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唤醒
百里述目前所说的内容与江倦的调查和猜测相差不多, 也没有避讳花知北和祁未两人的关系,甚至连两人脱身后的细节都描述得很详细。
“他们两人靠精心伪造的爆炸事故金蝉脱壳,之后逃到美国西海岸度了个长假, 据他们身边的保镖说, 如果花知北是女人, 那段日子足够他们生下一个足球队, 可见他们过得有多放纵。”
江倦的脸色有点黑,“细节倒也不用讲得这么清楚,说正事。”
百里述哈哈大笑,“好吧, 但愉快的日子总是短暂的, 两人虽然暂时逃过了国安的招子, 但毕竟‘坤瓦’树大招风, 树敌无数,有人上门寻仇的时候, 两人戒备心很低,没太多防备, 为了保住祁未, 花知北不得不孤身犯险,被敌人生擒。”
两人都以为这帮人得手后一定会向“坤瓦”提出要求, 祁未甚至还请求在金三角的父亲扎贡一定要设法保住花知北,却不知两人关系早已引来扎贡的不满, 在敌人挟持花知北向“坤瓦”索要军火和地盘作为赎金时, 他十分果断地选择了拒绝。
结果就是花知北被倒钉木桩残杀, 对方还将录像和照片分别寄给了“坤瓦”和祁未, 而江倦从老房子里翻出来的那张旧照片就是姜誉辗转从“坤瓦”得来并转交给他们的重要线索。后来, 姜誉还将“鬼域”中作为证物的塔罗牌假借江住的名义藏在了萧始老家的旧宅。
祁未得知花知北死后, 首先决定报复他那冷血的父亲,于是他去往墨西哥,成了暴力犯罪集团“Zetas”的一员,取得首领信任,成为了组织高层。
在这一点上,他好像也学到了花知北取信于人的精髓。
之后他碰巧结识了在墨西哥执行任务的百里述,当时“SEVENTEEN”刚由凯尔继任首领,内部争端不断,祁未便劝说百里述自立门户,并给他提供了一批军火和毒品供他白手起家。
百里述也没让他失望,带着组织一部分人离开“SEVENTEEN”组建了“17”,在祁未的安排下来到金三角重创了“坤瓦”,并将其残余势力驱赶至克钦邦。
“去年在克钦邦发生的乱战也是为了扫清‘坤瓦’的残党,我们挟天子以令诸侯,将‘坤瓦’尽收麾下,顺便达成了垄断全球毒品市场的目的,只可惜代价太大了些,浪费了我最后的纯品,真是暴殄天物。”
直到现在,那时的损失还让百里述心疼。
但祁未的复仇却没有至此结束,真正害了他爱人的仇人还没有得到惩罚。
他辗转得知花知北在被残杀前曾经历过斗兽场式的厮杀,被用来取悦暗网上的观众,虽然幸存下来,却还是没能逃过死亡厄运。
于是他效仿花知北在“绝境”中的经历,将劫持并害死了他的凶手聚集起来,进行了一场大逃杀式的猎杀游戏,一举报复了所有的仇人。
可完成这一切的祁未依然无法接受爱人被害的事实,他开始变本加厉,将暗网上曾经观看过花知北拼杀的观众们也拉入游戏,并开发了一套完善的系统,通过控制人的脑电波来制造幻觉,给人以身临其境的真实体感。
有着强致幻效果的“寒鸦”就是系统的附加产物。
后期的祁未陷入了偏执和癫狂,他坚持猎杀游戏一定要有观众欣赏,又会在下一次猎场开启前筛选观看过生死角逐的观众参与其中,持续恶性循环,无止无休,以至于后期系统失控,开始无差别地将人拉入其中。
祁未赋予了系统冰冷的人工智能太多人性,不断地向它灌输着花知北的记忆,使得系统得到了“花知北”的身份,在祁未死后仍以“人”的身份藏身在暗处,继续着他未完成的复仇计划。
百里述揉着微微作痛的头,无奈道:“祁未太执着于在镜花水月中捕捉真实的影子,但系统只是系统,无法完全成为人,也无法像爱人一样留在他身边,祁未最后把自己逼疯了,在系统中枢的主控室里饮弹自尽。他在死前把系统托付给了我,托付给了‘17’,希望我能保留系统,就算是保留了花知北残存在世间的意识,念于旧情,这些年我一直遵守着诺言。”
他深感惋惜:“可猎场开启的时间在缩短,被牵扯其中的人也越来越多,我们根本无法控制系统,没有祁未的维护,它迟早会崩溃,到时没有人能承担得起后果。”
阿难终于从堆成高塔的坚果壳中抬起头来,撑着下巴懒洋洋地说道:“玩过游戏吧?网游每周都会进行例行维护,以保证双端的正常运行。这就像是一个BUG堆积成的程序,开发他的程序员在运行的过程中会不断优化、修复它已知的问题,打无数个补丁来保证稳定性。可一旦停止了维护,程序还在继续运行,BUG就会越堆越多,叠加起来就有可能导致卡顿、错乱,甚至是宕机。”
他说完便弹指从高塔的底部弹飞了最中心的果壳,费时费力搭建起来的整座建筑就此倒塌,毁于一旦。
卡索点头道:“如今唯一能维护系统的祁老板不在了,我们必须让系统停下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百里述喝了口西瓜汁,不紧不慢地补充道:“而且我也快离场了,这事情该有个了结,就算是祁未还在世,我也不能纵着他这么大开杀戒。”
“等等,我有两个问题。”江倦抬手打断了他,“第一,为什么花知北在认识祁未以前就参与过猎杀游戏,第二,我不认为目前的技术能创造出这个系统。”
卡索解释道:“第二个问题倒是很好回答,祁老板盗取了某国军方秘密研究的先进技术,甚至通过一些方式直接获得了研究成果,加以改良成了现在的游戏系统,所以CIA才会介入调查这件事。”
“至于最初的猎杀游戏,是暗网上的一种娱乐方式,一些犯罪组织会拐些不同身份的人囚禁在封闭的恶劣环境里让他们自相残杀,并在暗网上开盘供人下注。‘绝境’那次暗网的早期用户对于参与者身份的特殊需求很高,所以拉了不少警察、医生、学者、教师之类的特殊职业人,但警察的失踪很容易被发现,是件麻烦事,所以幕后还是绑架了一些还没毕业的警校生,同样能让嗜血的观众兴奋。后来我们把暗网的用户和部分信息迁移到‘SEVENTEEN’的官网,从中提取了很多有用的信息。”
百里述见江倦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自己,又道:“你好像还有什么想问。”
“你也参与了那场游戏。”
“是啊,巧合。”百里述坦然道,“当时我还是某个小组织的马仔,跟着老大一起到中国做生意,可惜命不太好,交易走漏风声,全员都被蹲守在现场的警方歼灭了,只有我一个人带着一身伤逃了出来,转头就被拉进了游戏。”
江倦嘴上不饶人,“能把你青春永驻的秘诀分享一下吗?”
“秘诀?秘诀就在……”百里述悄无声息将手探到江倦身后,摸了摸他的腰椎,贴在他背后低声道:“这里。你其实也可以的,你难道没有发现自己的衰老速度较比常人更慢吗?”
江倦垂在膝头的两手不自觉握了拳,“那是因为……”
“因为什么?嗯?你天生基因好,童颜永驻青春永存吗?别自欺欺人了,你无法否认‘绿水鬼’给你带来的良性效果,只可惜药物的副作用因人而异,你的体质承受不住它给你带来的巨大增益,所以遭到了反噬。”
见那人满眼写着不信,百里述坐起身来靠近他,又道:“你有没有听说过癌细胞强制人体进化的说法?有些人认为癌细胞拥有强大的生命力,可以让人走向永生,但人体太过脆弱,能成功驾驭癌细胞的人现在并不存在,所以人类无法抵抗生老病死。‘绿水鬼’给予你的增益也是相同的道理,有些人扛不住排异反应,在药物注射入体后很快就会死亡,而有的人虽然活了下来,却需要忍受相当痛苦的折磨,作为幸存者,过去那些年里没有太多病痛的你是幸运的。”
江倦冷笑着回敬:“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
百里述又翘着二郎腿倒回躺椅上,失去了大部分视力两眼毫无畏惧地盯着对他人来说无比刺眼的阳光。
“换种说法,你有没有发现自己身边有什么人的衰老速度缓慢?”
江倦几乎在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一个人——姜惩。
在亲友圈里,姜惩是公认的“天山童姥”,三十多岁却一点不显老,搞得对着镜子看发际线的白发的狄箴羡慕得天天流口水。
不怎么说话的阿难一听这名字来了兴致,“姜惩?姜誉的儿子吧。”
江倦有些意外,“你也知道他?”
“当然,那可是姜誉的宝贝儿子。你应该听说过老板想把姜惩当做培养皿,最初是打算将全部纯品打进他身体里这回事吧?我们一直暗中监视他的生活,每一次他入院时都会趁着全身检查的机会采集他的数据,其实并不仅仅是因为他的身体素质过硬。说白了,像他那样的人一抓一大把,而他成为目标的独特之处就在于他从小就在接受‘寒鸦’的脱敏治疗,自身就有相当完美的拮抗能力。”
可后来计划还是发生了意外,宋玉祗提前意识到危险,牺牲自己代替姜惩深入虎穴,百里述走投无路,只能把所有的纯品注射进宋玉祗体内。
万幸,宋玉祗的体质化解了药物带来的不良反应,之后也被姜惩唤醒神志,两人都活了下来。
话说回来,如果姜惩从小就在进行脱敏治疗,那么能做到这件事的人……就只有他父亲姜誉。
百里述看穿江倦所思,主动回答了他还没问出口的疑惑:“姜誉一直和我们有来往,他所作的最后一件事就是偷走最后的拮抗剂,给了他的好儿子。啧,亏了我还想把那药留给你的。”
“你和姜誉就是通过‘绝境’认识的?”
“是啊,他不愧是个商人,八面玲珑,懂得圆滑地自保,游走在各个势力之间,却能置身漩涡之外。他在游戏中与江寻、花知北、楚萧、萧清霜等人交好,偏偏投身在了叶承志和程三史,连带池春梧的阵营。叶氏家大业大,叶承志当年就是个无恶不作的二世祖,程三史也是个典型的富二代,这两人能参与到游戏中还安然无恙地活下来,就是因为两家是游戏幕后的出资人,而池春梧早年依附于两家,跟他们混在一起也不奇怪,他们参与其中,是为了享受猎杀的乐趣。”
而接下来百里述所讲的内幕却让江倦始料未及。
他说:“姜誉是个没什么背景的普通人,按照当时的形势来看,他投靠江寻等人能活下来的几率更大,事实上他最先想加入的也确实是江寻那一队,但被拒绝了。在那样残酷的环境下,靠一个人的能力活下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所以他选择给捏着免死金牌的叶、程、池三人当跟班。”
“不可能。”江倦断言道,“我爸不可能拒绝他。”
百里述一点头,“我也这么认为,直到很多年后,姜誉亲口告诉我,他会投靠那三人完全是江寻的安排,早在置身游戏中时,江寻就意识到他们面对的是一个庞大且恐怖的犯罪组织,即使能活下来,也很难靠着一己之力将对方一网打尽,所以他布置了一个局,一个大到可能要执行数年,付出惨痛代价的局,让姜誉深入敌后获取一手信息,是为了瓦解整个组织。”
但当时的江寻还很年轻,有着太多不切实际的幻想,低估了对方的势力,以至于在之后相当漫长的时间里都在与对方抗争,直到身死也没能等来胜果。
而花知北也在调查中得知是金三角的贩毒集团“坤瓦”投资并组织了游戏,在被国安秘密吸纳后主动申请潜伏“坤瓦”,同时在游戏中表现出色的江寻也在辗转各地进行缉毒事业时受到“坤瓦”的蛊惑,为坚守本心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这就是江倦一直以来想知道的所有真相。
卡索了解江倦,他知道那人一旦得知这一切,很可能会立刻质疑自己未来存在的价值,所以在江倦还没能接受这突如其来的信息时立刻打断他的思绪:“我们必须让系统停下来,已经没有时间了,阿倦,你得帮我们。”
“17”想要停止游戏肯定不仅仅为了阻止系统滥杀无辜这么简单,他们还另有目的。
江倦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闭眼沉思了好一会儿才问:“怎么帮?”
“找到程序的中枢,然后摧毁它。”
“这么简单的事难道你们做不到吗?”
江倦心说就以你们那动不动就动用杀伤性武器,把村寨夷为平地的手段,怎么连毁台电脑都需要别人帮忙了?
“因为我们找不到它。”卡索无奈道,“从‘鬼域’之后,系统发出的信号就消失了,它把自己隐藏了起来。我们都以为它在‘鬼域’中被摧毁了,可它却在半年前发出了苏醒信号,通知我们准备猎场。”
“鬼域”又不是真的闹鬼,这种依附于高科技的程序突然重新运行,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操纵。
江倦感到难以置信,“你是说,有人唤醒了系统?”
作者有话要说:
萧始:媳妇儿,我也想生足球队,给个鸡会,球球了……
卡索:(举起40米大刀并舔了一下刀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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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 外援
周悬拎着叠文件, 轻手轻脚把门推开一条缝隙,睡在沙发上的人十分敏感,听到声音就一个激灵爬了起来, 条件反射似的问他:“有线索了吗?”
看着萧始那凌乱的头发, 不修边幅的胡茬, 还有那清清楚楚写着疲惫两个字的倦容, 周悬于心不忍,“你再多睡一会儿,有没有线索都不影响你睡这十分钟,你先躺下, 再眯一会儿。”
粗略一算, 萧始这三天来都没怎么合眼, 得不着江倦的消息他就吃不下睡不着, 人消瘦了一大圈。
周悬见他没了睡意,索性让人送了些早餐, 边吃边说:“那张船票的调查倒是有进展了,江倦……还没。”
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萧始没什么食欲, 用勺子搅着碗里的粥,都送到嘴边了还是难以下咽, 索性又放了下去,出门洗脸了。
打从江倦离家出走以后, 他就没回过他们的家, 本想托宋玉祗把哮天带回去寄养几天, 可哮天说什么都不肯离家半步, 无计可施, 只能请人天天上门喂狗。
直到现在他才知道, 江倦其实早就用行动向他预告了这次分别,只是他一直没能察觉到罢了。
这些日子萧始都住在市局,试着动用了一切手段搜寻着江倦的下落。
以前沾了枕头就睡得像头猪似的人,现在不光几天几夜不合眼,连一点动静都能吵醒,一天比一天憔悴,别人劝什么都听不进。
再这么下去在找到江倦之前他就要精神崩溃了。
好说歹说劝他吃了半碗粥,周悬说:“我调查了你那天拿到的船票,是一艘从三亚开往希塞尔岛的游轮,名叫阿芙洛狄特号,就在月底的28号启程,整个旅程为期十五天,目前已经卖出去了几百多张票。”
“希塞尔岛?”萧始拉过笔记本搜索了相关信息,“尚未划分归属权的岛屿,气候宜人,植被茂密,还有土著人留下的古老遗迹?这什么鬼地方?”
“古老遗迹肯定是假的,宣传方声称这座岛屿是去年因为地壳变迁浮出海面的,之前一直都沉在海底,除非是亚特兰蒂斯人在这儿度假。”周悬指着图片上的古迹,“你不觉着这些东西有点儿眼熟吗?”
萧始冷哼一声,“低配版的复活节岛石像,这种东西也能唬人?我看这岛上连个遮风挡雨的地方都没有,有什么好玩的?”
“这你就不懂了吧,有钱人的消遣是享受海上的旅程,到了地方下去溜溜达达晃一圈,听导游胡吹几句把钱掏了就该回去了。不过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考虑,风景再怎么好也不能去这种没人管的地方啊,出点儿什么事连警察叔叔都找不到,就不害怕吗?”
周悬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张黑底银边的船票,“做最坏的猜想,也无非是岛上会再举行一次猎杀游戏,所以我也买了一张,跟你一起去看看去是什么情况。你都不知道这薄薄一张纸有多贵,我这半年的工资都没了!”
萧始接过船票,疑惑道:“你是从哪儿买的?”
“暗网。我检查了你的那张船票,发现上面有特殊工艺印制的水印,写着一个网址,登录进去发现是暗网的一个镜面网站,刚好可以购票。我不大确定这种方式能不能行,现在走投无路,有法子总得试试。”
萧始勾了勾嘴角,大概是想笑,但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这样一个简单的面目表情也艰难无比。
周悬摆了摆手,“行了,笑不出来就别笑了,比哭还难看。哥知道你心里苦,所以哥这不是来帮你了么,放心吧,江倦会回来的。”
萧始点了点头,又研究起了那张船票。
这张黑底烫银的卡纸与去年他收到的“乐园”邀请函相似,只是比起去年邀约的几句谜题来说简陋了不少,只有一幅绘着豪华游轮和海域的简笔画,用花体英文写了“Aphrodite”和“Sanya TO Sidsel Island”,右下角有一个空白的方框,应该是不需要存票根,由工作人员盖章放行的票据。
背面则是空白一片的黑底,只有烫印的银色花纹。
“你刚刚说卖出了几百张船票?可猎杀游戏最多牵扯几十个人,这个数量超出规定人数太多了,难道今年的规则变了?”
“鬼知道。”周悬泡了两杯速溶咖啡,没滋没味地咂了咂嘴,“组织出游的是一家英国公司,没有手续我不能要求他们提供所有购买者的信息,况且我的私下调查也不太合规,能得到的情报很有限。”
萧始看着船票,心情有些复杂,“可能只有等上了船才能知道发生什么了。如果这事真的跟猎杀游戏有关,江二一定会出现。”
两人各自研究着手里的船票,周悬还尝试用紫外线灯照了照船票表面,没有找到其他隐秘的信息。
而萧始则躺在沙发上,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船票,没多久就闭上了眼睛。
周悬还以为他疲劳过度睡了过去,还打算给他盖上毯子,结果刚伸手那人就突然诈尸似的睁了眼,给他吓了一跳。
“阿芙洛狄特应该是古希腊神话里的爱神吧?”
“嗯,爱与美的女神,还管……”周悬拍了几下手,“那档子事。”
“这可能也是个提示。”萧始爬了起来,疲惫地伸手在键盘上按了几下,酸涩的眼盯着屏幕,“奥林匹斯十二主神之一,诞生于海洋里的泡沫,所以也被奉为航海的守护神……这不会是个flag吧?”
“能不能闭上你的鸟嘴!”周悬凶了他一句,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又把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对了,我让人查了那天省厅门口的监控,找到了把船票塞进你怀里的人,你来看看,认不认识这个人?”
萧始接过手机看了一眼,本以为录像里最多留下个背影,却没想到那人居然正对着监控摄像头,拍下了十分清晰的正面照。
“这人在我们来之前就徘徊在省厅门口了,周围的店铺也都拍下了他,但经过走访,附近的人都说没见过他。”
萧始端详着照片上的人,第一反应是自己并没有见过这个人。
可看着这个人的五官特征,他好像找到了一丝头绪。
“……日本人?”
“什么?”周悬探头过去,疑惑道:“怎么看出来的?”
“单眼皮,眼型圆,眼角下垂,眼睛贴近鼻子,鼻梁高,还有最典型的龅牙,这人应该是个日本人。”
“……准吗?你确定?”
