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宁姝从屋里出来,谢屿压住眼底讶色,上前:“如何?”


    宁姝朝他点头,道:“我给三爷包扎好了,他手没有事,我觉得他应该有胃口,可以送点吃的来。”


    小傲娇还是很好哄的,她都没怎么使劲。


    谢屿说:“还是你有办法。”招手叫来小厮,“你去老夫人院里,说老三肯开门了。”


    吩咐完,他又对宁姝说:“我送你回去。”


    春夜的月,些微朦胧,忽而云层变幻,一阵凉风迎面扑来,宁姝手臂起一层疙瘩。


    只听谢屿说:“算上这一次,却不知你帮过我多少回。”


    宁姝客气:“不敢当,原是侯爷先救的我,侯府上下对我也很好,我没有什么缺的用度,多谢侯爷。”


    她故意把话都说完,就是想让谢屿接不下,只不过,谢屿还是硬生生地转移话题:“阿杏也很喜欢你。”


    他问:“你是怎么和她处得这么好的?”


    宁姝斟酌,回:“小孩需要陪伴与理解。”


    谢屿“嗯”了声:“是我太忙。”这么简单的道理,还得由一个小姑娘说破。


    他叹口气,自愧弗如。


    又一阵冷风吹过。


    宁姝悄悄搓下手臂。


    便看不远处,玉屏走了回来,方才宁姝没看到她,原来她是去取衣衫,玉屏看了宁姝一眼,把衣衫递给谢屿,应当是谢屿吩咐的。


    谢屿再把那件外衫递给她,宁姝愣了下。


    他站在她两步开外,不远不近的距离,男人脸孔刀削般,狭长的目中沉淀岁月酝酿的稳重。


    他笑了笑,说:“起风了,披着吧。”


    .


    第二日,宁姝睁开眼睛,就听系统传来一声播报:“叮,主线【傲娇少爷爱上我(完成度:20%)】+10%!”


    10%?宁姝琢磨:“有点少啊。”


    她这知心姐姐当得,自我感觉还可以,怎么才加10%?


    系统友情提醒:“你设置只提醒最终后果,其实本来昨晚是+40%,后掉减30%,中间又掉20%,又涨20%,反反复复,现在彻底稳定下来,检测到是10%呢。”


    宁姝:“……”


    可恶,哪里出错了,本来应该60%,却被腰斩,居然一下掉30%。


    不行,她得去找小傲娇了解是怎么回事,要不然明天起来,再掉个30%,可不就一朝回到解放前?


    宁姝漱口穿衣,用过几块马蹄糕和芙蓉糕,和玉屏说出去消食,实则脚步往逢时院拐。


    天气些许阴沉,她在逢时院门口,徘徊一小会儿,正好碰见逢时院门大开。


    谢峦背着手跨出门槛,他一身赭色长袍,乌发高束,俊逸的眉宇带着明显的倨傲,神态瞧着,比往日冷上几分。


    他身后的青竹,手上提着书盒,叨叨着:“三爷快些,傅老头肯定已经在等了,不然那老头又要跟侯爷打小报告,我就又要被罚。”


    谢峦斜睨他,语气不佳:“爷我就爱慢慢走。”


    青竹欲哭无泪。


    忽的,谢峦瞧见侧边宁姝的身影,宁姝还没开口,便看他脚步猛地一卡,随后,竟然猛地迈开脚步,头也不回地跑了。


    跑了。


    青竹都在原地愣了一回儿,才想起追他:“爷!你不是说不跑吗?哎哟,去外书房方向错了!”


    宁姝:“……”


    她下意识摸摸脸。


    折回去的路上,宁姝脑海里,把昨晚到现在的情况,都捋了一遍,骤地,她停下来,恍然大悟。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让谢峦看到谢屿给她衣服的场面,谢峦是妥妥的兄控,出现这种情况,肯定会被压制完成度。


    原来如此,宁姝问系统:“谢屿对我的感情,其实就是狗比游戏在增加难度吧。”


    系统:“……本游戏拒绝背锅。”它经历过那么多玩家,没有一个有这种情况啊。


    不过,宁姝已经笃定,因为这很符合游戏逻辑。


    好在这问题并不难解决,她定心,思索接下来的方针,却看玉屏寻出来。


    玉屏脸上喜气洋洋:“姑娘回来了?我正要去寻你,老夫人院里刘妈妈送来四匹崭新的杭绸,料子一绝!”


    长辈送布匹,是关怀,尤其是让身边得力的刘妈妈,更给宁姝长脸。


    玉屏说:“刘妈妈还说,等晚点如意布铺的娘子会上门,来为姑娘做几身衣裳!”


    应是昨晚宁姝去找谢峦,老夫人也知晓了。


    这么看来,老夫人也不介怀她靠近谢三。


    总归是好事。


    过两日,几套春夏装都做好了,宁姝换上靛蓝百蝶对襟衫,枣红色回字纹锁边,这身衣裳让她看起来稳重些许。


    新衣裳做好后,她自得穿着去见老夫人。


    老太太正在逗鸟儿,瞧见她,眼前一亮,温和地说:“就知道你适合,最近在侯府住得如何?”


    宁姝客气:“托老夫人和侯爷的福,饭都多吃了一碗。”


    老夫人又问:“没被老三为难吧?”


