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心跳蓦地失了一下节拍。
等看到法海面上的那一点错愕,薛青才发现自己刚才竟直接往后退了一步,下意识的拉开了与法海的距离。
薛青想要解释,但他张开了唇,却又不知说些什么。
好在法海并没有介意的样子,只是偏头去看那两只飞远了的萤火虫。
光团渐渐隐在黑夜中。
“它们受惊本不发光。”法海说道,“你来,它们就亮了。”
随着法海话音的落下,原本已经消失的光点再次从远处显现出来。
就像夜幕上的星子,离他们越来越近,而数量也越来越多。
在翅膀挥动之间,数不清的光点将法海和薛青包围。
他们就像在星河中一般。
如梦似幻,美不胜收。
而他们在星河中相望-
“好久没见过这么多萤火虫咯。”
陈大伯靠在门框上,慢悠悠地扇着自己的手中的蒲扇,面上是久远的怀念。
“腐草化萤,魂魄为萤。流萤是精血之转化,魂魄之所依。”
刚将空房收拾好的陈大娘走出房门,听到陈大伯的声音后接话道,“流萤现,重逢时。”
她的一头银发在泠泠的月光下流动着浅浅的光泽,刻着时光痕迹的脸上是岁月沉淀下来的气质与美丽。
陈大伯与陈大娘相视一笑。
“这两兄弟关系真好。”陈大伯摇着扇子感叹,“不过,看着不像亲兄弟啊……”
法海与薛青两人的长相截然不同,甚至连气质都天差地别。
若是说法海是千山孤刃上的冰雪,连一身佛衣袈裟都掩不住从骨中透出的冷与淡。
薛青则是万物回春复生时冒出的那一点翠芽间,光瞧着就嫩生生,透着不尽的生机与朝气。
“你这老头。”陈大娘笑了一声,“就不许人家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陈大伯还想说些什么,但他不敢对陈大娘的话提出异议,只迷迷糊糊的嘀咕了两声。
“二蛋那小兔崽子,整天就躲在屋里,不知道在忙活些什么?”
目光转到那还亮着微弱灯光的屋中,陈大伯皱着眉头道。
二蛋这些日子总是早早的就躲回了房中,与往常闹腾的样子有些不同。
“孩子大了都有自己的想法。”陈大娘捋了捋自己的头发。
“管不住咯。”
陈大伯晃了晃头,摇着扇子进屋了。
而陈大娘还靠在门口,望着漫天的流萤,目光深远,似乎在怀念着什么。
在法海的注视下,薛青总是下意识的觉得不自在。
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当他察觉到法海在看他的时候,薛青就无法再像之前一样自在,他无法忽视这样的目光,只想把自己藏起来。
如同含羞草收拢叶子。
薛青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又或许是今晚的月色太美,或许是漫天流萤惹人醉。
若是要描述这种感觉,那所用的字眼必然有陌生的,心悸的,但也让他忍不住在意的。
让人想在这样的目光下蜷成一团,然后被珍重地捧入手中。
所以在这样的目光注视下,薛青又一次像缩头乌龟一样选择了逃避。
“回房了回房了。”
薛青没有直视法海的目光,他只自言自语似的念了两声,便转身逃似的溜走。
只是一转头就看到正倚在门框上的陈大娘。
老人家弯着一双眼,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们。
前面他和法海的动作都被看到了?
薛青的脸蓦地发热,他的脚步顿住了。
陈大娘给他指了指位置,“屋子已经收拾好了。”
朝陈大娘道了谢,薛青就又一溜烟的跑进了屋子。
只留下法海一人还驻留原地。
数不尽的萤火虫像是一场难得的初夏夜美梦。
像是专门为他们而来。
在星子似的光芒中法海伸手,有一只不怕人的萤火虫落在他指尖,翅膀微动。
但马上也跟着其他的萤火虫飞远了。
天地间又陷入了沉沉的暗。
法海垂着的眼睫颤了颤,他收回手。
他还在原地立着,直到完全不见前面的萤火虫,再也看不到那点微芒,他才往屋中走去。
那间屋中已有亮光,如明灯指引着他的方向。
法海走进了屋。
这间屋子估计原来是由柴房改造而成,确实如陈大娘说的屋舍简陋,摆设也十分简单,甚至连桌椅都无。
只有一张小床和一个小板凳,小板凳上摆着昏暗的灯烛,但是收拾的十分整洁。
前面先进屋的人早就已经先一步躺在了床上。
才短短几下,薛青就将前面心中的异样抛到了脑后,盖好了被子在床上躺好了。
此刻一见法海来了,他便坐起身。
于是法海就看着薛青一双杏眼弯弯,掀开被子拍了拍自己身边的空位。
“快来!”
薛青热情地邀请。
听到薛青的话法海反而停住了脚步,他先转身将门关上了。
因为这屋本来就小,除了一张床也没有其他地方可坐。
并且这一张小床对于两个成年男人来说确实有些小,不过薛青可以化作蛇形,这样便不会拥挤了。
所以薛青本想着等法海到床上后就直接变作蛇形,结果法海听到他的话只停住了脚步。
而薛青甚至还从法海那向来无波无澜的凤眸中看出了思索和挣扎的意味。
薛青:?
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这下连薛青也一起疑惑了,他正要开口询问,就见到法海转身将房门关上,手贴到床沿上,一同到了床上。
看来前面没说错话,估计是这呆和尚一下没反应过来。
见法海上来,薛青松了口气。
他正要化作小青蛇盘起来,就看到法海俯身过来,靠近了他。
距离缩近,薛青能轻易闻到法海身上的气味。
除了这他再熟悉不过的檀木香,好像还有夏夜露水青草的味道。
还没等薛青仔细嗅闻,一只泛着热的大掌碰上了他的腰。
薛青:!
经过在山洞中的那几天几夜,他早就对法海无比熟悉。
因此哪怕是闭着眼,他也知道放在他腰间的就是法海的手。
但身体还是因为这突然的触碰下意识的一颤,差点就朝着本就距离咫尺之间的法海倒去。
怎么突然碰他的腰?
不符合这和尚平时的作风啊。
薛青含着嗔怒往上看,恰好对上法海沉沉的凤眸。
然而在薛青的目光下,法海的喉结滚了滚。
然后薛青就听见法海压着声音问:“想了?”
男人低沉的声音听的薛青的耳朵酥麻,尾音还有一点微微的哑。
不过……
想了?
什么想了?!
