏给她,抹一段日子就能下去。

    “明日就是姑娘及笄的日子,姑娘今日怎么这么安静啊?”柳儿帮许槿欢梳着头发,及笄算得上大日子,但姑娘今天安静的有点反常。

    “我哪日不安静了?”许槿欢笑着回道,她以前再着急,也没有瞎胡闹过啊。

    柳儿想了想,还真没有想到不安静的时候,憨笑几声:“也是,我们姑娘最安静了。”

    冰兰端着水进来听到这话,笑了笑,说道:“姑娘,刚才听人说秦大人来了,您还去见一面吗?”

    “来了?”许槿欢摸了摸自己刚盘好的发髻,道:“去,当然要去。”

    昨日睡前喝了点小酒,今日有些睡过头了,来不及去给母亲请安,这个时辰连秦默骞都到了,的确起的太晚了。

    许槿欢洗漱好后换了身衣裳,问冰兰:“他在哪儿?”

    冰兰道:“秦公子去了公子的院里。”

    许槿欢就往自家哥哥院子里的方向走,走到院前时,看到正准备出来的两个人,她面上扬起笑:“哥哥,秦公子。”

    许瑾玄当然能猜出她来这儿做什么,无奈笑笑,故意找借口:“今日这鞋子不怎么舒服,我进屋换一双。”

    说着转身就往回走。

    许槿欢亲眼看着自家哥哥回了屋,还特意关上门。这才抬起眼皮,发亮的双眸撞进男人漆黑的瞳仁里,里面好似有许多她看不懂的意思。耳尖悄悄泛起红,小心地伸出手指,小拇指勾住了男人有些温热的食指,小声道:“你跟我过来。”

    这两日不曾做噩梦,睡得还不错。

    就是……

    没有噩梦,却有美梦,还是每次都让她意犹未尽的美梦,醒来后都忍不住面红耳赤,满脑子都是梦里的画面。

    秦默骞喉结微动,女孩纤细地手指像是勾进了他心里,眼见着要把他带去人少的角落,眼神都变了,双眸黑的如浓墨一般。

    第七十九章 亲事想提前

    秦默骞忘不了上次在角落的温存, 虽然只有短短片刻,倒也够了。

    许槿欢这次没有把人拉进人少的角落,而是去了府里的后院, 这个时辰后院里没有别人, 只有他们俩,相处起来也不必刻意避讳什么。

    她来到经常待的亭子那里, 停下后就松开手,转身扑进身前男子的怀里,闭了闭眼,声音软绵绵的:“你最近很少来看我。”

    她有些想秦默骞, 在梦里想, 醒了还在想,她知道秦默骞忙, 哥哥这几日也都是早出晚归, 今日好不容易遇见, 只想好好单独待着说几句话。

    秦默骞眉眼间夹杂着笑意,拍了拍她后背, 低声道:“这不是来了吗。”

    “不一样。”许槿欢声音闷闷的,他是来找哥哥的,是自己找到哥哥院子才得以和他碰面, 这怎么能一样啊。

    “怎么不一样?我来时问了府里的人,说你或许还没有起, 这才去了你哥哥那里, 谁让某个小懒猪那么能睡呢。”秦默骞摸了摸她的头发, 接着又搂住了她腰肢,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手指在刚才擦着她的耳朵滑下去。

    他手有些凉, 与燥热的耳尖碰在一起,让两人都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许槿欢眼睫微颤,抱着他的双臂松了松,下一刻就被男人有劲的手掌按住,抓着她胳膊带她抱紧。

    “听说皇上病了,那宫里……”她紧张的不知道说些什么。

    在一起也有段时日了,他们拥抱过、亲吻过,许槿欢哪次都克服不了紧张,手心也在跟着出汗,每次靠近秦默骞,她整个人都在为其心动。

    “我们好不容易待在一起,不说别的事,说说我们之间的。”两人分开了些,秦默骞低下头,眸子紧攫着眼前的女孩,说:“明日就是你及笄了,你……”

    想不想把成亲的日子往前挪一挪。

    后半句突然没有勇气说出口,他不想表现出自己强烈的迫切,但又想要早点得到眼前的人,这些日子一直在隐忍,并非是等不了那几个月,只是想再快一点,他想每日回到府里都能见到许槿欢。

    “怎么了?你想说什么?”许槿欢清澈的眸子透着不解,猜不到他后面想说的是什么。

    秦默骞对上她那干净透澈的双眸,眼里似有光,定下亲事后,她每一次都是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着实让他说不了假话。

