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都是熟悉的幽香。
顾柠西做了一个流连于玫瑰花海的梦。醒来以后，才发现自己在徐筠床上，鼻尖萦绕着淡淡的香气。
腰间的不适感减弱了很多。
徐筠不在旁边。
她晕晕乎乎出了房间，才发现，徐筠把她抱回了床上，自己睡的沙发。
真的就只是抱一下而已……
没有她的准许，他确实没有再和她一起睡。
顾柠西内心的愧疚愈发沉重。
哥哥冒着大雪给她买东西，还把床让给了她。
她于心不忍，想把床垫搬回去凑合着用。
她去阳台翻找，好不容易把床垫找出来，又发现那垫子真的好沉。
还差点砸到她的脚。
她向徐筠投去求助的目光。
徐筠坐在沙发上，垂眼翻着书，并不打算帮她，只是笑：“这个扔了吧，过完年再买新的。”
顾柠西不肯，坚持要现在买。
徐筠只好给快递公司打了电话。短暂地交谈了几句，转而看向她，一脸无辜道：“快递不上班，老板也不发货，新床垫送不过来。”
虽然恰逢年假，这个理由有一定的合理性。
但顾柠西总觉得，他未尝不是故意的。
徐筠很喜欢让她睡在他的床上。
一个有洁癖的人，却任由他的床榻沾满她的气息。交缠着，糅合着，最后混出缠绵的、新的香气。
就好像两人已经同床共枕过无数次一样。
他以退为进，一点点引诱着她，往他的方向走去，然后再也回不了头。
其实家里也有别的房间。但常年无人，没有打扫过，也不适合居住。他就是算准了顾柠西不敢睡那些阴沉黑暗的房间，才敢这样子欺负她。
……虽然事实上，她也把他欺负得挺惨的。
睡沙发并不舒服。她之前不小心在沙发上睡着过，感觉腰和脖子都快断了。想必徐筠每天在那里休息得也不好。
所以顾柠西不想一直霸占他的床。
她试图抢沙发。
从徐筠手里抢。
天黑之前，她早早地就占好了位置，把枕头和毯子拿到了沙发上。整个人占据在上面，不肯离开半步，慢慢地就睡着了。
但第二天，她又是在床上醒来的。
她根本不记得徐筠是什么时候来抱的自己。
只要她睡一次沙发，他就锲而不舍地来把她抱回去。
在这点上，徐筠比她执拗，有点像在养女儿。
后来她夜里做好了准备。等到徐筠再来抱她，她立即睁开眼，态度坚决地拒绝了他：“不要，我就要睡沙发。”
他贴了过来。
“那一起睡沙发？”
“不行。”
顾柠西往毯子里缩了缩，一只小手直把他往外推，“你去睡你的床就好了。”
“想和西西一起睡。”
他俯身，冷冽的气息一点点包裹着住她。
“西西不想和你睡。”
顾柠西学着他的语气，幽怨道。
抱一抱还不够吗，怎么又黏到沙发上来了qaq。
怎么会有人放着大床不睡，偏偏来跟她抢这块犄角旮旯。
“那你睡吧，哥哥不睡。哥哥看着你睡。”
他低沉的嗓音飘进了她的耳朵里。
顾柠西：“……”
大哥，您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夜猫子一样的作息。
以为睁着眼抱一晚上就不算一起睡了吗？
顾柠西无语地翻了个身。
身子一轻，她又被打横抱起，小腿胡乱扑腾着。像个悬浮在半空中的小船，从客厅一路被带回卧室的大床上。
徐筠走的很快，快到顾柠西下意识攀上了他的脖子，生怕自己掉下来。
“西西是因为心疼我，所以才跟我抢沙发的吗？”
徐筠把人轻轻丢在床上，灼热的胸膛紧紧贴上她的脊背。如水的夜色里，谁也看不清楚对方的表情。
只能感知到柔软，热意，和缠绵的香。
“不是。”顾柠西咬了下唇，“是因为我喜欢睡沙发。”
深宅老院，孤男寡女。
他们还是外人眼中的兄妹，睡在一起不好。
她挣扎了一下，想爬下床。奈何徐筠的手抓的紧紧的。
