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吟惜并不会亲人, 因此当她顺利碰到裴衍之的唇后,她便茫然无措地僵在那里,抱着他的脖颈, 双眼紧紧闭着。
两个人的呼吸无声缠绕,“啵”一声轻响,金色的喜烛炸出了一朵灯花。
裴衍之瞬间回过神来,一把扣住傅吟惜的手将她从自己身前拉开,他的呼吸略微不稳, 轻喝道:“傅姑娘, 请自重。”
傅吟惜还有些发懵,第一时间只觉得自己饮了酒, 太过大胆, 可直到第二声灯花炸起,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裴衍之的称谓似乎不大对。
“你不该再称我傅姑娘了。”她抬眼看他,面颊泛红, 神色很是认真。
裴衍之触到她的目光,她的眼尾由于妆容的缘故微微晕着一抹红色, 让人恍惚觉得她的神情有些委屈, 似下一刻就会哭出来一般。他不由轻拧眉心, 开口时有些许生硬:“王妃。”
傅吟惜听着这个新称呼,虽然仍不是她心中所想,但起码也有了一些进步。
“咳,那就先这么唤着吧。”
她重新回到床榻边, 看着上头那一床金丝锦绣大红喜被,掌心开始有些发热, 她问道:“时辰也不早了, 我们……要歇息了吗?”
裴衍之同时想到什么, 但似乎早有准备,“嗯”了一声,提步朝着外间的方向走去:“你歇在这边,本王去隔壁书房。”
傅吟惜一愣,忙转过身,不太确信地问道:“慢着,今日是我们大婚的日子,你要歇在外面?”
她提着裙裾,几步走到他跟前,语气倒是比先头都要冷静清晰:“外面还有很多伺候的人在等着吩咐,你这么出去,若是被有心人传到陛下那儿,你当如何?还是说,你完全信任自己府上的侍人?”
像是怕说服不了对方,她又抿了抿唇,嗓音轻了一些:“若你是因为不想和我……才选择离开,那你大可放心,我虽倾心于你,但也明白这事讲究一个心灵相通,在你心里有我之前,我不会强迫你。”
裴衍之抬眼看来,双目深邃而又复杂,他没有说话,反身走回到内室。
傅吟惜看着他径直朝着屏风旁的柜子走去,打开后,从里头抱了一床崭新的被褥走至床边。
“我们一人一床衾被。”他说。
傅吟惜看了眼里头的大红喜被,又看了眼他手边纹路雅致的蔚蓝衾被,点点头说:“我要你手里的那床。”
裴衍之冷冷朝她一瞥,最后索性将大红喜被也给换了,床榻里外都铺着样式清雅别致的新被。
“你先洗漱。”裴衍之换好衾被,丢下一句话,就走到了外间坐着。
傅吟惜喊了云珠进来,今夜这妆容和打扮,她自己一个人可搞不定。
云珠注意到床榻上的变化,不过碍于裴衍之还在外面坐着,她并没有多嘴询问什么,确认自家姑娘没有不高兴后,她便动作迅速地将傅吟惜面上、发上的妆饰卸掉。
傅吟惜因为云珠的动作变得昏昏欲睡,等到一切结束,她甚至都忘了先让云珠出去,穿着里衣便直接爬上了床榻。虽是陌生的床被,可因着困意袭来,她并没有觉察到太多的不适。
云珠跟在后头替她掖好被角,这才轻轻退出了内室。
“王爷,王妃已经歇下,可是要让奴婢去唤王爷的贴身婢女进来?”