薛青还懵着愣在原地,等放在腰间的手掌缓慢收拢,他才乍然反应过来。
俏生生的一张脸瞬间染上桃花颜色,将这张清丽的脸添上几分艳。
估计是之前薛青在发’情期的情状太过印象深刻,以至于如今法海误以为薛青又难受了。
猜到缘由的薛青红着脸,伸手抓住法海贴在他腰间的手,把法海的手扒了下来。
面对法海这一本正经的脸,薛青都不知道怎么解释,毕竟之前发’情期的时候确实法海兢兢业业的当了许久的工具人。
不可否认,法海做的确实十分细心和尽责。
于是下一秒,面前含羞的清丽美人不见。
法海看着眼前突然消失的薛青,便知道是自己想错了。
他将盖在床上的被褥掀开一块,果不其然,细长的小青蛇就埋在被褥底下。
被发现的小青蛇迅速地盘成几圈,蛇脑袋气鼓鼓地别过去,只把尾巴尖尖对着法海,一副扭头不想看到法海的样子。
气鼓鼓的也很可爱。
法海知道前面是自己唐突了,所以他凑近小青蛇。
“抱歉。”
温热的吐息撒在冰凉的蛇鳞上,小蛇一动不动,原本趴着的尾巴尖却晃了晃。
“原谅你了。”
法海听到青蛇小小声说道,从他的角度能看到小蛇的蛇脑袋往上翘着,鲜红的蛇信子一吐一吐的。
若是薛青在此时回过头,就能看到向来冷凝的和尚微勾起唇角,凤眸也含着一点柔和的笑意。
高山冰雪融化成了一汪盈盈春水。
仅仅因为他的一句话。
便枯木逢春。
放在小木凳上的微弱烛火随着窗外吹进的微风摇晃着。
最终还是熄灭,房内陷入了一片幽深的暗,但窗缝斜入的月光作着唯一的光。
向来漫漫长夜打坐的高僧此时安然躺在了这张狭窄简陋的小床上,眉间却是舒展而开的轻松。
小青蛇本来缩在一边,细长的身躯贴着墙壁。
若是此时房中有其他人,必定也发现不了这只像是细麻绳一样的小蛇。
小蛇静静贴了一会,感受到身边的和尚一动不动,似乎已经入眠。
一直贴着的小蛇才有了动作,他悄悄挪过来,蛇脑袋贴在法海的肩头。
在檀木香中,他放松了身体。
人生地不熟的,还是这样更安全点,法海一有动静他就能发现。
薛青给自己的行为解释。
然后继续把尾巴尖搭在了法海的手腕上。
小青蛇这才安心地睡着了。
而在他沉沉进入安心的睡眠的时候,原本似乎已经睡着的法海动了动。
一人一蛇贴的更近了。
万物都已沉入梦乡,只有在窗缝中的月亮,安静注视着这一切-
“咯咯咯——”
“咯咯咯——”
薛青是被这嘹亮的几声吵醒的。
什么东西这么吵闹?
小青蛇抬起脑袋,蛇脑袋因为还未完全褪尽的睡意晃了晃,差点又要倒到身边的法海身上。
也不知为何,法海居然还没醒。
头一次他起的比法海早。
薛青跌跌撞撞地溜下床,化作人形,从房门出了去。
院子中只有一只神气的大公鸡,而它也正是噪音的制造者,还在十分神气地踱着步,如同君主巡视着自己的领地——菜园。
“都快起床!”
“哦我美丽的尾巴,在阳光下多么光彩照人!”
大公鸡随意地别过了身体,十分刻意地炫耀自己色彩鲜艳的尾羽。
看到出了房门的薛青,大公鸡高昂着脖子打招呼:“早安,愚蠢懒惰的虫儿!”
没等薛青回应,公鸡继续“咯咯咯”的叫着:“虽然你不够美丽帅气,起的也不够早,哎……别过来!”
大公鸡灵活的从薛青袭来的掌风中逃脱,差点就要展翅飞了起来,虽然也飞不了多高。
于是二蛋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薛青蹲着和院子中的大公鸡正在激烈的辩论。
从公鸡“咯”个不停的声音中,可以感受到这场辩论的激烈程度。
不过……
二蛋转头,发现法海也不知何时出的房门,也同样站在房门口注视着这一切。
他担忧地询问法海:“他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
法海:……
第57章
薛青和这只大公鸡的争斗持续了整整一炷香的时间。
而斗争的激烈是路过的村民都会停下观望的程度。
毕竟一个俊俏的小公子和这只大公鸡吵得不可开交,着实不多见。
“这位郎君长得俊俏,怎的和这只公鸡吵起来了?”
“咱啥也不知道,也不敢问呐。”
路过的村民扛着农具在栅栏外围观。
最后这场辩论以大公鸡被薛青抓住,毫不留情的被拔了几根鸡毛后鸡叫着逃走告终。
“喔喔喔——!你这心狠手辣的丑八怪!”
被薛青逼的潜能爆发的大公鸡扑腾到了院子的栅栏上才勉强躲避了薛青的“毒手。
“哦,我美丽可怜不幸的羽毛~”
看到自己少了几根漂亮尾羽的尾巴,大公鸡的“喔喔”声都不复早上鸣叫时的那般高昂,围观群众甚至还能从它的鸡叫声中听到一点哭腔。
见薛青还要过来,大公鸡连忙尖叫一声,骂骂咧咧着飞似的逃走了。
看到大公鸡遁逃的狼狈背影,薛青露出了大仇得报的得逞笑意。
区区小鸡,不光早上扰蛇清梦,还敢口出狂言。
他满意地看了看手中的“战利品”——从大公鸡身上薅下来的几根尾羽。
颜色鲜艳,在阳光下还会折射出光彩。
不得不说,这臭屁大公鸡的羽毛还是挺好看的。
薛青拍了拍手,扭头一看,正对上两个村民围观看热闹的笑脸。
他面上的表情僵住了。
啥时候来的人?
“小伙子,挺精神的啊!”
见薛青发现了他们,其中一个村民抢先叫好道。
“啊哈哈,谢谢。”
薛青扯开嘴角,有些尴尬地回应。
好在那两个村民只夸赞了薛青勇猛直率精神之类的词就扛着锄头离开了。
薛青紧绷着的脊背才慢慢松下来。
这也太尴尬了吧!
也不知那两位热心路人围观了多久,岂不是将他前面和大公鸡之间的战争都看了个全程?
一想到这,薛青的脸都要发热了。
现在事后回想起来,蹲在地上和大公鸡吵架,在路人视角眼里,估计怎么看怎么奇怪。
薛青痛苦地扶了一下额。
还好是两位不认识的村民,他们估计马上就会把这件事抛在脑后吧。
脸上的热度还没褪去,薛青红着脸转过身,就又和法海和二蛋的目光对上了。
薛青:……
我死了算了!
薛青只觉得自己快要撅倒过去了。
其实若是二蛋和那两位村民看见了也还好,顶多就是觉得羞耻。
但是在法海面前这种简单的羞耻感就到达了羞愤欲绝的程度,尤其是察觉他那双漂亮凤眸中的一点点戏谑。
如果不放在现在,薛青必是要多瞧上几遍坚冰融化的场景。
那凌厉淡漠的凤眸一旦沾染上了其他情感,便瞬间消融了一直以来的距离感,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眼。
可是现在薛青只想当场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
不知道为什么,他对在法海面前丢脸的这个事实感到排斥。
就是不想让法海看笑话。
于是薛青整个人直接懵在原地,像个静止的木桩子。
但一张脸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几乎要红成了枝头最成熟的那颗水蜜桃。
一戳似乎就能流出甜甜的汁来。
二蛋咳了两声,察觉面前的气氛似乎不大对劲,就十分自觉地离开了,转身回到自己的屋中。
只剩下薛青红着脸继续一动不动地站在那。
他尴尬地低下头,不再去看法海,垂在身侧的衣服抓紧了衣服。
大脑当机的薛青直接选择当场放空。
见他这样子,法海的嘴角微扬起一点笑意。
他缓缓朝薛青走近。
这张脸上难得有着笑的模样,将这张本就无双的面容鲜活起来,俊美夺目。
低着头的薛青发现视野中出现的一双脚,他才抬起头。
在他发着呆的时候法海已经走到了眼前,看到近在咫尺的俊脸,薛青又当机了一瞬。
而后才反应过来。
救命,他怎么就这样看呆了!