“大概吧,在查澜江抛尸案的时候,江二就是从面部特征猜出东野翔太是个日本人的。事后狄箴又仔细查了东野的身世,他是个中日混血的孤儿,也正因如此,那对日本夫妻才会收养他。”
萧始又道:“先假设这个偷偷给我塞船票的人是日本人,我们最近能跟日本扯上关系的就是……”他一拍大腿,“雁音集团!叶明宣那家中日合资,真正属于他的公司!”
可现在叶明宣和他的妻子穆雪茵都过世了,他们的养子徐子沐并不插手公司事务,养女叶思真又还是个孩子,能知道内幕的就只有……
萧始蓦地站了起来,拿起手机就往外走,“我去找叶明宵问问!”
“哎哎哎!你等等,回来!”周悬拉住了他,“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形象,蓬头垢面的,出去吓着人怎么办?”
萧始已经几天没休息好了,体力精力严重不足,稍微用点力气就能制住他。
周悬把他拖出昏暗的法医科,外面灼人的阳光让他有些睁不开眼。
“再在那个老鼠窝一样的办公室里待着你都要发霉了,这么下去还怎么找人?”
一想到当初宋玉祗失踪时,姜惩也是这副不眠不休的样子,周悬如鲠在喉。
“行了,别跟我倔,你要是不想回家,就去我家洗个澡,好好睡一觉,其他的事有我调查,你就别操心了。”
他知道萧始不肯,等下还得叭叭,干脆拿出了杀手锏,“我定了去三亚的机票,等你养足精神,我们一起去看看情况,这边后续的调查就交给姜惩他们,没问题的。”
萧始欲言又止,周悬一片好心,他也不好固执,于是道了谢,跟着周悬回了家。
两人进门时裴迁正在煲汤,给他们一人盛了一碗,说道:“暗网上江倦的身价已经被炒翻了倍,和去年姜惩进入猎杀游戏前的状态一样。这个网站的保密措施做得很好,而且有大量镜面网站,查起来并不容易,不过经过蹲守,还是让我找到了突破口。”
他把笔记本电脑挪到餐桌上,给两人展示了一个标灰的账号。
“这个人曾经三次密码输入错误,向网站申请了修改密码,我用了点手段拿到了他的密码,通过那一串字符找到了一个疑似该用户的社交平台账号。”
裴迁打开了此人的微博主页,居然还是个有百万粉丝的金V账号。
“邵东宇,这人是个富二代,平时就喜欢吃喝玩乐,发的都是在某某知名景点一掷千金之类的内容。他平时人在国外,使用的IP也都是境外地址,两天前却突然发博说打算去三亚玩,粉丝还在给他推荐特色小吃。这可能不是巧合,我查到邵东宇在暗网上有给江倦出价的记录,有没有可能那售出的几百多张船票里既包括了参与猎杀游戏的玩家,也包括打算现场观赏实况的出资人?”
裴迁这个说法给两人提供了新的思路。
萧始迅速查阅了阿芙洛狄特号的信息,它是英国银水航运公司下辖的一艘游轮,上一次从英国南安普顿前往美国芝加哥,搭载了3000名游客和800名船员,这样大的游轮不可能只搭载几百多人出海,接下来可能还会有更多人加入这场凶多吉少的旅途,这对警方的调查和救援相当不利。
“先别着急,我们总得到了三亚才知道是什么情况。你先吃饭,之后好好洗个澡,睡一觉,等我去找叶明宵谈谈。”
周悬不放心萧始,在裴迁耳边悄声交代了几句才出门。
裴迁回房去拿了几件换洗衣服,回来还想说让萧始去洗个澡再睡,就见那人趴在桌子上,已经人事不省了。
“萧始,要不要去床上睡?”
他轻声唤了一声,没见萧始反应,便想给他拿件衣服披上。
刚转过身,就听“嗡”的一声,萧始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萧始几乎是立刻就睁了眼,接了电话便问:“谁?”
对面传来一声轻笑:“帮你追妻的场外援助。”
作者有话要说:
某不知名外援:要是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我一定不会自投罗网主动来找姓萧的。当事人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萧始: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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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章 海沟
六月末的三亚天气已是十分炎热, 萧始和周悬刚下了飞机就像进了火炉,恨不得把身上的皮脱去一层。
周悬两眼放空望着身边的面容憔悴的恶犬,心道追妻火葬场也不过如此。
该挨的罚, 受的罪都差不多了, 他要是江倦都要心软了。
两人先找了三亚港附近的酒店下榻, 选了间落地窗靠海, 能一眼看到港口,视野非常不错的房间。
萧始一进门就迫不及待翻开了笔记本电脑,查询有关消息是否更新。
周悬开了空调往床上一倒,直到温度降下来了才活过来, 哼哼唧唧地扭头看着丝毫没有被气候影响的萧始, “着急忙慌的干嘛呢?”
“订票。”萧始言简意赅, “船票还需要多准备一张。”
“什么?给谁?”
萧始没有立刻回答, 直到弹出购票成功的信息才合上电脑,往沙发靠背上一仰。
“等下就知道了。话说回来, 你有没有觉着哪里不对劲儿?”
周悬懒洋洋翻了个身,“是不大对, 购票太容易了, 不止是和暗网相关的人,无关者也能成功购票, 也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放我们上船。购票都是实名的,幕后的人一定清楚我们的身份, 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幺蛾子……”
“所以我在想, 或许他们是想暗渡陈仓, 旅游是真, 进行猎杀游戏也是真, 但必定会有一种方式可以分开游戏参与者和普通游客。”
周悬“嗯……”了一声, 昏昏欲睡,等眯了一会儿精神过来才想起了什么,“等等,你不是有一张票吗?那刚才那张是给谁的?”
萧始低头一看手表,“时间差不多了,你要跟去一起看看吗?”
周悬本不想跟着他乱跑,奈何好奇心太重,不去一看究竟他就不踏实。
两人一并坐了电梯下楼,萧始凭着房卡在前台提出了一个行李箱。
周悬看到这行李箱的第一眼就觉着这箱子大得离谱,身体足够柔软的话都够把一个人塞进去了。
……等等,人?!
他震惊地看着萧始吃力地搬着箱子,觉着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果然不出他所料,萧始把行李箱搬上了楼,反锁房门后就在他眼前从中拆出了……一个人。
还是熟人!
看着秦数被绑着手脚堵了嘴,一脸倒霉地捧着小型氧气瓶缩在行李箱里幽怨地看着他们,周悬不地道地笑出了声。
“萧始,你这算知法犯法吧?你也是个警察,怎么还绑架起自己的同事了?”
萧始把秦数放了出来给人松了绑,对方迫不及待地拧开桌上的矿泉水瓶,几大口灌空了底,指着萧始开骂:“你还有人性吗!老子遇上你可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接下来,秦数向周悬血泪控诉了一个长期病休的雁息市局前痕检科长被已经递了辞呈的法医绑架,强行送到三亚,还被装进行李箱以抛尸手段送来酒店的悲惨故事。
周悬边听边笑边摇头,“真惨,啧啧啧,真惨啊。萧始,你到底把他抓来干嘛?带着他属于带着个累赘啊。”
“我一直觉得江二不会一句话都不留就走,肯定有什么人是我没想到,但他一定会联系的,反思一下之前发生的事就找到了。”
上一次江倦跟人“私奔”还是在夜探云间山桓宇能源的时候,当时他就揪了个被他藏了好几了个月的秦数出来陪他一起冒险,后来秦数就不知所踪了,姜惩掘地三尺都没能再找到他这个人,只有可能是再次被江倦藏了起来。
萧始又给口干舌燥的秦数递了瓶水,“找到你还真不容易,谁能想到你居然能隐姓埋名跑去荒郊野岭过日子。说,是不是江二把你藏起来的?”
秦数抿着水,不敢吭声。
萧始帮他拍着背,手劲大得像是要把他就地打死:“慢点儿喝,别呛到。”
秦数:“……”
周悬跟着起哄,“要不你还是弄死他算了,我估计他这样成天东躲西藏的日子也过够了,正好没人知道他在这儿,干脆给他砌进水泥,直接抛尸进海里吧。”
“这方法不错,不过我还想给他个机会。”萧始看了秦数一眼,“你说呢?”
秦数:“…………”
周悬扮起了黑脸,威胁着秦数:“秦二爷,你不会不知道这姓萧的有多心狠手辣吧?就是他,前几天冲进省厅办公室,用枪顶着俞副的脑袋逼问江倦的下落,啧,那叫一个惨不忍睹,跟他在一起的我都差点儿丢了工作,现在手头紧得连住酒店都不敢用马桶垫纸……”
萧始满头问号,“出门的时候裴哥不是给你打了两万块吗?”
“你不懂!男人怎么能靠媳妇儿养活!我不要面子的吗!!”
“……行吧。”
这两人一唱一和,又是劝说又是恐吓,秦数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表情相当精彩。
“你,你连俞副都敢得罪,你是真不怕死……”
“那是,谁让我是悍匪的男人。”
萧始把秦数拎了起来,往沙发上一扔,周悬立刻会意,反手拉上了窗帘。
不出半分钟,房间里传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随即秦数的声音就被捂在了嘴里。
周悬把审犯人的套路用在了秦数身上,效果相当不错,很快两人就从后者口中得知江倦的确留了话,让他帮忙转达沈晋肃不要参与这一次行动。
目前已知沈晋肃和江寻、花知北等人一起参与过最初的猎杀游戏“绝境”,那么他参加“鬼域”极有可能是为了调查游戏的内幕和保护宋慎思,而且在“乐园”中露了脸,那么他很可能也会参与这一次的游戏。
有这样一位经验丰富的前辈作为引路人,他们也能心安不少。
萧始打电话联系了凯尔,在离开雁息之前,凯尔就表示ICPO已经和国安达成了合作协议,针对后续工作还在部署,很快也会赶往三亚。
在等待和双方汇合的几天间,萧始和周悬每天都会外出打探消息,先是到港口问了关于阿芙洛狄特号和希塞尔岛的信息,可惜工作人员提供的线索和他们在网络上搜集到的内容相差不多,没找到太有价值的线索。
晚餐时,萧始去了酒店的清吧试着寻找同行的游客打听情报,碰巧卡座的两名女孩正在谈论月底的出行计划,还让他听到了“游轮”和“希塞尔”这两个关键词。
于是他在吧台点了杯酒,坐下没多久就让酒保给卡座那两位姑娘送了低酒精的鸡尾酒。
服务生把酒端去的时候两人还很意外,看到身材高挑,长相俊美的萧始向她们举杯,很主动地做出了邀请,还给他让了位置。
萧始装作搭讪的样子坐到两人对面,先是夸了一番她们漂亮的发色,说了些套路话,又把话题拐到了出游上。
他说:“我和我的朋友也打算搭乘阿芙洛狄特号到希塞尔岛去旅行,真的好巧。不过我那位朋友想给我个惊喜,还没有告诉我他的计划,不知道两位美丽的小姐愿不愿意提前给我剧透一下?”
一张好看的脸很容易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被他Wink一下,两个姑娘就被迷得神魂颠倒,主动介绍道:“我们是从网上团购到了船票,打算自由行的,赶上活动,团购船票真的很便宜,单程三天三夜包吃住才不到一千,这么划算当然要薅羊毛呀!”
另一个女孩附和道:“是呀是呀,我们买了往返票,折上加折更便宜了,就打算省下钱在希塞尔岛上住个两三天,不跟导游自己去逛就会省很多钱。帅哥你和你朋友要是没想好路线的话,也可以跟我们一起呀~”
两个女孩疯狂暗示。
萧始假装很有兴趣的样子,又有些好奇:“你们买到了往返票吗?可我这里只有一张单程,购票的时候也没有往返的选项,难道我们买的票不一样吗?”
“不会吧。”其中一个女孩从钱夹里翻出了两张磁卡,“我们是在网上订票的,昨天到了这里之后就凭购买记录兑换了实体票,买的时候是可以选择单程或往返的。”
萧始一看那背景印着豪华游轮,全英文写着银水航运公司和往返时间地点等信息的磁卡,就知道了问题所在。
这张船票跟他手里的那张完全不同,恐怕这张才是游轮的正规船票。
而周悬和他之后为秦数准备的船票都是通过他手里这张邀请函下方小字的链接购买的,渠道与这两个纯是为了观光旅游而购票的女孩不同,拿到手的票据也不一样。
他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可能我朋友是买了单程票,所以和你们的票卡不太一样。没关系,这不重要,冒昧地问问二位做了什么观光攻略吗?”
女孩热情地给萧始做着介绍,说希塞尔岛是去年因为地震而浮出海面的岛屿,因为还没有划分归属权,所以在岛上活动相对自由,只要不进行政治活动就不会受约束。
女孩还给萧始看了几张照片,多是希塞尔岛上的自然风光和特色民居,最引人注目的就是一座屹立在岛上的钟塔。
“听说这座钟塔是从童话王国丹麦拆卸了运送到岛上重新拼装的,曾经是某个城堡的一部分,不过岛上的地形不太适合搭建原来的城堡,设计师正在对城堡进行改建,可能再过个一年半载就能看到整个城堡了。”
“不过我们有些等不及了,要是岛上风景不错,明年我们可以再来一次!”
萧始的目光定在照片里那座矗立在山顶的钟塔,心里百感交集。
当年江住就是在“鬼域”中被倒吊在钟塔上丧了命,如今看到这似曾相识的景象,联想到至今下落不明的江倦,他怎能放得下心?
见他脸色不大对劲,女孩关心道:“帅哥,你没事吧?”
“……嗯,没事,就是有点等不及了。”
手机适时响了起来,他与两位女孩道了别,趁机离开清吧回到了房间。
刚赶到三亚的凯尔和沈晋肃已经在房里等他了,周悬则在阳台打着电话,秦数躲在隔间里装死。
沈晋肃见他回来便起身,主动与他握了手。
“萧警官,很荣幸能跟你正式认识,国安与国际刑警已经就即将在希塞尔岛启动的猎杀游戏达成了合作,我们的共同目标是阻止伤亡,将损失降到最低,捣毁犯罪集团‘17’。希望接下来行动顺利,合作愉快。”
凯尔起身对萧始点了点头,“三天后阿芙洛狄特号就要启程开往希塞尔岛,预计下个月的1号游戏会正式启动。这一次猎场名叫——‘海沟’。”
“你说什么??!”周悬震惊一语打断了他们的交谈,转过身来对众人道:“一个坏消息,被安置在精神病院里的‘鬼域’幸存者张庭君……失踪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的别名应该叫《把秦科放进行李箱需要几步》。
萧始马上就要挨刀了(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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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 落幕
“这一次的猎场名叫‘海沟’, 会在无归属的孤岛上展开。”
百里述把酒杯放在桌上,顾自坐在了面朝大海发呆的江倦身边。
“需要来一杯吗?”
“不了,胃疼。”江倦病恹恹地扫了他一眼, 整个人陷在沙发椅里, 开始闭目养神。
他已经好几顿没吃下东西了, 蛊医提供的药物虽然能让他的病情稍微得到缓解, 但终究赶不上恶化的速度。
“这样下去你打算靠什么摧毁系统,嘴吗?”百里述调侃着,吩咐阿苏去给江倦煲些清淡的粥来,少年立刻去了。
“这孩子手脚麻利, 伺候人用心, 还是不错的, 跟他共处这些日子有什么想法吗?”他关心道。
江倦懒洋洋地, “有,觉得你挺有病的, 自己喜欢老牛吃嫩草也就算了,还非得让我跟你统一性/癖, 我对这型的没感觉。”
“你就对萧始有感觉?”
江倦被他噎得不好受, 冷言回敬道:“至少我对跟自己睡过的人手下留情,会留对方一条性命, 你呢?你那位小情人尸骨未寒,你心里就不会愧疚吗?”
他说的是池清。
池清入狱后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和所知道的一切都守口如瓶, 对警方的唯一要求是想见江倦, 可惜上面认定双方都是危险人物, 见面绝对没什么好事, 干脆驳回了这一请求, 还以“能见江倦”为诱饵劝池清早日开口, 可惜效果一般。
结果就在江倦打算主动去见池清的那天,后者主动表示愿意交代罪行,并打算指认现场。在被送往现场的途中,警车发生爆炸,池清就在被送往医院的途中不治身亡。
当时的雁息已经发生了袭击式的警车爆炸案和叶氏大楼爆炸案,江倦理所当然地认为这第三起爆炸案也与二者有关,更何况身亡的被害人在死前不久还交代了自己是百里述的情人这一重要线索。
百里述听了他这话忽然笑了,朝他靠近了几分,低声问道:“想听我们的故事吗?”
“不是很想。但闲着也是闲着。”
在被困在渔村这段日子里,江倦被禁止使用所有可以通讯的电子设备,消磨时间就成了最大的麻烦。
卡索给他带过无法联网的电脑,他嫌单机游戏没意思,压根不买账,百里述给过他几本名著书,也被他拒绝了。
“焦虑症,看不进去。”
所以这些日子江倦除了靠睡觉养精神,就是望着大海发呆,能听听故事也不错。
“如果你调查过池清的话,应该知道他曾经作为交换生到日本游学,当时就住在音无家。正巧我跟音无财阀也有些业务往来,来来回回难免跟他碰面。”
“所以你们就这么搞上了?”
“可以这么说吧。”百里述倒是不介意他的毒舌,“早年我也是个私生活混乱的人,身边男女不断,这一点你是知道的。”
江倦冷哼一声,心道自己可太知道了,在“17”的那段日子几乎每天早上醒来都能看到从百里述房里抬出来的血淋淋的尸体,也不知道这人到底是在床上有什么恶趣味,每晚都得弄死几个才舒坦。
每次看到百里述他都不禁会想,性癖的极限到底在哪里。
“我是个有洁癖的人,对情人的要求不低,当年一尘不染的池清吸引了我,他身上有一种不同于所有人的特质,遇到他之后,那些莺莺燕燕就变得索然无味了,我专情了起来,会为了博他一笑煞费苦心,甚至会为他做些不理智的事情,但在当时我并没有意识到这是多么危险的事,和他度过了一段相当荒淫的日子,在他回国后依然和他保持着关系。”
提到池清时,百里述眼中流露出江倦从未见过的陌生情感,大概可以称之为温柔。
这也让他意识到,一物降一物,或许百里述真的栽在了那个年轻人手里。
“用你们中国人的话说,池清是个恋爱脑,在此之前,他从未参与家族产业那些不干净的链条,但他却为了能和我保持长期的关系,决定为我谋事。我不忍心把他牵扯到这些罪恶中,想把他送到美国读书,借以脱离我、‘17’,还有他的家族,但他那傻小子竟然心灰意冷寻了短见,在命悬一线时,他向我表达了真心,我也是一时糊涂,居然答应了他……”
“原来你这种人也会犯傻。”
面对百里述的真情流露,江倦不好冷言相对,便不冷不热地说了句风凉话。
“是啊,我自己也觉得很不可思议,而他也没有让我失望,他回国后成了‘17’在雁息的重要枢纽,借专业之便被我安插到各个部门参与行动,曾经传过秦数是内鬼的谣言,调换了安息给陈东升下的药,诱使殷故和安息成为我计划中的一环,甚至将‘寒鸦’与拮抗剂溶液混合,坐实了拮抗剂的效用,这一切都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可他也不是一直受你控制的。”江倦给自己倒了半杯伏特加,小抿一口,“秦数曾经为了脱身而给小惩注射过肌肉松弛剂,但他的药却被掉包成了青霉素,导致小惩严重过敏,引发心肌炎,差点丧了命。这事一直没找到是谁干的,现在看来就是池清了吧?”
