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自床榻滑落，无声地跌在地毯上。
顾柠西浑身有点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
不知怎的，她忽然想起来自己第一天来徐家的时候。徐若川温和而友善，家里的佣人对她也很好，将她的衣食住行照料得精细无比。但她一个人待着时，总会觉得冷。
暗无天日的别墅里，其实没什么人气。
“叔叔，那个哥哥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吃饭？”
她的目光充满怜悯。
“西西不用管他。他不饿。”
徐若川截住她的视线。饭桌上，有一个位置，总是空荡荡的。
他和他们一起吃饭的次数不多，每次见面也都只待几分钟。
她的哥哥，就是这个大别墅里，最冷的人。
所有人都不搭理他。
他也懒得搭理任何人。
从那时起，一颗好奇的种子，就已经埋下了。越是不想见她，她就越是关心他的状况。不论他需不需要，她都会把自己的东西留出来一份，然后笑吟吟地面对他的冷脸。
冷吗？
其实也不冷。
抱着她的这个人，很热。
她穿的不厚，可就是很热。
温度被尽数传导到她身上，像是要一起燃烧。
顾柠西不知道，自己对徐若川的感激，是不是有几分被转移到了徐筠身上。徐若川曾是想收养她的。也就是说，徐筠曾有那么一线可能，成为她法律上的哥哥。
但现在这份感激好像早就变质了。
就比如，她的耳朵尖红了一片。
她一紧张，眼底就起了水雾，闪动着湿漉漉的光。
呼吸声被无限放大，大到能在心底里掀起一场海啸来。
徐筠就那样看着她，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五分钟过去，他依然是原来的姿势，似乎是在执意等她。
“哥哥，你不累吗？”
她忽然取笑道，唇角傻乎乎地弯了弯。
但她忽然意识到，这个时候说这种话，似乎很危险。
因为徐筠眼底毫无波动，没有一丝生气的迹象，薄唇微勾，像是风雨到来之前的平静。
可以亲吗。
她心虚地低下眼，双手紧张兮兮地撑在他的胸膛上。
可以吗？
隔着衬衫，她的指尖能感触到灼热的温度，和咚咚咚的心跳声。
……还是有点纠结。
徐筠的手环住她的腰，不紧不慢地帮她揉按。也许他有专门去查过按摩的书籍，手法很标准，近些天生理期带来的腰酸被缓解了不少。只是没想到，他居然逐渐养成了帮她揉按穴位的小习惯。
要是他不当总裁，而是开一家推拿店，估计生意也会很不错。
但顾柠西不敢说。
他的吐息，他的香气，还有他的声音，在一点点地撩拨着她的心脏。
密密软软的，像扫过脸颊的羽毛。
顾柠西呆愣着，一会儿想东一会儿想西，一点也平静不下来。
“专心点。”他道，目光仍然直视着她，眉眼温软。
顾柠西：“……”
她下意识反驳：“我哪有不专心。”
说完，她就觉得不太对。这样回答，岂不是暴露了她的小心思。
可徐筠只是温煦地笑。
半晌，顾柠西泄了气，不敢再去看他的眼。
他们离得太近了，近到稍微移开一下目光，就能被他发现自己在闪躲。
还有害羞。
徐筠又在她耳边问了一遍：“能亲吗？”
顾柠西死死咬着唇，就是不看他。
他咬着她的耳垂：“亲哥哥一下。”
“只是亲一下而已，宝贝。”
只不过是……亲他一下而已。
他刚刚，喊她宝贝……
有点儿肉麻，又有点蛊惑的意味。
只是抱一下而已。
只是一起睡而已。
只是亲一下而已……
黑夜里，年长的巫师在吟诵迷乱的咒语，引诱着猎物朝陷阱走去。
“我所做的一切，只是因为喜欢。”
