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沉沉间,等乐鹤再一次清醒过来时,已经是不知道第几天的下午了。他睁开惺忪的双眼,半支撑起身子靠在床头,手指搭上太阳穴用力按着。
头疼。
等一下。
他再一次抬起头来,惊愕地打量着四周明显不属于自己房间的布局,以及他身侧和床下散落着的衣物和毯子,还有他珍藏着的海绵宝宝们。
脑海中闪过一幕幕碎裂的画面,全是他拉着时梦谨跑动跑西,扭来扭去的场景。
“姐姐,疼。”
乐鹤倒吸一口凉气,“姐你个鬼!”
他生无可恋地卸了力气滑溜着又平躺在了床上。他猛a的面子没了,碎了,粘不回来了。
他居然对着时梦谨又哭又闹,还撒娇叫她姐姐,还把敏感期的窝也搭到她房间里面了。
乐鹤拽了自己的小卷毛两下,咽下苦涩的泪水,瞬间鲤鱼打挺从床上蹦跶了起来,迅速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拖着那盒蓝色的大箱子,红色的脑袋在门口悄悄探了些出去。
应该没人吧,保佑别和时梦谨撞上,不然他迟早当面撞墙。
空荡荡的二楼上静悄悄的,只剩下偶尔传来了飒飒风声。不过现在又多了一道。
乐鹤拖着他的箱子出了门,也不知道是不是敏感期来的太突然了,毫无防备的他被整得够惨,到现在还浑身无力,连抱个箱子的力气也维持不了多久。
但是,比起面子,乐哥自己觉得还是要吃点苦的。
他扭了扭酸胀的手腕,嘿咻一声将大箱子托着抱了起来,侧过头别开被箱子挡着的方向,向着自己的房间快速跑回去。
“乐鹤。”
听到这声音的乐鹤,跑得更加急切了,也不顾突然掉在地上的盖子,奋力跑向自己的屋子。
站在楼梯拐弯处,一身丝绸睡袍的乐席看着这鬼鬼祟祟的背影,瞥了眼他抱着的蓝色箱子,和不远处开着的那扇门,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小子,昨天他都把人拖回乐鹤自己的房间了,还请了医生来看,谁知道大半夜的人家自己跑回去,差点没把时小姐吓着。
他抿了口手上端着的咖啡,里面细腻的表层漾开一层白色的泡沫。乐席扭了扭脖子,踏着木地板向着乐鹤的房间走去。
还可以,这薄脸皮,看来是恢复正常了。
那边,刚才医院回来的时梦谨看着各项指数都正常的报告,蹙眉在房门处站立了片刻。
等回过神来,就一脸茫然地站在自己房里,看着已经恢复整洁的房间,空荡荡的,也没了那个人的身影。
只不过,最令她无奈的是乐鹤收拾衣物的时候怕是匆忙了,连她的衣服也一起消失不见了。
但是,现在去找他。
乐鹤一向脸皮薄,清醒过来之后,肯定是不愿意再见别人了。
只是思考间,时梦谨已经快走到了乐鹤房前几步的地方,与刚从房里出来的乐席打了个照面。
她停顿下脚步,迟钝着动作又往后退了些,不知道为什么她今天一看到乐席这张漠然的脸,总会容易想起昨天晚上,乐鹤磨蹭着爬上她床的场景。
她应该在乐席面前表现得还算稳重吧。
时梦谨按耐下心口的羞涩,与一种占了人家弟弟便宜的愧疚,不自觉挺起了腰杆子,瞥了眼半开着的门缝,稳住声线对乐席说道。
“乐大哥,乐鹤现在可有恢复。”
乐席沉默着反手将刚刚关上的房门又打了开来,他倚靠在门边,头歪向里面,用眼神示意了下时梦谨。
进去吧。
这在人家大哥面前,堂而皇之地进他弟弟的房间,不好。
犹豫再三,“那多谢乐大哥。”
毫不知情的乐鹤正坐在豆袋椅中,拿着刚刚从冰柜里找出来的一瓶牛奶,双腿曲起在抵在地上,一只脚微微用力身子一晃一晃地向后仰着。
应该是思考地过于投入了,连房里多出个人,一时间都没有察觉,还以为是他哥还没走半路又回来了。
直到,他微张着沾着奶渍的唇,双目无神地歪着头看向墙上的投屏时,才猛然间发现时梦谨正注视着他,缓步向着里边走来。
“!”
乐鹤瞬间从柔软的沙发上滚向了侧边,匍匐在地上的时候,他恍惚间觉得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这刚刚想到的尴尬场景中的人,怎么会突然间出现了。
他维持着一种平板支撑的姿势,眼睛死死地盯着地板上的棕色纹理,不愿意接受这个更让他尴尬的事实。
但是!