“少喝点烈酒,对身体不好。”百里述倒了他杯里的酒,让人沏了壶茶水。
正巧这时阿苏端了粥来,盛了一碗,小心翼翼地帮他吹凉。
江倦不好辜负他的好意,只能忍着不适,强吃了几口。
百里述接着道:“他会变成这样,都是因为我把他惯坏了,可我并不后悔。”
“那么爱他还杀了他,有没有后悔过?”
这个时候江倦的差别待遇就体现出来了,面对百里述,他是真的无所顾忌,毫不留情地戳人心窝子。
百里述仿佛心疼了一下,用手捂着胸口,反问他:“如果在你面前的是萧始,你也这么说话?”
“不会。”江倦坦然道,“我从不考虑死人或快死的人怎么想,所以没必要在你身上浪费心思。”
“是吗?难道不是因为萧始心里的人是江住吗?”
“你再敢提他们两个就别怪我把碗掀在你脸上。”
百里述哈哈大笑,“你现在可真是恃宠而骄,可惜,我拿你没办法。我承认是我杀了他,但我并不后悔,早在我们决定奔赴彼此时就做好了这一切心理准备。而现在,我们就快要见面了,如果要问我现在的心情,大概是……激动吧。”
“不是很能理解你们的爱情观,活着的时候不好好在一起却想着死后,这不神经病么……”
江倦起身便要走,却被百里述再次叫住。
“知道了父亲死去的真相,想不想再深究哥哥的?”
江倦脚步一顿。
可他回头时,百里述却改变了主意,“算了,有更合适的人选告诉你这一切,我还是不提了。”
江倦转身就走。
从远处走来的卡索在百里述身后轻唤:“老板……”
“嗯,时间到了,我们走吧。”百里述起身对江倦的背影喊道:“乌鸦,想不想送我一程?”
江倦再次驻足,思考着得失。
短暂的迟疑后,他选择跟上来,对上了卡索满溢担忧的目光。
“走吧,我挺想见识一代毒枭的落幕,一定很有戏剧性。”
百里述拒绝了其他人跟随,仅带着卡索和江倦两人走向了渔村深处。
“这些日子你一直在养病,活动范围只在房间和半径二百米以内的海滩,没见过这渔村的风光吧。给你介绍一下,这个渔村因为靠近海域,曾有传教士登陆,在这里建起了一座教堂,虽然传教士后来被笃信传统信仰的村民们杀害,但天主教的一些习惯却保留了下来。”
百里述一指远处的一座立在悬崖之上的标志性建筑,那里远离村民的住宅,正对着大海,居高临下,颇有些遗世独立的意思,成了渔村里最独特的风景。
“这些村民信奉自己的神明,在他们的传统信仰里,主神蛊母是一位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蜈蚣的女神,严厉凶狠又嗜杀,眼里容不得沙子,也不宽恕罪孽。村民们心中敬畏并存,对于自己的过犯需要一个发泄点,所以会定期修缮教堂,对着十字架和圣母像忏悔自己的过错,寻求心理安慰,教堂就一直保存到了现在。”
三人登上山顶,这座教堂虽然规模不大,内部仅有一间礼拜堂,通体由纯白的大理石建成,外部有精美的雕塑,用独特的艺术形式呈现了上帝给人的十诫。
推开实木大门,礼拜堂内整齐摆放着座椅,阳光透过绘有《圣经》故事经典场面的彩窗玻璃照亮了整个室内空间,雕刻着耶稣受难像的铜制十字架就挂在圣台正中最显眼的位置,大理石圣母像立在一侧,此时正被穹顶泄入的天光映明了满怀慈悲与爱的脸。
圣母怀中抱着还在襁褓中的婴孩,泪水从圣母脸上划过,仿佛她早已预知到骨肉将受的苦难。
百里述走到圣母像前,双手合十,虔诚地闭目拜了拜。
江倦嘴上没说,心里却觉着稀罕,没想到像百里述这种不信鬼神的人在将死之际也会寻求信仰的慰藉。
“我早就意识到池清会是我的弱点,却始终没有加以遏制,如今再想回头已经晚了。”
百里述回过头来,目光在江倦身上逡巡,话却是对卡索说的。
“我一直很想除掉他,除掉你唯一的弱点,却又担心他死后你会与我反目,瞻前顾后,等再想弥补却已经晚了。我不是个合格的领袖,也不是个好情人,这辈子留下了太多遗憾,临到死了,能给你留下的遗言也只有一句——别让自己也有弱点,也别让自己后悔。”
卡索看着仿佛事不关己的江倦,“老板,我还是那句话,或许弱点的存在反而会让人变得强大。”
“也许吧,可我已经没有时间去证明这话的真实性了,等你在漫长的时间中得到答案后,再与我交流心得吧。”
百里述坐在最前一排靠近圣母像的位置,依旧保持着双手合十,向神明祈求的姿态。
“我已经完成了所有的传承与交接,到了该退场的时候。”
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睁眼对江倦说:“乌鸦,跟我道个别吧。”
江倦“嗯……”了一声,遥望着彩绘玻璃外被折射得色彩缤纷的远海,斟酌出最合适的措辞,“那就祝你,下辈子做个好人吧。”
“下辈子啊……”
百里述听了这话笑了很久,笑着笑着,又觉着心中落寞孤寂。
为情所困的滋味还真是折磨人,好在他很快就要解脱了,而有些人还不得不在漩涡中苦苦挣扎。
“可以了,卡索。”他说,“我没有遗憾了。”
站在他身后的卡索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举枪对准了他的后脑。
随着枪响,圣洁的圣母像被喷溅而出的鲜血玷污。
那滴依然挂在她脸颊的泪珠仿佛是在怜悯着亡魂的逝去。
原来一代大毒枭的落幕,也仅仅是一颗子弹而已。
仅此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江倦没有亲手杀了百里述的理由在后面会讲,顺便预告一下明天萧始遭殃。
百里述:等一等,我插个话,没能和池清死在一起至少让我跟蛇蛇死在一起吧?
江倦:(擦手)有没有一种可能,你的蛇蛇也先你一步嗝屁了?
(怕被出警,所以这段写在小剧场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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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到周日的名单依旧周一放出~
第195章 抉择
中国, 南海。
半天前,阿芙洛狄特号从三亚港启程,游客们怀着激动和喜悦登上这艘豪华的游轮, 奔赴他们未知的旅途。
到处充满欢声笑语, 甲板上也站满了赏景拍照的人们, 一片喧闹, 直到午餐时间才稍微消停。
江倦没什么食欲,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倚着栏杆看海,身后不远还有三名组织成员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生怕他在计划正式开始前就跳海自尽, 让老板所有的计划泡汤。
江倦却不以为然, 站在最顶层的甲板, 吹着咸湿的海风, 漠视着欢笑的人群。
卡索轻手轻脚地走了上来,对监视他的几人使了眼色让他们退远了, 走上前来虚揽着江倦的腰,问:“感觉怎么样?”
“不怎么样。”江倦俯身倚着栏杆, 一手撑着下巴, 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为什么有这么多人, 吵死了。”
“惹你不高兴了?体谅一下,毕竟游轮出海是件大事, 能容纳几千人的船上如果只搭乘百来号人会很可疑, 很可能在出港之前就被扣下, 查我们有没有走私毒品了, 错过时间的责任我们谁都担不起。”
卡索摘下墨镜, 看了看人头攒动的底层甲板, “好在我们和一般游客是分开的,能待在最上层的好处不仅仅是视野好。”
“想说什么?就算船沉了我们也是最后淹死的?”
卡索笑得直咳嗽,“宝贝儿,你真会开玩笑,我是不会让你淹死在海上的。”
“对我来说死哪儿都一样,只不过如果有选择的余地,我还是希望自己死得好看点。”
卡索抿唇笑得温和,但看得出来,他并不喜欢江倦说这种话。
他一扬下巴指了指下面的人群,“这次出游我们把游客和游戏参与者分开了,玩家和‘牲畜’都在我们下一层,也就是第二层,往下则是通过各种渠道购票的游客。他们之中大多数人是冲着希塞尔岛的自然风光去的,还不知道那些用来宣传的照片都是假的,天真到有些可笑了。”
“来的都是些什么人?”
“学生,上班族,还有老年团,大多数人都是被船票的诱人低价吸引来的。当然,还有一部分人是……暗网的用户。”
卡索下意识伸手摸烟,想到江倦的状况,又忍着烟瘾缩了回来,没想到那人注意到他的动作也来了劲儿,伸手向他讨烟,被他婉拒了。
“你还是应该养养身体,乖,先吃点东西,等下把药喝了好好睡一觉,晚上再说。”
江倦固执地伸着手,卡索拿他没有办法,也只好遂了他的愿,连带着打火机一并给了他。
拿回了自己的东西,江倦的脸色总算好了些,语气也稍稍缓和:“我已经上了船了,插翅难逃了,现在总该说说你们的计划了吧?”江倦眯眼看着卡索,“我倒要看看百里述在自己死后到底布下了个多大的局。”
卡索摆手命人搬来了桌椅和遮阳伞,和江倦一起坐在视野最好的位置,边喝茶边聊。
“游客中绝大部分人都是普通游客,用以掩盖我们此行的真实目的,还有就是作为备选的‘牲畜’。”
他说得无比淡然,就好像只是提起了家常便饭,“这次系统不受控制,以防万一,还是要多做一手准备,一旦在游戏开始前出现任何意外,必须有人作为参与者的替补,保证游戏的顺利进行,无论是玩家还是‘牲畜’。”
江倦单手抵着太阳穴,“能换个说法吗?”
他受不了这群亡命徒视人命如草芥的态度。
“那我换个形容,NPC?不过他们算不上NPC,充其量就是小怪。”
“……算了,继续说正事。”
“你也知道,祁未在世时就曾操纵系统将很多无关者卷进游戏,他死后系统出现BUG无人修复,更加失控,这一次把暗网的用户都拉了进来,还制定了一项全新的规则,就是‘投票制’,除了原本参与游戏的七十八名玩家和用来刷分的‘小怪’以外,过去躲在幕后欣赏生死角逐的观众也可以参与其中。”
江倦有些意外,“投票?怎么个投法。”
“这项规则是和‘处决制’捆绑的,过去的规定是如果到了每天晚上十二点时,猎场内的玩家超过最高人数限制就会自动触发处决模式,系统随机选择玩家处死,清出猎场,直到小于等于最高人数限制,而现在‘观众’的加入则取消了随机性的设定,可以每天投票选出被处决的玩家。不过系统暂时还没有公布正式规则,我们所知道的也未必是最终版本,一切都要等到了猎场才知道答案。”
江倦嗤笑道:“好一个老奸巨猾的系统,等把人都骗进猎场以后再一窝端掉,还真有它的。它是不是也觉着自己时日无多,得想办法快点把目标都解决掉?”
“或许吧,总之这不是个好现象,逼着我们不得不在这一次摧毁它,结束游戏的轮回。”
“那其他游客呢?多出来的几千人是真的打算让他们悠哉悠哉在岛上领略血腥的风光,还是到了地方就把他们送回来?这些人失联一定会被警方注意,到时候要是海警上岛调查,游戏不就无法进行了?还是说……”
卡索对他无奈地笑笑,“所以,这船上几千游客都是人质,一旦有人试图打断游戏,整艘游轮都会沉入海底。”
江倦对这个说法并不意外,“谁来劫持他们,你?”
“是‘17’。我们不被系统允许登岛,在把你们送到岛上后,‘17’的一部分人都必须在猎场启动前离开海岛,否则系统会当场处决人质。”
江倦一时没明白他这话的意思,还想问人质不是都在船上?
这时卡索拉起他的手,轻轻吻在他青筋微微凸起的手背上,他瞬间就明白了系统用来牵制卡索的人质,居然是自己?
江倦翻了个白眼,缩在柔软的座椅里慵懒道:“开局先把黑金猎物干掉,系统怕不是疯了。”
“我也认为它不会做这种蠢事,但就算有99%的把握,我也不能拿你的命去冒险。”
“好吧,姑且算我接受了这个说法,那你说的一部分人是什么意思?”
卡索任他缩回了手,斟满他面前的茶杯,解释道:“在创立‘17’的时候,老板延续了‘SEVENTEEN’的传统,选拔了十七名成员作为核心骨干,各司其职运营着整个集团,后来有些人死了,有些人退出,人员虽有变动,但始终维持在十七人,你在苏拉村废掉的多吉、弗雷格,还有杀死的那两个人都是核心成员。”
江倦幽幽说着风凉话:“那你们现在大概可以改名叫‘13’了,我听说活着的那两个状态不怎么好,还不如直接崩了。”
卡索朝他眨了眨眼,头轻轻靠了过来,低声道:“谢谢。”
江倦知道这一声谢是从何而来。
多吉和弗雷格两人也算是元老级的人物了,在他卧底时就是核心成员,曾对他做过不可饶恕的事,所以江倦也用了非常极端的方式报复他们,算是给自己一个交代。
当年伤害过他的不止这两人,只不过其他人在他找到报复的机会以前就死了,对他来说也算是遗憾。
至于另外两人也不仅仅是因为发生冲突才引来杀身之祸,江倦看出那两人并不服卡索,认定他们对卡索继位会造成阻碍,所以才将风险扼杀在了摇篮里,也算起到了杀鸡儆猴的作用,让其他有不轨之心的人学会夹着尾巴做人。
所以卡索这声谢,他是当得起的。
“不客气。”他轻描淡写地回应道。
卡索接着说道:“这些核心成员有各自的势力,在老板在世时发誓效忠于他,老板的手段也让他们不敢生有异心,可他们每个人都有霸占组织的野心,即使有阿难的助力也依然不服我。总的来说,现在‘17’内部分化成了两派,一派以阿难为首决定辅助我,而另一派则想靠扶持阿难的借口杀了我。”
“难不成系统把‘17’的风险也考虑了进去吗?”
“是的,它就像是具有人性的高智商AI,为了保证游戏的正常进行,它命令我去劫持游轮,让另一派留在岛上作为NPC和GM维持游戏的正常运行,所以这一次我不能留在你身边,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卡索探手到江倦脑后,似乎是想将他揽入怀中,轻吻他的额头。
可看到那人眼中的厌恶与排斥,他还是收了手。
“我不会再做让你不快的事了,我保证。”
见阿苏端了药来,江倦皱着眉头将那乌黑苦涩的药汁一饮而尽,又用茶汤漱了漱口,问:“我要怎么做?”
“按照系统定下的规则推进游戏进程,当然,你要是想减少人员伤亡我也不阻止你,但你可能要面临孤军奋战的场面,甚至有可能被其他玩家针对,所以在做任何事情以前,你都要考虑好后果。”
江倦点了点头。
卡索继续道:“这一次猎场,我们遵照系统指示找到了几位过往游戏的幸存者,按照老板的推测,他觉得这些人中,很可能有人就属于系统的一部分。”
江倦半眯起的双眼倏地睁大了,“什么意思?”
“就拿‘鬼域’来说,有些幸存者被找到的时候距离猎场关闭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在那段不为人知的时间里,他们的精神和大脑很可能已经被系统影响了,甚至植入属于系统的思想,那么在摧毁系统时,就必须把他们一并清除,否则系统还是有可能卷土重来,那就没完没了了。”
“说到‘鬼域’,百里述还欠我一个交代。”江倦起身面向卡索站定,“能告诉我哥哥被害的真相吗?”
卡索也站起身,垂下眼眸,郑重道:“我可以对我接下来所说的一切负责,发誓对你绝没有半点儿隐瞒。在进入猎场以前,江住就已经慢性中毒了,直接导致他在后续的游戏中发挥失常,处境相当糟糕。”
“是谁给他下了毒!”江倦失声质问。
“……是叶承志。”卡索艰涩道,“他早在当年的‘绝境’里就和江寻结下了梁子,发现江住在调查当年的往事,他怕自己的秘密被公开,便想杀你们全家灭口。可你当时卧底‘17’,成为了‘寒鸦’的培养皿之一,有老板给你的免死金牌,叶承志不敢轻易动你,而且你还和姜惩交往过,看在姜誉的面子上,他也不能对你动手,于是就把主意打到了你母亲和江住身上。”
“……乙二醇!哥哥的遗骨中提取到了草酸钙晶体,是他生前服用过乙二醇所生成的,是叶承志一直在给他投毒?……对吗?”
卡索沉默地点点头。
江倦拍着桌子,坐立不安地来回踱着步子,“那时候我精神状态很差,只能待在医院,哥和妈住在一起,如果是给他们投毒,那妈的死……也和叶承志有关?对吗?”
“还有一个人。”卡索艰难启齿,“那时程三史已经知道萧始并不是他亲生的,得知你们兄弟想代替萧始参与猎杀游戏,也想破坏你们的计划。可他同样不敢对你下手,况且你的精神状态进了猎场也很难活下来,所以他想先除掉江住,再在游戏中伺机杀了你,这样一来,能追查当年真相,为江寻伸冤的人……就一个都不存在了。”
江倦闻言失神后退,后背撞在栏杆上,险些就这么栽下去,多亏卡索拉了他一把。
仇人居然都死了,没想到到头来,他连哥哥的仇也没法报……
他颓然抱住头,在混乱的思绪中理清了一丝脉络,看到了一线曙光。
“不,不……我还有机会的!叶承志和程三史虽然给哥哥下了毒,但并没有直接造成哥哥的死,哥哥在‘鬼域’里经历了什么?他是怎么死的!”
卡索扼住他的双腕,为他抚着心口,顺着呼吸。
“在‘鬼域’中,他保护了一个‘牲畜’,可那个人为了自己活命,在危险来临时公开了江住的身份牌,导致江住被失了心智的猎人攻击,并且给了他最后一击,取代了他的玩家身份。在江住将死时,宋慎思帮他卡了个BUG,让他提前退出猎场,为他争取到了见你最后一面的机会。”
江倦的呼吸乱了节奏,浑身颤抖着,紧握双拳,双腕处的血管绷起,那乌黑的纹路一路攀附而上,染上了他的脖颈和脸颊。
“是谁?”他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至于在人前发作崩溃,“是谁,出卖了他?”
“这个人的名字,叫迭戈。”
……
“周围的情况已经大致看过了,和预估的一样,上船的游客人数大概在三千人左右,其中绝大部分人都以为这是一场正常的旅行,听他们的对话应该都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带的随身行李也都是些换洗衣物,确实是普通旅客。”
周悬从身后缓缓靠近在甲板上靠墨镜遮挡打量着满场游客,装作对风景感兴趣的样子四处拍照的凯尔。
“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凯尔换了张精致的面具,戴着棕黑色的隐形眼镜,把自己化妆成了一个身材高挑,染着灰蓝色头发的亚洲人形象。
帅气的外表让他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有不少路过的女孩热情地向他摆手打着招呼,他也来者不拒,将这些好感照单全收。
“帅哥,要去一起吃个午饭吗?”
“稍等一会儿吧,我还在等人,希望我去的时候你还在。”
凯尔拉下墨镜对女孩们Wink了一下,人群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
周悬揉着剧痛的眉心,“都说了让你别打扮得太显眼,你根本是恨不得站在聚光灯下。”
“相信我,江一定不想看到我乱七八糟的丑样子,而且这样能让他一眼在人群中看到我,不好吗?”
“……好,他妈的真是好极了。”周悬从牙缝里挤出咬牙切齿的一句,“你到底听没听我刚才的话。”
凯尔敷衍道:“听了听了。萧呢?”
