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边十一郡之地, 水、陆交通发达,并没有什么天堑险关。
简言之,打下的地盘必须派兵驻守, 不然对方从水路过去, 想怎么就打怎么打。
屠娇娘所率领的三万禁军自不必提,旱鸭子陆军,上船是又晕又吐毫无战斗力, 入水则是根本扑腾不起来, 只剩下沉底的份。
沐耀的军队有进行过水军作战训练,对船上生活也习惯了,比起屠娇娘的军队强不少,但是跟南边的水军比起来,那就是渣渣。
他的军队在陆地上怎么吊打南边的军队,南边的军队在水上就能怎么吊打他。
南边各郡的江水、河道紧密相连, 郡与郡之间, 通常只有一江一河之隔,越大的城池越离不开水, 南边所有的郡城都在江边、河边, 建有水码头,那些繁华富庶的县城, 也多有水路相连。
整个南边诸郡,就是一片广袤的水上泽国。
它不仅江多、河多、湖泊多,连所谓的陆地上, 也到处都是水田,居民就建在水田边, 除了有山的地方, 想找一片像草原、京城平原这样, 一眼望去看不到水的地方,难。
可以说,南边的水军在南边诸郡,就跟沐瑾的骑兵在草原上一样,想怎么跑就怎么跑。
屠娇娘和沐耀拿下泰安郡后,遇到难题了。
泰安郡占据八县之地,每个县下面又有十几个乡,每个乡少则千余户,多则两三千户。这是以户算,不是以单个的人为单位算的。也就是说,一个乡的人口,至少是在六千人到一两万之间。
他每个县的总人口,大概是在二十到三十万之间。
正常情况下,超过十万人的县就是大县。
泰安郡不仅是大县,它还是富县。
不仅有矿、有山林,船只航运、渔业也发达,因为没那么靠南,气候较冷,稻子每年只产一季,但是它的水利灌溉好,几乎不用担心洪涝,旱涝保收,产粮稳定。
整个泰安郡的总人口数,有二百万。
沐瑾占据西边十四郡之地,总人口才一千多万,按每个郡的平均人口算,西边诸郡比泰安郡要差上一大截,而南边各郡的人口数量差不多都是这样的。
这些年,南边诸郡没有发生大规模战争,只经历过打临江郡的那场惨败,从它们的整体实力上来讲,并不算伤筋动骨,战船仍在,补的兵都训练了两年了,已经完全可以投入战场。
沐耀和屠娇娘拿下泰安郡后,就为难了。
如果城防空虚,从泰安郡的郡城到周边的县城,都有随时遭到对方从水路发动袭击的危险,必须派兵守着。如果继续进攻,不守城,对方率领大军从码头上岸,轻则地就能把城拿回来,打下一座城丢一座城,连退路都会被截断,成为悬于外的孤军。
他们的军队再是装备精良,除了靠里位置的三个县外,拢共要驻守一座郡城,五座县城,拢共才八万兵,要守六座城,兵力相当吃紧。
沐耀试过在水路的狭窄路段以密集的投石机轰击,阻止江面上的行船,效果并不理想。
战船不是城墙,它是移动的,哪怕目标大,距离远加上有风,精准地打中战船的难度比轰城墙还是要大得多,再就是南边诸郡的造船业发达,它们在对船的武装上很舍得下本钱,对于船只表面、外壳有采取过防落石轰击,用大鱼网拉过防护网。
沐耀试过用燃油罐轰击,也确实击中几艘船,但它们船上备有灭火的沙子,并且船只着火并不等于会沉,燃着火冒着烟靠岸停泊,之后再灭火。
如果想用燃油罐给对面造成有效的打击,需要非常庞大的数量。
炼制燃油极费钱,且不说别的,仅仅从草原运到淮郡的运费就是一大笔。
京城和东陵的战事已定,有兵力支援。
沐瑾跟屠娇娘商议过后,决定先守稳泰安郡,护住过江的铁索桥,等大军支援。
军队的数量上来了,守城也就没压力了。
打仗不是一两天两能打得完的,沐瑾不着急赶回去。
他让东征的军队先赶往淮郡,自己则绕道去了趟京城,看那边恢复得怎么样了。
经过一年多时间的休养,京城跟去年沐瑾离开时已经大不一样。
以前让马车碾得坑坑洼洼的路面修得平平整整的,军工部还在进行扩路,一些有小河阻拦的地方,修建起了石桥,节省了不少路程。
每隔三十里一所驿站,有些已经竣工,有些正在建造,忙得那叫一个如火如荼。
修建工程,许多都是招的当地人。
京城附近打仗,打得成年青壮都没有了,都是由女人来干活。她们推人力手轮车,操控滑轮组起重车,搬运木头、石头,砌砖瓦墙、铺瓦,干得热火朝天。
从气色上来讲,再不是之前沐瑾看到的那种饿得瘦骨嶙峋走路都似要被风吹倒的样子。她们虽然被太阳晒得黝黑,却是身上有肉了,干起活来虎虎生风,力气也足了。
她们农闲时出来做工,农忙时种地,这样既能挣到钱,又不耽搁地里的收成,而且做工领的是现成的铜板,月结。军工部底下的各工程项目,包括作坊,都是每月十号结上月的工钱。
每月一号到五号是核算上月工钱的时间,五号到九号是拨款、运钱的时间,十号发工钱。
底层小老百姓,好多人刚脱离仆奴身份,一穷二白的,可能全家老少就指望着这点钱过日子,这要是拖欠工钱,极可能吃不上饭全家饿肚子。
沐瑾要发展经济,结果底下的人连饭都吃不上,饿着肚子,还怎么干活搞经济?
