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
困。
除了累还是困。
纪星觅早上六点差点没能从床上爬起来,出门的时候一路踩着拖鞋就上了车,丁淮早就在车里拿着豆浆油条坐着了,看见傻孩子穿着拖鞋就出来,还特意跑回去给她拿了一双运动鞋。
因为今天的戏要辗转两地。
当纪星觅头顶着“衰”字跑进化妆间的时候,陆知予已经上了一半的妆容,前几集的高马尾已然不见,长发都束在头顶,鎏金面具放在她手边。
“陆姐,早。”
“哈嚯……”纪星觅屁股刚落座就打了个悠长的哈欠,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滴。
陆知予身体没动,但眼睛却自觉朝左边看:“昨晚几点收工的?”
“唔……”化妆师在给纪星觅打粉底,纪星觅迷迷糊糊想了下:“不记得了,好像凌晨一点。”
陆知予本来想出口挖苦一下纪星觅,但想到不止是昨天接下来几天她都是高强度的哭戏,也就没舍得“教育”她,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只字不提昨晚的那两条消息。
纪星觅今天的妆容比较素雅,眼影晕染着浅红色,嘴唇只上了一层豆沙色唇釉,更贴合梁思若的精神状态。
到现在她才想起来看一眼手机,微信消息接连弹出,有之前在韩国的朋友问她最近怎么样,还有爸妈发来的“要不要吃炖猪蹄和馒头”,还有秦若初给她发来的宝宝照片,还有……陆知予在昨天十二点半发来的“收工了吗?”“有没有睡?”。
纪星觅侧头看了一眼弯腰在饮水机前接热水的陆知予。
她嘴角翘了翘,回复道:“收工并且睡了!”
陆知予倒水回到桌子前,打开微信,而后朝纪星觅看了一眼。
纪星觅本以为她不会再回复。
“好,已经知道了。”
“哈哈哈。”纪星觅看着消息框笑出声:“陆姐,你好幼稚。”
陆知予表面云淡风轻,没什么表情地问道:“你要不要喝点咖啡,消肿。”
“好呀好呀。”纪星觅趁化妆师去包里找定妆水的空隙凑到陆知予身边,俯身闻了闻陶瓷杯里的咖啡,小脸霎时揪成了一团:“好苦。”
陆知予喝习惯了苦咖啡,并不觉得苦。
纪星觅又坐回去打盹,化妆师继续为她化妆编发。
陆知予抿了抿习以为常的咖啡,她知道纪星觅特别喜欢吃甜,自然对于苦味的接受度更低。于是她把杯子里的咖啡倒出一大半出来,往里倒了一些奶粉和基本不用的白砂糖,拿勺子搅拌了几圈。
奶粉和白砂糖都融化后,她又去加了些热水,抿了抿勺子沾上的奶白色咖啡,甜得发腻,是纪星觅的口味。
化妆师给她化完妆先出去了,陆知予把杯子放在她桌子,拍拍她的肩膀:“再试试。”
“……嗯?”纪星觅睁开眼睛,显然还没睡醒,但灵敏的鼻子早已经捕捉到咖啡的味道:“好香。”
“给我的?”纪星觅难以置信地看向陆知予,一脸里面有毒的表情。
陆知予不自然地别过脸:“喝不喝?偶尔照顾一下粉丝没问题吧。”
纪星觅看着她一脸别扭劲也没说什么,而是捧着茶杯咕嘟咕嘟往肚子里灌,临了用手背轻轻抹了抹嘴唇:“是我喜欢的味道,谢谢偶像。”
“杯子自己去洗了。”陆知予说完先出去了。
早上一杯甜咖啡让纪星觅精神好了大半,洗完杯子放到陆知予桌上后也抱着剧本出了化妆间。
今天是阴天,也不知道剧组是不是算准了时机,这样阴霾霾的天气拍虐戏,应该能事半功倍。
眼前是一片油绿的竹林,成片高耸的翠竹扎根在黑土里,竹干粗壮,节与节之间恰好有一扎的宽度。竹叶上还凝着水珠,纪星觅伸手轻轻一拨,那颗水珠就滑到了她的手心。这里的空气中带着充沛的水汽,和一股竹子的清香。
梁思若一路追赶终于在第三天上午追到了宋榭。
纪星觅又上了马,这匹马还是她昨晚骑的那匹:“合作快乐啊。”
纪星觅摸了摸马厚厚的鬃毛,马蹄踩着湿润的泥土,在地上留下一串串杂乱的脚印。
随着阮导喊下开拍的指令,纪星觅一鞭子抽在了马屁股上,摄像师坐在搭建的简易小车上稳住三脚架,一路跟在她身边穿过竹林向前。
此处像是刚落过雨,小路上有不少人的脚印,这些脚印尚且新鲜,梁思若预感宋榭就在前方不远处,于是她像看见了希望一般朝前追赶。
“驾!”梁思若的身体随着马的背驰上下颠簸,说实话马鞍有点儿硬,纪星觅硌着疼,腰上还系着保护索更不舒服。
一名在队伍后的士兵似乎听到身后似有若无的声响,前来禀告队伍前方的宋榭:“宋将军,身后有人尾随。”
宋榭戴着面具,凛然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但敌人根本不知这面具下生了一副怎样的绝美面容。
宋榭下令:“伏击。”
士兵:“是。”
梁思若向前又跑了一段距离渐渐察觉不对劲,马蹄印骤然消失,原本整齐的行军脚印却兵分两路消失在两旁的密林里。林子里静得可怕,偶有鸟类长鸣。
“吁——”梁思若勒紧缰绳,马儿停下,她四处观望了一圈,下了马。
为防止有人刻意埋伏,她用力抽了马儿一鞭,马儿受到惊吓径直向前冲去,梁思若同时拾起脚边的大石头,奋力往前方草丛一扔——
顷刻间,竹林间射出无数飞箭,一下射中了马背,一阵嘶鸣后马儿“嘭”地倒地。这一幕,剧组使用的是仿真假马。
梁思若捂住嘴巴,后退了几步,躲在一块巨石后。
只听密林里断断续续传来:“没人。”
“人呢?”
