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远问, “哪不一样。”
“可能之前没怎么跟女生交过朋友,她挺特别的,跟谁都不一样。”许劲知说。
尽管这话跟任何暧昧字眼搭不上关系, 孟妍站在门口, 捧着糕点, 心里默默重复着这句,许劲知觉得她, 特别。
这一点就让她挺开心的。
就算他们只是朋友,那她也是他的朋友里面,最特别的那一个吧。
她抬手敲敲门,“许劲知, 我来给你送东西。”
房门在里面被人拉开, 发出“吱呀”的声音。
许劲知站在门内,穿了件宽松的卫衣, 头发蓬松还有点乱,室内的光投射出来,铺撒在她脚边。
“这个买多了, 给你送一些, 现在吃最好吃, 放久了就不酥了。”孟妍把手里几盒东西往前一递,屋里秦远还在, 她留下也尴尬,“东西给你,我就先回去了。”
许劲知接过那几盒糕点,大晚上的, 他也没留她在这儿。轻点下头, “嗯, 谢了。”
孟妍送了一趟东西回家,走在胡同里的脚步都是雀跃的。
朋友就朋友吧。
朋友反倒可以大大方方,坦坦荡荡。
当朋友可以没负担,可以更长久。
孟妍算着这笔帐,好像横竖都是朋友更“划算”些,今天睡前得出这番理论,刚过两天就又被自己推翻了。
她上课到一半,觉得头发松了想扎个头发,皮筋松下来拿在手里,结果刚撑一下,断了。
断的让人猝不及防。
她一手抓着头发,一手拿着断开的皮筋,在学校不扎头发八成会被叫去门口教育一番。
孟妍单手在抽屉里翻找,看能不能摸出一个头绳来,她没有往书包里放这些东西的习惯,这会儿也就是碰碰运气。
许劲知看她一手抓着头发,一只手在抽屉里鼓捣半天,老师还在讲台上讲课,趁着转身的功夫,他往这边倾了下身,压低嗓音道,“找什么。”
她瞧了眼桌上,声音小的像悄悄话,“皮筋,断了。”
许劲知不知道在想什么,沉默了一小会儿,然后手伸书包里摸了两下,再拿上来,摊开掌心,递到她跟前。
他手指微曲,手里是条黑色头绳,上面有一个小狗图样的装饰物。
哪有男孩子会备着这种娘唧唧的橡皮筋啊喂!
他绝对对你有意思。
孟妍看着他手里那条皮筋,经过自己那么一脑补简直是心跳加速。
讲台上老师转过身,朝某处丢去半截粉笔头,“认真听啊。”
孟妍迅速从他手心把东西拿走,三两下把头发扎好。
从皮筋断掉到重新扎起头发,全程也就三四分钟,她那种忽上忽下小鹿乱撞的心情却是一直延续到下课。
一个男生,他随身带着头绳,还是她经常用的那个样式,这说明什么。
答案好像一戳就破,但她又怕自己自作多情。
如果他只是凑巧,带了这么一根呢。
孟妍手托着下巴,陷入一个让万千少女都困惑的难题,他到底有没有一点喜欢我。
有一点,没有,有一点,没有……
许劲知,她在纸上一笔一划的写完,总共二十一划。
那就是,有。
孟妍满意地合上本子,虽然玄学不可取,但在考试抓阄和这种时候,她很乐意相信一下。
自从发现这一点,她就不自觉想要靠近许劲知。
越靠近一点,她就越喜欢。
许劲知这人在她眼里挑不出毛病,他连认认真真做题偶尔扶一下眼镜她都觉得他是在散发魅力。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对她胃口的人啊。
还偏偏就被她遇到了。
是幸运还是不幸呢。
每天孟妍还是和宋诗瑶一起去吃饭,她口中许劲知这个名字出现的次数也在明显增多。
多到宋诗瑶都听出了端倪,反过来问她,“你打算,什么时候下手。”
孟妍拿筷子的手无意识顿了一下,她抬头,看着桌对面的宋诗瑶。
说实话,她不是没想过。
拿下许劲知早在她发现自己喜欢他的第一天就提上日程了。
只是不知道该不该,不知道能不能。
如果他要是,拒绝了呢。
他们连朋友都做不成。
她越等,就越舍不得结束他们目前这种关系。
孟妍低下头,夹了一筷子小菜,“我,不太敢。”
这些天孟妍那边稍有风吹草动,都趁着吃饭时间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宋诗瑶,宋诗瑶这会儿听着也着急,筷子往碟里一杵,愤愤不平道,“许劲知也太不男人了,他到底是不是喜欢你啊,喜欢的话为什么不说呢,等着你追啊?”
