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古代言情 > 掌中美人 > 第94章
    第94章 ……

    红卿听到容珩压抑着激动的声音, 表情怔了下,随后不由回眸看了他一眼,有些莫名, “你……怎么了?” 她语气淡而无绪。

    容珩对上她冷漠的神情,心口微寒,几番欲语还休, 最终只是回以温文一笑,“没什么, 水凉了, 起来吧。”

    红卿看了他一眼, 沉默了下, 才道:“你的衣服借给我一身。”

    她神色淡然, 不知是不疑有他,还是没怎么在意。

    “嗯。”容珩微笑, 恢复以往的从容,起身出了浴桶, 随后披上一件白袍,又去取了一身干净衣物, 待回来时, 红卿已经从浴桶中走出来,容珩看了她一眼, 便不动声色地转开目光,将干净衣服交给她。

    红卿目光落在他的脸上, 先前他戴着假面,还看不出他脸色不对劲儿,如今仔细一看,他原本的面目竟苍白得几近透明, 呈现出病态,并不是光线的原因。

    容珩等了片刻,却不见红卿接过衣服,略一犹豫过后,便拿过巾帕拧干,等红卿反应过来,容珩已经无比熟练地替她擦拭起了身子,红卿皱了皱眉,原本想拒绝,然后看着他温柔细致的举动,不由想到与他过去的种种,在鹤山,还有巫族,他也是这般照顾自己,那些回忆并不美好,虽有些许感慨,却已经不会影响到她的心情。

    “我自己来。”红卿阻止了他帮自己穿衣服,自己穿了起来,他这衣服穿在她身上,还是稍显宽大,有些地方遮都遮不住。

    容珩不经意瞥到她胸前雪白的肌肤,目光微闪,见她就这么随意地走了 出去,容珩有些惊讶,正犹豫要不要把她逮回来把衣服遮严实,便听她轻飘飘地说道:“今夜我在你这睡。”说着还慵懒地打了个哈欠。

    容珩脚步一滞,看着她穿着自己衣服的背影,心口感到一股温润柔软的感觉,之前行军路上,他为了她着想,还能够拒绝她,可如今只有他们两人,容珩根本无法拒绝她,哪怕知道她这句话没有任何意义,他仍旧为而心悸,他唇角含着温和的浅笑:“嗯,我去铺床。”

    红卿拿过瓷盅,随着容珩走进内室,里面宽敞明净,桌椅一应俱全,但风格十分简朴,看不到一丝华丽,窗外边翠竹潇潇,石泉潺潺,倒十分雅致。

    红卿在床不远的椅子上坐下,看着容珩不紧不慢地铺着床,看了会儿,忽想到什么,便返回沐浴的房间,从脏衣服拿出一把匕首,很快的又回到原位置。

    容珩听闻动静,回头看了红卿一眼,也不知道她在捣鼓什么,不由笑了笑,随后收回目光,将床帐放下,并将床帐四角掩实,如今夏天已到,蚊虫肆虐,他方才忘了关窗,这会儿蚊子有些多,因为红卿要在这睡,容珩便细致地检查床帐内防止里面还有蚊子。

    另一边,红卿打开了瓷盅,里面是几只还在蠕动不止的尸虫,尸虫通体乳白,与一般蛆虫无异,但散发着奇臭无比的味道,体内还隐隐可看到一缕红色的线,像是血,红卿抽出匕首,用锋利刀尖割开指腹,那白嫩的手指瞬间溢出鲜血,缓缓滴落在瓷盅上,原本还在蠕动的尸虫忽然被像是被一股白雾包裹着,随后竟像是被血液飞速蚕食一般,顷刻间溶于血水之中,红卿唇角不觉浮起轻浅弧度,低喃一句:“啧,真毒。”

    “在做什么?”身后传来容珩温和含笑的声音,红卿回头一看,见容珩略带好奇地朝她这边走来,她微挑了下眉,似乎有些高兴,“先前说的那个办法的确有用。”

    “哦?”容珩唇角弧度加深,来到她身边,只是淡淡瞥了眼那只剩下一滩血的瓷盅,随后便停留在她仍流血不止的伤口上,便默默地去取了药与干净的布条,回来坐到她旁边,帮她包扎伤口。

    “小伤而已。”红卿不以为意道。

    容珩微抬眸看了她一眼,笑了下,没回话,眼眸微垂,仍旧专注地帮包扎伤口,红卿定定地看着他,目光流露出思考之色。

    过去与他相处的种种恩爱纠葛再次浮现在心头,那些过去明明已经距离她很遥远,遥远得像是上辈子的事。

    可最近不知为何,她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些过望,每每想起时,心会感到莫大的排斥情绪,像是不愿意接受那样失败,不够强大的自己,此刻她不由再次心生些许烦躁,而她的躁动不安似乎也影响到冥皇蛊,她感到冥皇蛊的暴戾,像是无法掌控一切一般,迫切地想要毁掉 什么的冲动。