那人说道:“没看见人,就一匹马,不像是敌方的探子。”
“快快快,快去禀告将军。”
梁思若躲在一旁大气不敢出,却影影绰绰听见了“将军”二字,急忙拿出包袱里的一根长笛。
这是她的身家性命,丢了自己都不能丢了笛子。
这根笛子乍一看也不是什么珍贵的物件,笛身没有上色,仍是墨绿,只是尾端挂着一根穗子,穗子上一个“谢”字。
没错,这是宋榭在她十三岁生辰时送给她的礼物,是宋榭亲手为她削的笛子。
纪星觅不会吹笛子,但她仍旧装模作样地摆好手指,对着孔吹着气。
噗~~~
像是传出了一阵短促的放屁声。
“不好意思导演,我没忍住,对不起对不起。”纪星觅自己给自己吹笑场了,蹲着腿发软,站起来好好深吸了一口气。
阮导也没忍住笑意,坐在监视器后面摆摆手:“一会吹的时候气要慢悠悠地出来,别一下子吹满,观众看了不真实。你也别担心,后期会给你配音的。”
纪星觅点点头,她不知道在几米开外的地方,陆知予站在高处静静看着她,眼底笑意渐浓。
“重来!”
纪星觅重新将手指摆好,神情严肃,将身体蜷缩在石块后,素色裙摆沾了些泥巴,开始吹笛。
虽然吹出来的旋律和天籁差得很远,但架势颇有看头。
笛声响起,宋榭一怔,忙吼道:“别放箭!!”
“都撤下!!”
众士兵迅速退出竹林,跟在她身后飞奔到小路中央,小路上随处扎着利箭,宋榭担忧,双手作喇叭状边走边喊:“公主——在吗?”
梁思若立刻从石头后面站起来,朝不远处的人挥手:“我在!”
宋榭示意手下人别跟上来,自己走过去厉声道:“胡闹!”
梁思若下意识一抖,纪星觅也着实被吓了一跳,她是个易受惊体质,别人声音稍微拔高一些就容易一抖。
阮向山在监视器后点了点头,这里纪星觅的反应非常真实。
宋榭往后看了看:“就你一人?”
梁思若站在她面前,闷闷地点头,意图解释:“我、我来找你。”
她很不喜欢宋榭的面具,这个面具不仅看上去冷酷无情,而且像是把她认识的宋榭藏起来了一样,让她有种陌生的恐惧。
于是纪星觅即兴发挥,趁陆知予不注意的时候揭下了她的面具。
这一瞬间,陆知予甚至忘记了该作何表情,摄像师连忙围着两人转了一圈,捕捉到宋榭微妙的面部变化。
纪星觅将面具拿在手里,感受到陆知予脸颊上的温度,说:“这样才是我的宋榭。”
“还凶我吗?”
宋榭舍不得对她发火,只能宠着:“你开心就罢。”
“卡!”阮向山是拍着手走过来的。
纪星觅把面具递给陆知予,一脸得意地装腔作势:“还给宋大将军,若有得罪,还望海涵。”
“星觅,这里的即兴表演很不错。”
纪星觅给自己比了个大拇指,没想到陆知予也说:“我也觉得很妙。”
这好像是陆知予第一次夸她。
纪星觅“嗖”地转身,眨巴着大眼睛:“您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陆知予静静看着她,一脸“请你继续表演”的表情。
纪星觅很想再听一遍只能拽着她的手臂撒娇:“这可是你第一次夸我诶,能不能再夸一遍……求你了。”
陆知予抽回了手:“有些话我就说一遍,没听清是你的问题。”
“喂——”纪星觅苦大仇深地看着走远的背影,小声嘀咕:“小气鬼。”
陆知予好像是听见了这句吐槽,只是悄无声息地提起了嘴角,走进了临时化妆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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