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时梦谨回过神来,她已经被某个神志不清的人拉着,面对面坐在了床上那堆衣物中间。
四周传来属于她的竹墨香与甜腻的草莓酒味,奇异地交织在了一起,萦绕在她身周,鼻腔中满满当当的都是身前人的体香。
她呆滞地望着乐鹤匍匐在隆起的衣物上,神情专注地将自己心爱的海绵宝宝一个个用纤长的手指丈量着间距摆放着。
等终于将这些把他们包围了几圈,迷迷糊糊的乐鹤才心满意足回到了与时梦谨的小窝,水润的眼眶中沾染着点点晶莹的亮色。
那眼下的一抹桃色将他整个张扬的气息削弱了几分,明明平日里暴躁地像只被人挑衅的幼虎似的,乖巧得过分。
时梦谨放柔了眼神,将他耳边耷拉着的小卷毛拨在了后面。心底的惊慌少了几分,还好小公子并未出现书册上所说alpha敏感期的那些骇人的症状。
只不过。
她不经意间掠过自己手腕上暗淡的光脑。刚刚她发给乐席的信息还没有人回,应当是在忙。
沉思着的人望向一旁悬空着身子在床边摸索着什么东西的乐鹤,看着他半个身子都快超出了床面,摇摇晃晃地像是要撞到地上。
时梦谨下意识前倾伸手攥住了乐鹤的小腿,一用力将人往回拉了过来。
刚刚还在努力向前爬着的小红帽,猛然间被一道来着身后的神秘力量吸了回去,猝不及防间下巴直接磕在了露出的木质床边。
牙齿都被震得发酸的乐鹤,停顿着迟钝的脑袋,突然间睁大了眼见,扭动着屁股向后退了回去,一溜烟又支起来上半身,回头紧紧盯着时梦谨。
他像是不可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脚腕上的手,捂住了自己方才被磕着的下巴,圆溜的眼眸中瞬间风雨欲来,蓄起来大颗大颗的泪珠,幸好那道微红的眼眶拖住了这些透明的小家伙。
时梦谨一脸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人一副像是被她欺负哭了的表情,攥着小公子的手蓦然间像是沾了什么脏东西一样松了开来。
至少在乐鹤看来是这样的。
他空茫茫的脑中,漂浮着的全是,
被嫌弃了。
下一秒,他低垂着头哽咽着抽泣起来,不像是时梦谨预想中的轰天动地的大哭。乐鹤此时完全变了个人似的,仿佛知道只有那有人心疼的泪珠才是有用的。
他半耷拉着头,将自己凑到了时梦谨面前,身子俯着,有道鲜红印记的下巴微微抬起,让眼前的人略低下头就能看见。
即便是蓄着泪水的眼眸也是有着独属于他的情绪,格外红润的嘴唇小幅度抿着,让人忍不住想在上面摩挲。
他双手撑在时梦谨身侧,一点点向前倾斜着,直到将人逼得退无可退,别着脸后倾着逃避开他的目光,才像是大发慈悲似的说出句话来。
“时姐姐,疼。”
“你也不轻点。”
“想看。”
这三句上句不搭下句的话,用着那低沉着又带着自发娇气的语调说了出来,晃晃悠悠地传进了时梦谨的耳朵里,一击即中。
她恍惚间只觉得自己身处在一片红彤彤的草莓园里,醉醺醺地跌落在地上,扑面而来的却是另一种浓烈的甜酒香,才发觉那些动人心魄的甜味不过是诱人的工具,直到将她沉溺在这一小方天地中,才算结束。
不,也许并没有结束。
她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将自己脑海中的旖.旎心思除去,默念着学院中所学的句句伦理。
可,向来冷漠的时大人终是红了脸,昏了头,脖颈后的胀痛显得越发明显。
“乐公子,不可,如此,轻浮。”
她咬着牙一字字地将话说出,扣在床单上的指尖逐渐收紧了力度。可下一句话,却将她这最后的矜持打了稀碎。
“不可什么,时姐姐,他能叫你姐姐,我就不能吗。”
乐鹤眼尾说来就来地又加深了几分,一滴滚烫的泪珠滴落在了时梦谨裤子上,隔着粗浅的布料,她都能觉得像是灼烧皮肤一般。
什么,他。
时梦谨抽出片刻空隙,思索着。
莫非是那个紫头发的公子。
正想着,突然间柔软温热的触感带着些水渍贴上了她露出的毫无防备的脖颈,乐鹤像是找到了糖果似的,伸出小舌触碰着时梦谨,丝毫没意识到两人之间的距离有多亲密。
被精心堆砌起的小窝,在两人的动作下向四周塌去,时梦谨感受着胸口的心跳如雷,不知所措的双手紧绷着抵在胸口,一瞬间失去了思考。
那颈部的埋着的人没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变得越发变本加厉了起来,像只大型狗崽一遍遍舔舐着主人。
莫约过了一分钟,迟缓着反应过来的时梦谨,看着眼前糟糕的姿势,下意识伸出被压制的手向着乐鹤用力点了两下。
身上一沉,不得动弹的小红帽直直跌落在她怀里,睁着分外天真的眸子,唇还抵在她耳垂上。