“他是不是觉得他优秀,所有人就得追着他跑啊?”宋诗瑶自然是站在自家姐妹这边说话的,管他许劲知优不优秀,她也挺直了腰站孟妍这边。
在食堂吃饭周围不少人,宋诗瑶声音有点大,周围有几个人端着餐盘,扭头朝这边瞧了一眼。
“小点声,八字还没一撇呢。”孟妍连忙比了个小声的手势,声音越说越小,“你怎么说得他跟个渣男似的。”
宋诗瑶也没再大声,咬了口包子,“我这是为你打抱不平,我要是你,我就跟他明说,能处处,不能处拉到,剩下姐独自美丽。”
孟妍吃着小菜,默默叹了口气,她又何尝不想说,许劲知,咱俩能处处,不能处拉到,姐独自美丽。
可是一想到戳破窗户纸的另一种可能是彻底终结,她舍不得。
她在心里小声说,孟妍啊,你没出息。
如果她是宋诗瑶,是仅次于许劲知的第二名,她是不是就有底气大方把喜欢说出口了呢。
武尧又稀稀落落连着下了几天雨,距离二模的时间也没剩下几天。
孟妍翻着杨启超给她单独发的题,红色打钩的部分都是对她来说能提分的。
老师对她这么上心,她说什么也不能辜负老师的一片心意。
孟妍坐在自己的小桌前写题,时不时往左看一眼,看着对面亮着灯,在隔着一个露天阳台的对面,许同学也在默默努力。
好像这夜,也不那么难熬。
孟重阳这阵子都没上班,胳膊上戴的那个吊在脖子上的已经卸了,但还是说拿东西吃力,孟妍让他别着急,等养好了再去。
这回孟重阳倒是难得听了她的,没急着去开店,每天坐在家里浇浇花,养养鱼,再把鱼缸底下那个小乌龟揪出来晒会儿太阳。
种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也出了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开上小花。
每年夏天孟重阳都照顾这葡萄照顾的紧,浇水施肥还是专门请人来教的,拿着本“种葡萄手册”毫不含糊。
学校高三年级赶着二模,红色的横幅拉满校园,写满斗志昂扬的誓言,五班所有人都想考个好成绩,高考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已经开始预热。
美术校考陆续出了成绩,她也拿到了几个名次靠前的合格证,宏图大志她没有,她就想着二模能不能再多个十分。
上次许劲知给她那条头绳,她一直戴着,每天早上对着镜子扎好头发,还要十分做作的把那个卡通小狗的位置摆正。
偏一点都不行。
晚自习许劲知摘了眼镜,偶尔开个小差玩手机,他也不玩王者吃鸡那些游戏,每次看他玩,就是一个小黑球跳来跳去。
她逮着机会跟他说句小话,“等我家葡萄熟了,我请你吃葡萄。”
闻言他偏头过来,“你家还有葡萄?”
孟妍点点头,给他描述的更仔细些,“就种在院子里的,和二楼连接到阳台那一整片,都是。”
她这么一提,许劲知隐约有个印象,他没见过葡萄长在树上是什么样的,之前去她家见到的时候只有交错的枝,他还以为是爬墙虎那一类的绿植,没在意。
他放下手机,手里拿了支笔,转一下停一下,“葡萄长成得八月吧。”
他不喜欢吃葡萄,其实就是懒,任何带籽儿的东西他都不喜欢,像石榴这东西简直就是在他雷点上反复横跳。
孟妍想说是,还没张口,就像是想到了什么,她眼睛又黑又亮,一瞬不瞬盯着他看,“高考完,你就要走了吗。”
“不走。”他手上的笔停了下,“我走哪儿,估计会回上海一趟,再回来。”
他也很久没见过他爷爷了,一个掉没了牙还惦记着吃糖的老头儿。
虽然这么说有点那什么,但他跟爷爷最亲。
整天大孙子大孙子叫他,走了见不着人就是在那儿说我宝贝孙子呢。
大城市纸醉金迷,灯红酒绿,但除了个别人,他没什么可留恋的。
不走,他之前也说过类似的,我不会走。
孟妍大方发出邀请,“那请你来我家吃葡萄。”
他看着她头绳上的小狗,晃了一下神,才点头说,“好。”
去你家,吃葡萄。
市二模那天是个阴天,出门孟妍抬头看,感觉这天就不是个好兆头。
在校门口遇到许劲知,这回她没有说加油,这点油还是留着给自己加吧。
孟妍和他闲聊了几句话一起进楼,考场依然是第一考场和第十二考场。
为期两天的考试,她考得是一门比一门心凉,有一种明明努力过但还是得不到回报的无力感。
她可能就是那种不被老天眷顾的笨小孩,卷子也跟着刷了一套又一套,杨启超的题她也踏踏实实做,一到考试,该不会还是不会。
她熬的夜好像都努力到别人脑子里去了。
第二天考完试回班上自习,孟妍不用等出卷子都知道自己考成什么样子,有点郁闷地趴在桌子上,拿笔在纸上乱涂乱画。
许劲知刚从外面回来,校服袖子挽在手肘,拉链敞着,里面是件黑色的T恤,坐下就看见她恹恹的,像霜打的茄子。
一向不为考试操劳的孟心大忽然这样,他心里像是被谁牵动一下,说不上来。
许劲知侧身坐着,脚踩着桌下横杠,想了想还是问,“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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