“虽然我每天还是睡不着，但是看见你以后，失眠的压力就会减轻一点。你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让我活下来。今年是我第一次有人陪着过年，才发现原来冬天也可以很热闹。或许，我们都应该尝试一下新的关系。”
“是我想要亲你、抱你，纠缠你，才给你带来了心理上的负担，还有道德上的迷惘。”他道，“如果西西觉得，这份喜欢会有负罪感，那也是徐筠的错，和顾柠西一点关系也没有。”
他低眸，“还能亲吗？”
底线好像在一点一点崩塌。
最后在她心里碎得拼凑不出原来的样子。
天真的小姑娘心里软了一下。
她缓缓攀住他的脖颈，嘴里还在犹豫：
“就，就只能亲一下……不能……呜……”
她还在磨磨唧唧地讲话。
徐筠如藤蔓一般覆了上来，拥紧她的躯体，将她的话尽数堵在了嘴里。
只能靠他来主动了。
他的呼吸变得很凌乱，眼睫微颤着，轻轻咬住她的唇。
绵柔的吻始终缠绕在她的唇畔，像在亲吻一件珍宝。似是怕她反悔，因而还有些急促，没有给她机会说出什么糟糕的言辞。
小姑娘今天甜食又吃多了。
甜的。
他皱着眉，垂眼看向她未施粉黛的脸。
明天也许该把糖果收起来，然后督促她多喝点热牛奶。
两个人都不够娴熟，却足够荡漾心神。女生在刚开始还想反抗，如同斗志昂扬的小兽，但没几秒就推不动他了，只能在他怀里逐渐变得愤懑，又变得柔软，眼神浮起濛濛的水雾，被迫接受着他的侵略。
亲吻和拥抱，都会上瘾。
顾柠西脑里一片空白，被他牵引着，渐渐地陷入一种缺氧的状态。手指虚软无力地搭在他的肩上，却抓不到什么东西，只能无意识地在他衬衫上轻挠。
像小猫在抓挠春日的蒲公英，一脚扑在柔软的草坪里，撒下一点星星之火。
火烧得很旺。
会把她烧死。
她已经晕头转向，脑海里残存着最后的抗争意识。
就只能亲一下，不能缠着她不放。
明天是大年初一，要早点起床，出门逛个街，互相发个红包拜个年，然后……
没说完的话渐渐于神识里消散。
他会一点一点拉扯她的原则和底线。
这些天里他从未放弃过对她的驯化。
牵手，拥抱，亲吻，每一个步骤都在轮番上演，直到她最后习以为常。
心里痒痒的，电流声从脑海里闪过。像冬雪的融化，无声，也无法阻挡。
他的指尖抵在她的耳后，温柔地摩挲着她的耳垂和发丝。然后不知道何时，蹭开了她领口的第一粒扣子。
冬天的风依然在呼啸地刮着，将窗外的树吹得呼啦作响。到最后，冬日的歌声逐渐消弭，耳边只有彼此的呼吸。世界安静的可怕。
为什么这么累……
她眨了眨眼，眼睛有些干涩。她试图动了动，滑滑的衣领便开始往下褪，露出锁骨来，还有半个肩膀。
纽扣不知不觉松了几颗。
柔顺的头发搭在冷白的皮肤上，像林间白雪。
徐筠垂眸看着她，迅速调了呼吸。
许久，微凉的指尖按在她的肩上，帮她把纽扣一粒一粒系了回去。
他抱着迷蒙的少女，低低道了声歉：“抱歉，差一点没收住。”
顾柠西躺在温软的床上，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毯子不知道掉在了哪里，身上有点冷，但贴在她身上的人好暖和。
冷，困，想睡觉。
“抱抱，睡觉。”
她闭着眼，嘤咛了一声，小手开始去抱他的腰。尝试从他身上索取温度。
徐筠捏着她的下巴，有些不舍，“还没亲完。”
她今天涂的唇膏被他吃掉了。下唇泛着湿润的釉色，颜色更红，表情迷离而茫然。
“……不能亲了。”
顾柠西心底生出一点警戒心，嗓音带着点涩。
压在她身上的重量，有点难受
不行，要睡觉。明天是新年的第一天，要早睡早起。
夜太深了，连烟花爆竹的声音都不见了。
世界一片静寂。
偶尔能听见远处传来汽车鸣笛的声音，带有昏暗黎明里特有的空灵感，吱吱呀呀碾压在人的心底，直催人打瞌睡。
顾柠西努力睁着眼，却开始昏昏欲睡。
恍恍惚惚的，在梦乡和现实中摇摆不定。
徐筠就是个大骗子。