脑海中一幕幕他蹭在时梦谨身边的画面变得更加清晰了起来,甚至感觉似乎是开了聚焦特效一样,一遍遍循环播放着。
老天爷,你放过我吧。
乐鹤在内心嚎叫着。
时梦谨见着他一副想把自己埋在地板里的样子,浅薄的笑意漫上眼眸。
“乐鹤,你刚刚把我的衣物也一同拿走了,我是来取衣物的。”
撑在地上的人一愣,想起刚刚自己干的蠢事,他好像是把时梦谨的衣服也带了回来,只不过他拿回来后就直接丢进被搬空的衣柜里,不想再看第二眼。
“乐鹤。”
等时梦谨唤第二声时,乐鹤才从地上蹦跶了起来,视线四处飘着就是不敢看她。
沉闷的声音最后还是传了过来,“衣柜里。”
时梦谨接收到信息后,点了点头,倒也没继续说点别的,就像是只过来找她的东西一样,专心将自己的衣服挑了出来,挂在手臂上。
她转过头,面目平静地望着不知所措的小红帽,缓缓说道。
“衣服找到了,我就先回去了。”
“谢谢你!”
听到这话的时梦谨,低垂着的头小幅度抬了起来,有些讶异地看着同样神情的乐鹤。
她还以为按照乐鹤的性子,迟早得暴躁地跳起来。
乐鹤也没想到时梦谨这来一趟,看着样子好像是真的就是拿衣服的,半句话也没提起之前他敏感期的事情。
倒是他一个人在这,七想八想的。
他脸上飘起了几片红彤的云霞,又带着几分懊恼地揉搓了把自己的脸颊,试图恢复平静,悄咪咪地看向一旁镇定自若正低着头叠着衣服的时梦谨。
“小公子,你不必多想,敏感期的事情也是不可控制的。”
她停顿了片刻,“况且,我明天就要搬出去了,也多谢乐大哥和你这几日的帮助。”
又过了几分钟,时梦谨将东西收拾好,直起身子对着有些愣住的乐鹤,露出了她来到这异世界后笑意最为明显的神情。
她原先习惯了严肃的脸缓缓舒展了开来,定定的目光变得柔和而温暖,像正午的阳光投入了沉寂的海面,浮现出波光粼粼的美景。时梦谨就在这站着,穿着第一日和乐鹤见面时的素色长袍,身姿挺拔,风光霁月,就只是无声地浅笑着,却在乐鹤心里荡开了一层层涟漪。
门被轻声关上,趴在豆袋椅上的乐鹤捂住自己怦怦乱跳的心脏,将脸埋进软乎乎的沙发,微微露出的耳尖颜色都快赶得上他头发了。
这女人犯规。
他回忆起敏感期时候,待在时梦谨身边,只觉得满满当当的都是安心的感觉,从前那些敏感期的极度烦躁不安,都被那一股竹墨香清理了出去。
过了很久,乐鹤将自己从沙发里面扒拉出来,烦躁了在地上滚了两圈。
他理不清楚自己的心思,就是觉得烦闷极了,特别是当时梦谨说要搬出去后,他竟然有种奇异的失落感。
“乐鹤,你清醒点!”
意识到这一点的某人给了自己两巴掌,喃喃着走向衣柜。
还是先把衣服收拾一下,省得看得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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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时梦谨提着个绿色箱子,站在了给她安排的beta学生公寓门前。
她再仔细核对了遍门牌号,确认了是这个房间,正打算按下门铃。
里面就走出来位穿着一身清爽休闲服的女beta,她顺手接过行李箱,一副姐两好的样子伸手搭在了时梦谨的肩膀上。
“终于见面啦,我叫罗樱,你未来的舍友,以后请多指教啦。”
她将人迎了进来,把人按在沙发上,热情地从冰箱里拿出一排饮料,一字排开在时梦谨面前,转身急匆匆去厨房又接了杯水来。
“你不知道,我这都一个人住得快寂寞死了,还要天天帮着文学系的老教授干活,我的美貌都快枯萎了。”
罗樱沉沉叹了口气,转过身对着时梦谨眨了眨眼睛。
“哦对了我的取向是beta,不过你放心我很安分啦。”
时梦谨缄默着凝视了一会面前的东西,伸手端起了那杯温水放在了手心,扯出一抹友善的笑意,尽管微不可见。
“谢谢,时梦谨。”
末了,或许是觉得自己这习惯性的简言短语有些冷漠了,毕竟这位新舍友热情得过分,她斟酌着又憋出了句话。
“喜欢男alpha。”
乐鹤是alpha,她喜欢乐鹤。
所以,嗯,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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