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笙吃醋了◎

    言倾这几日乐得自在。

    她知道裴笙在生她的气。自打从侯府回到世子府以后, 他以养伤为借口,日日留在书房,连晚上睡觉也睡在书房的小软塌上。

    小软塌狭小拥挤, 刚好容得下一个人的身量。裴笙本就讲究, 对床铺更是挑剔,不去睡温暖舒适的大床,非得挤软塌, 这不是找罪受么?

    他还给她下了禁足令, 只许她在苑内活动, 明摆着是不许她去书房找他。她倒是没什么, 就是把绿衣急坏了, 整日拉着琴画的手说要去找世子爷求情。

    言倾才懒得去呢!

    她不想哄他, 也不愿哄他。

    她做错什么了?

    她配合了他所有的变态要求,还软着身子任由他摆弄,就因为她无意喊了其他男人的名字,她就要承受莫须有的罪名吗?

    她解释了, 解释了很多遍, 他就是不听!

    不听就不听, 不理就不理, 她也是有脾气的呀!

    这都好几天了, 肩胛骨上的刺青还痛着呢!

    每每穿衣服的时候, 她都得格外小心,生怕将结痂的刺青弄坏了。

    因为裴笙交待过, 如果刺青颜色淡了或者没了,他会重新给她刺一个, 直到她的身上永远留着他的印记。

    真真是个折煞人的疯子!

    疯子办事与常人就是不同。

    照说他那么气她, 离开侯府的时候应该会闹一闹情绪, 至少也该冷着脸拂袖而去。

    他倒好,该有的礼节都做足了。

    他先是感谢了老爷夫人一番,礼貌地邀请他们去世子府做客,临走之时还答应下回陪老爷下个三天三夜的棋。

    压根看不出来前一晚他才那么生气过。

    那日言倾被他吊了大半宿,虽是屋内有炭火,温度高没冻着她,但她全身酸软得厉害,第二日连床都爬不起来。

    裴笙什么也没说,默默地为她穿衣穿鞋,再横抱着她与老爷夫人告别。侯府门口,那么多人看着,他也没将言倾放下来,而是极尽温柔地抱着她。

    言倾至今还记得阿娘掩嘴偷笑的模样,当绿衣拿出一条沾有血迹的丝带时,阿娘眉梢的欣喜之色快要溢出来了。

    言倾深深叹一口气,阿娘怕是误会了

    青竹苑的院子里,言倾斜坐在窗边晒太阳,远远就听见一道熟悉的男中音。

    “言倾妹妹!”

    乐天哥哥?

    言倾呆愣了一瞬,从桌案上撑起昏昏欲睡的小脑袋,立马就精神了。她提着裙摆欢快地奔向门外,果真看见院子里立着一个清秀的公子哥。

    公子哥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生得异常俊美。

    他穿着月牙色的袍子,肩头裹了一张白色的狐裘,手里拿着一把折扇,斜眯着多情的丹凤眼,悠闲自在地眺望蓝色的天空。

    见到言倾亲热地靠近,他立即收了折扇,用扇屏抵住言倾的额头,嫌弃地戳了戳,唇角的弧度却大了许多。

    “停下停下。你这都嫁人了,怎么还毛毛躁躁的没个规矩?”

    言倾笑笑,调皮地打掉折扇,弯着甜甜的月牙:“乐天哥哥不是去关外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连她的婚宴都没来,定是有特别重要的事情呢!

    又见他眉宇间的气色比从前好,尤其是皮肤白净细腻,和女子比起来也不遑多让。

    言倾“呀”了一声,叹道:“乐天哥哥越来越英俊了呢!”

    关于徐家公子好美这件事,整个大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喜用香薰,不同的衣裳配不同味道的香薰;他还对女子的胭脂水粉颇有研究,遇上合适的,也会往自个脸上涂一涂。

    徐乐天晃了晃折扇,笑得颠倒众生:“乐天哥哥就剩这一张脸了,若是再不保养保养,如何娶到疼你的嫂子?”

    说话间,他从衣袖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木盒,扔到言倾的怀中。

    “关外的官家女子都用这个,你试试。”

    关外风沙大、天气干燥,女子的皮肤不像京城的小姐们娇嫩,但也不会发裂发干,全靠一瓶小小的“塞西施”。女子们早晚都会用塞西施擦脸,能让肌肤清透滋润。

    “多谢乐天哥哥!”

    打小徐乐天就疼她,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总会想到她,从外地回来会给她带各种各样的小礼品。

    言倾没有哥哥,拿徐乐天当亲哥哥看待呢!