说好了只亲一下，结果她都没力气了，还不让她睡觉。
她本来是想亲一下他的脸的……
这次怎么又亲错了地方。
她有些恼怒，张口去咬他。
徐筠呼吸一滞，又缠了上来，由着她咬，直到唇边又泛起甜腻的血腥气。
有人靠在身边，陪她一起睡觉。
就没那么冷了。
“抱抱。”
少女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顾柠西声音微弱，又重申了一遍诉求。
被子没了，她要睡觉。
要哥哥抱着睡。
“嗯？”
徐筠以为她在说梦话。
平日里，从来不跟他一起睡，就连拥抱，也只限于点到为止的礼节性动作。
小姑娘毫无耐心，把他拉回了床上，侧躺在他身边。
然后直接迷迷糊糊地搂住他，埋头睡着了。
“可以一起睡了吗？”
他俯身问。
“嗯。”她含混道。
徐筠的身体像一个大火炉，驱散着她身上的冷意。
在他的身体上，能够得到某种满足感。
“那就一起睡了。”
徐筠顺了顺她的头发，这才发现，她早就已经睡着了。
像是累坏了一样，一秒钟都不肯多留给他。
“西西体力好差……”
他似乎完全没预料到是这样的后果，只能无奈地吻了吻她的额头。
小姑娘做什么事都容易分神。
一会儿摇头晃脑，一会儿哼哼唧唧地扯他的领带。
床单都快被她压乱了，像是跟他打了一架。
怕困，怕累，还怕冷，娇气得不得了。
后来可能烦了，小姑娘不知道哪里生出来的火气，对着他的下巴咬了一口，把他也拉到了枕边。
然后死死抱住了他，紧贴着他的肋骨，睡了过去。
任凭他怎么呼唤亲吻，都没了回应。
徐筠握住她的手指，指腹轻轻抚在她的指节上，柔软滑腻。
她穿的太薄，领子松松垮垮。而她居然还敢主动靠过来，又别扭，又干脆，脾气也变得更差。
换做以前，她哪里敢这个样子。
只会怯生生站在离他十几米外的地方，打量他，揣测他。
然后在没人看见的时候，飞速地给他塞点什么东西，也许是蛋糕，也许是感冒药，也许是刚买的小零食。
而他也从来都是一副冷淡的样子，在她离开以后，才会把她送来的东西翻看一遍。
现在，他们终于可以彼此心照不宣地依偎在一起。
却有点吃不消。
隐晦又湿润的甜蜜。
今夜难以入眠。
直到几十分钟过去，他的视线也一直黏在她身上。
小姑娘其实长得挺漂亮。
放到任何一个地方，都有小男生喜欢的那种。
但于他而言，漂不漂亮都没什么区别。
大千世界，总有各种各样姿色过人的女人在他身边流连试探，香水味浓郁到令人作呕。
只有这个，是他自己带大的。
她吃的每一口食物，穿的每一件衣服，都由他亲手挑选。
养着她，像养一朵干净的花。
白嫩的手，还有随呼吸而微微起伏的线条，每一处都很可爱。
尤其是这双软绵绵的手，指甲圆润，指尖泛着微微的粉色。触摸他的时候，会带来奇异的痒。
一反常理地，会令他的情绪出现波动，继而失控。
他其实很讨厌任何人的触碰。
在应酬的时候，也尽量会避免任何肢体接触。一场酒宴下来，他要洗两遍手，才能减轻心里的厌弃。
但她的触碰却不一样。
想亲她，想抱她，直到从她这里索取更多……
哄骗着，利诱着，强迫着，得到她的心。
但他最后，还是硬生生逼退了心底翻涌的潮水。
像很久以前抱她回房那样，闭着眼，将她的衣服一点点穿好。把每一粒纽扣都归回原位，然后看着她睡去。指尖轻轻描摹着她脸庞的轮廓，成为他孤独又艰难的长夜里，唯一的精神慰藉。
他擅长扼杀自己的情绪。
一个情绪的奴隶，没有办法陪伴她走完一生。
每一步的放纵和试探，风险都由他来承担。
而她，只需要做出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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