因此,他对发工钱这一块,盯得蛮紧的。
有地种,又能干工挣钱,因此,哪怕家里没了青壮男丁,一个女人带着好几个孩子,基本上也能养家糊口了,日子过得很辛苦,但至少能吃饱穿暖了。
京城目前处在最基本的温饱线上挣扎,文化教育建学堂,那得是让大家都能吃饱肚子,家里有盈余的时候才能展开的。
沐瑾刚打完精穷的东陵,倒贴了不少军费开销,目前也没有钱来投京城的教育。反正教育也是地方官政绩考核的一个重要项目,等到稍微恢复点民生经济,各县的县令自然就会张罗起来。沐瑾对此并不担心。
商人的消息最是灵通的。
淮郡让沐瑾定为西京,且他从一开始的态度就很明确,将来国都还是定在京城,再加上他又出了三年免税的政绩,西边诸郡的很多商人都涌进了京城,意图抢先占领市场,发掘商机。
商人一来,经济自然就流通起来了。
赖瑶领兵坐镇京城,并不管政务。
京城的治理则由京兆尹谢娥负责。
淮郡在西边诸郡也是相当于京城,谢娥参与了整个发展建设过程,踩过许多坑,也攒下了许多丰富经验,又深得萧灼华的信任和重用,因此,萧灼华把她派过来了。
工部、礼部的左侍郎、钦天监的人,也都安排到京城来了。
再是现在缺钱,城市规划建设、办公衙门修葺的工作也得展开,不然的话,偌大的京城大家随便拆房子盖房子,搞得一乱糟,还怎么管?官员连个衙门都没有,到哪里办公?
皇宫让姜乾派人把主体建筑郡先烧完了。
起火的时候,沐瑾的大军还在进行攻城战,根本无力救活,等到大军打到宫门前的时候,大火都烧了大半天了,房子都烧塌了,想救都晚了。
整个皇宫,基本上化为了废墟。
沐瑾也很想得开,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
原本是想着占下皇宫接着用,省钱,现在既然都烧光了,省不下这笔钱,倒不如全部推倒按照自己的心意来修建。
淮郡地方小,各个衙门又要很大的地方,郡城里的那点地方根本腾挪不开,像军工部衙门都建到了贸易城,军工部的官员上完朝再回衙门,一天时间过去了。
他要是有事情召见军工部的人,跑马都得等半天。
他往军工部去巡查,也得天天来回骑马、坐马车跑,时间全耗了路上了。
如今京城够大,皇宫、各衙门都可以安排到同一片区域,这样大家都方便。
工部和礼部的人把京城进行了重新测绘规划,图纸也出来了,在见到沐瑾后,根据沐瑾的意见,另行择址修建皇宫。
至于之前的皇宫,主体建筑烧没了,园林景致还在,沐瑾索性让他们改造成公园,顺便给姜乾立块碑,把这货给钉在火烧皇宫的耻辱柱上。
琐碎杂事挺多的,沐瑾在京城待到来年开春才启程回淮郡。
他在二月底出发,回到淮郡时都四月底了。
萧灼华带着文武官员和两个孩子在城门口迎接他。
虽说沐瑾不在意排场什么的,但打下京城和东陵携胜而归,无论是萧灼华还是群臣,都不愿他们的陛下没有人迎接,跟往日一样自个儿跟出去蹿个门回家一样。
他不当回事,却是淮国上下普天同庆的大喜事。
文武官员等到沐瑾的车驾,他们以及周围维持秩序的禁军,都齐齐跪地叩拜,高呼:“拜见陛下!”
