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半个月后, 终是抵达漠北皇城。
相比于其他地方,这里仍是和她离开前并无两样,硬要说其他, 只能说这里的人口更密集了, 也不知道是没有计划生育,还是外来人口涌入过多。
“主人现在是要去哪里?”头上戴着一顶小草帽, 将帽檐压低的烛龙不知打哪儿买了十大串烤羊肉, 此时正吃得满嘴流油,一只油腻腻的小手担心和她走丢,紧紧攥着她衣角。
拒绝了好意的白笙目光眺望远处,吐出一口浊气悠悠道:“去寻一位故人。”
“是那位故人吗?”
没有否认,便是回应。
跟在后面的三条大尾巴鱼正鬼鬼祟祟地伪装成卖羊肉串的,说是卖, 其实烤得还不够自己吃。
“爹爹, 娘亲怎么都不爱吃东西, 你看娘亲才离开我们几天就不好好吃饭,要是长久以往下来身体怎么能吃得消。”涂成小花猫的闻雯看着就快要消失在人群中的娘亲, 踮起脚尖, 梗着脖子, 扬着脑袋看。
“我觉得肯定是娘亲不喜欢爹爹的手艺。”原本想要吃一串烤羊肉的闻枫被打了一下,觉得他真相了。
就怎么一个小心眼,脾气又阴晴不定的爹爹, 果然除了娘亲就不会有人瞧得上眼。
今日的钦天监外,有一头戴帷帽的女子前来拜访。
女子旁边还带着一个戴着草帽, 两指云鹤绢布贴合眼部的小少年。
只见小少年上前两步, 对着朱红铜门举起小拳头“哐哐哐”进行拍打, 嗓音洪亮得穿透云层。
很快, 便有一个拿着竹扫帚的蓝衣小道长将门悄悄打开一条缝,脑袋往外伸:“谁啊,大中午的过来敲门,不知道国师最近在忙吗。”
“你好,我家主人找你们国师大人有事。”差一点儿敲到来人脑袋的烛龙好在及时收手。
小道长这才注意到他面前站着一个不到他肩膀的小童,语气有些不耐烦:“去去去,哪里来的小屁孩,我们国师说了最近在忙不见客。”
白笙阻止了烛龙一把火将这里给烧光的冲动,嗓音清冽,带着平缓人心躁动:“你就回你们国师,说有一位白姓故人前来。”
像是知道他心中担忧,复道:“你放心,他听了,自然会过来。”
等小道长应下,迷迷糊糊走到摘星楼前又心生了胆怯之意,手指紧张无措地挠着后脑勺。
他前面怎么就稀里糊涂地答应下来,届时惹来国师生气怎么办。
在他犹豫不决的档口,古越正好推门出来。
擦身而过间,小道士立刻低下头将白笙说的一五一十转达:“国师,门外有一位自称姓白的女子前来。”
“她穿了什么衣服?”闻言,古越脚步微顿。
“是在普通不过的荆钗布裙,因为戴着帷帽,弟子倒是看不清她长了什么样,不过她的身边还有一个小孩子,那个小孩子很奇怪,给我的感觉不怎么舒服。”看着邪里邪气,不像个好人,或者压根不是人。
古越本以为又是一些人想要冒充进府,谁料听到后一句神色大变,语气急促:“还不快点将人迎进来。”
“不必了,本国师亲自去。”想了想,干脆自己去。
即便这个希望渺小到几乎于无,他仍是想要去试一下运气,万一………
尊上真的还活在人世呢?
小道仆见国师如此紧张,暗自庆幸幸亏来转告了。
又猛地想起之前国师曾带过一位女子前来摘星楼居住过一段时日,仔细回想门外那名女子,后背突然升起一阵冷汗。
那位女子,该不会就是传得纷纷扬扬的那位吧!!!
顾不上整理姿容的古越火急火燎来到大门外,仅凭一个身影便能认出,是她。
“主上。”呼吸平缓间,掌心激动得冒出一层薄薄冷汗,紧张得怀疑自己一度要失了声。
手持红月梅的白笙靠在灰白墙边,微风卷起帷纱一角,露出一个尖细得近乎透明的下巴。
红唇微勾,荡起一抹浅笑:“怎么,本尊没死你很失望吗。”
“怎会,属下见到尊上无事,高兴都还来不及,又怎会失望。”古越邀人入内,高位上坐,“主上可是为那沙漠之心前来。”
“嗯。”想要用最快的方式重归巅峰,唯有取沙漠之心,亦或是用妖修的内丹安上。
“最近属下已经寻到了关于沙漠之星的确切位置,只是………”恐忧隔墙有耳,故而停顿前去关紧门缝。
压低了嗓音:“只是属下近日发现除了属下,还有另一伙人也在寻找沙漠之心的下落。”
“是谁。”端坐在太师椅上的白笙双手交叠,星眸凝寒。
对于这个问题,古越摇头:“是谁在下不知道,不过肯定是修道人。”
沙漠之心的传说早已遗留在历史长河之中,就连他都还是从主上嘴里听到的。
“好,将你最近搜集的线索交给我。”原先交叠的手分离,端起一杯清茶置于鼻间轻嗅,却没有要喝的打算。
一旁的烛龙正对着几大碟糕点大朵快颐,吃得满足时还会打起一个嗝,耳朵却高高竖起倾听着周围风吹草动。
“主上稍等。”转身前往暗室出来的古越将铁盒递过去,忍不住再次发问,“主上是打算孤身前往吗?”