“还没过……刚说到他就来了。”
周悬向萧始招了招手,那人在人群中找到他们,快步走了过来,“有什么发现?”
周悬回答道:“大部分乘客确实是准备去旅游的,对将要发生什么一无所知。但猎杀游戏只需要百十号人参与,船上有几千人,人数相差太悬殊了,多出来的人要安置在哪儿?都安排在岛上不说会不会有BUG,一定会影响游戏进程的,我总觉得会出事。”
“说到这个,你们的船票是什么样的?”
萧始从口袋里翻出了两张卡片,其中一张是白底金纹的卡纸,另一张则是船票和房卡两用的磁卡。
卡纸上只有一句简单的“欢迎来到‘海沟’”以及英文、俄文、日文三种外语的译文。
三人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坐下,凯尔接过那张白金的卡纸,“看来之前分发给你的黑银邀请函只是用来兑换船票的凭证,这张才是正式的邀请函,你运气不错,身份居然是白金猎人。”
周悬从口袋里抽出自己的邀请函一角,给二人看过便迅速收了回去,“我是白银猎人。”
凯尔打量着同伴们的脸色,“除了这个之外,你们还有没有拿到别的什么?比如……塔罗牌之类的?”
“没有。”萧始笃定道,“我还特意回客房检查了一下,确定没有,秦数也没有。”
周悬耸耸肩,表示自己也没拿到。
“好吧,看来这次游戏规则没变,还是会到猎场后发放身份牌。”凯尔解释道:“往届游戏的规则是身份牌,也就是塔罗牌会在玩家到达猎场后发放,真正能参与到游戏中,能被称为‘玩家’的就只有拿到七十八张塔罗牌的人。”
“拿到的身份牌不同,游戏体验会有什么差别吗?”萧始问。
“当然有。每张塔罗牌都有不同的寓意,能赋予玩家的技能也不同,比如这张。”
凯尔从手机里搜到一张照片,“来之前让你们背了塔罗牌相关的知识,来考考你们。”
画面上一名须发皆白,穿着长袍的老人手执拐杖和明灯,在黑暗中行走于群山之上。
萧始认出了这张牌:“隐者牌,是智慧的象征,正位代表隐藏的事实,个别的行动,孤独,警戒,逆位代表憎恨孤独,自卑,担心,偏差等等。”
“没错,通常正位和逆位的技能只会选取其中一到两个特性,那么这张隐者牌的正位技能,很可能就是在单独行动时隐藏自身,嗯……比如隐身斗篷?”
周悬眼角一抽,“……你在说什么鬼话?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东西?”
“别忘了,这是一场游戏,一场可以改变你的三观,让你对整个世界产生怀疑的残酷游戏,没什么是不可能的。不过我现在也不清楚游戏具体靠什么来影响人的大脑,等到了猎场大概就明白了。”
凯尔回归正题,“言归正传,假如一名黑银猎物拿到了隐者牌,在规定的时间内,他就可以一直隐身,藏在暗处伺机而动,当其他猎物或‘牲畜’濒死时,他就可以出现补刀,收割人头,到了一定数量就可以转职,或者说升级为白银猎人。”
他又道:“在游戏中,身份和等级是有着严格要求的,猎人可以猎杀猎物,猎物却不能向猎人反击,但可以杀害同为猎物的玩家和‘牲畜’,杀到一定数量就可以升级为猎人。而猎人则可以组队,偷偷杀害敌对势力的猎人,只要不做的太明目张胆就不会被系统制裁。”
“好复杂。”周悬头痛欲裂,“去年姜惩和宋玉祗参加的‘乐园’好像没这么复杂。”
“因为‘乐园’并不是系统安排的猎场,而是姜惩的父亲姜誉伪造的,很多规则都没有严格按照系统执行。真正的系统就像一个没有人类的感情,绝对公平公正的人工智能,不会偏颇任何人。”
凯尔将两张卡牌都递给萧始,“先收好,别让外人看见了。你刚刚在附近转了一圈,有什么收获吗?”
萧始点头道:“这些游客都被分开了,目前已知的是,从上往下数第三层,也就是截止到我们的房间所在的这一层大多是通过特殊票据兑换船票上船的,很可能都是游戏的参与者。我看到了几个魁梧的欧洲人,从面相上看很可能是俄罗斯人,还有几个说日语的。”
周悬琢磨着:“怪不得邀请函上专门翻译了俄语和日语。”
“从我们往下大概都是正常的游客,”萧始又抬手一指他们头顶,“楼上可能是那些在暗网上参与过拍卖的土豪,我看到了那个叫邵东宇的人。”
他刚抬起头,脸色倏地变了,慌乱地想朝上层跑去,凯尔眼疾手快把人给拉了回来。
“你干什么?别到处乱跑,先把正事做完。”
“我看到江二了!放开!”
与此同时,刚刚得知江住被害真相的江倦有些恍惚,靠在栏杆处正在消化这一切,没想到低头一眼,就与下层甲板上的萧始对上了眼神。
两人都有些慌乱,萧始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找到了他,而江倦则是根本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萧始。
他无视了卡索的关心,迅速退回船舱里,拉着来找他的阿苏迅速回房间反锁上了门。
阿苏一脸茫然,不知道他是受了什么刺激,慌张道:“江哥……?您这是怎么了?”
江倦把人顶在墙上,低声道:“听好了,如果有人打探我的下落和近况,千万不能说漏嘴,知道吗?”
阿苏眨巴几下眼睛,重重点了点头,“您放心,我绝对不会泄密的。您脸色好差,要不要休息一下?我帮您铺床吧。”
江倦方才喝了药,本就因为副作用有些困倦,听了卡索的话又受了些刺激,这会儿精神很差,便由着阿苏帮忙了。
他刚脱下衬衫,就听见门锁“嘀”了一声,下意识按住了腰间的枪,迅速躲到门后。
门被缓缓推开一条缝隙,一双手指修长的手扣在门边,象征性地敲了敲,“我可以进来吗?”
是连骁的声音。
江倦的心情丝毫没有放松,“你这话就不能在开门之前说吗?”
连骁无奈道:“我怕你不肯见我。”
“难道你这样我就会见了?”
“至少被拒绝的几率小一点儿。”
江倦放开了握住门把的手,侧身把连骁让了进来,“有话快说。”
“你真主动,居然还开门让我进来了,就好像……”连骁靠近江倦,加重语气道:“就好像你害怕被什么人发现一样。”
江倦眯着眼睛,眼神锐如鹰隼,“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些废话?”
“当然不,三件事。”连骁伸出三根手指晃了晃,顺便带上了门,“我刚刚不小心听到了你和卡索的对话,想提前告诉你一件事,很凑巧,我就是那不爽卡索,想把他干掉自立为王的人之一,在‘海沟’中,我会遵循系统的指示登岛,保证游戏的顺利进行,希望到时候,我们能互帮互助。”
江倦没给他面子,强硬道:“剩下的两件事呢?快点说完快点走,我要休息了。”
他并不担心连骁会对他不利,从他落到“17”手里至今,所有人都把他当祖宗一样供着,为了游戏的顺利进行,对他滥杀的行为也是敢怒不敢言,连骁自然也不会在猎场正式开始前就搞出意外破坏计划。
可当对方从身后贴近,揽住他的腰时,江倦还是感到很意外,以至于身体比大脑先一步感受到危机,立刻拔枪反击,把枪口顶在了连骁头上。
连骁果断地抬起两手,做出投降的姿态,安抚道:“别激动,我只是看到了几个不该在这里见到的人,有了点儿危机感。”
他浮夸地叹了口气,“我想你慌慌张张地躲在这里一定是发现萧始也登上了这艘游轮,除了他之外,周悬也来了,身边还有个我没见过的高个子,看起来很能打的样子。”
江倦想到了跟萧始同属于ICPO的凯尔,“谢谢你通风报信,还有什么想说的?”
他手里的枪却又逼近了几分,让人知道他是动真格的。
阿苏吓得捂住了嘴,转过身去面对着墙,生怕看到什么恐怖的场面。
“你这么拿枪顶着我真的不太好说,其实第三件事是我想给你一件东西,应该是你一直想要的。”
江倦微微一挑眉,把连骁推了出去,后者贴着门板,跟他隔着三四步的距离。
他手里的枪上了膛,指着把手伸向背后的连骁,“别耍花样,我开枪的速度会比你快。”
“我当然知道你的本事,可你也别把我想得太坏了,我对你真的没有恶意。”
连骁揉了揉混乱中挨了江倦一拳的嘴角,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从背后拿出了一个黑色的扁平纸盒。
“这是我一直以山与~息~督~迦。来的执念,我觉得你也会想要的,算是我——给江住的一点儿心意,收着吧。”
说这话时他眼中充满惆怅与落寞,将盒子放在门口的柜子上,转身出了门。
江倦满腹狐疑地上前掀开盒盖,看到里面的内容时不禁屏住了呼吸。
——那是一面叠得整整齐齐的国旗。
是他们这辈子的最高荣誉。
……
萧始见到了身在最顶层甲板的江倦,当即决定去找人,可这艘游轮的管理非常严格,所有乘客只能凭船票去低层观光,而不能越级上到高层,工作人员给出的理由是高层为VIP专属区域,想要更优质的待遇就需要付费升舱,但现在VIP区也客满了,暂时没有开放升舱业务。
见萧始还没上到二层就被拦了下来,周悬把人拉回房间,劝道:“至少知道江倦也在这艘游轮上就可以放心了,看他的样子应该这段日子过得还不错,‘17’没亏待他。你也不用着急,万一打草惊蛇,很可能引出不必要的麻烦,真的想见他,不如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到时候躲开那些眼睛也更方便。”
萧始叹了口气,“说的也是。”
他去洗了把脸,让自己清醒了些,又和众人讨论了接下来的计划,晚饭也没吃几口,硬是挨到了夜半三更,大部分游客都睡下了,只剩几对夜猫子在甲板上谈情说爱的时候。
他趁着船员们也休息了,找了个远离甲板的偏僻角落,攀着绳索上到顶层。
他猜这一层可能都是“17”的人,刚从窗子爬进走廊,就听见各个房间里传出的笑骂声。
有划拳赌牌的,也有醉酒蹦迪的,甚至还些不可描述的声音夹杂其中。
江倦在很久以前就有精神衰弱的毛病,肯定不会住在这种喧闹的地方。
萧始干脆又从窗子翻了出去,从外部搜索江倦的位置。
所幸“17”那帮乌合之众都在聚众玩乐,只有几个房间亮着灯。
萧始蹑手蹑脚地一路找过去,发现那些没有点灯的客房都空无一人,终于在某个偏僻的拐角处发现了一间只亮着床头灯的房间。
他无声无息地翻进阳台,透过窗帘的缝隙向内窥视,就见床上躺着两人。
他还以为是哪个好色的毒贩找了美女作陪,转身就要原路返回,仔细一想又觉着不对,找了小妞不办事是什么道理?这才几点?
一想到这房里睡的可能是江倦,不知道是哪个天杀的动了他的人,萧始就觉着眉心冒火,一股子莽劲顶了上来,推开落地窗就冲了进去。
突如其来的声响惊醒了江倦,他猛地坐了起来,下意识伸手到枕下摸枪,结果刚碰到武器,就被人按在了床上,动弹不得,枪也被抢走了。
睡在他身边的阿苏也被吓到了,张嘴刚要大喊,就见黑黢黢的枪口顶在了自己脑门上。
“敢出一声就崩了你!”
听到他的声音,江倦松了口气,紧绷的身体却没有放松。
他质问:“你疯了吗?”
“是疯了,看到你跟别人睡在一起,我现在想杀人!”
萧始抬腿用膝盖压住了江倦的后背,单手将他的双腕箍在身后,这才腾出空来抬眼去看床上的另一人。
结果一眼他就傻了。
“我擦!江二你是喜欢这种类型的……吗?”
这少年瘦瘦弱弱,一副要被吓哭出来的样子,怎么看都是个0啊,两个0在一起……难怪他们两个老老实实在被窝里看夜光手表,别的啥都没干?
……也不对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倦面无表情地看着整个人都快骑在他身上的萧始,“我看你是找死。”
萧始反手捂住了他的嘴,用枪指着阿苏,“你来说,你跟他什么关系?为什么会跟他睡在一起?你们做过吗?做过几次??”
阿苏吓得举手投降,支支吾吾道:“我,我叫阿苏,是,是苏拉村蛊医的徒弟,来照顾江哥的。他睡着的时候会很怕冷,需要有人暖床,所,所以我……我我我们绝对没发生过什么,我发誓!”
“证据呢!”萧始厉声问道。
江倦狠狠在他的狗爪子上咬了一口,萧始吃了痛,却没撒手。
阿苏很单纯,为了证明他和江倦的清白,居然没心眼地答道:“证据……证据就是江哥他硬不起来啊!”
江倦:“……”
萧始:“……”
阿苏完全没觉着气氛有什么不对,直言道:“江哥身体不好,这些日子一直吃药调养,身体是恢复了,但那方面还是……他现在都不能晨/勃的,不刻意去弄他,他是不会有感觉的!”
江倦顿时觉着自己身败名裂,被盖章定了这么个隐疾,以后都没脸再见人了。
萧始这才放开了江倦,两眼泪汪汪:“对不起倦,我不知道你现在这样,居然误会了你们两个……”
江倦觉着生无可恋。
“不要他了行不行,我来给你暖床行不行?”
“滚。”江倦吐出了言简意赅的一个字。
“我……”
“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知不知道我们接下来要去做什么?”
“我知道。”
“那还不快滚!”江倦低喝道,“滚得越远越好,别让我看见你!”
“可我不能看着你往火坑里跳!”萧始半跪在床边,拉着江倦的手哀求道:“我不在乎别人是死是活,只想你好好的,不去冒险好不好?倦,你跟我回去吧,好不好?”
看着这样卑微苦求的萧始,江倦其实不是很能狠下心来。
他咬着牙问:“你以为这是哪儿?漂泊在海上,是你想走就走得了的吗!”
“我有准备的!我可以带你走,接下来的一切都可以交给凯尔和沈老师,不是一定要你参与的。”
萧始捧着江倦的脸,让他不得不直视自己的目光,“你一言不发地走了,只留下一袋供我活命的血,我心都要碎了,你明明答应过会给我挽留你的机会,不能这样出尔反尔。跟我回去吧,倦,我一定不会再让你难过了,你别再固执了,好不好?”
江倦脸色煞白,嘴唇颤抖着,一个“好”字几乎要脱口而出。
他明明期待,明明向往着萧始口中的安稳生活,可现在的他却没有选择的余地。
一旦他临阵脱逃,那些被系统牵扯进游戏的人该怎么办?谁能承担得了那样的后果?
“不好。”房间的门被人推开,连骁抱臂倚在门边,似笑非笑地看着两人,“还真是难舍难分,可你没看出来他不乐意吗?”
萧始刚起身,冰冷的枪口就抵住了他的后腰。
有人从阳台翻了进来,从身后控制住了他。
萧始僵硬地站起身,“你果然没死。”
“当然,你早就猜到的事就不用装作一副惊讶的样子了,没意思。”连骁玩味地看着脸色复杂的江倦,“同样没意思的还有你,应该没蠢到要替他说情的地步吧?”
江倦咬着下唇看着萧始,在对方回望他时又迅速移开了目光。
“行吧,我看你这样子应该不怎么在乎,那萧法医,请吧。”
连骁对着门外做了个“请”的手势,几个满身酒气的集团成员在外不怀好意地笑着。
萧始俯下身来,在江倦鼻尖上轻轻一吻,“没事的,别担心。”
“……怎么可能没事。”
江倦低声反驳,随即在萧始被带走后翻身下床,随便找了衬衫长裤套上,追了出去。
萧始被那些嗜血暴力的马仔推到甲板上,一路上的动静引来了其他成员的注意,一些醉鬼和正赌在兴头上的人也跟过来凑热闹了,一时聚集起了十几个人,以连骁为首,个个看起来都不好惹。
卡索也被惊动,不悦地问:“都聚在这儿干什么?客房里不够你们疯的吗!”
见江倦穿的单薄,也站在甲板上,他站过去替那人挡着风,“你怎么也出来了,怎么回事?”
连骁阴阳怪气道:“他大半夜跟人私会,情人都找上门了,你被绿了还不知道,啧啧,真可怜。”
卡索冷冷一瞥连骁,也看到了被赶到船舷处的萧始。
这艘游轮在设计上有个特点,就是“前凸后翘”,他们所在的甲板虽然处于最上层,却也有一部分探到了海面上,萧始此刻就站在那最危险的位置。
“这种小事也用得着兴师动众?”
卡索拔枪正对着萧始,眼看着就要扣下扳机,江倦的心都跟着提了起来。
就在这时,连骁却出言打断道:“你来杀他?这不合适吧,我觉得最好的做法是让江倦亲自动手,跟他自己的过去做个了断。”
他慢悠悠地绕到江倦身前,带着些挑衅的意思勾起那人的下巴,江倦抬腿就是一脚,被他抢先一步躲开了。
连骁站在江倦身后,两手扶着他的肩,在他耳边蛊惑:“江倦,我可看不透你,毕竟接下来是生死攸关的大事,我不敢把自己和兄弟们的命轻易交在你手里,所以为了证明自己的诚意,你是不是应该表现一下?”
“怎么表现?”江倦冷声问。
“杀了他,很简单。”
连骁拔出自己的手/枪,将□□拧了上去,又从马仔手里接了把匕首,同时摆在江倦面前,看着他的反应。
江倦悄悄看向卡索,对方同样眼色复杂。
“哎,别对眼神,这事你向他求助也没用,因为从正确的立场来看,他也应该希望萧始死。所以……”
连骁的笑容愈发灿烂,双手又往前递了递,“选一个吧。”
远处的萧始虽然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但从那几人的脸色来看,他也能猜出个大概。
几个马仔用枪指着他,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在他面前恶心地舔了舔牙床,似乎已经忍不住扑上来喝他的血了。
江倦故作轻松道:“好。”
说完他便拔出了卡索腰间的匕首,向萧始一步步走去。
连骁手里拿着那一刀一枪,惋惜地撇了撇嘴。
看着江倦拔刀出鞘,将刀鞘随手扔在一边,萧始对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已经有了准备。
为了不让那人有太大的心理压力,他朝那人微微一笑。
“你是白痴吗?这种时候有什么好笑的?”
江倦心头发紧,惊惶,恐惧,悲伤……种种情绪积压在心头,让他喘不过气,看到这副德行的萧始,他更是恨不得咬碎一口银牙。
他听到萧始笑说:“别怕,我在呢。”
那一瞬间,整个世界仿佛都陷入了死寂,只有耳畔呼啸的海风依旧喧嚣。
江倦需要非常克制,才能稳住自己持刀的手。
他望着萧始,眼尾的红晕加深,呼吸颤抖,双臂的青筋根根凸了起来,那乌黑的纹路再次攀上脸颊。
他一步一顿,极其缓慢地走到萧始身前,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清的声音问:“萧始,你有没有恨过我?”