更丢脸了。
已经丢脸丢的麻木的薛青直接破罐子破摔。
然后他选择伸出双手……
默默捂住了自己的脸。
薛青:呜,没脸见人。
在双手捂住的漆黑中,薛青听到法海近在咫尺的声音:“吵赢了?”
就像在他耳边说的一样。
手掌慢慢张开一点缝,露出一双盈盈杏眼。
五颜六色的几根尾羽还被他抓在手里,看上去就像给自己头上戴了个羽毛装饰。
给人观感不是滑稽,反而是添了几分可爱的俏皮在里头。
与迎着风摇晃的羽毛尖不同的是薛青的反应。
他只是闷着声回答:“嗯。”
虽然用手捂着脸,但他忍不住去看法海。
法海目光真诚,他对薛青夸奖道:“很棒。”
他伸手,分别握住薛青的两只手腕,轻轻的将薛青挡在脸上的手拿了下来。
怎么感觉把他当小朋友了?
听这法海似乎真心实意的夸赞,薛青在心里小声嘀咕。
但不可否认,听到法海这一句简单的夸奖,他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感到开心。
脸上刚才褪下去的一点热意又漫了上来,这下他没有办法再用手挡住自己的脸了,因为他的手还被法海握在手中。
刚刚在屋中呆了一会的二蛋估计了一下时间,终于又打开门走出来。
看到院子里的场景,二蛋的手还扶着门板,再次停住脚步。
自见面起一直高大冷漠的僧人微低着头,垂眼看着面前身着青衣的清丽美人,仿佛浑身上来的冷都收了起来。
似乎冷面僧人仅有的几分热都都给了眼前人。
而此时他们交相握着手,好像他们之间再也不能插进其他一人。
这两兄弟,关系也太好了吧?
就是怎么看起来感觉怪怪的。
不过……
他是不是又来的不是时候?
明明是三个人的画面,他却显得十分不合时宜。
宛若局外人的二蛋在心中叹了口气,不准备打扰这对好兄弟相亲相爱,他默默转身,再次准备孤寂地回到自己的房中。
然而贴着门板的手一动,导致门板也跟着动了一下,老旧的木门板因着这下的动作发出“咯吱”的一声沉闷响声。
糟糕。
二蛋被迫停止撤退的脚步。
而院子中的两人因为这一声响才恍然惊觉似的回了神。
薛青被法海握着的手一抖,便往回收。
法海也就势松开了钳着薛青手腕的手。
“咳。”薛青假装无事地轻咳了一声。
眼珠左右转了转,他没话找话地说道:“这公鸡的羽毛还挺好看的。”
他给法海展示了手中一直握着的公鸡羽毛,问法海:“它今天早上可真吵,你也被它吵醒了吗?”
这公鸡的嗓音,已经响亮到估计整个村都能听见。
其实法海醒的比薛青想象的要早,就是为何不起身,还一反常态的继续安躺在床铺之上,不过原因估计只有他清楚。
他当然不会将这些告诉薛青,他只是顺着薛青的话点头:“嗯,多亏你了。”
“喔喔喔——不知感恩的人类!”
躲着的大公鸡发出愤怒的声音,被薛青瞪了一眼后再次骂骂咧咧地走了。
而依旧是在场唯一局外人的二蛋:那我走?
“二蛋。”
这时薛青叫住了再一次准备转身就走的二蛋,“那棵鸾鸟所栖过的梧桐,可否带我们去看看?”
提前去看一看,没准会有什么意外发现。
二蛋带薛青和法海去了村头那棵最高大的梧桐树下。
这棵梧桐树不愧为村中枝干最为高大枝叶最为繁茂的梧桐,似有凌天之意,粗大的树干似乎一个成年男人双手合抱都不能完全揽住。
而树冠仿佛能够遮天蔽日。
二蛋指着树枝延伸开的地方介绍:“这就是那日鸾鸟所停驻的地方。”
顺着二蛋指着的方向看过去,薛青蓦地发现了一点迎风跃动的光点,就贴在那树上似的,若隐若现。
那是什么?
薛青眯起了眼,再三确认不是自己的眼花。
他偏头去看身边的法海,还不等自己开口询问,法海就已经懂了他的意思。
法海朝他点了点头,“那处有一根羽毛。”
光是看这毛色,也不像是普通羽毛。
“哎?”
二蛋惊呼一声。
原来是刚刚还在身边薛青,突然一言不合就开始爬树,整个人就像树袋熊一样扒拉着粗壮的梧桐树,一下一下往上爬着。
看着薛青努力爬树的场景,二蛋心中忍不住油然而生一股敬佩之情。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薛青突然就开始爬树,但是感觉他是个实干之人。
而薛青一边爬树一边在心中悲伤地想,若是此时他可以化作蛇形就好了,那便可以直接轻松窜上去,哪像现在……
不过那树上的羽毛,必定不简单,可能还与那鸾鸟有关。
于是身体比脑子先行一步,薛青直接爬树上去,但是他一扒上去就开始后悔。
他还没有过爬树的经验,梧桐树的树皮偏光滑,所以需要他抱着树,像个虫子一样蠕动着上去。
哪怕是后悔但也已经是骑虎难下了,薛青咬了下牙,继续勤勤恳恳的往上爬。
只是这梧桐树的树皮太光滑,薛青只在中间卡了一会,就有往下滑的趋势了。
察觉到身体在缓慢往下坠,他忍不住惊恐的往下看了一眼,就对上了树下法海看着他的眼神.
他就站在下方,仰着头看着薛青,手臂微微张开,是一个下意识保护着的动作,似乎就算薛青落下来,也只会落到法海的怀中。
薛青读懂了法海的唇语。
他说:“别怕。”
很奇怪,薛青一颗有些慌乱的心因为这句话瞬间又安定了下来。
底下围观的二蛋在那嚷嚷:“行不行啊,要不还是我来爬吧!”
是男人,不能说不行!
二蛋的话反倒起了反作用,薛青往上爬的更快了。
终于,薛青登顶了。
前面在树下看到的那片小小的羽毛卡在缝隙之中,毛绒绒的羽毛随着风的吹动不断晃动着,羽毛顶端有着一点流光。
不同于鸟类的尾羽,这片羽毛倒像是腹部的羽毛。
估计还是那日的鸾鸟掉下的。
这鸾鸟整天到处掉羽毛,真的不会秃吗?
将羽毛收好,看到还在树下仰着头看过来的两人,薛青伸出抓着羽毛的手炫耀似的晃了晃。
“我拿到了!”