她不信邪，又开始反抗了，睡衣裙摆随着挣扎的幅度微微往上掀起，大腿瞬间接触到微冷的空气。
顾柠西一惊，止住动作，双手飞速地把裙子往下拉。
趁着这个空当，徐筠重新把她拥在了怀里，似是要将她融入骨血。
他紧紧圈着她，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畔，他低声道：“温香软玉，这个词造得真好。”
他顿了顿，“好喜欢抱着你。”
只可惜，顾柠西要上学，要工作，每天都在家外面忙啊忙。好不容易回了家，也不肯再像以前那样主动地抱抱他。
顾柠西的视线移到了别处，不敢看他低垂的眼睫。
“你是真的没抱过别人？”
她轻声问。
“没有。……也许我的母亲曾经抱过我。可是徐若川出轨以后，她就再也没有心情照顾我了。”他扯了扯嘴角，“直到她最后倒在血泊当中，心心念念的都是徐若川的名字。”
顾柠西心情复杂起来。
徐筠埋头在她的颈窝里蹭了蹭，有点痒。她听见他轻松道：“不过没关系，我抱着你就足够了。”
顾柠西：“……”
她的心理承受能力已经足够强悍。
换做任何一个女生，都无法理解徐筠这种浓烈的情绪和偏执的行为从何而来。只会把他当做孟浪的登徒子。
他怎么就这么粘人呢。
作为他身边唯一的亲人，顾柠西觉得自己有必要帮他把这份感情理清楚。
“哥哥，或许你该多抱几个女生试试。首先我承认，一开始确实没把握好跟你的距离，让你误会了。我没考虑到你的特殊情况。”她诚恳致歉，“可我现在必须告诉你，这个世界上其实有很多种爱，也有很多种女孩子，环肥燕瘦，任你挑选。只是你太封闭了，身边只有我一个人，所以才会觉得我是唯一的选择。”
“如果换个人陪你，你照样会喜欢上她，会觉得她很好。等到你认识的女人足够多了，才能明白到底什么是怦然心动的感觉。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以为全世界都在我身上。”她继续叹气。
她感觉到徐筠僵了一下，又很快俯在她的脖颈和耳边，吐着热气：“那西西告诉我，什么是怦然心动的感觉？”
顾柠西：“……都说了我没谈过恋爱啊。这题对我来说超纲了。”
她帮他找解决办法：“你先想一下，你喜欢什么样子的女生？改天我约到家里来，哥哥跟她们见一面吧。过年气氛好，还能留下吃个饭，有助于促进你们的感情。”
徐筠的眸间闪着冷意：“然后呢？你要以什么身份，去招待那些女人？”
“……妹妹。”
她瑟缩道。
他轻笑了一下，半是冷笑，半是不在意。
“那就让哥哥抱着睡，这才是一个妹妹做该做的。”
他把人往怀里带了带，拥得更紧。
她的脑袋埋在他的怀里，双腿被他制住，根本动弹不得。
徐筠的好心情已经被她给破坏了，几乎是报复性地与她搂抱，压得她喘不过气。他的下巴不安分地往她的脖颈处靠，还轻轻地咬了一下她的耳朵。
那番话明明都是为了他好，结果他不领情，变着法儿的来折磨她。
简直天理难容。
顾柠西气急败坏，想要报复回去。
黑暗中，她扬起下巴，狠狠地咬了一口。徐筠闷哼一声，随即松开了她。
她慌忙开灯，“怎么了怎么了？”
室内骤然亮起昏暗的灯光。她看见徐筠的唇艳丽得可怕，唇边挂着一丝血，整个人颓然而凌乱。衬衫衣领处的扣子被扯开了几颗，白皙的皮肤上，全是她刚刚胡乱挣扎时留下的痕迹。
战况好激烈。
……她好像咬错地方了？
怎么会把他搞得这样凄惨，活像是被人蹂丨躏了一般。
可是反观她自己……也并没比他好上多少。
睡衣皱皱巴巴的，打了好几个褶子，头发乱七八糟披在身前，堪堪挡住红了一片的耳根。
顾柠西痛定思痛。
以后再也不能和他一起睡了！
徐筠低低笑了一下，环住她的肩膀，指尖擦过她的唇：“没事，你可以继续咬。一点都不痛。”