    红卿霍地站起身,在容珩疑惑的目光下,面无表情地走到窗边看了看外头的夜色,想要平定情绪,却无果,她焦躁地在屋中来回踱步。

    容珩见状,神色掠过一丝担忧,“卿儿……”

    他的出声让红卿更加烦躁,她冷冷地睇了他一眼,“你没必要对我这么好。”红卿打断他说道,语气很冷漠,如冰雪一般冻得人心寒。

    对上她疏离防备的目光,容珩心口一窒,不明白她为何突然之间对他竖起防备之心,他有些紧张:“我……”

    红卿不想听到他说话,也不想见他,她突然往门外走去,一边走一边道:“今夜本宫不在这睡了,你且歇下吧。”

    一句本宫立刻将两人瞬间拉出一道无法跨越的无形距离,容珩看着她渐渐消失在夜色中的倩影,秀雅的眉不由紧紧蹙起,久久无法舒展。

    红卿一路走回到住处,之前被红卿叫去休息的丫鬟正坐在廊下台阶上打着盹儿,手还无意识地赶着叮她小腿肚的蚊子,大概是坐在这里等很久了。

    红卿此刻情绪已经渐渐平定,想到自己方才对容珩说的那些话,眉间微动,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想法,但似乎她并不感到后悔。

    听到开门的声音,丫鬟猛地惊醒,她慌忙地站起来,回头一看,看到一穿着男子衣服的背影,先是以为坏人闯进来,正要叫人,直到红卿回首看了她一眼,丫鬟才认出来是红卿。

    丫鬟惊讶地看了眼她身上的穿着,然后又慌忙移开眼睛,“娘娘,您回来了。”说着担心被红卿责怪,脸上浮起忐忑不安之色,“娘娘,奴婢不是故意睡着的……”

    红卿略显不耐烦地打断她,冷冷道:“不是让你去睡么?去吧,本宫无需服侍。”言罢一挥手,进屋,“砰”的一声关上门。

    * * *

    次晨,红卿刚打开房门,便见昨夜那丫鬟已经拿着盥盆守在门口,红卿黛眉微不可察地蹙了下。

    一见到红卿,小丫鬟立刻要放下盥盆给她请安。

    “不必多礼。”红卿阻止了她,目光不由在她身上多停留了片刻,丫鬟十三四岁的模样,穿着蓝布长裙,头上挽着双丫髻,绑着两根红绳,也没有其余头饰,模样生得清秀伶俐,黑溜溜的眼睛有着灵动气息,皮肤倒也白皙,就是不曾经过保养,看起来有些粗糙。

    “奴婢服侍娘娘洗漱吧。”丫鬟被红卿的目光看得有些紧张不安,她小声说道。

    “嗯。”红卿收回目光,转身进屋。

    小丫鬟连忙跟着进去。

    到底是小姑娘,虽是谨慎恭敬,却总忍不住偷偷看红卿,她还没见过如此好看的姑娘,就跟天仙儿似的,她听袁将军说,她很厉害,可以很轻易把敌人斩于马下,就像书中描述的巾帼英雄一般,她内心其实十分崇拜红卿。

    红卿察觉到她看自己的目光,随口一问:“可知卫国公那边情况如何?”

    小丫鬟 眼睛一亮,她原先就猜着红卿会想知道卫国公的情况,来之前便去卫国公那边看了下,此刻听红卿问起,连忙回应道:“大将军夜里醒过一次,但没多久又昏了过去,一点东西也没吃,今晨一直在昏迷,背后的伤口又严重了些。”小丫鬟一边回答,一边将盥盆放在架子上,她口齿清晰,动作利落,很惹人好感。

    红卿没想到她真能回答得上来,心中有些满意,这小丫鬟倒是机灵,接过她递来的杨柳枝和青盐,清洗完口齿后,红卿问道:“你叫做什么名字?”语气比之前平和不少。

    小丫鬟接过杨柳枝和青盐,闻言脆生生地回答:“回禀娘娘,奴婢叫小枝。”说着又连忙拧湿巾帕,递给红卿,殷勤地说道:“娘娘洗脸。”

    红卿微颔首,接过巾帕,擦拭完脸后,对她说道:“以后你便伺候本宫。”言罢走向靠窗的桌前坐下,这里没有梳妆台,不过红卿自带了镜匣。

    小枝听闻红卿的话,心中欣喜万分,两只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露出激动的光芒,唇边挂起浅浅的笑靥,“是,娘娘。”她走到红卿身边,她原本要帮红卿梳头的,可是看到摆放在桌上瓶瓶罐罐,有些呆住了,她也分不清楚哪个是胭脂水粉,哪个口脂面药,这都是她之前没看过的,一时间不由拘谨起来。