青衣少年脸上的笑要比此时悬在高空的暖阳还要热烈三分。
还没等到看到树下两人夸奖的目光,就看到两人脸色一变。
尤其是法海,长眉紧蹙,向来冷静的凤眸中有着紧张。
“小心!”
薛青才发现自己此刻的姿势有些危险,刚刚为了让下面的人看清他的羽毛,他不知不觉往外探出了大半身子,几乎要悬空在外头。
此时反应过来,薛青才不禁起了一点冷汗,他慢慢往后缩调整自己的姿势。
“啊!”
哪怕已经提起万分小心注意,但是这树顶枝干虬结错乱,薛青还是被一根延伸着的树枝绊倒,直直往下坠去。
手中将那根羽毛紧紧攥着,在往下坠的那一刻薛青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完了,又要丢人了。
可是与预想的迎接他的坚硬地面不同,也没有想象中的疼痛。
他落到了一个充满檀木香味的怀抱中。
下意识的用手紧紧搂上男人的脖子,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浮木那样用力。
薛青惊魂未定地睁开眼,眼前是法海俊美的面孔。
下意识的放松。
而与此闪现念头是,原来曾经他害怕至极的人竟成为了如今让他心安的存在。
心脏还在激烈的跳着,不知是因为前头的惊险下坠,还是因为此时对上的凤眸。
“下次莫要莽撞了。”
法海轻声叹了口气,但抱着薛青的手却还紧着。
这语气,倒像是把他当小孩了。
可是这也确实是一次意外嘛。
若是下次,他定不会再这么丢脸地掉下来。
薛青在心中嘟嘟囔囔,但面上却像是知道自己犯错的猫,乖巧着。
经过之前发’情期,薛青都已经被法海抱来抱去抱习惯了。
所以此刻也并不觉法海抱着他有何不妥。
而且被法海这样抱在怀中,就像坐在一个又硬又软的靠椅中,这个“靠椅”就像是给薛青量身定制,专门打造的。
处处合着心意。
若是可以,就想干脆让法海这样把他抱回去算了。
腿还有些软着,薛青就干脆将头靠着法海的肩,十分坦然。
而向来寡言的和尚此时说了好几句话。
薛青垂着眸,一句句轻声应着。
第58章
最后是二蛋在一旁的目光实在太过明显,薛青这才发现他待在法海的怀中似乎待得有点久。
而法海居然也没有提醒他下来的意思,就让他一直这样呆着。
还是薛青挣了挣,法海才有了动作,慢慢要将薛青放下来。
然而就是法海刚有动作的时候,面前忽的掉下一小团黄色的毛茸茸,直直砸到薛青的怀中。
薛青和落到他怀中的黄色小鸡似的对视。
这小鸟还是个小幼鸟,毛绒绒的一团,连小鸟爪都是偏粉的。
浑身上下都是鹅黄色的嫩绒毛,只有头顶还有几撮较长的偏红羽毛,只有这处与寻常的小鸡崽不大一样,其他都与普通的小鸡崽长得十分相似。
只见它一双漆黑的小眼珠就这么盯着薛青。
“啾?”
小鸟感受到薛青的目光,在薛青的肚子上跳了跳,歪着脑袋叫了一声。
声音清脆,叫声也娇娇的。
于是就出现了这样一幅画面,法海怀中还抱着薛青,而薛青也抱着怀里的小鸟,三个人面面相对。
最后薛青抱着小鸟从法海身上下来。
“这鸟……是什么鸟?”
薛青抬起手,看着在他手掌中蹦蹦跳跳的小黄鸟,疑惑问道。
“这就是只小□□。”
小黄鸟闻言却像是受到了侮辱,愤怒的在薛青的手掌中蹦了好几下,头顶的那撮红羽毛还抖了抖。
“啾啾啾啾啾!”
小黄鸟发出了愤怒的声音。
然而包括薛青在内都只能听见这一串充满感情的“啾啾”声,不过还是能感受到小黄鸟的不满之情。
薛青好奇的再次仔细观察了一番这只小黄鸟。
瞧着就是个幼崽,难道是从这梧桐树上的鸟巢掉下来的?
也不知道它妈妈会不会担心。
放低了手,薛青将这只小黄鸟放在了地上,还戳了戳小鸟的尾巴,表示它该回家了。
小黄鸟被薛青的手指怼的往前小跳了两步。
只是薛青刚站起身,那小黄鸟又扑腾着两只肉乎乎的小翅膀,艰难地飞到了脑袋上。
“啾——”
成功飞到了薛青脑袋上的小黄鸟刨了刨薛青的头发,把薛青的脑袋当作巢安心地蹲下了。
薛青:……
“它很喜欢你。”
看着小鸟快乐的模样,法海说道。
一旁的二蛋则抱着双臂啧啧称奇:“这小鸡居然不怕人。”
“啾啾啾——!”
小鸟似懂人言,听到二蛋说的“小鸡”这个词,立马从岁月静好的蹲着模样变成了跳着脚的愤怒小鸟。
“行行行,不叫你小鸡了。”
被一声声鸟啼扰的耳朵疼的二蛋只得用双手捂住耳朵,向这只小鸟认输。
最后是薛青头上顶着一只小黄鸟,手中抓着羽毛,和法海还有二蛋一同回去了。
待他们回到院中的时候,陈大伯正在院里等着他们。
见到三人回来,陈大伯连忙叫住他们。
但陈大伯还没开口,二蛋就抢先一步说道:“我先回房了!”
说完就飞快的窜回到房中,房门“哐”的一声关上,动作迅速。
看着二蛋瞬间消失的身影,陈大伯吹胡子瞪眼,“这小子,一天天的就净在房间中瞎搞!”
“大伯,是有什么事要我们帮忙吗?”
眼见着陈大伯挥舞着手就要去敲二蛋的门,薛青赶紧问道。
前面陈大伯似乎是有什么事情要和他们说的样子。
被薛青这么一提醒,陈大伯才想起来差点就要被自己抛之脑后的正事来。
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啊对,我差点又忘了!”
陈大伯从身上找出一封信,递给薛青。
“能帮忙帮我把这封信带到镇上吗?地址就写在上头,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的。”
薛青没有拒绝。
本来就借住在陈大伯家,帮些忙也是应该的。
见薛青答应了,陈大伯瞧着高兴了许多,话也多说了几句。
“是我的友人,已经好久没联系了。听说今日镇子上还有夜市,你们可以逛了逛夜市再回来。”
“哎,青青头上什么时候多了只小鸡?叽叽叽——”
陈大伯这才发现薛青头上的黄色身影,他瞧着这小黄鸟可爱,还在嘴中发出小鸡似的叫声逗它。
“啾!”
对于陈大伯的殷勤逗弄,小黄鸟显得很冷漠,它转过了身,用鸟屁屁对着陈大伯。
“哈哈,这还生气了。”陈大伯被逗笑,又和薛青说道,“这次麻烦你们了,需要我让隔壁王老头用牛车送你们去吗?”
