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豫欢有一瞬间的, 感受到心脏突跳,亦或停止。她迅速扯了一张画出来,把那还没来得及放好的信封遮严实。
“你怎么这么早就下班了啊?”豫欢笑眯眯地回头望来人。
“你挂我电话, 怕你生气, 所以回来看看。”沈常西懒懒地倚靠在朱红屏风上,双手环抱,一双狭长的凤眼似笑非笑地, 正好对上她投来的眸光。
“我生什么气啊?”豫欢怔了瞬。
不过是一瞬间,对面的男人就轻易捕捉到了。
豫欢走神倒不是因为想藏的东西没藏好,心里虚, 单单是因为她犯花痴了。
面前的男人真是从头到脚都长在她的审美点。藏青色的西装饱和度浓郁, 裹住他精壮强悍的身体, 应该是中午去参加了酒会之类的活动, 头发梳的一丝不苟,颇有几番旧港式的绅士派头。
可漆黑眼瞳里折出的光并不温润,反而透出不分明的审忖意味, 夹杂着不显山露水的探究, 让人平白生出一种心惊肉跳的慌乱。
“喜欢你这个人,也喜欢你的画。”沈常西去接她的话, 只是不经意的转了话题, “都是你的一部分,不用太纠结。”
豫欢咬了咬唇, 心中有微不可察的情绪, 比吃了草莓还甜。
他肯定是看了热搜,知道了自己为什么要问他画和人选一个的蠢问题。
“你微信告诉我就好了啊”豫欢压抑住嘴角的笑意,几分恃宠而骄的扬起下巴尖,“干嘛还跑回来一趟。”
沈常西笑了声, 勾出一点漫不经心,“不回来怎么能抓到你背着我藏东西呢?”
豫欢的笑容骤然滞住。
是真没想到他竟然连那一点点的小动作都察觉到了。
“什么什么啊。”豫欢眼中散出无辜的意味,歪着小脑袋,不解地看他。
沈常西没说话,只是散了环抱的姿势,踏步走过去,在豫欢边上找了个地坐下。刚一坐下,视线就瞥见了豫欢的膝盖,那儿印出好大一片红。
是被地毯磨出来的。
地毯虽然柔软,但羊毛的质感多少会有粗粝感,长久跪坐着,皮肤自然会弄花。
“怎么不把东西搬去桌上弄?”沈常西的心思顿时被引走了,心疼地看着那红红的皮肤,手指伸过去,替她揉了揉。
“画太多了啊,桌子没那么大,最后还是要摊在地上。”豫欢觉得他不碰还好,也不怎么疼,他来回摩挲之下,反而又痒又酥麻,这感觉比疼还难受。
“哎呀,你别揉了啊!”她一巴掌拍掉沈常西的手。
沈常西被打了一巴掌也没把手收回去,“没良心的东西。”
豫欢哼了声,万分鄙夷地用余光扫他,脆声顶过去:“你昨晚强迫我的时候怎么不心疼啦?嗯?我膝盖都麻了!呵!在这假心疼!真假!假人!”
“”
沈常西倏地收回手,虚虚握拳抵在唇边,心虚的很。
“昨晚我不是故意的”
他发誓连哄带骗诱她真不是故意的。
是她那样太漂亮了,像一只洁白的,懵懂的,受惊的小鹿,又像一团枝头白雪,簌簌颤着。
从后望过去,纤腰一手能环握住,再往上移两寸就能探到无限温柔。
他根本控制不住,力道也失了掌握。
“你就是故意的!”
豫欢冷哼一声,一边红着小脸骂人,一边动作飞快,把画都收起来。也不管是不是分类整理,总之一锅乱粥地集拢来,先把这事糊弄过去再说。
“真不是,宝宝。”沈常西笑着去扯她的衣角。
豫欢连余光都不想给他,迅速从地上爬起来,把手里的画放进抽屉里。她打算找个机会把那封信放回她的小公寓。
留在这,总是隐雷。
“等会儿。”沈常西从昨晚的浓情风月中醒过来,眼前一闪而过一张很熟悉的画。
“那是什么?”