萧始眼中满是惊愕,“我怎么会恨你?倦,我爱你还来不及。”
“萧始,我们来打个赌吧。”江倦声音沙哑,几乎变调,“如果这一次你能活下来,我就原谅你,跟你在一起。”
萧始瞪大了眼,仿佛没听懂他这话里的意思。
那人话音刚落,他就觉着心口一凉,低头看去,那把冰冷的匕首已经没入他的胸口。
热血止不住地涌了出来,满目鲜红,刺眼得很。
萧始双耳嗡鸣,浑身无力,差点就这样跪了下去。
在被推落船舷时,他听清了那人最后的话:
“现在,你可以恨了。”
作者有话要说:
萧始:我万万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是物理攻击……
卡索:我万万没想到,他竟然真的会动手。
江倦:我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从来没恨过我。
感谢各位看文的小可爱~
第196章 开启
“你已经在这里愣坐半个小时了, 真的放不下的话,我派人去他坠海的地方看看,好不好?”
卡索用湿毛巾一点点擦着江倦的手, 明明连一丝血迹都看不出了, 那人还是双手冰凉, 抖得厉害。
江倦坐在窗边, 轻颤着长出一口气,垂下眼去,摇了摇头。
“不用了……”他的声音哑得不成调,“我那一刀, 是奔着要命去的, 我自己知道下手有多狠, 他没活路。”
他捂着额头, 双手插入发间,怎么也忘不掉萧始血淋淋地在他眼前丧命的情景。
明明被利刃剖开胸膛, 痛不欲生,可他在生命的最后, 还是张开了双臂, 将自己拥入怀中,在他耳畔柔声说:“江倦, 我爱你,我爱你, 我爱你……”
他重复了三次, 每一句都强忍着身体被撕裂的剧痛, 像要把这三个字烙入灵魂。
那一瞬间, 江倦觉得自己相信了他。
不管那感情是从何而来, 哪怕是爱屋及乌, 他也确确实实地感受到了。
可他却没能做出回应,连告诉萧始自己已经原谅他了的机会都没有,眼睁睁看着他坠入漆黑一片的海面,自此再无声息。
连最后一刻,也没能抓住他向自己伸出的手。
萧始向他走了九十九步,而他向后退了一步。
身后是无底深渊,萧始纵身一跃,把他拉回了人间。
“我应该哭吗?”江倦茫然地问卡索,“我其实……很难受,好像骨髓被抽离,心脏被碾碎。人大多时候要通过哭泣和流泪来发泄激烈的情绪,可我现在却连一声都哭不出来,我是不是……还不够难过?”
卡索吻了吻他的发髻,粗糙的手指划过江倦洇红的眼尾,“不,你难过极了,疼得五脏六腑都跟着乱颤。普通人到你这个程度早就崩溃了,你不哭也不喊疼,是因为你习惯了疼。你疼过太多次,已经麻木了,但无法忽略那伤口对你造成的伤害。”
他握住江倦冰一样又冷又僵的手,轻声道:“你知道吗,有的时候我真的很嫉妒他,对他来说触手可得的东西他没有珍惜,而那却是我一辈子都无法触碰到的珍贵之物。要是我死前能换来你的一眼回眸,哪怕只有一眼,我都觉着死而无憾了。”
江倦垂着眼帘,看着自己遍布旧疤的双手,总觉得那血的温度还停驻在掌心。
他这辈子杀过很多人,可让他这样生不如死,念念不忘的,只有萧始。
……只有萧始。
“好好休息一下吧,你在甲板上吹了太久的风,身体冷得要命。”
卡索让阿苏端了温水和药,江倦很想拒绝,可他意识到那或许是自己仅有的解脱。
一时片刻也好,他暂时忘掉萧始,忘掉一切……
“今晚都走,别留在我这儿。”
江倦服了药,把卡索和阿苏都赶出了房间,借着药效倒下去,一梦到天明。
只睡了几个小时,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打进房间时,他就醒了。
昨晚发生的一切缓缓浮上心头,那种喉咙发紧,鼻尖发酸,眼眶发胀的感觉让江倦很想嚎啕大哭一场。
可他依然像哑了嗓子的鸟,仿佛一团棉絮梗在心口,所有情绪都无法发泄出来。
他叹了口气,起身出门,甲板上连骁正在和阿难有说有笑地聊着什么,见他出来,又热情招呼他过去。
“我刚还在和难哥说昨晚发生的事,想着今晚要不要庆祝一下,可你怎么脸色不太好?”
江倦根本就不正眼看他,看在阿难的面子上才搭了句话,“庆祝什么?”
“庆祝祸害过你的男人都死光了,你终于要获得真正的解脱了。”连骁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收回了前一句话,“不过也不是所有,至少还有一位活着,就不能算结束。”
他贴近江倦耳边,低声问:“有没有想过把卡索干掉,给自己一个交代?现在所有伤害过你的人都死了,就剩他一个,不合适吧。”
“少把你们的恩怨扯到我身上,你们内斗,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其实我并不是觊觎那一把手的位子,只是看不惯卡索罢了,只要不是他,谁来当我的老板都无所谓。”连骁亲昵地搭住江倦的肩膀,“包括你。”
江倦侧身推开他,绕开阿难,站在了围栏边。
阿难回身道:“你脸色确实不好,早上的药吃了吗?”
“我心里不爽,先别找我,不然我会无缘无故发火的。”
江倦丢下众人,顾自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本来想靠海风吹醒混乱的脑子,结果低头一眼,就对上了下层甲板上某人的冷若冰霜的目光。
周悬单手插在裤子口袋里,背靠着甲板栏杆仰头望着顶层,似乎站在那里等了他很久。
两人对上眼神那一瞬,江倦从对方的目光中读出了很多情绪,愤怒,失望,悲伤……
周悬看他的样子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那质问责备的眼神让江倦心生胆怯,连退几步,转身就走。
连骁去到他方才站的位置,居高临下望了一眼,看到周悬也没有丝毫意外,甚至挑衅地扬了扬下巴。
周悬瞥他一眼,丝毫不觉得意外,起身也回了客舱。
在游轮上航行的几天风平浪静,游客们依然对希塞尔岛上的风光满怀期待,而那晚发生的意外却让江倦再无心情理会别的,每天一个人关在房间里,不是靠安眠药倒头就睡,就是坐在阳台上一个人看海发呆。
卡索来看过他几次,他的状态依然不怎么好,拒绝所有人的接近,还过量用药,好几次去见他的时候,他都红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像濒死一样陷在阳台的沙发里一动不动,每次都吓得卡索不得不快步过去探他的脉搏,生怕他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死了。
“我睡不着,”他的声音虚弱又沙哑,听得人心疼不已,“吃了药也睡不着,能不能想想办法,打晕我也行。”
“你得想办法走出来。”卡索将他贴在脸上汗湿的额发别到耳后,实在不忍他这样自我折磨,“你心里什么都清楚,什么都明白,又何苦这样?死了情人大不了再找一个就是,世上比他好的男人大有人在,何苦在他一棵老歪脖子树上吊死?”
江倦嗤笑出声,两眼无神地盯着澄净无云的天空,“你不懂,他存在的意义对我来说,早超出了这层关系,他对我而言,并不是单纯的情人或家人,他是我跟这世界唯一的联系。知道父兄的仇无处可报时我心灰意冷,在我觉得活着没什么盼头,不如早点死了解脱时,他是我唯一能想到的牵绊,值得我在这世上再停留几天,几年,甚至是寿终正寝。”
江倦脸上浮现出了一种惆怅复杂神情,心里在哭,脸上却在笑。
“在这之前的十多年里,我从没想过自己能有个善终啊……可老天总是爱跟我开玩笑,我想死时偏要我活,我想活时,又断了我唯一的生路。”
“没有什么人是不能离开的。”卡索轻轻抚着江倦冰冷苍白的面颊,“那些厮守一生的夫妻也要面对这样残酷的现实,没有人能携手终生,总有人要先走一步,被留下的人永远是痛苦煎熬的。可惜你们能相处的时间太短了,都给不起彼此一辈子的承诺,只能说,你们的缘分很深,却又很浅,这不是你们任何人的错,至此所有的前债都一笔勾销,也算善终了。”
“善终……?”江倦苦笑着看向卡索,“善终……我的善终怎么就那么卑微,那么简陋……也是,我自己选的。无论是人,还是命,都是我自己选的。”
他蜷缩在沙发上,保持着那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姿态,抱紧了自己。
他说:“卡索,我想哭,可我哭不出。”
卡索将他揽入怀中,抚摸着他的背脊,像在安抚一只受伤的小动物。
“对不起,我没能遵守承诺。我明明答应过会保住真正爱你的人,可我始终认人不清,直到他死了,才看透这一切,可现在已经无法挽回了。”
江倦长叹一声。
说到底,这也不是卡索的错,选择牺牲萧始的人是他,动手的人还是他。
他注定要怀着这份愧疚,至死铭记萧始。
“很抱歉,那一天我其实也有私心,觉得他死了,我也算少了个对手。早知道是这样,当时死的人就该是连骁!”
“现在再说这些也没什么意义了。”
卡索心疼地抚着江倦干涩的双眼,“会过去的,一切都会过去的,你能挺过来的。”
“我不会难受太久的。”江倦遥望着远处希塞尔岛渐渐浮现出的轮廓,嘴角勾起了若有似无的弧度,“卡索,到了该道别的时候了。”
卡索轻轻抬起江倦的下巴,凑近了些,似乎是想吻他。
江倦没有反抗,眼神却没什么焦距,落在一望无际的海面上,像是在悼念一去不归的亡人。
看到这样的他,卡索恍然觉得自己的亲近对江倦,对他的感情来说,都是一种玷污。
这个吻最终还是没有落下,卡索只给了江倦一个坚实的拥抱,在他耳边说道:“活着回来,希望我们……还能再见面。”
“不会再见了。”江倦推开卡索,“我们之中至少有一个人注定回不来,甚至可能是两个,所以就别给自己那些无谓的期待了。在我看来,满怀希望地死去,是这世上最悲哀,最残忍的事。”
都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江倦明明最厌恶这种感觉,却也残酷了一回,在萧始将死之时给了他希望。
他给了萧始一个自己永远也无法兑现的承诺。
江倦忽然想起了什么,从带走的背包里翻出了那个首饰盒。
一枚铂金的素圈戒指静卧其中,正好跟他左手无名指的尺寸相符。
无名指,已婚。
萧始的小心思总是体现在每一个细节。
放在往常,他或许会不屑一顾,就算这东西是天价买来的,只要经过萧始的手,就不稀罕多看上一眼。
可现在,同样是萧始送的东西,他却爱若至宝,戴在手指上就被那夺目的光芒吸引,再挪不开眼。
想到萧始准备了礼物,却犹豫不决不敢送出手,只能在家里找个地方藏起来的样子,江倦情不自禁笑了出来。
或许他只是在等一个最合适的时机。
明明什么事都可以不要脸,偏偏在这件事上纠结了,至少证明了他心里还是有自己的。
“从前有分无名,现在有名无分。追了一辈子,到头来图个什么?”
他握紧拳头,让那一枚指环也拥有了自己的体温,就像过去无数个同眠的夜晚,萧始都用他的温度来暖自己一样。
“……我说话算话。”江倦自言自语道,“这一回,我给你守寡。”
阿芙洛狄特号在汽笛的喧嚣声中靠了岸,船上的游客闻声纷纷来到甲板上,满怀喜悦地眺望着期待中的海上孤岛,可看到那荒凉一片的景象时,所有人的心都凉了半截。
只见岛上仅有一个简易的港口供船只停泊,放眼望去,所有的风景都被高墙一般的峭壁挡在了海岛的另一边,从这个角度望去,整个岛屿就像是一所自然形成的巨大监狱,他们所能看到的只有立于山巅的钟塔,和靠近港口的大型民宿。
有不少人觉得受了骗,逼着导游给个说法,导游也是一脸懵,“这……我们是第一个到希塞尔岛上旅游的团,我也是第一次来这儿,之前都是对着PPT培训的,我、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呀……”
稍微年长,更有经验的导游安抚道:“各位游客请稍安勿躁,由于希塞尔岛是近年地壳变迁才浮出水面的,刚刚发展旅游业,很多设施建设得并不全面,所以接下来会通过收集游客们的建议改进不足的,这也是本次团购票价特别划算的主要原因,大家可以看看手里的宣传册。”
有人翻了册子,果然最后一页用小字写明了这一点,可还是有人觉得不爽。
“价格低就能虚假宣传了吗!你看看册子上的图片,有哪一张是跟实地相符的?我看你们旅行社就是把游客骗过来开涮!!”
导游耐心安抚道:“这位客人,请别着急,宣传册上的风景图并不是虚假广告,只是要绕过眼前这座黑山。我们的计划是今天大家入住民宿以后各自休息,等明天一早精神养足了就可以到各个景点游玩了。如果还是有哪位不满意的话,等下可以来找我帮你们办理退票手续,只要补足原价的游轮票钱就可以原路返回。”
原价的游轮票比起折后全程的食宿费和往返船票还要贵,大部分人本就是冲着便宜的旅费来的,现在什么都没玩着还要加钱,自然不乐意。
很多人就此安静下来,回到客舱里打算收拾行李等着下船,准备入住岛上的民宿了。
少数几个人还在和导游讲道理,最后也悻悻走了。
江倦在顶层甲板看着闹剧,这一次他没在人群中看到熟悉的脸孔,心里的庆幸远不及伤感。
连骁经过他身边,揽着他的肩膀,抬起了他的手腕,端详着他手上那枚戒指。
“这是谁的审美?连一点装饰都没有,是不是太素了?记得我妈以前说过,如果一个男人连钻石都不舍得买给你,那你一定……不能跟他在一起,因为他保准在外面还有一个需要用钻石才能讨好的小老婆。”
江倦没理会他的歪理邪说,转身要走,连骁又拉住了他,勾着他散在额前的乱发,目光惆怅地望着他。
“你什么时候,让我再见见他?”
江倦并没有听懂这话里的意思,直到连骁微微低下头,差点吻在他唇上。
他的身体本能地反抗,猛地推开连骁,后者没扛住他这一下,往后退了几步,脸上带着些许没能得逞的失落和无奈。
事已至此,连骁选择把话说开,“江倦,你应该算是杀死你哥的元凶吧?”
江倦瞠目瞪着他。
“从小到大你都是这样,任性,固执,不讲理,自己闯下的祸让他去背锅,自己惹下的烂摊子让他去收拾,做你的哥哥还真累。”
连骁冷笑着盯着江倦,目光凌厉,“我早就劝过他别总纵着你,劝他放手让你自己飞,每次他都笑着跟我说舍不得,说长兄如父,他就是得宠着你,结果呢?”
连骁大步上前,一手掐住江倦的脖子,另一手却无比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脸颊,残酷与温柔并存,就仿佛在他身上找寻着和什么人相似的影子一样。
“结果,他不听我的话,还是替你去死了。你知道我在看到你回来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吗?我原本还想着,还好死的是江倦,这下就没人害他了,他至少可以好好活着,留在我身边了。他去了长宁,我理解他是因为弟弟死了,过不去这个坎儿,愿意给他时间愈合伤口,他不肯跟我联系,我也明白他只是在走出阴影之前不想和熟悉的人来往,以免想起死去的弟弟……”
江倦快要窒息了,因为缺氧,脸色涨得通红,可他不想挣扎。
他想听听连骁接下来的话。
“你知道那十年我是怎么过的吗?每一天,每、一、天,我都盼着他能走出阴影,回到我身边,告诉我:连骁,我想通了,虽然没了父母弟弟,但我至少还有你。在听说江住是你假扮,活下来的人是你,而真正的江住早在十年前就死了的时候,你知道我是什么心情吗?我当时,真的恨不得弄死你!”
他手下的力道突然加大,似要拧断江倦的喉管。
江倦的打火机从袖口滑到手中,正打算反击,他的力道却又突然轻了下来。
连骁抚摸着那张和江住无比相似的脸,满眼都是温柔,“可我后来又想通了,人死不能复生,我已经失去了江住,如果再杀了你,我就真的见不到他了。所以,我留着你只是想从你身上看到他,你能不能……永远这样扮下去?反正,你也是享受的。”
江倦抬腿一脚踹开连骁,打量着这个不可理喻的男人。
在听到对方隐藏多年的心声后,江倦非但没有恼羞成怒,反而明白了连骁对哥哥和自己的感情。
原来连骁爱的是哥哥,对他的感情才是真正的爱屋及乌。
原来这才是真正把他当作替身的心思,这才是真正希望他成为替代品的人。
这样对比起来,过往的混沌瞬间就明朗了
江倦本以为萧始爱的是江住,所以才会在过去那些年里疯狂地从他身上汲取着并不属于他的感情,几乎让他枯竭,就连萧始也是这样以为的。
可他们都没有意识到,那疯狂的索取竟是因为极度缺乏安全感,萧始一直是害怕的。
萧始虽然做了那些混账事,却从来没有一刻真正把江倦当成江住,只是在以江住的名义宣泄他激烈的情绪,他的内心深处一直是抗拒江倦假扮江住的。
嘴上说着他是对哥哥的玷污,心里却恐惧着他成为哥哥,从头到尾把自己变成另一个人,永远离开自己。
萧始只是不善于表达他的感情,也没能及早看清自己,事实上,他的告白没有一句是假的……
难怪他总在说自己害怕。
怕死了……
“蠢货……连自己心思都看不明白,还能做什么?”江倦低声笑骂。
连骁看到他反常的举动,显然是误会了什么,脸上掠过一丝惊喜,正欲说些什么,却被打断了。
一个马仔跑了过来,“大哥,船靠岸了,可以下去了。”
连骁只能咽下他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给江倦留下一句:“注意安全,我们岛上见,接下来还有很多时间,我们可以从长计议。”
说罢便收拾东西准备下船。
望着他的背影,江倦冷哼一声:“还真是乐观。等上了岛,老子第一个杀你……”
他低头凝视着手上的素圈戒指,又抬头遥望远海,微微一笑。
“快了,萧始,就快了……”
游轮停靠在港口,顶层VIP客舱优先下船,被分配到猎场的连骁和其他几个“17”的核心成员各自带着人先行登陆。
不得不说,这些人不愧是从“SEVENTEEN”分出来的一支,平时懒懒散散没个人样,真到了行动的时候又个个精神抖擞,可见平时百里述确实是按照军事化流程严格训练他们的。
虽然他们穿着并不统一,身上还背着大包小裹的物资,装得很像是游客,可眼神里那种杀过人的嗜血却是改不掉的。
江倦听到下层有人问:“他们是什么人啊,看起来都像流氓混混,怎么还能住VIP客舱?该不会是哪个□□出来团建吧……”
卡索悄无声息地走过来,从身后拍了拍他,“等下你跟着下层的人一起下船。”
他靠在江倦耳边,悄声道:“下面那层都是暗网的用户,在系统目前给出的规划里并不会作为玩家参与游戏,只作为观众,跟他们走在一起可以暂时帮你隐藏身份。”
“这么说系统还是有崩溃的可能,把他们也卷入其中,大开杀戒。”江倦似笑非笑地冷哼一声,“我倒是挺想看他们自食恶果的场面,说不定到时候玩家满员,他们就只能做牲畜。”
“这也是没准儿的事,谁知道系统会出现什么BUG,不过外人都不重要,我只在乎你。”卡索站到江倦身前,吻了吻他的手背,“我不会与你道别,答应我,活着回来。”
“随缘吧。”
江倦缩手回了客舱,阿苏已经帮他收拾好了要用的东西,背包敞开拉链等着他检查。
江倦随手翻了翻,将藏在角落里的一把□□BU9 Nano手/枪翻出来还给了阿苏,“谢谢你的好意,不过进入猎场是不能自带武器的,你还是留着自己防身吧。这些应急的物资我就先拿着了。”
他背起包转身出门,却见阿苏忧心忡忡地望着他。
想起这些日子阿苏在他身边照顾,江倦觉得自己至少应该跟人好好告个别,于是摸了摸少年的少年的头,“之后想办法混到下层的游客里去,不要登岛,远离‘17’,你很聪明,我相信你能自保,这一次要是能成功逃脱,记得千万别再被他们抓到了,回去也好,找个新地方重新开始也罢,要好好活着,知道吗?”