顾柠西：“……”
“如果你喜欢，可以每天来咬我。”
徐筠继续道。
顾柠西忍了忍，索性摸出手机，开始寻找女生的联系方式。
“说认真的。我们继续刚才那个话题……哥哥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生？我朋友圈里有好多大美女，温柔的，高冷的，善良的，会照顾人的，个个都比我好看——而咱们两个不过是一起住了三年，认识的时间不算很长，你没必要把余生时间耗费在我身上。真的，你太亏了。”
他将她缓缓压倒，嗓音很低：“西西的心好残忍。难道三年还不够吗？你还想让我等多久？”
“从你说要成为我的家人那一刻开始，我就已经想清楚了。”他柔声道。微暖的指尖拨开她额间的乱发，清冷的眸子直视着她，“我只要你。”
顾柠西还在无力地挣扎：“哥哥你试一试吧。第一次谈恋爱、第一次接吻，应该都是很美好很浪漫的事情。我怕你以后会后悔。”
徐筠笑了。
他微微叹着气，目光变得柔和，低沉的呼吸声愈来愈近：“可是哥哥的初吻……都已经给你了啊。”
他一字一句道：“顾柠西，你要对我负责。”
顾柠西憋红了脸，像炸了毛的猫：“负什么责！难道我就不是第一次吗！而且，明明是你自己要亲过来的！你这个骗子！”说起来，她才是吃亏的那个吧？出去散个步，还把自己的初吻给散没了。
他抱住她，在她怀里蹭了蹭，低声道：“嗯，那我对你负责。”
……果然，道理讲不通。
顾柠西顿时没了脾气，很不争气的，把脸扭到了一边。
新年的钟声忽然敲响，在空荡荡的别墅里来回飘扬。
窗外的黑夜里绽放着无数烟火，像星星一样，亮晶晶的，转瞬即逝。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此起彼伏，是附近的人家在迎接新的一年。
“新年快乐。”他看见了炫丽的烟花，垂眼看着她，勾唇微笑，“我的西西宝贝。”
与此同时，顾柠西的手机忽然震动了好几下。
无数的新年祝福短信，卡着凌晨这个时间点，一条条往外跳。有她的老师，她的同学，还有她的好朋友。
新的一年，有这么多人还在关心她、挂念她，真的是最好的新年礼物。
顾柠西有些意外。她手忙脚乱地回复那些信息，又是回赠祝福，又是发新年红包，瞬间忘记了刚才的不快。
只听见徐筠在她耳边叹气：“我的新年礼物呢？”
“……”顾柠西呆住，“什么礼物？你不是说，你没什么特别需要的吗？”
而且现在大晚上的，她去哪里给他买礼物？
徐筠垂了垂眼睫，有些无奈。
没见过这么迟钝的。
他无情地夺走了她的手机，按住她的肩。单手撑在她上方，俊美的容颜慢慢凑近。
阴影笼罩下来，顾柠西瞪大眼睛，几乎要停止呼吸。他的指尖插丨入她的发丝，稳稳拖住了她的后脑勺。宝石蓝的玫瑰花仿佛在黑夜里渐次开放，于霜雪之中傲然挺立，吐露着冷冽的芬芳，依次攀上她的脸，她的鼻尖，她的锁骨，把她紧紧包裹住，插翅难逃。
年轻的男人眼底里有莫名的情绪，薄唇已到了她的鼻尖之上，撩起湿热的痒。
他的声音哑哑的，带着期待和隐忍，“可以亲吗？”
心跳在鼓噪而热烈地叫嚣着欲望，女孩柔软的身体就在他下方，鼻息急促，炙热而颤抖。只要张开唇，他就能咬住那一片甜美的玫瑰花瓣，攫取芳香和蜜露，再次体验将一朵玫瑰占为己有的感觉。
可以，再亲一次吗？
顾柠西。
每一年，你都是我的新年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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