裴衍之不知从哪儿拿了一本书在看,听到这话,抬了抬手:“不必,你出去吧,让外面的人也都各自去休息。”
云珠没有追问,福身回道:“是,奴婢明白。”
待卧房门重新合上,裴衍之这才放下书卷,起身回到内室。他并非多么体恤侍人,只不过因着多年在皇后宫中的经历,他并没有让人贴身伺候的习惯,甚至也不喜人太过接近他的身边。
简单的洗漱后,他走至床边。
云珠贴心地将靠近床榻的灯烛熄灭,睡在床里侧的傅吟惜几乎完全隐在黑暗中,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能模糊地看见她卷着衾被,小半张脸都陷进被中的睡姿。他不由盯了半晌,直到她无意识地一个翻身,他才蓦然发觉自己呆愣了多久。
裴衍之匆匆移开视线,掀起衾被,睡在了床外侧的位置。
床榻很宽敞,认真去算,起码能睡四个成年男子,于是,等傅吟惜睡到半夜迷糊醒来,她才发现自己和裴衍之之间都快要隔着一条小路。
她有些懊恼自己睡得太早,虽然约定今夜不做什么,可隔着这么远,任谁都不会觉得他们是一对夫妻。
傅吟惜咬了咬下唇内里的肉,犹豫再三,还是慢慢地挪着身子往外侧靠去。她不敢太过放肆,小心翼翼地用手丈量,最后只给两人之间留了约有一掌的宽度。
裴衍之的呼吸声若有似乎地传进耳中,这种身边躺着人的感觉让她有些陌生,但却并不算讨厌,只因为对方是裴衍之。
傅吟惜勾了勾唇,面朝着外侧那人,这才重新睡了回去。
翌日一早,云珠与王府主院的一位月姑姑一同来到新人卧房前敲门唤人。
今日乃大婚次日,上午还需进宫给帝后请安,不可误了时辰。
裴衍之最先听见屋外的声响,他蹙了蹙眉,缓缓睁开眼睛。
女子干净秀丽的面庞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出现在视线里,两个人贴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对方鼻息之间的变换。
“王爷,王妃,是时候起身用早膳了。”
月姑姑的声音再次传来,裴衍之这才回过神,眸光一闪,退开了身子从床上走下。
傅吟惜被这动静吵醒,毫无意识地在床榻上翻滚了两圈,直到发现这床大小与平日不一样,她才猛然睁开了眼。
陌生的床顶,陌生的衾被,这是翊王府,今日是她大婚第二日。
意识终于回笼,傅吟惜下意识转过头看向身侧,但很显然,边上的位置早已空空。她不由有些失落,但情绪还没酝酿出来,屏风后就传出了一些声响。
“……裴衍之?”她试着轻唤了一声。
屏风后的声音一停,过了一瞬才响起一个淡淡的“嗯”。
傅吟惜松了口气,这时月姑姑又在外面催促,她想到今日还有要事,也赶忙起身更衣-
用过早膳,傅吟惜便同裴衍之一起坐上了去皇宫的马车,这是她头一次与他一同进宫,期待之余,却也有些紧张。
裴衍之难得见她这般沉默,目光一瞥,淡淡道:“害怕?”
傅吟惜一愣:“……没有。”
“那你为何要将披帛揪成一团?”裴衍之看着她手里不停扭动的手指。
傅吟惜不由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心里一嘘,只好回道:“我只是怕陛下皇后看出我们之间……”
“疏离”二字,她没有说出口,可她相信裴衍之能明白她的意思。
皇帝赐婚,一是自己承诺的封赏,二是裴衍之自己亲口应下此婚事,不管个中经历了什么,在皇帝面前,二人互相倾心才是最稳妥的表现。
而这一点,在她将婚事坦诚给爹娘时,二老也曾再三提醒过她。
如今朝中不断有人提出立储一事,可以说在接下来的一年里,皇帝必定要选出一位太子。而立储一事,又向来离不开朝中各方党派之争,这几乎是每朝每代都会遇见的情况。
傅家因握有一般兵权,一直以来都表现得极为中立,但立场中立,并不意味着不管日后谁为太子都无所谓,若是让一位残暴昏庸之人上位,那傅家便有愧于先帝所赐兵符。
傅吟惜心里清楚,傅桓征不满她与裴衍之来往,无非是担心她被人伤害,但除却感情外,她也很清楚在众多王爷皇子中,傅桓征最看好的也只有裴衍之和裴琅谌。
厉王裴琅谌因其出身,天然地与傅家站在对立面,若真要择一人相扶,毫无背景但确有实才的裴衍之变成了最佳选择。
只是这一些弯弯绕绕,他们心中有数,却绝不能搬到明面上,哪怕太辰宫那位也心知肚明,可面上却绝不能让人抓到把柄。
就像裴衍之回复裴烨恒时,他所说的,也是“儿臣与傅姑娘心意相通”。
她必须要让人看见,她和裴衍之在一起是因为感情,而非利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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