    “我是说,你想不想……早一些嫁给我。”他说的很没有底气,声音也多了几分沙哑。

    许槿欢听完他的话沉默了,垂着眸,红唇抿着似在思索,表情让人猜不透,有风从身侧抚过,吹动了发髻上那支显眼的步摇。

    步摇一晃一晃的,直接晃进了秦默骞心里,他无端紧张起来,比当时要来提亲时还要紧张,因为眼前的人一旦答应,他们会早一点结拜为夫妻。

    这样的事,怎么可能不紧张。

    若不是有风一直吹着,秦默骞额头早就出了汗,放轻了呼吸,双眼盯着眼前面容姣好的姑娘,不舍得移开一丝一毫,等着即将迎来的答案。

    不知过了多久,听见一道轻柔愉悦地嗓音:“我想啊。”

    “不想也没关系。”秦默骞下意识回答,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她答应了,没有拒绝,她也想尽快嫁给自己。不过是短短一刹那,刚才的失落紧张一扫而空去,被喜悦而取代。

    “你、你答应了?”他不敢置信地反问一遍,这种不敢置信,就像当初许槿欢拦下他说的那些话一样。

    许槿欢含笑点头:“是啊,我答应了。”亲事提前这种事情,她早就想过,只是不好意思说出来。

    没想到秦默骞也是这么想的,候府早在上个月就在准备几月后的亲事,若是提前也不会太急,完全能准备好一切。

    秦默骞只是低头笑着,高兴的不知道说些什么,缓了一阵子,说:“等我回去就跟我爹娘说,让他们来太傅府商量一下。”

    许是太高兴,说话时唇角都在扬着,压根收不住。

    见他开心,许槿欢也笑,对面人刚才紧张的模样给她壮了胆,竟敢直接伸出双臂搂住了男人脖子,身高悬殊太大,她只能踮着脚,和上次一样,趁着人不备亲过去。

    秦默骞激动的垂在身侧的手指都在微微颤着,蕴藏着笑意的双眸黑黝黝的,在看许槿欢时染上了光亮。

    “那你先告诉我,你想提前到几月份啊?”许槿欢笑意满面,一双眸子发亮的似有星光。

    “下月怎么样?”秦默骞不是急切,他只是想试探着问,他也不知提前多久才好。

    “哥哥在下月成亲,我若是也选在下月,有些早了。”

    “那就下下月?”

    许槿欢眨眨眼睛,迟疑道:“我觉得可以,但还是要看我爹娘那边。”

    这个秦默骞当然知道,若是太傅不想那么早,他也没有办法只能继续等着,幸好定下了亲事,不然此刻会更加急躁。

    “寻个日子,我会同太傅亲自说。”秦默骞听他母亲讲过,儿子娶妻和女儿嫁夫差别太大了,许槿欢在太傅府是掌上明珠,太傅应当没那么容易答应。

    不过,他既然有了这样的想法,就已经想到了应对的法子。

    两人抱着腻歪了一阵子,许槿欢算了算时辰,说:“待会儿会有人来这里浇水,我们先走吧。”

    在没人的地方做这般举动,当真是又刺激又着迷,像是偷欢一半。

    不论她说什么,秦默骞都会应下,牵着她的手带她离开后院,碰见人的时候及时松开手,怕有人看到乱传。

    另一处,许瑾玄没再走出院子,更没有询问府里的人有没有看到许槿欢和秦默骞二人去了哪儿,他坐在没关门的屋中想事情,看到院里走进来一个人。

    还未走进屋,许瑾玄就忍不住笑道:“怎么没多待一会儿?咱们今日也没什么事情。”

    祁承策不在了后,有威胁的人没了,京城太平,朝廷太平,这样闲下来的日子太难得了。

    秦默骞没有理会他,走进屋里后在他对面坐下,问道:“若是我跟太傅说,我和欢儿的亲事想提前,你觉得你父亲会答应吗?”

    许瑾玄本来笑着,听到这话面上笑意微敛,声音有些凉:“你再说一遍?”

    这小子,得寸进尺?

    明日就是他妹妹及笄的日子,今日就提这事儿,那么猴急不想活了?

    秦默骞:“……”

    看许瑾玄这样子,他似乎知道了答案,看来应对的法子要改变一下,免得事情不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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