他们一人一妖,用法术便能到达。
所以薛青表示他们自己能行,在陈大伯和他们说了镇上的方位后,两人和一鸟便携着信动身前往。
两人用着法力,很快就达到了镇上。
镇上显然比村中要繁华热闹许多,他们到达镇上时已经日头渐移,不过天还明堂堂的亮着。
因着人不生地不熟,薛青和法海拿着信封上的地址要问路才知道方向。
前头的的花楼屋檐上挂着数条红色的丝带,随着风的吹拂摆动着,十分抓人眼。
薛青不由的多看几眼。
然而就是这几眼,把在二楼倚着窗口的姑娘的注意力给吸引了。
她看着薛青勾起了唇,脸上瞬间多了几分与长相截然不同的媚意。
玉手纤纤,朝着楼下的薛青挥了挥手中的帕子。
这是……在和他打招呼?
还没等薛青反应过来,身边出现一双手揽上了他的肩,与此同时是扑鼻而来的胭脂水粉味。
“小公子~进来玩玩嘛~”
刚从一个女子手中挣脱出来的薛青还没来得及看清这花楼门口的牌匾,就又被另一位女子抓住。
“别跑嘛,小公子~”
声音撩人,像带着钩子。
薛青回头,是几位打扮张扬唇色艳丽的女子,就站在花楼前抓住薛青不放手。
面对着这一张张妖娆的面孔,薛青只觉得自己仿若进了全是妖精的盘丝洞。
还没经过此等架势的薛青呆住了,而几位女子见薛青这样的反应,笑得更欢了。
其中一人伸手勾了勾薛青的下巴,调笑道:“小公子定是还未尝过这极乐的滋味吧,奴家几个定让你尝尝这销魂蚀骨的滋味~”
尾音带着强烈的暗示意味。
而法海那边也同样被拉住了。
“大师要不要来试一试啊?”
女子扯住法海的僧袍,声音压得撩人。
她身边还有另一位女子,瞧着年纪更小些。
少女看了看法海的光脑袋,有些顾忌似的低声询问女子,“姐姐,他是个和尚呀。”
她记得,和尚都是洁身自好,坚决不破戒的。
那如今去拉这个和尚,岂不是白做功?
“嗨呀。”女子不在意地挥了挥手,“和出家人做这种事,不是更刺激吗?”
她嘴角的笑容更为放肆:“既然追求刺激,那就贯彻到底咯~”
法海:……
镇子也不大,这镇上来来往往的面孔她们早就见熟了。
因此几位女子一眼就认出了薛青和法海这两位是外乡人。
更何况两个如此俊俏的郎君,谁不想与之春风一度呢?
法海冷着脸,拂退了女子伸过来的手。
见这和尚面色冷硬,不像是能拉过来的主。
且明明只是个和尚,眉目间却不经意流出的威势着实令人胆寒。
这和尚,怪吓人的。
女子只得在心中骂上几声,收回手带着少女退开。
而法海脱身后往前走了两步,忽觉不对。
薛青应在他身后,怎的此时落下了这么多距离?
法海转过头,只见青衣少年郎正在莺莺燕燕的美人环顾之间艰难地挣扎,一张白玉似的脸红扑扑的,头顶的小黄鸟鹅黄色的羽毛似乎也要变粉了。
见法海回头,薛青忙朝着伸出手喊:“救我——”
“啾啾——”
小黄鸟扑了扑自己的小翅膀。
“哎呀,小郎君,叫你的朋友一起来玩嘛~”
搂着薛青手臂的女子媚笑着用染着寇色的尖指甲戳了戳薛青的脸,柔软的脸肉因着力道凹下去一点。
正感慨着这小郎君的容貌着实夺目,比她们楼的花魁还要好看上几分,摸起来也滑滑的,女子还想伸手再摸一把,扯着的人就被一把拉走。
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力道。
是那个冷面的阎王似的和尚,紧紧握住这玉似的小公子的手腕。
本应是个光风霁月平和从容的高僧,不该有嗔不该有怒,而此时却像个压着怒的恶龙,守着独属于他一人的宝藏。
“啾——”
头顶的小黄鸟发出终于得救的声音。
薛青抹了一把额间并不存在的汗,都没注意被法海还抓着他的手腕,只急忙朝法海道谢:“多谢你。”
他真的不知道怎么应对前面的架势,若不是法海果断的将他拉出来,还不知他要在那拉扯多久。
此时只觉得自己的衣裳上都沾上了脂粉味,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薛青扯着自己的衣袖仔细嗅闻着。
见法海看过来,薛青还朝着他伸手,“你闻闻看,是不是沾上香味了?”
薛青还没有注意到法海此刻不同平时的状态,只觉得法海向来冷着的面孔更冷了。
想当然的以为法海是因为前面受到的纠缠而不乐意。
法海一双凤眸紧紧锁着薛青还未褪去红意的脸。
而薛青却毫无所觉这若有若无的危险,还睁着一双杏眼,伸着手,请求着眼前的男人嗅嗅他衣衫上的味道。
法海没有反应。
薛青的手臂在空中僵了几秒,而这只手的手腕还被法海握在掌中。
没有等到法海的配合,薛青的指尖蜷了蜷。
在薛青纠结着要不要收回手的时候,面前的男人终于有了动作。
他先松开了握着薛青的手,而后微微俯身下来,向来刚直不折的身姿对着薛青弯下了一点腰。
挺拔的鼻子缓缓抵上了薛青的衣袖口,似在仔细嗅闻。
薛青一颤,手掌朝上的手忍不住抖了一下。
碰到了……
不知有意无意,法海的唇贴到了薛青露出的手腕内侧。
而薛青雪白的手腕上还有法海前面用掌禁锢出的红色的指印。
柔软温凉的唇就这样贴到了手腕上的红痕处。
像是在巡视着自己留下的痕迹。
若有若无的触碰。
有点奇怪。
在身体本能的战栗中,薛青垂着眼看着法海的动作。
薛青在努力克制着想要立马抽回手的冲动,在心中一遍遍的重复是他自己让法海帮忙闻闻的。
是他主动的。
然而下一秒,他的身体僵住了。
低着头垂眼似乎在认真嗅闻的男人抬起眼,一双意味不明的凤眸直直地看过来。
带着明晃晃毫不掩饰的侵略性。
薛青呼吸一窒。
第59章
这不像是法海的目光。
好在法海马上就直起了身,而前面那一瞬侵略性的目光只是薛青的错觉。
“似乎是沾上了点。”
法海说。
嗯?那脂粉味这么明显?
薛青的注意力很快被这句话转移。
他又闻了闻自己的衣袖,一双秀眉蹙了起来。
“很淡,不重。”
见他这样,法海又补充了一句。
薛青皱着鼻子仔细闻了闻,再次确认了几遍,才将手放下。
“啾啾——”
被他们忽略许久的小黄鸟不满地叫出声。
然而两人都没有注意到它。
没得到回应的小黄鸟还在薛青脑袋上跳了两下。
又被踩脑袋的薛青终于忍无可忍,伸手将脑袋上的小黄鸟薅了下来。
小黄鸟很小只,薛青一只手就能包住。
此时这只活泼的小黄鸟终于在薛青的手中安分下来。
见薛青盯着他,还十分无辜地歪头。
“啾?”