她将自己抽身了出来,随手抽出件毛毯将翻过身的小公子裹了个遍。
冷静了一会,时梦谨站在床边,透过衣柜中的小镜子望见正躺在床上安安静静眨巴着眼睛的乐鹤。她好像记得自己没点哑穴才对。
滴滴,手腕处有些松散的光脑发出几声震动。
【乐席:小鹤可能是敏感期提前了,抑制剂在楼下左边第二间房中的橙色柜子里,麻烦你了。】
“姐姐,不舒服。”
“姐姐,别走。”
“姐姐,想看海绵宝宝。”
时梦谨深吸了口气,拍了拍滚烫的面颊,板着脸转过身就瞬间沉进了乐鹤即为专注的眼眸中,点缀着颗颗星光衬托着他的皎皎明月。
这一刻,她心中闪过无数道思绪,而被她紧紧抓住的一条就是,我要娶他。
脚步声渐起,时梦谨将小公子收拾地舒服了些躺在床上,拿了个海绵宝宝抱枕放在他身侧,打开投影放出他喜欢的动画,很快,敏感期上头的人就被转移了视线,乐滋滋地盯着那不断动着的小黄方块。
也没有抱怨自己不能动弹,分明是乖巧地过分。
可是,等时梦谨找到抑制剂上来时,就听到一阵阵细小的抽泣声,她匆忙加速着走了过去。
“姐姐。”
乐鹤直挺挺躺在床上,从眼眶处沁出的行行泪珠顺着皮肤落入带着竹香味的枕头,委委屈屈的目光凝聚在刚刚才进来的时梦谨身上,宣示着主人内心的不安。
“你走了,姐姐。”
时梦谨一只手将方才拿上来的抑制剂藏在身后,不知道为何,她总觉得小公子现在就像是年幼的孩子,看见这等尖锐的物品,可能会害怕。
况且,眼泪多了,伤身子。
她拘谨地坐在床沿,伸手在方才点穴的位置重新点了两下,等看见乐鹤眼神中又一次亮起晶莹,才放下心来。
时梦谨将自己床头的丝帕拿起,轻柔地替他拭去眼尾残余的水渍,尽量放柔着声音哄着他。“小公子,我没走。”
她将人托起,想着乐席叮嘱她的步骤,小心翼翼地将针管抵上那红肿的腺体,可当她刚刚用手指轻轻按在乐鹤的腺体上时,身前的人却微微颤抖起来,紧抿着的唇中抑制不住透出一丝喘息与嘤咛。
“难受。”
他瑟缩着身子,猛地昂起头将自己全副身心都压在了时梦谨身上,一边还顺手将身上的毯子拉上来,将自己裹得只露出个毛茸茸的脑袋。
胸前的脑袋不满地蹭了起来,方才的一刹那,时梦谨怕伤着后仰的小公子,迅速将抑制剂调头,却没想到撒着娇的乐鹤又一次将她拉进了如此,如此境地。
不可再任由小公子如此下去了,他还未出阁,这样不好。
时梦谨用了些内力虚虚将乐鹤圈了起来,正要将抑制剂打下去时,半开着的门口出现了一位陌生的女人。
她倚靠在门边,黑亮的高马尾垂落在身后,笔挺的西服外套显得她越发身姿卓越。她高挑着眉饶有兴趣地望向他们,张扬的眉目里满是戏谑。
“啧啧,这小子怎么了。”
这边被打断了的时梦谨再一次失去了注射抑制剂的机会,哼哼唧唧的乐鹤一溜烟缩回了自己的小窝,在被子中拱了两下,才颇为谨慎地探出双眼睛,盯着床前站着的两个人。
时梦谨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对着那走来的女子点了点头,“宁上将。”
宁凝舒展开双臂,热情地拍了拍时梦谨的肩膀,随即倾斜着上半身看向床上的某人。
“咦,奇怪,这敏感期倒是一点也不像敏感期。”
她拿出只白色的仪器,按住乐鹤,随意扎了下他的指尖,盯着那灰色屏幕中跳动的数字,眼里的疑惑更加明显了。
敏感期没有伴侣的alpha都异常暴躁,他这样子倒像是被安抚过后开始不安粘人的样子。
可这也没有omega在呀。
正当宁凝思索着,就听见身边的a开始鬼哭狼嚎起来,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放开!姐姐,救我。”
蓦然间被扎了下的乐鹤,红着肿胀的眼睛蓄着水珠望着一脸严肃的时梦谨,企图呼唤起她的注意。
”啧啧,姐姐。”
宁凝掐着嗓子学着乐鹤的样子,盯着明显有些心疼的人怪里怪气道。
也是难得,这小子向来跟个火一样,无法无天的,这么怂了吧唧的一面,她还真没见过。
时梦谨担忧地走上前几步,从床头柜子中取出片创口贴,认真细致地为乐鹤贴上。
她记得乐鹤怕疼,这十指连心,况且他还病着,娇气些也应该有人哄着。
打了个哈切的宁凝,沉默着嘴角抽搐了一会。
这就,这点伤口,都快愈合了。
“行了,我先走了,他没什么事情,回头我会告诉小席的带他再去做个检查。”
临行前,某人回眸瞥了眼半跪在床前的时梦谨,饶有趣味地勾起了眉尾,高马尾晃动间,留下句话。
“时小姐,有空记得去医院看看。”
人都快走到楼下了,一道轻飘飘又略显不正经的声音传了上来。“这哪里需要什么抑制剂,这抑制剂不就在这吗。”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