    红卿瞥了她一眼,便看穿了她的心思,严肃的神色微微缓和,“这里不用你伺候了,你出去玩吧。”

    小枝心中升起小失落,垂头丧气道:“是。”言罢转身出了房间,内心却下定决心,一定要学会给红卿梳妆打扮。

    红卿没有梳髻,束起长发用冠子笼住,淡敷水粉,轻扫柳眉,再点胭脂,穿一袭武士服,戴着皮质护腕,飒爽英气中又透着动人的风情。

    红卿走出屋门,屋前有两棵参天的紫杉树,绿荫成盖,凉风吹来,无比凉爽。

    小枝并没有去玩,而是等在门外,看到红卿,眼眸瞬间露出些许亮光,红卿见状并未说什么。

    “娘娘,您现在吃早饭么?”小枝问,脸上不像先前那般拘谨。

    “回来再吃。”红卿直接往离了院子,往卫国公的住处而去。

    去到院子,袁副将刚从屋中走出,看到红卿,原本还充满着担忧的脸瞬间闪过喜色,“娘娘来了。”一边将她迎进屋中,一边忍不住问:“娘娘可找到了去蛊之法?”

    红卿“嗯”了声,没有多言。

    卫国公的情况仍旧与昨夜一样,没有一丝好转,脸色更加蜡黄憔悴,满头花白头发乱糟糟跟鸟窝相似,浑身臭不可闻,昔日威武霸气的大将军竟成了这副不堪模样,让人不由心生感慨。

    红卿坐在床畔,让袁副将掀开盖在卫国公身上的薄被,红卿拿过干净的匕首,在袁副将疑惑的目光下,在自己的掌心划了一刀。

    “娘娘,您这是……”袁副将有些惊讶。

    红卿没有理会 他,眉头一皱不皱地轻握拳头,任由鲜血如水一般汩汩流出滴在卫国公的伤口上,那伤口瞬间有浓浓的白雾蒸腾起来,昏迷不醒的卫国公虽然没清醒过来,却疼得额头却冒出了豆大的汗珠,两道霜染的眉紧紧揪成一团,随着雾气升起,一股比先前还要浓烈的臭味弥漫整间屋子,就如同被腐烂的死尸包围一般,让人忍不住阵阵作呕,一旁的袁将军憋气脸都憋成了猪肝红,一看红卿,一脸不为所动,仿佛闻不到那股味道一般,内心不由得十分佩服,却不知,红卿早已运功闭了气。

    少顷,红卿收了手,用布条包扎伤口止血,白雾渐渐散去之后,只见伤口上的尸虫都化作了血水,一滩滩地流在床榻上,看着十分触目惊心。

    “明日再看看情况。”红卿对着一脸目瞪口呆的袁副将说道,随后站起身,走出屋子。

    袁副将从震惊中清醒过来,连忙跟着出去,心中对红卿的敬畏不由更深几分,看了眼她手上的伤,他道:“娘娘,若是还需要血的不若用末将的血,末将壮得如同牛,掉个几斤血都没事,娘娘是千金之躯,莫要伤着。”

    “无妨。”红卿语气淡漠,“本宫的血与平常人不一样,除了本宫的血,其他的血都无用,袁副将不必白费力气。”

    “是。”袁副将闻言只好作罢。

    “袁副将且回去照顾卫国公,先别让大夫用药,待明日本宫看一下情况再说。”红卿言罢径自离去。

    红卿回到住处,太阳已经升到树梢上,小枝给红卿端来了早饭,红卿刚从卫国公那处回来,此刻没什么食欲,吃了点白粥,红卿便不吃了,起身要去寻找袁副将议事,却没由来地想到容珩,想到昨夜闹的不欢快,红卿略一思索,往他那院而去。

    红卿去到他院子时,容珩已经将她昨夜丢在他那里的脏衣洗干净,晾在了院中,红卿站住脚步,立于回廊中,目光冷冷地看着容珩,他正细致地抚平她衣服上的褶皱,他又戴上了假面,看不到他真实的模样,不过他的神色举止仍旧是容珩独有的,却又与以往的他不一样,他神色宁静温和,脸上有着与世无争的悠然自得。

    红卿微微皱了下眉头,他应该斗志昂扬的,应该继续在自己的‘战场’上搅风弄雨,而不是在这种地方,做着这种无趣之事。

    红卿莫名地心生不悦,没有再去找他,转身便走。

    容珩看到了回廊中的红卿,只是他没有叫住她,想到昨夜两人相处的场景,他垂下眸,掩住眸中的情绪,再抬眸时,脸上仍旧含着云淡风轻的微笑,容珩拿起木盆回了屋,只是刚上台阶,一股锥心的疼痛蓦然侵袭而来,他脸色瞬间苍白得如同死人,他不由扶着廊柱,捂着心口,微弯了身躯。

    红卿听到身后传来的响动,不由回头一看,便见容珩晕倒在了廊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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