穿着皇太女朝服的贝贝,带着弟弟,跟在萧灼华身边。
贝贝很有皇太女风范,规规矩矩地向沐瑾行礼。
小二沐清满脸懵懂地看着马车上下来的人。
沐瑾见到萧灼华带着两个孩子站在城门口,当即下马,对行礼的众人道:“免礼,起。”看着自家美美的皇后殿下就有点舍不得挪开眼。
两年多没见着了,皇后殿下更好看了,长得极其好看的容颜衬上坐久朝堂沉浸出来的气质神韵,让沐瑾觉得,全天下再也找不到比他家殿下更好看的。
一大两小,从高到低一字排开,萧灼华带着他的两个娃,更是戳得他心窝子都跟化了似的。
贝贝长得像萧灼华的缩小版,小二沐清的眉毛、脸型像他,但眼睫毛、眼睛像萧灼华,那睫毛又卷又翘,扑闪扑闪的,那叫一个萌。
沐瑾毫无帝王威仪地把自家老婆孩子拉上马车,待坐进车里后,对外面喊了声:“回家……回宫。”他家那宅子,虽然是以前的郡守府改的,皇帝一家住的地方,自然是称宫的嘛。
萧灼华的皇后銮驾、仪仗队给沐瑾的车队让路,待沐瑾的队伍过去后,这才跟在后面。
文武百官则跟在皇后仪仗队后面,步行回去。
皇帝南征北战,皇后坐朝理政,哪朝哪代都没有过。沐瑾连个眼神都没给他们,大家也不觉得有受冷落,帝王感情好,那是好事。要是帝后感情不好了的话,他们的日子才难过。
沐瑾坐上马车就想问萧灼华想他没,又顾及两个孩子在场。小的还好,才一岁多点,什么都不懂,贝贝都快满五岁了,已经开始逐渐懂事了,当爹的在孩子跟前就还得注意点。
他把两个孩子捞过来,一手捞一个,让他俩坐在腿上,看看两个小的,又看着萧灼华,说:“看到你们,就觉得回家的感觉真好。”
萧灼华看着沐瑾抱着两个孩子的样子,心头一片柔软。是啊,家!
如今的沐瑾已经是帝王,但在他的身上,没有帝王威仪,但赫赫战功,满身杀伐凛冽的气势,令人闻之胆寒。可对着他们,他总是一片柔软,像参天大树为他们撑起风雨,让她有家。
沐瑾问:“阿娘和岳母她们都还好吗?”
萧灼华点头,道:“挺好的,父亲的精神头亦是不错,经常教贝贝习武。父亲跟贝贝说,她是皇太女,毫无先例的皇太女,更得文治武功都精通,才能震慑住别人,护住自己。”
沐瑾虽然对阿爹教孩子用棍棒教育很有意见,却也得承认,他们兄弟姐妹几个能有如今的成就,离不开他的教导。
他上阵杀敌的本事,是阿爹亲手教出来的。五姐、六姐能上战场领兵打仗挣军功,也是阿爹从小教导出来的,没说让她们在家拿绣花针缝衣服,养成娇滴滴的别说提长刀,连水都提不动。
沐瑾对贝贝说:“你祖父这话说得是在理的。我跟你阿娘,只能负责把你养大,教你本事,可你能不能坐稳皇太女的位置,能不能撑起这天下,全得看你自己的本事。我们做父母的,教养到你们成年,你们就得自己去飞。”
萧灼华若有所思地看着沐瑾,问:“自己去飞?”
沐瑾说:“对啊,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事情要做,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建树。我生在乱世,为了过好日子,只能打仗,以战止战。等贝贝长大时,世道跟我们现在肯定不一样了,到时候她也会有自己的想法,自己想做的事。”
他摸着贝贝的脑袋,对她说:“人的身份、地位是会变化的,学好本事,能让你更能适应那些变化、掌握变化。你掌握住那些变化,能够根据你所想的去进行选择,就是掌握了自己命运,自己的人生,而不是被命运掌控。”
贝贝听得似懂非懂,哦了声,记下来。
萧灼华问沐瑾:“等到仗打完,天下太平了,你想过什么样的日子?”
沐瑾笑吟吟地看着萧灼华。
萧灼华说:“我别无它意,就是想……知道你的想法。”其实问这些挺容易惹来猜忌。私下里,亦有朝臣猜测,等沐瑾平定天下后,会不会坐朝理政。
她亦想过。沐瑾若是想坐朝理政,她会退让的。她喜欢手握权柄,习惯了高坐朝堂处理政务,习惯了手握大权不用仰人鼻息的日子,可她所拥有的,是沐瑾带来的。她给了他不一样的人生,让她拥有过自己的人生,能为自己的人生做选择。
她若舍不得权势,至少能与沐瑾争上三分。她不愿与他相争,因为不忍不舍,即便是死,她此生,亦值了。
沐瑾瞧见萧灼华认认真真问的模样,估摸着在萧赫那养成的多思多虑老毛病又犯了,认认真真回答她的问题,“理想点讲,当然是过点悠悠哉哉吃喝玩乐的悠闲日子,不要让自己那么辛苦那么累,把自己养得白白嫩嫩的。”
“理智点讲,我刚才的话就是做梦。天下打成这狗……咳,样子,从休养生息到经济发展一堆事情,还要迁都……少不了还得到处跑。”沐瑾提到战事,又叹了口气,说:“南边打起来也很麻烦。”他的话音一转,说:“好奇下,你刚才在担心什么?”