阿苏红着眼眶点了点头。
“没什么好哭的,你跟我才认识多久,哪有那么多难舍难分。好了,我走了。”
江倦的道别很简单,只是一句轻描淡写的“走了”。
他知道自己回不来了,也不想给旁人留下太多希望,所以那一声“再见”不如不说出口。
阿苏不舍地拉住了他的手,踮起脚尖靠近他,轻声道:“江哥,我知道你的身体已经恢复了许多,背包里有我给你准备的药,功效和保险子差不多,可以在关键时用,但最好……是不用。”
阿苏抿了抿嘴,下定决心道:“因为吃了那个药以后,你很可能……”
“我知道了。记住我的话,保护好自己。”
见卡索在门口催促,江倦拍了拍阿苏,最后交代了一句便走了。
阿苏在他身后喊道:“江哥!你一定要回来啊!”
江倦摆了摆手。
卡索遗憾道:“你跟他道别都不肯跟我说句后会有期吗?”
“你要是也像他那个年纪还不懂事,我也可以哄哄你。”
江倦接过卡索递来的棒球帽和黑色口罩戴上,后者说:“登岛的过程一定要小心,暗网的用户99%以上都见过你的脸,不能让他们提前发现你。”
“知道了,还有什么话吗?”
江倦回眸瞄了他一眼,不等他回答便道:“行了,你还是别说了。走了。”
说罢他便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跳过栏杆一跃而下,混进了下层准备下船的人群。
观众约莫有二十来人,江倦从中看到了一些熟悉的脸孔,有沙特的亲王,北欧的政要,还有福布斯榜上有名的富商。
当从人群中看到某个熟悉的脸孔,并且对上眼神的时候,江倦心里一惊
——音无雅?
他居然亲自来了?
暗网的用户大多不敢公开真实身份,一个比一个捂得严实,拜他们的心虚所赐,戴着帽子口罩的江倦混在下船的人群中一点都不显眼。
他观察了一下,这些人中各个年龄段的男女都有,时不时有人低声交谈几句,显然是认识的,就好像他们仅仅是为了参加一场普通的拍卖会而来的,江倦甚至听到有人在下船的途中就谈成了生意,还极其隐蔽地握了手。
音无雅悄无声息地接近江倦,对他小声道:“我真没想到,你居然胆大到敢大摇大摆混进来的程度,要知道,这些人可都是在暗网上出资要你的项上人头,还想看你在临死前被折磨的变态,你的处境还是很危险的。”
“下了船,谁死谁活还不一定。你最好也小心一点,或许我心情不好,第一个拿你开刀。”
音无雅笑了笑,“你可真有趣,我果然没看错人。说起来有件事很奇怪,暗网上有个大佬的账号在‘鬼域’时被封停,据说是恶意利用网站漏洞扰乱竞拍流程,取得了黑金猎物的处置权。这号封了有十年了,却在半个多月前被再次激活,一出手就把你送上了悬赏榜第一,你说,我该不该怀疑这个账号有点引流的嫌疑?”
江倦两手插在卫衣口袋里,慢悠悠地走着,装没听见这话。
音无雅却没有放弃的意思,跟在他身边继续道:“果然这个号重出江湖后就引来了其他人的跟风,十年前的事让土豪富婆们相当不爽,他们也对你产生了兴趣,不管以前认不认识,都往你身上砸了不少钱。他们可就等着看你被……”
他贴近江倦耳边,声音几不可闻,一字一顿:“虐、杀。”
“离我远点,我社恐。”
众人下了船,暂时就等在港口。
有几名提早登岛的“17”成员打扮成了工作人员的样子,指引他们向民宿的方向走去。
音无雅像个导游一样在江倦身边喋喋不休,“我听说‘17’去年加入了一名女性成员,是个俄罗斯人,金发蓝眼,长得像奥黛丽·赫本,而且有一手出神入化的易容技术,江湖人称‘千面魔女’。听说她曾经也是‘SEVENTEEN’的成员,在百里述分裂兵团组建‘17’时没有第一时间追随他离开,而是金盆洗手回家给父母养老了,去年父母过世,她才重出江湖。”
江倦早就知道这位“魔女”的存在,她名叫卡捷琳娜·伊万诺维奇,当年凯尔就是通过她的帮助才顺利假死脱身。
在苏拉村时,江倦就注意到了她,和“17”所有核心成员一样,她手里也有一支属于她自己的势力,曾是个由女性组成的杀手组织,听说是在一次行动中偶遇了百里述才被收编到“17”麾下。
卡捷琳娜是个左右逢源,八面玲珑的漂亮女人,并没有参与到内部的纷争中,而是用一句轻描淡写的“我跟我的姑娘们在哪儿都能活,又不是靠着臭男人吃饭”表明了中立的立场,偏偏她又迷得其他人神魂颠倒,一个飞吻就让自己远离了漩涡中心。
而现在,她手下的女杀手就假扮成了民宿工作人员的模样,个个貌美又体贴,很容易引起男性的好感。
“天啊,这是来到温柔乡了吧。”音无雅发出感慨。
江倦冷笑道:“希望她们取你项上人头的时候,你还能觉得她们温柔。”
在前往民宿的途中,江倦看到了几个“17”的马仔正在将地钉踩进沙滩深处。
江倦认出其中一人正是多吉的手下,因为多吉已经废了,不得不留在游轮上,所以他的人暂时都归连骁管。
在对上江倦目光的那一刻,马仔伸出中指,向他做出了个挑衅的手势,江倦倒是并不介意,反而注意到地钉在埋入沙滩之后似乎出现了一些异常。
这些假扮成NPC的组织成员就算换了衣服伪装成普通人,也改变不了骨子里的暴戾,那种杀过人的眼神是掩盖不住的,江倦轻而易举能从陌生人群中找出他们。
这些人环岛一周,每隔十几米就要落下一颗地钉,江倦好奇,便凑过去看了看,发现这些地钉的钉帽上闪烁着红点,显然是种高科技的电子产品。
他将地钉的位置视为分界线,站在线外环视四周,碧空澄澈无比,海面风平浪静,海天一线,没有被污染过的自然风光确实让人心旷神怡。
可一步迈进线里,能明显感觉到耳鸣了几秒,头有些发昏,随即眼前的场面就发生了变化,空中乌云密布,海上风生水起,给人一种山雨欲来的感觉。
“看来我们的大脑已经被干扰了,眼睛看到的景象和实际不符,就像磕了药一样,开始出现幻觉。”
音无雅走到江倦身边,遥望着接连拍在岸上的浪花。
“这个景色可不太妙,这是标准恐怖片大逃杀的开场。”
“你以为阳光明媚就不用死人了吗。”
江倦俯下身去,发现从线里根本看不到被埋在沙滩里的地钉,他凭着记忆挖了几下只刨出了潮湿的沙子不说,没摸到任何硬物。
他探头到线外,看着就在自己掌下,却让他毫无知觉的钉头,“也不全是幻觉,这东西厉害了,能有这么可怕的效果,看来登岛的人都可以开始忧心自己的命运了。”
江倦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沙土,继续朝民宿的方向走去。
音无雅在他身后不死心地搭着讪:“你的戒指不错,自己买的吗?眼光真好。”
“爱人送的。”
江倦嘴角勾起一丝不易被察觉的笑意,看着那枚戒指的眼神戾气尽退。
音无雅觉着自己可能问了个不该问的问题,也有些自讨没趣,索性闭上了嘴。
这会儿游戏的参与者陆续登岛,他打量着那些醉心于赏景,还不知道将要面对什么命运的玩家,从中认出了几个熟面孔。
“哦哟,今天来的大人物还真不少,有当红摇滚乐队的乐手,刚拿了小金人的影后,还有……金三角的毒枭——梁明华。”
说话时,他一直在打量江倦的反应,果然不出他所料,一听这话,江倦立刻来了精神。
这梁明华就是当初掉包亲生儿子徐子沐,后来又在“6.23爆炸案”中靠假死脱身,还从背后打了姜惩一记黑枪的刑警,也是姜惩的师父。
去年在克钦邦时,他掩护了姜惩等人援救宋玉祗的行动,自白是因为出于对当年拒绝了江寻,间接导致江寻丧命一事抱有愧疚,他决心深挖真相,却又得不到上级的支持,无奈之下只能用这种法子,在没有任何许可和资源的情况下孤身深入敌后。
他在金三角潜伏了十年,靠着精湛的演技从一个平平无奇的马仔一路爬上副手的位置,深得某组织首脑的重用,并在最恰当的时机暗杀了对方,取而代之。
在梁明华上位前,该组织只是偌大的金三角最不起眼的一支,而在他做主后,组织迅速壮大,他暴力吞并其他组织的速度非常惊人,甚至引来了百里述的注意,后者非常欣赏这个心狠手辣,做事果决的人,在过去的数年之间也达成了不少合作,直到克钦邦一战时,梁明华为了帮助自己的徒弟而挡了“17”的路。
那之后百里述如愿以偿打压了世界各大贩毒集团,垄断了全球黑市,高抬常见毒品价格,又将“寒鸦”的价格放低,使得这种“绿水鬼”在短期内取得了很好的市场,拥有了固定的受众,接下来就是断崖式的抬高价格,从中获得惊天的利益了。
百里述因为目的达成心情大好,并没有追究梁明华破坏他计划的责任,却也拒绝再跟一个怀有异心的人合作,于是梁明华带着自己的人退到缅北,在那里悄无声息地度过了几个月。
“外界传言,在克钦邦时梁明华和他的组织也遭受重创,不得不休养生息,现在看来这话并不全是对的,他很可能一直在为这场游戏做准备。”
音无雅分析得有理有据,但在江倦听来只是废话。
“系统如果真的具有近似于人类的智慧,就不会让不到八十人的游戏中有超过五人以上队伍存在,否则无法激化人与人之间的矛盾,接下来就没得玩了。他带来的人,最多不超过两个。”
很快他这话就得到了证实,他们注意到无论去哪儿,梁明华身边都只带着一个身材魁梧,皮肤黝黑,嘴角还有着一道刀疤的亚裔男人。
“参与游戏却不多做点儿准备,啧啧,这也不行呀。”音无雅惋惜道,仿佛已经预见了梁明华悲惨的下场。
“各位游客,请遵从工作人员指引,有序入住民宿。天马上就要下雨了,请加快脚步,以免被淋湿。”
一名女性工作人员用扩音器对登岛的人群高声道,偶然间,她的目光和江倦碰上了,便风情万种地抛了个媚眼。
江倦收到暗示,这个在充当民宿经理角色的人,就是卡捷琳娜本人。
陡然间狂风大作,豆大的雨点砸在人们身上,一些胆小的女人发出了惊呼,众人快步朝民宿跑去。
江倦低头看着手背上那硕大的雨珠,不禁感慨,“感受这么真实,要不是确认过外面确实是晴空万里,连我也要被骗了。”
“现在怎么办?要装作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跟着他们一起挤进民宿吗?”音无雅问,“我其实不太想跟人贴贴。”
“谁管你。”
江倦慢悠悠地跟在人群后面,也不着急,时不时回头看一眼还没有封闭的入口。
他揉了揉眼睛,总感觉好像看到一条若有似无的光线从头顶划过,就落在港口处,好像整个海岛都被一个巨大而无形的碗扣住,只留了一条缺口供人通过一样。
现在还陆续有人从游轮上下来,江倦就从那零星几个人中看到了周悬的身影。
对方也正巧看见了他,于是提着背包走上前来,站定在江倦身前。
江倦不知如何开口,周悬突然掀了他头上的棒球帽,随之而来的就是响亮的一耳光。
周悬目光深邃凝重,没有多说什么,打完这一巴掌,就把帽子再次扣在他头上,绕开他走了。
这一下是真没留情,脸颊火辣辣地疼着,很快肿了起来。
江倦舔了舔嘴角沁出的血,什么都没有多说,驻足在原地,望着岛上唯一的缺口。
他好像在等什么,可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在等什么。
“雨下大了,还是进去吧。”音无雅好心地递给了他一张新的口罩,“沾了血的东西还是别戴了。”
江倦接过口罩,不经心地回了句:“谢谢。”
说完后不久,一个机械化的冰冷男声就在他们头顶响起。
【请所有玩家迅速入场,重复,请所有玩家迅速入场,当前场内玩家人数:72,猎场将在10秒后关闭,倒计时:10,9,8,7……】
“怎么是个男的?”音无雅抱怨,“我更喜欢女声的AI,男声听起来真的很像人工智障。”
看在口罩的份上,江倦好心提醒:“把你那些没用的话收一收,系统能监控到你的一言一行,万一他不爽你,你可能头一个成为玩家替补。”
音无雅笑了笑,两人就在雨中眺望港口那唯一的入口。
在工作人员的催促下,几个人匆匆忙忙上了岛,还有人脚下一滑,不慎摔了一跤。
听着系统在耳边倒计时到“3”时,江倦看着满眼的陌生脸孔,深感无趣,刚转身准备进入民宿,就听到身后一阵混乱。
有人踩着最后一秒擦边进了猎场区域,紧接着入口就被关闭,工作人员将最后一根地钉也插进沙地里。
一阵短暂的开机音后,系统提示:【猎场已正式开启。】
江倦只想回头看看到底是哪儿来的大罗神仙敢在系统规定的底线边缘试探,结果一回过头,人就愣在了当场。
那歪歪斜斜靠在栏杆上,忍不住疼皱起了眉,却又强撑着将笑容绽给他的男人,不是萧始是谁!
“哎呀,几天没见,我媳妇儿怎么瘦了。”
依旧是那不着调的语气和吊儿郎当的模样。
萧始捂着胸口,一步步向江倦走来,在距他一步之遥时向他敞开怀抱,将他拥入怀中,轻声道:“倦,我来索要你给我的承诺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各位看文的小可爱~
第197章 警报
江倦试想过他跟萧始重逢的场景。
在他的梦里, 萧始也是这样一副不着调的样子,似乎并不在乎他所做过的恶事,大咧咧地向他索取理应得到的东西。
黄泉路上, 萧始倚在奈何桥边抽着烟, 从过往行色匆匆的人中看到他时就绽开了笑脸, 用一句轻描淡写的“哟, 来了啊”作为久别的寒暄。
可美梦最后都会变成噩梦,眨眼间萧始就变成一身鲜血淋漓的模样,厉声质问自己为什么要害他!
他胸前一道填不平的血窟窿不断往外冒血,江倦徒劳地按住他的伤口, 想止住他不断涌出的鲜血, 却无能为力。
恍惚间又回到了在甲板上对峙的那一天, 这一次轮到他被捅刀, 在船舷上等待必死的命运。
萧始狰狞地笑着,在那凄厉刺耳的鬼哭中将他推落深海。
冰冷刺骨的海水吞没了他, 鱼类啃食着他的身体,令他面目全非。
在窒息的前一刻, 江倦总会被阿苏摇醒, 少年一脸惊恐地看着他,大声哭道:“我还以为您醒不过来了, 求求您别吓我啊……”
这样的噩梦从萧始离开的那一天持续到现在,他每一天都在重复着杀死萧始的过程, 走不出那无尽的痛苦。
所以当萧始再次出现在他眼前时, 他根本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即使从那怀抱中感受到了炙热的体温和实感, 他仍觉着自己面对的是系统给他的幻境。
就算是幻觉……也好, 至少有机会能再见萧始, 亲口跟他说一声抱歉。
“对不起……对不起……我很后悔,真的很后悔,你别恨我……”
萧始将江倦紧拥入怀,惊魂未定地搂着他,长吁一口气。
“吓死我了,差一点儿就见不到你了。活着真好,能再见到你,真好……”
江倦睁大双眼,抚着萧始的心口,急于确认什么。
那一下下坚实有力的心跳告诉他,萧始还活着,回到了他身边。
“不好意思,如果可以我也不太想打扰你们,不过……”音无雅用目光扫视着落汤鸡似的他们,“你们要不要找个雨没那么大的地方沟通感情?现在已经不流行情深深雨濛濛那一套了。”
萧始拉着江倦进了民宿,一推门就见大厅里站满了刚下船的游客,人们窃窃私语,都觉着这场旅行处处透着诡异。
系统此时通报:【所有玩家已抵达安全区,当前场内玩家人数:78。距离“海沟”正式开启还有7小时,请玩家有序遵循NPC指引,系统将在明天0点公布游戏规则。】
顿时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江倦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将萧始扶到沙发上坐下,转身从人群中找了靠在墙边打量着满场玩家的周悬,藏在人群里浑水摸鱼的秦数,还有被美女簇拥的易过容的凯尔。
有人忍不住提出了疑问:“安全区是什么意思,玩家和海沟又是什么玩意儿?我们不是来旅游观光的吗?船上好几千人,怎么就我们这百来号人上岛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名工作人员面带微笑,走到人群之中,用标准的普通话解释道:“欢迎大家来到希塞尔岛,请容我为各位介绍这里的历史。希塞尔岛上曾有一座历史悠久的古城,名叫安塔曼,兰安人世代居住在这里。这个海上部族虽然人口只有几万,族人却个个骁勇善战,千年前统治着这里的大片海域,无人能犯。”
江倦坐在萧始身边,低声道:“这应该就是游戏设定的背景了,接下来的几天,系统会基于这个世界观把我们拉进副本,NPC给出的信息大多是非常重要的,关键时候甚至能保命。”
萧始对“鬼域”了解有限,不像江倦一样提早从百里述和卡索口中得知了系统的运行机制,对猎杀游戏的了解还停留在去年姜誉办的那一场假“乐园”,听了这话显得有些惊讶。
他紧握着江倦的手,不肯放开,那人也乖乖任由他拉着。
有人提出了质疑:“放屁!这岛明明是去年才出现的,哪儿来的千年历史?你们为了骗游客来花钱也不能把人当傻子吧!就不能换个靠谱点儿的故事吗!”
“就是!”
“这也太扯淡了吧……”
工作人员并没有理会这些声音,依旧端着那礼节性的微笑做着讲解:“兰安人以打渔为生,有一天,渔民在出海时捕到了一条通体雪白,泛着夺目的银光,尾鳍像天女羽衣,口中还衔有大颗珍珠的海鱼。人们将其视为海之女神伊兰娜的化身,将它虔诚供奉在女神的庙宇里,但离开了深海的圣鱼无法在神庙的水缸里存活,却又无法逃脱,于是在死前诅咒所有害死它的人永远生活在暗无天日的海沟之中,只有夜晚可以浮上海面呼吸人间的空气。”
她的笑容很僵硬,声音也有些机械,不少人感到奇怪,隐隐觉着恐怖,都没有再打断她。
她继续道:“圣鱼死后,岛上怪事频出,起先是出海打渔的船只在风平浪静,能见度很高的晴天触礁沉没,后来岛上的孩童开始一个接一个失踪,现场只留下了海水与血迹,整座岛屿都被笼罩在诡异的气氛中。”
萧始捂着胸口,侧身靠着沙发扶手,低声道:“好像在听怪谈。”
江倦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今年是岛上没有孩童欢笑的第三年,圣女欧若拉与大祭司受女神感召结合,如今已有十个月身孕,即将临盆,你们需要在岛上存活十三天,才能等来救援。”
说完这些,她就息了声。
凯尔绕开那些在他身边窃窃私语的女孩,装作不认识两人一样,坐在了他们对面的沙发上,假装在玩桌上的工艺品,对他们用英语小声道:“看来她是这家民宿经理,副本里接引玩家的NPC。”
“我们要在这鬼地方待上十三天,食物和淡水充足的话好像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游戏一定不会给我们太好的生存环境,否则岂不是很没意思?”