仿佛对前面自己的所作所为毫无所知。
对上小黄鸟圆润润的眼睛,薛青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
虽然很闹腾,可是它真的很可爱耶。
也不知这小黄鸟怎么就认定他了,赖着他不走。
而且奇怪的是,他着实看不出这小黄鸟是什么品种。
看着这小黄鸟应是极通人性的,但薛青却听不懂小黄鸟的“啾啾”声。
明明他都能听懂院子中的那只大公鸡的自恋之语。
手掌中的小黄鸟小小的一团,软软地缩在薛青手中,暖乎乎的。
似乎怕薛青丢下它,小黄鸟还紧张地歪着脑袋蹭了蹭薛青的手指。
碰着手指的黄色绒毛软软的。
罢了,小黄鸟愿意跟着他就跟着吧。
“这么会‘啾’,干脆就叫啾啾算了。”
薛青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小黄鸟的脑袋。
包着小黄鸟的手指缓缓松开,敏锐察觉到薛青态度转变的小黄鸟在薛青的手掌上高兴的来回踱步。
而后扑棱着小翅膀,又慢腾腾地飞到薛青的脑袋上蹲下,仿佛真把薛青的脑袋当作鸟窝了。
成功蹲上脑袋的啾啾抒发感情,嘹亮地“啾”了一声。
薛青伸手再摸了一把头上的啾啾,被这小鸟的快乐感染,似乎自己的心情也跟着欢欣了不少。
他刚收回手,注意到法海看过来的目光。
“你要摸摸它吗?”
法海比薛青高上一个头,每次和法海说话时,薛青都要微抬着头看着他。
这自上而下的角度总会给凤眸添上几分压迫感,可法海看过来的眼神始终是平静中带着柔和的。
法海依言伸手,手掌抚上了啾啾。
前面还叫着正欢的啾啾此时在法海的掌下安静如鸡,不动如鹌鹑。
法海只轻轻摸了一下,就收回了手。
“很可爱。”
他说。
薛青赞同地点头,掩去自己心中的一点异样。
只是前面法海在摸啾啾的时候,那碰着头的触感,就像……
法海在抚摸他的头一般。
薛青觉得自己最近变奇怪了。
以前的他并不会在意这种触碰,如今的他却因为这似有似无的不经意接触而心神不宁。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越来越奇怪。
压下复杂的心情,薛青和法海继续按着信封上的地址循着路。
陈大伯留的地址似乎是好多年前的老地址了。
这么多年过去,镇上一些建筑也都翻新或搬移。
问了许多人,都表示没有听说过这地方。
最后还是一位路过的老大爷表示自己知道这位置,愿意给他们带路,薛青这才松了一口气。
要不是有老大爷,薛青都快怀疑是不是陈大伯写错地址了。
“你们找这地方做什么?”
头发花白的老大爷佝偻着腰,一边慢慢走着一边问薛青和法海。
薛青如实告诉老大爷,他们是帮人来送东西的。
“送东西?”
老大爷闻言疑惑地看了薛青一眼,“怎么会让你们两个外乡人来送东西?”
薛青也不解,为何这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他和法海是第一次来到此地的外乡人。
莫非是他们脑门上刻了“外乡人”三个大字不成?
在谈话中,渐渐他们到达了目的地。
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布满藤蔓的破败房屋。
“这地方早就不住人了。”
确实如老大爷说的那样,这间屋子看着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过的痕迹,青苔藤蔓爬满了角落墙面,整间房屋像是掩上了重重的灰。
薛青再三比对了一下信封上的地址,不可置信地发现,他们要找的地方确实是这里。
难道陈大伯的这位友人早就搬走了?
“已有十年有余。”
法海的手指碰了碰窗框上积着的灰尘,下了结论。
这间屋子十多年都没有住人了。
“大爷,您知道这屋子的主人去哪了吗?”
薛青询问年近古稀的老大爷。
但下一秒老大爷的话让薛青后背一凉。
“让你们送东西的人没告诉你们吗?”老大爷浑浊的眼中是疑惑,“这间屋子的主人……”
“早在十多年前就去世了啊。”
去世了?
薛青愣住了,他抓住信的手指一紧。
这间屋子的主人早在十多年前就去世了?
也就是说,陈大伯口中的老友早已不在世,那为何听陈大伯当时的语气中明明是相熟的故人,却连对方过世了都不知道,还在十多年后寄去一封信呢?
不过也有可能是陈大伯上了年纪,记错了地址。
想到这,薛青前面紧张提起的心有放下了一点。
待他回去,再去问问陈大伯。
一旁老大爷摸了摸自己的胡须,神神叨叨地说道:“外乡人,赶紧回乡吧,别在此处多待。”
还没等薛青再细问,老大爷摆了摆手,回头自顾自地走了。
他前面说的最后一句话飘散在风中。
“这城中,最近可不太平啊……”
城中不太平。
薛青正要上前再问几句,老大爷的步履加快,一下就消失在视野中。
“这幻境的时间,是在几十年前。”
法海出声。
确实瞧着建筑与服饰有些不一样,之前薛青还以为是地区不同所导致的习惯不同,没想到竟是因为这幻境的时间就被设置在了几十年前。
幻境是由创造者的执念或目的而构造,以所有法力维系。
而要想破此幻境,就要找清创作者的执念或目的。
虽然此时他们现在连这个幻境的创作者都不知道,不过为什么创作者要将幻境的时间滞留在几十年前呢?
薛青将手中没能送出去的书信妥帖收好,前面他们找路找了许久,此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虽然陈大伯的地址似乎写错了,但是陈大伯说今晚会有夜市这一点倒是没说错。
道路两旁已经开始陆陆续续摆起了摊,灯火一点一点地亮起来。
来街上的人越来越多,不知何时,他们就一同就陷入了热闹的一团。
头顶的啾啾被气氛感染,蹲在薛青的脑袋上响亮地“啾”了两声。
夜市居然这么早就开始了。
这几十年前的夜市,与之前薛青在钱塘所见的有人相差不多。
挂在路旁各式各样的花灯就像夜里盛放的亮着光的花树,喧嚣的人声响在耳边,他们好像一下被拉入到了烟火人间。
两人沿着路慢慢地走着,在人群穿梭之中,薛青偷偷看了一眼站在他身边的法海。
这个和尚始终安静着,像个沉默但十分令人有安全感的雕像。
真是不可思议。
薛青收回偷偷打量的目光,他想。
没有想到,上一次的灯火夜市,他被法海压在巷子中,在男人的掌下压着颤抖,恐惧着自己会被眼前的人杀死。
而现在,这个曾经与他剑拔弩张的和尚,竟在此时与他成为了相依为命的存在。
还连那种亲密的事情都做过。
世事难料,不过如是。
“和尚。”薛青开口。
“那日的灯火夜市,你认出我是妖了吗?”
他问。
现在想来那时的自己,单纯,冲动,莽撞,还十分的自以为是。
限于穿越人的身份之中,明明自己的修为也就那么一点,却总妄想着改变什么。
薛青自嘲地笑了笑。
他的脚步放慢,看着法海,等着法海的一个答案。
不过问完之后他又觉得自己多此一举。
毕竟当时他和法海素不相识,法海又是这个性子,若是认出他是妖,怎么可能心软?