萧灼华说:“就是想知道你想过什么样的日子。”她又补充了句:“等将来不打仗了,会不会跟我抢权。”
沐瑾整个儿无语,“我负责提出方针政策,你负责根据现状合理安排实施,我俩合作得挺好的呀,我得有多想不开到你跟前给我自己找麻烦。”他斜眼睨向萧灼华,“我打完仗刚回来,连家门都没进,你就试探我。过分了啊。”
萧灼华说:“并非试探。”
沐瑾说:“你还不承认。”
萧灼华说:“我是直接问的,不瞒你,没同你耍心眼。”
沐瑾“呵呵”道:“我多谢你赤诚相待。”对坐在边上看戏的小贝贝说:“你阿娘现在可出息了。”
萧灼华心说:“我现在确实出息了。”不怕他了。
沐瑾还是挺喜欢夫妻俩有什么事直接说开的,省得猜来猜去伤人又伤心。他把两个孩子抱到对面的位置上坐下,又挪到萧灼华身边挨着她,“我俩又不能和离,感情也还好吧,你老担心这些干嘛。你愿意干活,我乐得轻闲,我求你多干点。”
萧灼华看看沐瑾,不说话了。
他出征两年,回来了,她有点开心又有点担心,毕竟,他不在,她独大。不过,她又想到他什么事情都让着她,心头又挺美的。
萧灼华心眼多,想得多又不是一天两天,这也不是什么坏事,毕竟家里全靠她撑着,她要是没点想法,没心眼,那才叫完蛋。
沐瑾眼看就要到家了,心里还是挺高兴的,跟萧灼华讲起自己出征打仗的事,讲起路上的见闻等。
他俩写信,都是公文里面加点家里的事情,跟当面聊天那就不是一个样的。
沐瑾口若悬河叨叨不停的样子,让萧灼华因为分离两点带来的那点生疏感,彻底没影了。
小贝贝默默地从茶壶里倒了杯水给阿爹润嗓子。学院里的老师讲课时,都没阿爹能讲。
沐瑾回到家,果断地给自己放了一个月的假,陪陪阿娘、萧灼华和两个孩子。
小贝贝之前跟着萧灼华,虽说没有被拘着性子,但皇家礼仪、皇太女的规矩仪态等,都还是有的。
沐瑾觉得,不顽皮的孩子没童年,带着两个娃爬树抓知了,在院子里学青蛙跳,带着贝贝逃课去放风筝。那么规矩干什么呢?成绩稳住就行了,野一点,浪一点,生活才能多点趣味。
特别是将来要当皇帝的人,真让规矩给框死了,那完蛋了,容易让人牵着鼻子走掉坑里爬不出来。
好生生的皇太女和清郡王,让沐瑾硬生生给带成了两只泥猴,萧灼华气得胸口疼,还不敢捶他。
沐瑾的假期结束,南边战事只能算是稍微有点起色,但比起投进去的兵力和拿下的地盘,其实算是……没起色。
他底下的兵将,遇到不熟悉的水军,是真的挺被动。
沐瑾又要出征,萧灼华有点舍不得,又有种松口气的感觉。先是打仗,按照南边现在的情况,只怕十年八年都打不完,消耗过大,国力难以承受。再就是,两个孩子终于可以紧紧规矩了,不用成天跟着他淘得毫无太女、郡王的规矩形象了。
沐瑾找到萧灼华商量,“我想把贝贝一起带上。”小二不成,他太小了。
萧灼华震惊地看向沐瑾:带上贝贝?她才五岁!
沐瑾说:“一个从小跟着父亲出征,从战场上成长起来的皇太女,比起一个在学堂里长起来的皇太女,更具威慑力。趁着她小,带着她多走走看看,让她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比起从小在狭小天地里长大,更有裨益。她见过战争,见过民生疾苦,方能生出体谅之心。”
萧灼华怔然。她是真没想过沐瑾会带贝贝上战场。他昨天还带着孩子拿竹筒枪打水仗享受童年,今天就说要带去战场。
她明白,沐瑾是想让贝贝长成能遮风挡雨的参天大树。
她是有沐瑾为她遮风挡雨,她希望她的孩子能像沐瑾。
萧灼华点头,应道:“好。”她顿了下,又说:“那你晚出发几天,我让人给她做身小盔甲,虽说用不着她上战场,但在军营里,还是穿盔甲合适。”
她入沐瑾军营时,就有自己有盔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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