萧始一如既往地想尽办法揩油,趁江倦不注意,干脆一头倒在他肩上。
“这十三天,真的只是单纯的十三天吗?”江倦一反常态地摸着萧始的头,心里难免不安,“哥哥当初的十三天,可是整整十三个关卡。”
凯尔摇摇头,“现在系统还没有正式公布规则,想太多也没什么意义。我想等下应该会……”
他话还没说完,大厅里突然传来一声脆响。
有个脾气暴躁的男人一时气愤,随手摔了手边的玻璃杯,“开什么玩笑!用便宜划算的旅费把我们骗到这里,现在又在说什么怪话?我不跟你们玩了!我这就要回去,回去投诉你们!”
男人气冲冲地出了门,刚踏出民宿就愣住了。
方才停在港口的那一艘巨大的豪华游轮转眼间就不见了,竟然在众目睽睽下就这么……消失了!
这一下连回去的路也断了,那男人情绪激动,当即跳起来冲向民宿经理,扬起拳头就要打人。
女经理不动也不躲,似乎完全没有感受到危险的逼近。
安安静静站了半天的周悬正要出手,民宿里突然响起了刺耳的警报。
那声音好像并不是通过介质传导,而是直接传到了大脑里,所有人在听到声音的瞬间第一反应都不是捂耳朵,而是扶剧痛的头。
“这……这他妈的是什么?!”
【警告!重要NPC死亡后不会重复刷新,任务断链将由玩家自行探索线索!】
“什么傻逼东西!真当老子会被你们吓到?我他妈还就打了,能怎么……”
要说那男人也是真的头铁,听到了系统警告还敢继续对NPC动手,结果拳头刚落到女经理身上,下一秒他就浑身抽搐起来,口吐白沫倒了下去。
一瞬间,所有人都不作声了,盯着地上一动不动的男人,心跳得飞快。
有人大着胆子过去摸了摸他的手腕,当场吓得跌坐在地上。
“死死死……死了!他他他他……死了!死人了!!”
众人闻言脸色大变,都大退几步,生怕和自己扯上关系。
萧始眸光一凛,起身走到男人身边,放平他的身体,开始做CPR。
江倦也来到他身边,用手机开始计时。
他余光瞥见了女经理手里的东西,低声道:“是□□。”
萧始给人做着胸外按压,“一般情况下□□是电不死人的,不过也有少数案例会造成死亡,很可能这个人本身就有心脑血管的疾病,受到刺激后发了病。”
“需要做人工呼吸吗?”
江倦一脸正经地问出这话,让萧始哭笑不得。
“正常情况下应该是要的,不过……”他抬头一指挂在大厅墙壁上的电子钟,“系统显示剩余玩家人数只有77人了,我应该没机会把他救活了。”
江倦抬眼看去,果然。
通常电子钟最为显眼的就是时间,然而民宿这台却是用红色着重标明了猎场内当前剩余的人数,时间是次要的。
“17点48分,确认死亡。”
萧始宣告了男人的死亡,人群愈发恐慌,纷纷惊叫着朝着大门跑去。
虽然游轮已经开走,他们暂时无法离开这座诡异的岛屿,但谁也不想挤在死过人的民宿里,谁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怪事!
江倦从沙发上掀了张遮灰的罩子,盖起了尸体。
一时间偌大的大厅就只剩下了他们和周悬、凯尔还有秦数五人,以及那目光呆滞,挂着公式化的笑容,好像已经被系统完全控制心智的NPC女经理。
周悬掀起盖布看了一眼尸体,“确定是被电击死的吗?那女人拿的是高压电枪?”
萧始点头道:“可能吧,有点渗人。我真没想到开场就玩这么大,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所以你为什么不好好在病床上躺着,觉着自己命大是吧?”
萧始一笑带过,带着点讨好的意味,“老周,这事之后再说。”
江倦看到了缩在周悬身后的秦数,问:“他为什么会在这儿?”
“这个说来话长,等我找个合适的时间……”
他话刚说到一半,就有几个保安打扮的高大男人进入大厅,用担架抬走了尸体,也不知是送去了哪儿。
萧始微微歪头靠向江倦那一边,“刚才可没看见女经理摇人,这些保安……应该是系统派来的吧?”
江倦“嗯”了一声,“而且他们的模样都变了。‘17’的人个个杀人如麻,从外表上看都是凶神恶煞,这些人却很普通,看不出什么异常。我觉得自己的眼睛和脑子可能都被这里的磁场和辐射影响了,或许也摄入了‘寒鸦’的致幻成分,看到的东西并不是真实的,却是系统想呈现给我的。”
萧始笑道:“看来游戏还有捏脸功能,哎,媳妇儿,你喜欢什么样的?我捏个八块腹肌惊天帅脸怎么样?”
“……你现在这样就挺好的。”江倦低着头,小声说道。
萧始是真没听清他说什么,追问了一句,还贱兮兮地把脑袋伸了过去,非要知道他刚刚到底说了什么。
两人正在推搡时,窗边的凯尔忽然骂了句:“操!那帮白痴在做什么!”
他话音未落,警报声再次响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的游戏情节和机制也算给沈老师和宋律的故事做铺垫了,如果感觉通过致幻类药物和辐射、脑电波来控制人产生幻觉太超现实的话可以当平行世界来看(其实我觉得以现在的科技水平是能达到这个高度的,只不过我们普通人很难接触到这样的高科技罢了)。
剧情里也是祁未窃取了某国的黑科技才开发了游戏系统,所以锅都是某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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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章 守寡
【警告!玩家不得违规离开猎场!】
众人一听这话都追了出去, 周悬大喊道:“喂!回来!别出去!!这是海上的孤岛,你打算靠两只手游回去吗!”
那刚伸出手来在沙滩边缘试探的男人听了这话哆嗦了一下,站起来吼道:“那也比在这儿等死好!这鬼地方连电话都打不出去, 我们总得找个地方求援吧!”
秦数拿出手机一看, “这不是有信号吗?”
“有信号, 但打不出去!电话只能打给同样在岛上的人, 不信你们试试!!”
凯尔和周悬试了一下,还真是。
“常规操作,切断通讯。”江倦扶着萧始在后面慢吞吞地走着,“都说了让你好好在里面待着, 跟着一起出来做什么?”
“那不行, 我就得跟你在一起。”说着, 萧始蹭了蹭江倦的大腿。
江倦轻咳一声:“发现了吗?整座岛就像是被一张无形的大网罩了起来, 我们被完全孤立了。”
“是啊,有没有觉得这东西很像结界?仔细看的话是能看到几道不大明显的红光从岛屿正中心的高空射出, 定在了环岛一周的海岸线上。亏了这会儿涨潮,海水没过了地钉的位置, 不然刚才还得再死一个。”
两人正说着, 就听见凯尔笑道:“我骗你做什么?你又不是什么貌美如花的小姑娘,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吗?”
“谁……谁知道你跟那些把我们骗到岛上的黑旅游社有没有关系?现在死了人, 我谁都不相信!”
“行吧,那你可以试试自己到底有没有游回去的本事, 丑话说在前头, 死了可别怪别人没提醒过你。”
见那人有些犹豫, 凯尔从地上随手捡了个贝壳向岛外的海面扔去, 结果贝壳并没有自由落体, 而是在中途就被什么东西阻隔, 并且受到电击,滋啦滋啦糊黑一片,弹回了地上。
人们都被吓傻了。
“现在还有人想游回去吗?上一个吵得最大声的人已经凉了,还有谁想做出头的英雄吗?”
张罗着游回去的男人捂着嘴躲进了人群,再也不敢出声。
江倦在人群中看到了梁明华,四目相对时,他微微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有一座高山横在他们面前,阻隔了深入海岛的路线,他们不了解情况就贸然进山只有死路一条,况且现在乌云密布,狂风大作,这是大雨来临前的预兆。
情况逼着人们不得不回到刚死过人的民宿,一见女经理还端着那礼节性的微笑站在原处,连萧始也觉着背后冷汗直冒。
“……这也太渗人了。”
江倦抬头看着电子钟,沉声道:“玩家人数恢复到了78人。”
猎场在一个多小时前就已经关闭,自然不可能是又有人登岛加入了游戏,NPC各司其职,应该也有人数限制,那么这位玩家极有可能是从“观众”和“牲畜”中选出来的。
“说了不让你来,怎么就是不听话?”周悬小声数落着萧始,又道:“我们并没有看到‘牲畜’登岛,或许他们是在我们之前就被送到了岛上,在山的另一边。”
从打了江倦一巴掌之后,他就再也没正眼看过江倦。
萧始觉着气氛不对,还想说两句好话劝周悬别这样,就在这时,女经理又开了口。
“根据行程安排,明天早上导游会到民宿来接大家,建议各位不要在没有向导的情况下在岛上乱跑,很多岛上的住民并不欢迎外来人,如果误闯他们的领地很可能会引来杀身之祸。”
想到刚刚惨死后尸体都消失了的男人,所有人都是心惊胆战听着这话。
“接下来为大家介绍岛上的风土人情,兰安人在岛上生活千年,至今还保留着旧时的生活习惯,过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与世隔绝的日子,主要以打渔为生,民风淳朴,也曾热情好客,盛情招待岛上的客人。”
有人交头接耳:“她不是刚刚还说不欢迎外来人吗,误闯领地要被杀的,这话不是自相矛盾吗?”
“所以说是曾经热情好客呀,认真听她说话!”
女经理说:“三年前,一艘货船不幸在附近海域触礁,幸存的船员漂流到岛上,被热心的兰安人所救,碰巧岛上发生了孩童失踪的事件,有人认为是外来人所为,便在伊兰娜神庙内处死了所有船员,即使如此,仍然无法阻止孩童失踪,岛民开始憎恶外来人,将他们视为罪恶的源头。”
萧始嗤笑道:“自己作孽还迁怒给无辜人,看来这些岛民并不无辜。”
江倦悄悄捂住了他的嘴,背过身去用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注意到她刚刚的用词了吗?‘导游’和‘向导’,这很可能是两个不同的人,或者不同的两批人。”
结合今天在游轮上发生的事情,从字面意思来看,导游应该是和玩家一起登岛的外来人,对岛上情况所知不多,主要来自PPT培训,但要比普通玩家了解得更多。
那么向导就极有可能是来自本地的岛民。
萧始也想通了这一点,“这么说来,向导很可能和其他岛民一样,对我们充满敌意,所说的话并不完全可信?”
江倦点点头。
女经理继续道:“我们的民宿名叫‘方舟’,在兰安人的传统文化里意义等同于庇护所。为了发展希塞尔岛上的旅游业,我们花重金与岛民做了交易,方舟是绝对安全的区域,只要外来者遵循规则,就不会在这里受到任何伤害。”
又有人小声说道:“那在等来救援之前,我们都躲在民宿不就好了?”
他话音未落,女经理又道:“方舟分为上下四层,一二层为普通客房,三层为高级客房,四层则为VIP客房,所有人可持房卡进入对应楼层。由于所有房间都已住满,暂不支持升级服务。”
这倒是和阿芙洛狄特号上的规矩一样。
“各位可以凭船票到我这里兑换房卡,房卡遗失将无法进入方舟,同样,房卡被其他人获得,也将会被夺取所有权益,请各位谨慎保管。明早七点,向导将会带领各位到伊兰娜神庙朝拜,拜过庙的外来者会获得岛民的好感,可能会得到岛民的祝福或帮助,反之则被憎恶,各位可自由选择是否随向导一同拜庙。”
人群议论纷纷,不少人觉得这地方阴森诡异,到处乱跑还不如老老实实在民宿窝着等救援。
“谁……谁知道那是个神庙还是鬼庙?我老家有规矩,不能乱拜的!要是拜了鬼庙,完不成鬼的愿望,那我们都是要没命的!!”
“是啊……祝福什么的,也没人说得准是祝福还是诅咒吧?咱们还是别招惹那些神神鬼鬼了,我们不害人,也别让岛上的人害我们。”
不少人决定不去拜庙,向女经理领了房卡以后便上了楼。
等到人们差不多都领到房卡离开大厅后,江倦才扶着萧始上前。
女经理那机械的笑容让人越看越瘆得慌,秦数排在他们之前,拿了房卡就像只兔子似的跑了。
江倦把他和萧始的船票递给女经理,对方在读卡器上刷了一下,又将一张全新的磁卡放在写卡器上,“嘀”的一声就完成了信息的转移,将新卡交给了二人。
江倦发现,这些房卡都是一样的外观,正面黑底银字,画出了人鱼的标志,而背面除了磁条外就是一片空白,半个字都没有。
两人上楼时,萧始低声问他:“打算去拜庙吗?”
“当然,从经验来看,我建议你也去。”
江倦没觉着这话有什么不对,怎料萧始反手扼住他的手腕,大步迈上了楼,把他也一并拉了上去。
江倦在萧始身后欲言又止,被箍着双手的样子就像是被当做犯人一样,让他有些茫然。
萧始回身从他手中拿过了他的房卡,看过了上面的房间号,便带他上了三楼,刷卡打开楼层门,一路找到对应的房间,开门就把他甩在了床上。
知道萧始身上有伤,江倦没有还手,任由他推倒自己,欺身压了上来。
弹簧床禁不住两个人的重量,带着他们忽上忽下几个来回才稳下来。
萧始将江倦的两手按在头顶,在咫尺处用目光一寸寸描摹着江倦的面庞,这样盯着他看了许久,才垂下头去,轻轻吻了吻他的鼻尖。
“能再见到你,真好……连我自己都要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江倦仿佛被这话刺激到了,紧紧抱住萧始,搂紧了他的腰,说什么都不肯放手。
萧始能感受到他在自己怀里呼吸变重,一下,一下……带着隐忍的喘鸣,每一次呼气都浑身颤抖。
萧始用指尖轻轻扫着那人眼尾的红晕,小心翼翼地帮他擦去了挂在眼角,还没落下的泪珠。
这一下原本是好意,他怎么也没想到,这泪珠子居然会像断了线似的接连落下来,止都止不住。
萧始一下子就慌了,边帮他拭泪边劝:“别哭啊,我这不是还好好的?”
他看着江倦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忽然笑出了声。
江倦心里不爽,抬手就是一拳捣在他肋下,萧始吃了痛,干脆整个人都压在那人身上,耍起了赖。
“媳妇儿,你好凶啊,我还没说我为什么笑呢,你怎么能不听解释就先打人。”
江倦用沉默回应了他。
萧始枕在江倦的胸口,听着他那急促又剧烈的心跳声,忽感心满意足。
语希圕兌。他豁出命去冒这一次险,从鬼门关回到人间,为的就是这个让他舍不得也放不下的人啊……
“我是在笑,你怎么像个小寡妇一样,明明心里盼着重逢,可看见老公诈了尸,又不敢认了。”
现在江倦梨花带雨的样子让萧始狗性大发,就想好好欺负他一通,便在那红润的唇上狠狠咬了一口。
“我想过的……”江倦轻声道。
萧始没听清,“什么?”
“我想过,要为你守寡。”
萧始忽地愣住了。
江倦用手背挡着双眼,泪水顺着脸颊滑下,落在锁骨窝里,积了一小片水洼。
“对不起,萧始……对不起,对不起……”
江倦恍然明白,为什么过去萧始总会一遍遍重复这三个字。
再怎么舌灿莲花的人,到这种时候也会感到语言匮乏,苍白的文字诉不尽心中愧疚,明知是徒劳,还是一遍遍重复着道歉。
这也是最真实的,毫无虚假的情感宣泄。
萧始心疼地将哭成了泪人的他拥入怀中,拉开他的手,吻着他红肿的眼,用最温柔的声音对他耳语:“倦,告诉我,你有没有后悔过?”
“有!”江倦笃定道。
他不再吝啬自己的感情,将所有的爱意都在这一刻宣之于口,他要萧始知道他的在意,他的痛苦,和他的……爱。
“对不起,我自私地选择牺牲了你,在失去你之后,我很后悔,甚至觉得自己所执着的一切都毫无意义。身在我的立场,我没有第二种选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会这样选择,但至少这一次,我愿意跟你一起赴死。”
萧始不忍再看他的泪眼,闭目吻住他,将他还未出口的话一并含住了。
“不要你跟我死,我们要一起活。”
作者有话要说:
萧始:(记小本本)要把这个成为正宫娘娘的好日子记下来……(翻页,变脸)要把创死连骁的好日子也记下来……
周悬:(夹烟)你最好把自己变成落汤狗的日子也记下来。
江倦:(心虚,不敢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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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 真幻
周悬不放心那两人, 刚换了房卡就冲上楼去,正好看见萧始拖着江倦进了客房,紧跟着追了过去。
凯尔在身后拉了他一把, “周, 要学会知情识趣, 他们两口子需要解决一下感情危机, 不然接下来这盘棋就没法玩了,你应该也不想让我们这么多人跟着陪葬吧?”
“可我觉得不大对劲。”周悬面色凝重,望着两人房间紧闭的大门,隐隐觉着不安, “你有没有觉得萧始有些奇怪?”
凯尔滑稽地看了他一眼, 随后上前贴着门板听着里面的动静, “不奇怪, 这两人都不奇怪。”
“……我说的不是这个。”
“那你有话也得等他们两个完事了再说吧,不然你打算就这么冲进去?”
“算了……”
周悬觉着纠结这个问题除了让自己高血压以外没别的影响, 回头看了一眼幽深的走廊。
外面狂风大作,乌云低压, 这鬼民宿为了省电也不舍得多开几盏灯, 搞得像鬼屋一样,处处透着阴森。
方才大厅里那些游客都躲在房间里不肯露面, 显然也是被死人的事吓怕了,整层楼鸦雀无声, 倒显得他们格格不入了。
周悬突然想起了什么, “对了, 秦数呢?”
“他住在楼下, 不跟我们一层, 也上不来。”
“那你呢, 你住哪间?”
凯尔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眨了眨眼道:“别纠结这个,先去你的房间。”
“别这样行不行,你这人怎么这么GAY啊,被我媳妇儿知道了要误会的……”
两人推搡着进了周悬的房间,走廊这才安静下来。
一门之内,萧始压在江倦身上,长出一口气。
“操……好几天没休息好,还以为硬不起来了。江二,事实证明,你男人还是挺不错的,对吧对吧?”
“是是是……”江倦无奈道,说着又翻了个身,把萧始压了下去,“你胸口有伤,俯卧位容易崩裂伤口,在这种地方失血就是死路一条,别作死。”
也不知是念着萧始跟他难舍难分,还是他自己也想多和萧始亲近一会儿,江倦没有像往常一样干脆地离开他。
萧始真觉着这一刀挨得值了,就算再让他挨一刀,他也心甘情愿。
天终于下起了暴雨,电闪雷鸣,淅沥的喧嚣不绝于耳,可他们都觉着这静寂恰到好处,刚好能让他们感受到彼此。
“明天拜庙,要去吗?”萧始问。
“当然。虽然NPC有时候也会说谎,但至少第一天没必要骗我们,谁知道不按照系统的剧情来会发生什么,这种自由度极高的开放世界一定要步步谨慎,一点差错都可能要了我们的命。”
江倦闭上眼,贴着萧始的脖颈,感受着他的体温。
就在萧始以为他睡着时,他却没头没尾地问了句:“萧始,你是真的吗?”
