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书兰将声音压低了一些,道:“我父兄确有意撮合你我,但请左卫率大人放宽心,我会想办法将此事蒙混过去的。”
温久松了口气:“你已有意中人?”
聂书兰摇头:“并不。只是我实在偏爱病弱美人,你太健康了。”
温久:“……”
他这辈子倒是第一次因为这种理由被旁人嫌弃。他心念一转,又想到,东宫早晚是要入住太子妃的。
只是,他竟觉得自己想不出太子娶妻生子的模样。那样冷漠的一个人,也会动情,也会对他人心生爱慕吗?
鬼使神差,温久竟突然抬头对聂书兰道:“你要做太子妃吗?”
聂书兰慌张得恨不能扑上去捂住他的嘴,四下张望,见刚在近旁的小厮早已走远,其他人都距他们二人有一段距离,应当听不见,这才放心了些。
聂书兰轻轻跺脚:“左卫率大人,您妄议太子,不要命了!”
温久当然也自知失言,开口便感到后悔,只道:“我没有在妄议太子,我是在问你。”
聂书兰心道,她虽是嫡女,可而今聂家已大不如前,哪还能妄想做东宫的女主人,便是做良娣都难。开口却只道:“此事我做不得主,也与大人无关,妄慎言。”
说完便匆匆离去。
温久见她走远便落回座上,心中却仍有些恍惚。再下一瞬,他又开始胡思乱想到另一个问题。
听闻太子一向不近女色,身边唯一女官桓柯也并非太子内侍,几乎隔绝烟火。
自己是因常年随军,每日寒刀霜剑相逼,所以才没时间分心给风花雪月。可太子在迢阳这样的温柔乡里为何还是如此呢?
难道说……
太子有断袖之癖?
否则如何解释迢阳佳丽如云,殿下却丝毫不予任何关注,身边连一个侧妃都没有?听说京城之中,断袖之风本就盛行,太子若真是如此倒也并不太令人意外。
不不不,自己一定是想多了。
或许原因并没有这么复杂,或许太子他单纯只是胸有沟壑,所以不近美色。又或许是——
肾虚?
这个答案似乎比之前那个答案合情合理得多,毕竟太子体弱之名在外。五脏六腑本就相互影响,太子累日吃药,会造成什么损伤谁也不知道。
温久默默给这个答案盖了章,并且有些不地道地觉得,如果这是真的,太子倒也算是一个可怜人。
黎生尚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温久列入了“可怜人名单”,她正跑得气喘吁吁,并小心观察身后。
原因要追溯到一个时辰前。
彼时,黎生虽已穿戴整齐,但仍悠闲躺在软榻上,准备看完三页连环画再起身赴会。却没想到正当此时,脑中一声锐响,小人居然突然蹦了出来。
按理来说,小人一般只会在发布题目或者接收答案的时候冒头,如今它不按套路出牌,黎生直觉没什么好事。果然,小人开口道:“发布一个随机任务,内容是……”
黎生打断它:“什么是随机任务?”
小人道:“你可以把这个理解为附加题。也就是虽然这是平常根本没有学过的知识点,但你还是得尝试着答,一旦答对了就会加上很多分。”
黎生:“如果答错了也要接受惩罚?”
她就答错了一道5分的题,便已经时刻为将要身受重伤而忐忑。这要是附加题答错了……
她该不会直接变成植物人吧?
小人道:“没错,附加题答错了也要接受惩罚。”
黎生:“……”
累了,毁灭吧。
似乎察觉到黎生已经准备开始摆烂的不良心态,小人立马又补充:“但是附加题可以跳过。”
黎生死而复生,马上确认:“不用消耗积分就可以直接跳过?”
“是。”小人给出了肯定的答案,但接着又道,“不过附加题的跳过,必须在系统给出题目之前。”
黎生心道,就知道没有这么便宜的买卖:“那岂不是靠赌?你别忘了,我是非酋。”
小人道:“放心,虽然不能给你完整的题目,但是有提示。”
黎生道:“说来听听。”
小人清了清嗓子:“比如这次附加题,提示就是‘动作类,有时间限制。’”
毫无意义的提示。
黎生无语:“等于没说。动作类的题,还要跟温久有关,难道是让我打他?”
“殿下误会了。”小人连忙补充被自己漏下的规则,“附加题跟所在题库没有任何关系,纯粹随机。”
也就是说在题目里,可能不会出现温久的名字。
黎生心动半晌,给出了肯定的答案:“来吧。”
小人的语气明显因此雀跃起来:“好,殿下请听题:请在一个时辰之内,独自一人潜入聂家,并保持三个时辰内不被聂家人发现自己的身份。”
黎生:“……”
独自一人,不能被聂家人发现,时长还足足有三个时辰???
黎生怒气值飙升:“那我还怎么参加跑马会?”
小人顿了顿,又道:“对了,我还看漏了一个条件:并且顺利参加跑马会。”
黎生:“……”
又被系统坑了一次的黎生,惊觉自己已经渐渐习惯了系统的欠揍,并立刻起身答题。
若想瞒过聂家人,以其他身份参加跑马会,那首先就要瞒过桓柯和聂绾。
所以她先给自己画了一个粗粗的眉毛,又涂上了一层厚厚的粉——是厚到掉渣的那种——确保就连亲妈皇后看见自己,都得迟疑半分钟。然后,趁着其他宫人都在为她出宫一事忙活的时候,黎生又偷偷潜入下仆所住的地方,顺了一件常服。
只是黎生万万没有想到,迢阳居然如此广阔。
气喘吁吁赶到聂家门外,下一个难题又出现在她面前——
她没有请帖,该怎么进去?
今日太子驾临,聂家阖府忐忑,恨不能把自家护卫都调动出来,里三层外三层将马场团团围住。
黎生跟犯罪嫌疑人一样在墙外逡巡了一炷香的功夫。眼看着都要到点了,她只能冒险选择了一个方位稍显薄弱的墙头。这堵墙极高,不过好在旁边有一棵可以垫脚的树。
她先上树,后探头打量院中,发现这院子是空无一人的马厩,这才顺着树枝跳到墙头上,再翻身落入院里。
脚踩到地面上,黎生终于松了一口气。
逆境使人成长,她也没想到自己竟然在短短月余之间,拥有两次翻墙的实践机会,并将这一动作逐渐熟练化。真是要感谢系统的全家。
腹诽完,她稍稍整理了一下因为爬树翻墙而凌乱的衣袖,靠近院门,准备先观察一下有没有人再出去。却没想到,刚到院门口,却差点与某人撞个满怀。
这人浑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冷冽气息,将黎生好生打量了一番。
正在黎生屏住呼吸,暗道“不会吧,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出师未捷身先死”时,这人才开口:“你是哪家的下仆?怎么闯到马厩里来了?”
黎生一边胡诌“我是迷了路”,一边抬头看向这人。
眼前男子冷眉秀目,气质不俗,可身上穿的却是一件极其简陋的布衣,似乎只是一个在这马厩里干活的寻常下人。
违和感好重。
而且,这人似乎看着有点眼熟。
难道现如今乔装打扮混入别人府宅,已经成为迢阳新的风尚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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