    宁姝是真的笑了下:“三爷对我,也是谈不上为难的。”


    见状,老夫人收回打量的目光,说:“我把老三叫来吃午饭,你也留下来,老婆子这里太清净,大家一起吃饭,热闹热闹。”


    宁姝:“……”


    不一会儿,便看那少年便阔步进门,唤:“母亲。”


    只是在看到宁姝时,他骤地收声,宁姝对他扬唇一笑,那眼眸十分明媚,谢峦突然后退一步,撇开头,匆匆道:“我走了。”


    老夫人愣了下:“老三,你等等……”


    他脚步极大,拂袖跑出去,还差点和端菜进门的丫鬟撞上。


    到离开老夫人院子,谢峦才慢慢改成走,他胸膛起伏着,喘着粗气,脑袋从一片空白,慢慢地反应过来——


    他又没做错,跑什么跑!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越不想遇到她,这几天却总是巧合地碰面。


    谢峦用力抓了下头发。


    他蹲在府内的池塘里发呆,池塘清澈可见底,鱼儿自在地游来游去,不知道哪个下人喂的,一条条又胖又笨拙。


    谢峦一手撑着下颌,另一手扯根草,逗弄着傻鱼。


    不知过去多久,该是过完午食的时辰,他整整衣摆,正要离去,陡然听到一阵细碎的说话声,由远及近。


    不会有错,这个清凌凌的声音,就是宁姝。


    她居然也往这边走来。


    谢峦猛地惊醒,心跳如擂鼓,立刻左右瞅瞅。


    后园这一片的池塘连假山的设计,是仿前朝的园林风格,讲究一个奇俊,池塘被假山割据,其中有一座大点的假山,如果躲在那里,刚好能避开外头的视线。


    谢峦毫不犹豫提起裤脚,涉水爬上假山,盘腿坐下。


    刚躲好,他就后悔,他怎么又躲啊!


    谢峦憋着一股子气,脸颊些微鼓起。


    他盯着池中的鹅卵石,怔然,过了好一会儿,他嗅到一股淡淡的香味。


    这股味道,一点都不陌生,因为它总是在梦里侵入他的鼻腔,沁人心脾,撩拨着少年的思绪。


    这一刻,如有实质。


    不对,谢峦骤然抬头,便看宁姝靠在假山上,就在他一尺的距离内,她低垂眼睫看他,目中流转一股慵懒,这让她的声音,些微拖长:


    “躲我?”


    谢峦眼睛撑得圆圆的。


    他猛地一怔,下意识站起来,然而,这块假山的平台常年没人上来,自然生了青苔,他脚下一滑。


    “欸!”宁姝去拽他的袖子,不过一个半大少年,还真不是她能拽得动的。


    “噗通”一声,两人齐齐落到池塘里。


    好在池塘水并不深,只到小腿处,然而这般摔下去,两人衣裳都湿了,尤其谢峦是上身先摔的,更是成了落水狗。


    宁姝倒也还好,主要是裙裳湿了。


    意料之外的狼狈,两人在水中对视了一下。


    突然,宁姝大笑起来。


    她便这样坐在水里,眼睛都笑得眯起一条缝,快活似指缝中捧不住的水,像树叶中藏不住的日光,淌进谢峦心中。


    他怔怔地看着她,忽的一阵风来,他觉得有点凉,才想起两人的处境。


    他脸色一变,“哗啦”一声从水中站起来。


    心底有个声音喊着让他快跑,这女子笑起来有多好看,就有多恶劣,要不是她吓唬他,他怎么会掉到水里。


    罪魁祸首就是她。


    他转过身刚迈开步伐,却听身后女子道:“谢峦,我好像崴到脚了。”


    瞧瞧,瞧瞧,她连叫声“三爷”意思一下都不肯。


    谢峦脸色绷得紧紧的,冷哼了一声。


    算了,搭把手吧,早春的水还是有点凉的。


    他伸出一只手,指着自己湿润的袖子:“只给你拽一下。”


    感觉到自己袖子被扯动,谢峦正扎好下盘,等宁姝自己站起来,下一瞬,那个女人的手居然抓住他的手腕!


    纤细的十指,就这样圈着他的手腕。


    不过只有那么会儿,她借力完站起来,就松开手。


    这让谢峦心里窝着一团火,不上不下的,如果为此发脾气,显得他和小姑娘似的,不为此发脾气吧,他又觉得差了点什么。


    正当他眉头紧锁时,却看宁姝后退了点,坐在假山的平石上。


    她好像真的崴到脚了,只低头查看脚腕,不自觉地,打了个轻颤。


    她的衣服湿得没谢峦的多,也有部分贴身,勾勒她身体的弧度,谢峦的目光如被灼伤,立刻收回来。


    他低着头,瓮声瓮气道:“在这等着。”


    麻烦死了。


    谢峦下意识地捏了捏自己的手腕,他湿着半身,奔去厢房,一路上下人见到他,都惊呼问怎么了,他没有理会,直到见到玉屏。


    谢峦臭着一张脸:“喂,你家姑娘掉水里了,快点准备衣服!”


    玉屏连应两个“是”,还是小心翼翼问到:“三爷不先换身衣服吗?”


    谢峦如被揭穿什么,跳脚道:“你管我那么多!”


    玉屏不敢吭声。


    最奇怪的是,这位爷拿到一件披风,竟然亲力亲为,如疾风般又跑回去,玉屏都没能追上,不知道宁姝到底怎么样,纳闷半晌。


    然而,等谢峦拿着衣服回去时,假山处,已经没有人影了。


    池塘里,只剩几尾笨鱼游来游去。


    谢峦深深吸一口气。


    抱着衣服,他皱眉,往外走一了一小圈,恰好逮着个花匠在栽种,他上前问:“刚刚,这里有谁来过?”


    花匠说:“回三爷,刚刚是二爷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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