“我看不出。”法海回答。
看不出什么?是看不出他是否是妖吗?
在薛青疑惑地看向法海时,法海又出声了。
“你的身上有我的因果。”
“是我欠你的?”
毕竟在那之前法海就已经救他一次,因此他身上有法海的因果也不奇怪。
“不。”法海的回答出乎薛青的意料。
那双凤眸看过来,是干净清澈的坦诚。
“是我欠你的因果。”
身负佛骨,深得佛缘。
故偶能窥破因果机缘。
那日昏暗巷口,巷外是满街的灿烂明辉。
在他掌下是颤抖着的昳丽容颜。
那一双明亮的杏眸明明害怕极了,却还强装镇定地看着他。
此人的身上有妖气,有他的法力印记,还有……
还有他所看不清的不尽因果。
他们曾经在哪见过?
但是因果杂陈,他看不清。
或许那日明镜高台,他跪坐佛前诵经三千。
满殿神佛注视着他的悔诫。
似乎还在闭关的住持就在他的身边,痛训着他,质问着他。
为何一纵再纵,为何一错再错?
满殿神佛无言。
非心不问佛,问佛不非心。
心即是佛,佛即是心。【注1】
他询问自己的心。
而心说,一切尽是情不自禁。
第60章
薛青闻言愣住。
这是他没有想到的。
明明,明明应该是他欠的法海因果呀。
而且曾经那梦中的鬼判官振振有词,一字一句仔细叮嘱他要还清因果。
那么其间,到底还有什么他所不知道的事?
两人之间又归于一片沉默。
薛青怀揣着满肚子的疑惑,和法海一同继续往前走着。
而啾啾完全没感受到此时底下薛青的心情,依旧看着路边一个个旋转着的灯兴奋地啾个不停,好像第一次见这场面似的。
感受着在自己脑袋上那蹦跳的小鸟爪,薛青都怕这傻鸟一下不注意会自己掉下来。
顺着河流走去,此时水面上已经漂浮着许多的花灯。
在岸边的人们将亮着的花灯一盏盏送入河流中,似乎都要将夜色给照亮。
再次看到这场景,薛青还是会被吸引。
他顶着啾啾蹲到了河边,河上的花灯一盏盏漂过,像盛着一个个绮丽而美好的梦,沿着河流向远方漂去。
水天相接的漆黑夜幕中,薛青能看到自己的倒影。
还有身边人的影子。
倒影中的和尚凤眼低垂,他在看着他。
下一秒,他似有所觉,凤眼抬起,透过水中倒影对上了薛青的眼。
薛青的心失了一拍。
就像水中的倒影活了过来,正在注视着薛青一般。
顺溜飘过来的一盏花灯恰好打断了这一幽若实质的注视,但微荡的水波在薛青心中晃了许久才停下。
“公子,来盏花灯吗?”
在河边摆着摊卖花灯的大娘拿着一盏花灯问道。
她看这位小公子已经在这蹲了许久,盯着那一个个花灯,想必是想要也放一盏的。
薛青看向大娘的手中,那是一盏莲花形的纸灯,暖橙色的灯光一层层透出来,好看极了。
确实如大娘所想,薛青确实也想放一盏,上一次在灯火夜市他就没有放成。
但是他还是摆摆手,实话告诉大娘他身上并没有带钱。
倒是头顶的啾啾激动地不得了,差点就要直接往花灯上扑过去,还是薛青动作飞快直接将这只小黄鸟一把按住。
看着薛青面上的神情,无端让人想到趴在门口看糖果却嘴上说着不喜欢的小孩。
上了年纪的人总是容易心软。
“小公子长得俊俏,这花灯老身就赠予你了。”
不容薛青拒绝,大娘将手中的那个莲花花灯塞到了薛青的手中。
突然怀中多了前面心心念念的花灯,薛青直接当场懵了一秒。
竟然还有此等好事?
不过薛青刚和大娘道完谢,就听到大娘试探性的询问:“公子可有婚配?”
大娘对着他笑着十分和蔼,看着对他十分满意。
这熟悉的感觉……
薛青顿时明白过来,估计是大娘想给他介绍对象。
说实话,薛青从来没有真切设想过日后的伴侣会是什么模样。
曾经高中时期的他以为大概自己会和大部分的人一样,以后会和一个自己喜欢的女生共度一生。
只是没想到之后发生的这一切都如此奇幻。
现在再让他想的话,他觉得还是不祸害人家小姑娘。
更何况,如今他的心,他自己也看不清。
但一定让他说一个,他脑中只能浮现出某和尚的冷硬面容。
估计是单身太久了,看着这个和尚都眉清目秀了。
薛青被自己的想法逗笑,婉拒了大娘的热情。
少年人本是意气风发的模样,只是前头眸中无端笼上一点愁云,但转瞬被另一种情绪替代,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
大娘瞧着薛青的模样,表示自己懂了。
“公子可是有心上人了?”
大娘也是个过来人,觉得薛青大约是想到自己的心上人了。
“咳。”薛青掩饰尴尬地咳了一声,不过他也就势用这个借口婉拒。
“嗯。”
又似乎怕被身边的人听到,薛青只轻轻地应了一声。
薛青手中拿着大娘递给他的纸条和笔,在上头写着即将放入花灯的愿望。
他思考了几许,一手拖着纸条,一手拿笔。
“平安喜乐。”
“岁岁年年。”
一笔一划,写的无比专注认真。
只愿他与他所想要保护的人,平安顺遂,喜乐无忧。
不过,他的字还是一如既往的丑,早知道让法海帮忙写了。
薛青将花灯送入河道。
闪着成暖色光的莲花花灯顺着河流流去。
虽然摇摇晃晃,但也在慢悠悠地前进。
薛青又蹲着看了一会,才站起身,准备问边上的法海是否该回去了。
此时的天已经全然暗下来。
但薛青转头,却没有发现这和尚的身影。
人呢?
他前面也没有发现法海在何时不见了。
心中下意识的泛起慌张,薛青一时无措地站在原地,还是头顶的啾啾叫了一声才将他的神智唤回来。
“大娘。”薛青努力让自己镇定,“您有看到我的同伴吗?”
还没等大娘回复,薛青又补充道:“是一个和尚。”
“和尚?”虽然不懂薛青为何突然如此慌张,但大娘还是先出言安抚薛青,“他好像先走了,但老身没注意他往何处去。估计是有什么急事,过一会就会回来的。”
看来大娘也没有注意到法海什么时候走的。
薛青告别了大娘,准备自己去找找看。
“现在的年轻人……”
大娘看着薛青的背影感慨了一番。
薛青身边那位身姿出众的和尚她确实有印象,若不是他是出家人,她定也要问询一下是否有婚配。
不过,现在的年轻人与同伴关系都这么好,只分开一下就这么着急了?
她老咯,不懂如今的年轻人了。
卖花灯的大娘摇了摇脑袋,继续朝行人吆喝着卖花灯。
往前走出一段距离的薛青看了看四周,有些茫然不知往何处走。
头顶的啾啾见薛青突然停下来,用鸟嘴戳了一下薛青的脑袋。
然后被薛青伸手薅了下来。
盯着薛青突然变严肃的表情,小黄鸟在薛青的手掌中无辜歪头。
“啾?”