    言倾捧着小木盒,左瞧瞧右看看,很是好奇,可不知是她力气小,还是小木盒有特别的机关,她掰弄了好一阵也没能打开小木盒。

    徐乐天靠过来:“笨,哥哥教你。”

    他指了指小木盒最下方的一个小小的暗格,轻轻地摁了一下,小木盒就打开了。

    言倾从没见过这种新奇的小玩意儿,一时兴起,将小木盒不断地开了又合上,合上了又打开,好生欢喜。

    院子里,两人站得极近。

    言倾弯着眉眼、抬头望向徐乐天,说小木盒真好玩;徐乐天斜侧着身子,一边说言倾没出息,一边不厌其烦地教她玩。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有说有笑好不开心。

    裴笙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样的一副情景。

    “你们在做什么!”

    阳光下,男人的唇线抿得死死的,犀利的目光一寸寸、一点点落在两人的身上。他的气息又急又沉,像是自己的所有物被侵占了,整个人散发出危险又霸道的信号。

    许是走得快,他的发梢沾着片片白雪,口鼻呼出的热气被寒风吹散,胸口微微起伏,急切的样子一点不复往日里的清冷。

    徐乐天转过身,尚未意识到危险的逼近,只亲切地打招呼:“二哥!”

    裴笙没有回答。他的视线缓缓下移,停在徐乐天和言倾袖摆相触的地方,如山的眉皱得更紧了。

    言倾是不乐意见到裴笙的,她还气着呢!

    被他这么一吓,她不禁缩了缩,本能地躲到徐乐天的身后,连小脸也不愿露出来。

    裴笙的脸更沉了。

    徐乐天侧头瞥了一眼身后的言倾,眸底闪过一丝诧异。他用折扇轻拍了一下裴笙的肩头,笑道:“二哥,对待女人要温柔,瞧你把言倾妹妹吓得。”

    徐乐天和裴笙都是俊美的男子,但二人站在一处,区别还是很大的。

    徐乐天性子随和,喜笑,身形没有裴笙高大,举手投足间俨然一个风流倜傥的贵公子;

    裴笙阴冷孤傲、不怒自威,五官比徐乐天硬朗,浑身上下透着一股不可侵犯的矜贵气息。

    裴笙的眸光始终停在言倾的身上。

    “二嫂。”裴笙沉声提醒。

    徐乐天怔了怔,随即摇了摇折扇,调侃道:“二哥,我同言倾妹妹是有血缘的,按照这层关系,我可是你的大舅子。”

    徐乐天故意把“大舅子”三个字咬得抑扬顿挫、意味深长。

    裴笙冷冷地看了徐乐天一眼,徐乐天心下一抖,心陡然慌得厉害。他和裴笙认识多年,深深了解对方的脾性,知晓裴笙这般是生气了。

    徐乐天收下嬉皮笑脸的性子,一本正经地转身,朝言倾拱手拜了拜:“二嫂好!”

    丝毫没有半分的委屈。

    裴笙的脸色适才好看了些。

    言倾不想接受裴笙凌迟般的审视,和徐乐天客套了几句就要回屋,从头到尾不曾看过裴笙一眼。就在她转身要离开的时候,裴笙喊住了她。

    男人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

    他深吸一口气,松开身后紧握的拳头,尽量温柔地唤她:“倾倾,过来。”

    这些日子里,这是裴笙第一次开口同她说话。

    言倾停下来,却没看裴笙,只顾着同徐乐天说话:“乐天哥哥,我先回屋了,你空了再来找我玩儿。”

    徐乐天蹙了蹙眉。

    夫君软言细语地同娘子说话,娘子不仅不回答,居然当众甩脸色?

    这……应该不是害怕能解释的吧!

    果然,裴笙的脸瞬间就冷了。

    阴沉沉的天忽然下起了毛毛细雨,雪花夹着雨水淅淅沥沥的落在他的眼睫毛上。

    他微微抬眸,神色平静,平静中又似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他往前迈了一大步,堵住言倾回屋的路。他负手站在她身旁,一动不动的望着她,却只能看见她完美的侧脸和傲冷的下巴。

    裴笙向她伸出了手:“下雨了,我送你回屋。”

    言倾赶紧侧着身子躲开,躲到徐乐天的身后,仿佛徐乐天是一处温暖的避风所。她避开裴笙的直视,嘟着小嘴念叨:“我自己会走,不要你送。”

    徐乐天倒吸一口气。

    原来,这小两口正闹矛盾呢!

    他这妹子也是淘气,平日里乖乖巧巧的,怎的生气的时候像只小猫儿一样爱挠人呢,一点不给裴笙面子嘛!

    作为言倾的娘家人,他有责任同她说道说道:女人嘛,要以夫为尊。

    不过,他护短,自小便是如此。

    只要言倾妹妹被欺负了,不管是谁的错,总不该是言倾妹妹的错!

    徐乐天挺直了腰板,头一次在裴笙面前护犊子:“二二哥,既然二嫂不愿意,你能不能不要勉强她?”

    徐乐天保护言倾的态度是坚决的,说出来的话却是毫无震慑力的。

    裴笙看了看缩在徐乐天身后的言倾,想着数日前她还那般往他怀里钻,如今却换了人。他嘲讽般地勾了勾唇:“言倾,你很勉强,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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