萧始揽着他,握着他冰凉的手问:“你觉得呢?”
“我希望是。”
可他很害怕眼前的萧始只是系统感知到他的执念而给他造出的幻象,理论上说,也确实是可能的。
如果他陷得够深,或许还可以永远留在这个有萧始的世界里,与系统共存,直到自己也死去的那一天。
他应该知道真相,可此刻的他却不太想知道。
他不敢去想,或许此刻萧始早已葬身大海,而眼前的这个人只是他记忆中的残影,是他自欺欺人而为自己创造出的幻象,是在他药物和外界刺激下产生的幻觉。
他接受不了那样的现实。
“别怕,我在,在呢。”
萧始那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伴着江倦入了眠。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好好休息过了,没有难缠的噩梦,也不需要烦忧太多,能踏踏实实靠在这个男人怀里睡去,无比安心。
后来他是被午夜的钟声唤醒的。
0点一到,民宿大厅里的落地钟准时响起,那沉重的响声就像是被扩音了一样,每个房间都听得清清楚楚。
不知安放在哪里的音响发出了滋啦滋啦的杂音,江倦坐了起来,寻找着声音的来处。
萧始依旧跟他牵着手,十指相扣,静等系统开始放屁。
【欢迎各位玩家来到“海沟”。】
【本场游戏目标:在希塞尔岛上存活13天,并等到救援。】
【每名玩家在收到邀请函时将获得系统分配的职业,根据底色不同,分为白金、白银猎人,黑金、黑银猎物。各职业间有严格等级制度,猎人可通过猎杀猎物升级,系统并不支持杀害同类的违规行为,但也不阻止手段高明的暗杀。】
【猎物不可反杀猎人,但可通过杀害同类和牲畜升级。】
【黑银猎物可晋升为白银猎人,白银猎人可晋升为白金猎人。黑金猎物较为特殊,全场仅一名玩家分配到该职业,当黑金猎物被猎杀时,游戏将提前结束。】
【除此之外,每名玩家在进入猎场时都将被发放一张身份牌,被赋予独一无二的身份与技能,其中22位获得大阿尔卡纳身份牌的玩家为强势身份,56张小阿尔卡纳则为弱势身份,玩家可凭借二者提供的增益通关,请谨慎保管身份牌。】
【身份牌可以被夺取,一旦同时拥有2张及以上的卡牌,该玩家将在为期2小时的冻结期后获得所拥有的全部卡牌技能,身份按最高等级计算。】
【无身份牌的玩家将进入冻结期后,身份将由“玩家”转化为“游客”,若在冻结期结束前无法重新获得身份牌,将被清出猎场。】
“原来还有这种鼓励玩家窝里斗的法子,这傻逼系统也没我想得那么傻逼啊。”
萧始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把江倦裹进被子里抱紧了。
江倦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至少看他这副对系统下嘴不留情的德行,应该和系统不是一伙的。
【身份牌统一获取地点:客房书柜第3层左数第6本书,第17页。】
两人对视一眼,下床按照系统指示的位置,在一本精装的英文原装书里找到了江倦对应的身份牌。
“果然是倒吊人。”
江倦把塔罗牌抽了出来,对着昏黄的灯光仔细查看。
这张塔罗牌与当年江住拿到的那张很像,几乎是一模一样,可毕竟隔了十年,纯手绘的两副卡牌无法做到完全相同,他手里的这张牌的颜色也较比当年的旧物鲜艳了许多。
江倦回头问萧始,“要不要看看你的身份牌?”
萧始点点头,两人蹑手蹑脚出门,绕过走廊转角。
萧始用房卡打开了自己的房间,在同样的位置找到了一张牌。
“原来是这张。”
萧始把卡牌递给江倦,牌面上绘着一位展翼的天使,在他面前有一对受召相爱的年轻恋人,天使张开双臂环绕两人,在阳光下祝福这段美好的感情。
然而这张色彩明亮,让人感到轻松的卡牌背景中却立着希望之树和被毒蛇盘踞的禁果之树,意味着在结合后的人生中,他们还面临着许多考验。
“这是张象征结合的爱情牌,正好是我最需要的。”
萧始低下头,吻了吻江倦的额心,“别总皱着眉,会显老的。”
“这张牌上的天使应该是《圣经》中守护伊甸园生命之树的天使长拉斐尔,而那一对男女就是人类的始祖亚当和夏娃。传说夏娃受了蛇的诱惑,违反禁令吃了善恶树的果子,并诱惑亚当一起吃了,从此两人就被逐出伊甸园,流放到了世界。”
“那是一般的恋人牌,你有没有发现,这张牌上画的其实是……”
江倦仔细观察了卡牌里的两个人物,很快就红了耳根。
这两个赤/身/裸/体的人分明是……
萧始咬着他的耳垂,轻声道:“两个男的,一个我,一个你,在被天使祝福。”
江倦扭头推开他,“你不会觉得羞耻吗?”
“不会啊,我们两个的关系连系统都盖章许可了,那就是天经地义的!”
跟这人是讲不通道理的,江倦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幸好这时系统继续公布规则,没让他们在这个问题上纠结。
【※身份牌不可私下交易、转赠,只可通过夺取方式获得,违规的作弊玩家将被系统立即收回身份牌,作废全部技能,立刻逐出猎场。】
【本次游戏将严格实行“处决制”与“投票制”,每晚12点,当猎场内的玩家超过当天最高人数限制,系统将自动触发处决模式,由“观众”投票选出玩家处决,清出猎场,直到小于等于最高人数限制。请各位玩家踊跃完成任务,经验等级低、贡献值低、任务进度慢的玩家可能会被优先淘汰。】
【温馨提示:与NPC互动可能会获得隐藏任务,有概率获得奖励或惩罚。】
【更多规则请玩家自行探索,系统也将实时通报猎场信息与后续规则变动。】
【猎场已开启,祝各位玩家好运。】
两人带着卡牌回了江倦的房间,正好在走廊里遇上了周悬和凯尔。
后者笑眯眯地拍了拍江倦,“走吧,下楼,我们去秦的房间商量一下后续的计划,他被分配到低层,上不来的。”
周悬对萧始使了个眼色,那人点了点头,率先下了楼,在经过他身边时悄声说了句什么。
周悬没有答话,无奈地叹了口气,回头对有些迟疑的江倦道:“快走几步,慢吞吞地想什么呢?”
萧始又抬胳膊戳了他一下,“你别对他那么凶。”
“他自找的。”
凯尔做着和事佬,揽着江倦的肩膀大步下了楼,绕开周悬后,他小声道:“别跟他一般见识,他更年期了,看什么都不爽。你找个机会哄哄他就好了,没大事。”
江倦却很明白,“他这是恨我了,哄不好的。”
“那也不能不哄啊,嗐,男人嘛,不都在乎那几分面子,你等下去低个头认个错,这事就结了,何必跟他死磕呢。”
凯尔拉着他下了楼,见四周无人,话锋一转,“萧始有没有告诉你他在坠海之后的经历?”
江倦摇了摇头,目光躲闪着,“他没说,我也没问。”
凯尔有些诧异,“你都不关心他吗?”
“我不敢。”
江倦的回答让他倍感意外。
江倦透过走廊的窗子,看着狂风呼啸,惊涛迭起的漆黑海面,他似乎从没在人前露出这副痛苦的模样。
凯尔像个大哥哥一样,抚着江倦的头,将他的额头靠在自己肩头,给了他一个温暖的拥抱。
这个拥抱让江倦再次卸下伪装,无助地捂着双眼,“凯尔,我好怕他是系统给我的假象,只存在于我自己的脑海里,就算可以触碰他,拥抱他,亲吻他,也无法抹消我心头的恐惧,谁能来告诉我,他到底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是真的。”凯尔轻声安慰。
看着这样的他,凯尔忽然想起很多年前,江住似乎也问过相同的问题。
在弥留之际,他看到了幻觉里的弟弟,问自己:“这是真的吗?”
凯尔记得无比清楚,当时他的回答和现在一样,无比笃定:“是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
有关塔罗牌的部分信息来自百度百科。
萧始:懂了,我媳妇儿是金色飞贼。
江倦:(怂)又是不敢说话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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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章 技能
五人齐聚在秦数二楼的房间, 拿出卡牌确认了彼此的身份。
萧始拿出他在登船时兑换的邀请函和方才拿到的身份牌,“我是白金猎人,身份是恋人。”
周悬也把两张卡拿了出来, “白银, 战车。”
秦数一脸苦逼, “黑银, 权杖骑士。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这么倒霉,开场就面临被宰的危险啊?”
“倒也不会。”凯尔拍了拍他作为安慰,“根据经验来看,不会的, 毕竟大部分人并不公开自己的身份, 应该也不会有猎人开场就大开杀戒, 风险太大, 万一杀死了同为猎人的同类,嗝屁的就是他自己了。”
然而说完这话, 他还不忘补充一句:“前提是场上没有傻叉,其他玩家也不会被傻叉带节奏。”
萧始幽幽说着风凉话:“要是有哪个弱智开场杀人, 还刚好弄死了个猎物, 让他吃到了甜头,也让其他人眼红怎么办?”
“那还能怎么办, 靠系统维持秩序喽。”
凯尔搓了搓手,给熬夜的几人泡了杯咖啡。
焦香的味道充满整个房间, 这点日常的气息算是稍微缓解了众人的紧张。
“说起来……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江倦捧着咖啡杯, 温着冰冷的手, 侧目看向秦数。
“给你好日子不过, 非到这儿来找死, 你是嫌自己命太长吗?”
秦数一瞪眼睛, 指着萧始道:“你问他!”
见江倦看了过来,萧始身子一软,捂着胸口装病西施,浮夸地咳嗽几声。
江倦无奈道:“算了……”
这下秦数不乐意了,“算了?怎么就算了,这事也能算了?姓江的,你还有没有点儿良心,都是因为你我才会被拽到这儿来!就因为云间山私奔那一次,他怀疑我跟你有一腿,这回你又跑了,他觉得我知情,就把我绑了过来,不然呢!你以为我想到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找死??”
江倦嫌他太吵,也不想搭这茬,干脆拿出了自己的牌。
毫无悬念,是黑金,倒吊人。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凯尔身上,周悬问:“你呢?”
“我?我没有。”凯尔笑着摊了摊手,“我不是玩家,我是卡BUG进来的,没有身份。”
“……什么?”
“还能这样?!”
凯尔点点头,“十年前的‘鬼域’我也是这么干的,所以才有幸认识江住。正常来说,系统是不会容许与游戏无关的人进入猎场的,除非是出现BUG。”
“比如?”
凯尔捏着下巴,纠结了一下,“算了,反正这是最后一场了,告诉你们也没关系。我在猎场开启前就来了岛上,所以看到了不少东西,这些情报之后可能会给你们帮助。”
萧始讶异道:“怪不得你早半天就找不到人了。”
凯尔向江倦那边靠了靠,轻声问他:“想不想知道萧是怎么获救的?”
江倦低垂着眼眸,沉默不语。
凯尔笑了笑,“因为我们早有准备,一直让ICPO的快艇跟在游轮后面,以备不时之需。出事那天萧离开了好半天都没回来,我就知道可能是出事了,上甲板打探情况的时候正好看见你们在上层对峙,所以联系了快艇,在萧坠海后不久就接应到了他。后来我也是用那艘快艇早你们半天上了岛,这份准备还是挺有必要的。”
周悬咬重字音,阴阳怪气地附和一句:“确实。”
“你怎么像个小孩子似的……”萧始小声说了他一句。
周悬闻言狠狠剜了江倦一眼,“他哥要是还活着,保准儿得被他气死!”
“别这么说,要是那样,这些事情干脆就不会发生。”
众人都有些沉默,直到咖啡见了底,凯尔才再次开口。
“我上岛的时候发现岛上已经有人了,‘17’的一部分人在做群演充当NPC,做着猎场开启前的准备,搭了些简易棚屋在布景。”
江倦登岛时,猎场已经布置得差不多了,他没能看到岛上的全貌,所以最关心的就是:“岛上都有什么设施?你记得这里的地形吗?”
“时间不够,我只登上了黑山的三分之一,从高处眺望能看到今天民宿经理说的神庙,看起来像个板屋,不知道猎场的控制生效以后在我们的幻觉中是什么样子,至少可以肯定确实有拜庙这回事。至于地形……我拍了照片的,需要提醒你们,这个岛的实际面积可能只有航母那么大,所以我怀疑根本就没有地壳变迁浮出岛屿这回事。”
凯尔拿出手机,翻找着他白天拍下的照片,结果却爆了句粗口:“操!怎么都变成黑屏了?”
众人见他手机相册里有几十张照片都变成了漆黑一片,可见在他拍照时受到了干扰,成像出了问题。
“果然狗系统没给我们留下任何作弊的机会。”萧始骂起系统来可是一点都不留情。
秦数弱弱道:“你就不怕系统知道了,给你设绊子,背后搞你吗?”
“不会。”江倦否认了这个说法,“系统自视高人一等,没有感情的东西会做出公平公正的判断,理论上你就算骂得它狗血喷头都没什么问题。”
听了这话,秦数刚要开嗓,那人却又幽幽道:“不过前提是游戏规则里没有辱骂系统和关键字检测的功能,它不是说了有些规则需要我们自行探索吗?万一呢?”
秦数只能悻悻吞下了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
“我们还需要了解一下彼此的技能,先从我开始吧。”
周悬拿出自己的塔罗牌摆在桌上,画面上是一位胜利的王者站在战车上,面前是一黑一白两只狮身人面的猛兽拉动战车,寓意胜利,象征着力量,是一张“永不放弃”的卡牌。
“战车牌,正位技能是‘事半功倍,限制使用3次’,逆位技能是‘违反规则时获得一次改正的机会,限制使用1次’。”
萧始拿起牌来仔细看了看,“这技能描述也太敷衍了,使用条件呢?详细说明呢?只给个限制次数的作用不大吧?怪事!”
“没写使用条件就是没有。”江倦说道,“至于事半功倍……大概是说可以取得更大的收益吧,大概就和游戏里的双倍经验卡、双倍金币卡差不多?”
萧始听了这话眼睛一亮,“那这要是在床上用了,你是不是能直接一胎怀俩?”
江倦握紧了拳头,硬是忍住了挥拳打在他脸上的冲动。
他拿出自己的卡牌,又道:“倒吊人,寓意牺牲,逆位技能是个被动技能,‘可闪避致命伤害,无需主动释放。触发后将获得3min无敌状态,免疫所有伤害。冷却时间4h,CD内无法重复触发’。”
萧始一听这话坐了起来,“我擦,这纯纯是张保命卡啊,CD4小时就说明一天最多可以触发6次,还附加无敌增益,媳妇儿,你简直是系统亲儿子啊!”
江倦叹了口气,夹着卡牌递给了他,“这张牌的正位技能是……‘浴火重生,限制每天使用1次’,发现系统的狡诈之处了吧?”
周悬思索着:“黑金猎物每天可以触发6次闪避,还附加无敌状态,每天还能重生一次,这不就是大大增加了黑金猎物死亡的难度吗?”
萧始褪去了方才的一脸轻松,此刻神情凝重,目光复杂地望着江倦,“给了这么多保命技能……证明接下来这13天,你的日子会很难过。”
试想最坏的可能,他很可能每天都会被杀死一次,然后重生,等待他的下一次死亡。
……多么残酷。
江倦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手指敲了敲桌面,“该你了。”
萧始摇头咂嘴,“啧,我就算了吧,恋人这张牌象征结合,两个技能都不怎么好用。首先要绑定1名队友作为我的恋人,之后才能开启技能,正位是‘为恋人疗愈所有伤痕’,简单来说就是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能救活,逆位也是个被动技能,‘任何第三者介入都将会被附加‘道德谴责’的负面状态,在1h内与所有玩家对立’。”
凯尔欣喜道:“这张牌技能也不错,没有限制CD和使用次数吗?”
萧始一摊手,“可能是因为这张卡本身的限制就很高,所以技能都没有限制使用次数,鸡肋的是逆位技能很可能敌我不分,连队友也揍,一旦被上了DeBuff,就只能找个地缝里藏一小时了。”
周悬思索着提出了个问题:“那要怎么绑定你的恋人?”
“已经绑定了。”
萧始把塔罗牌翻到背面,左上角有一个罗马数字“XII”,证明与他结契的正是拿到第12张牌的“倒吊人”江倦。
周悬的嘴角抽了一下,似乎是想数落他不知轻重,刚被捅了一刀还不长记性,还上赶着跟危险人物贴贴。
可当着江倦的面,他又不好明说这话,咬牙切齿道:“……你真是脱了裤子撵老虎!”
对方一脸懵,“什么?”
“脸也不要,命也不要!”
萧始理直气壮,“这也不是我能决定的啊,谁知道会被随机到这种鬼牌?我拿到牌的时候刚从江二床上下来,要是转头绑了个别人当老婆,也不符合这张牌的规则吧。”
江倦:“……”
众人:“……”
再继续这个话题,江倦可能会忍不住打人,只好推出秦数来挡枪,“最后一张牌,说说技能吧。”
秦数拿出了自己的身份牌,权杖骑士。
他的卡面是一位全副武装的骑士骑着身强力壮的战马行走在沙漠中,手中拿着权杖。
“权杖骑士,只有一个技能,‘在目标位置落下权杖进行标记,可随时带5名以内的队友传送回该位置,限制每天使用2次,标记可每天修改1次’。”
江倦分析道:“这个技能可以让你在遭遇危险时保命,甚至可以群体转移,你记得每天都要标记一个安全地点,以防万一,这个地点绝不能被队友之外的人知道,否则可能会害死你。”
秦数点点头,萧始又道:“看来接下来要把小数子当团宠了。”
周悬轻咳一声,“好了,大致情况都已经清楚了,今天大家都累了,先回去休息吧,明天我们一起行动,早上在大厅集合。”
他着重强调:“记住了,一定要藏好自己的职业和身份,绝对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技能的部分算是预热,解释一下,可以理解为这是一种沉浸式体验的VR游戏,类似于柯南剧场版贝克街的亡灵那一部,每个人在猎场里精神受到干扰,算是魂穿进游戏,系统给玩家的技能并不是真正生效,但系统会给人一种沉浸式的体验,让人相信自己的幻觉和错觉,技能生效也是从系统的角度来判定的,而不是真的发生了瞬移,所谓“浴火重生”的技能也不是真的让江倦死一次。
原理大概可以解释成:玩家A追杀江倦,两人都看到彼此近在眼前,但事实上在幻觉的作用下,可能一个人在海岛东边,另一个人在西边。当玩家A刺出一刀,系统判定这一刀命中了江倦,江倦就会立刻进入“死亡”状态,无法行动但并不伤及性命,等到触发了“浴火重生”的技能时,他会解除“死亡状态”带来的限制。
事实上,两边都在虚空打架,未必有真正的接触。
一旦在猎场内被判出局,系统也会采取措施杀死玩家,后果可能是死亡或者变成植物人,能幸存的人很少,张庭君的情况比较特殊,后面会讲他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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