没有回答,便是默认。
另一边,闻瑜也没有想到会遇到一个故人,若非这位故人突然叫住他,又自爆家门,他恐怕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
脚步停顿,转身回眸看着叫住他的貌美妇人,眉心微皱:“你是?”
身着金绯玫瑰流苏面纱,脚踝,手腕处金铃作响的貌美夫人柔柔一笑,说出一个令他几乎忘记的名字。
玛琪.依穆蒂萨丽。
他曾经瞎编的,只为了能接近她的心上人。
“你好。”依穆蒂萨丽遂先开口,并做了邀请,“我能和你说几句话吗。”
“有什么话在这里说就好。”他除了对白白外,向来对其他人没有多少耐性,无论对方是男是女。
“你也是修仙者吗。”没有过多的寒暄,有的只是单刀直入。
依穆蒂萨丽担心惹来他不虞,连忙解释道:“我没有其他的意思,我只是见到你的容貌和当年见到时一致,才会发问的。”
失了少女纯真懵懂的怯生生,更显得像是懦弱的害怕与别有用心。
“是与不是,公主不是猜到了吗。”
依穆蒂萨丽对于他的回答,不知为何泛起了一丝苦涩,似在追忆着什么:“也对,不过我好奇你们修仙者是不是都长得很好看,我的夫君,你,以及那位白夫人,有时候远远瞧着都让我这个漠北第一美人自愧不如。”
“白夫人?”眉心一跳的闻瑜隐约察觉到这里面是个大坑,就等着他愚蠢地踩进去。
“说来那位白夫人也是位修仙者,只不过她的来历比较神秘,就连我都只是远远地见过一眼。生得仙姿玉貌的女子,哪怕是我见了都喜爱不已,何况我的那位夫君。”循循善诱,像是将他带入属于他的陷阱之中。
“要是闻公子见到了那位白夫人,肯定也会倾心于那样的女子。”
那位“白夫人”他明知是假的,仍像是一根扎在他心口的刺,恨不得拔之后快。
更想要知道她嘴里说的“白夫人”师父就是白白,他们为何会唤她“白夫人。”
竹林潇潇,青月雕兰拱门处。
几个换值的小童正聚在一起说着趣事,就像几只聒噪的鸟儿叽叽喳喳,扰人清梦。
“白夫人回来了,你们知道吗。”前面去回话的小道士一脸激动,就差没有手舞足蹈地给他们比划比划。
“我们怎么不知道,国师大人听见白夫人回来的时候,可是高兴得亲自前去迎接,要我说,国师大人对白夫人可真是情真意切,一往情深。”
“要是我能得到像白夫人这样的女子青睐,我说不定会比国师还要没出息,恨不得日日黏在她身边才好。”
“嘁,你们就那点儿出息,要是我,我肯定去哪里都要带上她,要不然被其他人拐走了怎么办。”
他们的对话正一字不落传到了另一个男人耳边,脚步竹枝落了一地狼藉。
风一来,卷得枯枝败叶四散分离。
换了一件月白青冠纹的古越整理衣冠姿容走出房门,正逢她望梅走神,呼吸紧跟一窒,脚步放轻。
“尊上可是想看梅花。”
“并无,不过是在屋内待久了,想要出来透透气罢了。”白笙见他递来的红梅枝,并未伸手接过,“你不是挺忙的吗,今日怎地有空过来。”
“钦天监又非我一人,难不成离了在下还不能转了吗。”古越见她欲转身回府,出声邀请,“尊上可要与我出去走走,前院竹林内的月梅开得不错。”
“不必。”那枝红梅自始至终被她无视。
哪怕他们二人从头到尾都未有任何过密行为,仍令他的心口密密麻麻得像是针扎般不适。
就好像是属于他的宝贝,被其他人窥觊,他却不能马上捏爆他脑袋的烦躁感。
正坐在树底下玩木雕的闻枫见他回来了,伸长脖子往后看:“爹爹,你怎么出去了那么久?是遇到了什么事吗?”
“没有,你妹妹呢?”
“妹妹前面说想娘亲了,应该是偷偷去找娘亲了。”闻枫放下木雕,像小大人板起脸,“爹爹,你说我们要怎么做,娘亲才会消气原谅我们 。”
“你娘亲心软,肯定不会生气太久的。”
只要能引起她心软,她总归会原谅他的吧,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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