“有看到和尚去哪了吗?”
薛青问,声音带上一点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急切。
明明法海法力高强,也不会怎么样。
听完薛青的问题啾啾还完全不在状况中,一双圆圆的小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薛青。
见此,薛青只得再补充一句。
“就是那个没有头发的。”
“啾!”
啾啾这才懂了,伸出一只小翅膀,翅膀尖指了指一个方向。
“往那去了?”
薛青松开啾啾,看向桥那边的方向。
那是一座大拱桥,站在那上面可以看到比较高的风景。
他径直往那里走去,啾啾赶紧扑腾着翅膀飞到了薛青的肩上。
不知这镇上的人是不是都出来参加这夜市了,此时夜市上的人已经许多。
恰好这边的岸边有人开始表演杂技,行人都往这涌着。
熙熙攘攘,摩肩接踵。
而薛青逆着人群往桥那头走去。
往前走了不知道几步,面前突然伸过一只手将他拦下。
起初薛青还以为是只是恰巧因为人太多碰到了,但他躲开后拦着他的那人还是不依不饶,薛青这才转过头仔细看来人。
是一个高大的蓝衣男子,明明看着身形只是个青年,但有着全然雪白的头发。
竟要比陈大娘的满头银丝还要白上几分。
他的面上戴着着一张恶鬼面具,透过面具,薛青只能勉强看清他的眼睛。
明明只是第一次见面,但这男子眼中全是浓烈的情绪,虽然貌似已经极力克制。
而这情绪中,似乎……
似乎有着很多的愧疚。
可是薛青确定自己并不认识这人。
“有事?”
薛青盯着面前的这人,压下眉间的一点将要失去的耐性。
他还正急着在找人呢。
而且很奇怪的是,对着这个陌生人,他竟下意识的觉得排斥。
“青青,和我回去吧。”
察觉到薛青怀疑的目光,男人的眸色似乎变得更难过了。
这人怎么知道他的名字?
但薛青不想和这个奇怪的人多做纠缠,或许名字只是巧合。
他现在有更着急的事要做。
“你认错人了。”
薛青扔下这一句,就越过白发男子往前走去。
还停在原地的白发男子伸手想要阻拦薛青,伸到一半的指尖颤了颤,看着薛青离开的背影,还是将手放下了。
而薛青并没有把这个插曲放在心上,此时他已经走到了桥中央。
在桥上的位置确实能看到更多更远的地方。
人海茫茫,薛青利用法力一点一点搜寻着。
似心有所感,他偏过头,终于看到了那个他正在寻找的人。
隔着汹涌的人群,清隽的青衣少年与冷漠出尘的僧人相望。
似乎回到了那日灯火夜市的初见。
冷漠威严的僧人站立在桥面之上,就像高高在上不近人情的审判者,与桥下的他四目相对。
不过此时已全然倒转。
此刻是薛青站在桥上,看着桥下的僧人。
而那双向来平淡的凤眸在与他相对时绽开一点温和的笑意。
他也在找他。
法海的手上拿着与他形象格外不符的一串浇着透明糖浆的冰糖葫芦。
“青青。”
法海叫他。
而在薛青看过来时,不染凡尘的僧人轻轻抬起右手上拿着的冰糖葫芦。
“给你的。”
他说。
向来一尘不染高坐于上的高僧此刻穿越汹涌人海,只为给薛青买上一串他最喜欢的糖葫芦。
不远处有烟花升上天空炸开,几乎要将天幕都照亮。
有一瞬间,薛青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怦然。
若是薛青看到此时自己的样子,必定又要羞耻地躲起来。
明亮的杏眸弯弯,眼皮上的小痣又看不到了。
眼尾是一点红色春意。
活脱脱一个少年怀春的模样。
他从来没有读懂过亲密的爱的含义。
可此刻,薛青却觉得自己明白了。
情之所至,不过一瞬之间。
前刻还在慌张茫然,此时嘴角却已忍不住扬起。
在拥挤的人流中,薛青朝着法海逆行而去。
而法海也前行而来。
他们一点一点相互靠近。
最终抵达。
但当法海出现在他面前时,薛青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只有啾啾为他们的“重逢”欢快地“啾”了两声。
“差点就找不到你了。”
压下自己的前刻还未平复的激动心跳,在“啾啾”声中,薛青朝着法海小小抱怨。
带着些别扭。
“抱歉。”
凤眸低垂,僧人认真地道歉。
他将手中的糖葫芦递给薛青。
“谢谢。”
薛青朝着法海道了声谢,从法海手中接过这串糖葫芦。
手指不经意的相触让本就怀揣着别样心思正心虚着的薛青手一抖,眼见着糖葫芦差点就要从手中滑落,另一只大掌包了上来。
将串着山楂的竹签和雪白柔软的手掌一同包住。
“小心。”
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薛青克制住面上的热意,点了点头。
哪怕此时法海已经松了手,前面被覆住的手背似乎还残留着另一个人的热度。
红红山楂上覆盖着撒着少许白芝麻的糖浆,在暖橙色的灯光下折射出可口剔透的光泽。
瞧着便让人食指大动。
薛青咬了一口。
估计是小贩的缘故,这串糖山楂里头的山楂偏酸了。
若是没有外头那一层糖衣,薛青的牙估计会被里头的山楂给酸倒。
薛青是个怕酸的人,可是此刻他却弯着眼,说道:“很甜。”
肩头的啾啾好奇的往前凑着鸟喙,似乎也想啄一口。
见法海一双眼一直看着,薛青伸了一下糖葫芦,问:“你要试一下吗?”
他的唇上沾上了透明的糖,光着瞧着便能让人感受到其中甜意。
法海的原先看着薛青的眼神一顿,凤眸的眸光似有似无地扫过薛青的唇角,乌密如蝶翼的睫毛随着眼睑一同垂下,覆盖上一层淡淡的阴影。
薛青本就只是客套一下,见法海没有动作便也收回了手准备继续吃这串糖葫芦。
酸是酸了点,但也不能浪费粮食嘛。
他才刚准备将糖葫芦放入嘴中。
另一人的唇突然捷足先登。
原来是法海倾身而来,咬住了最顶端的那颗鲜红的糖山楂。
双眸相对的几秒似乎一切都放了慢动作。
这距离实在太近,鼻尖都差点撞上。
面前是放大的俊颜,而凤眸一眨不眨地注视着薛青的眼,不紧不慢的将糖山楂咬下。
裸色的薄唇都被糖衣沾上光泽。
瞧着便……
便很好亲的样子。
直到法海拉开距离时薛青都还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嗯,很甜。”
和尚说道。
而终于反应过来的薛青只觉得自己的一张脸都快熟的冒热气了。
他前面在乱想什么东西啊喂!
在薛青肩头等待已久的啾啾终于抓住机会,凑着过去在糖山楂上毫不客气地啄了一口。
“啾——”
尝到味的啾啾被酸的在薛青的肩膀上止不住跳脚。
“啾啾啾!”
它朝薛青和法海两人抗议。
不是说好是甜的吗!
酸死鸟了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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