豫欢懵然地“啊”了声,停下脚步,看见沈常西一步步朝她走来,仿若幽深的阴翳,罩住她,让她无处可逃。
很显然,沈常西看着她怀里的那一堆画。
男人的手一寸寸靠过来,豫欢盯着那骨节分明长指,微微凸起几根青筋的手背,这是一双被画家画出来的漂亮的手,可她现在没心情欣赏这些。
紧张感几乎要爆表。
他看到了那信封?也是,那牛皮纸又旧又肃,在一种花花绿绿的画里,格外突兀。
“你、你做--”
“这是什么?”似乎是怕女孩有一次躲掉,沈常西迅速掐住一张素描纸的尖角,精准地从一堆画里抽出他想要的那张。
画上的内容完全暴露在两人的视线里。
夏日野肆的阳光也穿不透纸张,转而温顺地去包裹那幅画,为那画上的人镀上金身。
那是一个穿着校服的少年。
桀骜的眼神拓出几分冷寂,上扬的嘴角很倔强,连唇纹都被细致的勾画出来,可以看出画画的人很用心。
看到是这幅画后,豫欢松了口气。
沈常西爱不释手的拿在手里,生怕豫欢给收回去,还往后面退了几步,他得找人把画裱起来,挂在豫欢的卧房里,让她天天盯着画看!
“啧。”
他嘴角勾起,眼中透出浓浓的玩味,一边欣赏一边感叹,“别说你还真是个小变态啊,宝宝。”
“这些年你到底偷画了多少张?十张?”沈常西摇头,“怕是有百来张吧,嗯?”
他唇边挂着轻懒的笑意,眼神却灼亮,仿佛两束溶溶的火把烤着豫欢,把她烤化成一摊甜蜜的水。
豫欢被人抓住了小秘密,又羞又恼,看着男人那欠揍的模样,恨不得一巴掌把他打飞出地球!
“你别想多了,我当年是拿你练手而”
老实说,这画就真是练手。
当时她学着画二次元风格的人像,想来想去也想不到帅哥的脸,唯有一个他,是最熟悉。若不是对他的五官最熟悉,都不需要看照片临摹,她定然会去找个明星来画。
“--送给我的少年。落款人,欢欢?”沈常西把画翻了过来,竟然在角落里找到了第二层惊喜。
一行娟秀整齐的小字附在最底下,用了珠光白的颜料,几乎和纸张融为一体,像一片茫茫大海里翻出来的浪花。
若是不仔细看,根本注意不到。
“你可别得意,这行字是我乱写的!”豫欢哼哼唧唧,翻了个白眼,很是嫌弃。
面前的男人笑得可高兴了,嘴角几乎要咧到嘴角,哪有半分人前显贵公子的冷峻疏离,整一个二傻子。
沈常西不在意豫欢的嘴硬,他一手拿着画,一手把豫欢圈抱进怀里,死死的,紧紧的搂住她。
他的珍宝是长了翅膀的,若不圈牢,就会飞。
眼下,沈常西就唯有这一个念头:圈紧她。
含着狂喜的声音从喉中滚出来--
“宝宝,你别嘴硬。”
“我知道你爱惨我了。”
豫欢:“”
他这是从哪儿看出来她爱惨他啦?
-
第二日下午,豫欢跟沈常西请了半天假,说是回一趟小公寓拿东西。拿东西是借口而已,其实她是想把协议放回去。
整个上午和中午,那份烫手的协议就被她放在包里,中午和沈常西吃饭的时候,包就放在隔壁的座位。
她算是体验了一把当卧底的紧张刺激。
中途吃饭的时候,放包的椅子被过往的客人不小心撞到,差点掉在地上。鬼知道的心情有多忐忑,唯恐包里的东西摔出来。可包的拉链好好拉着,哪里会掉出来?
吃过午饭后,沈常西送豫欢回公寓,又说晚上去接她一起吃饭,让她一定乖乖等他,不准乱跑,不然就让司机跟着她。
又忽然说起她怎么就笨到连驾照都学不来?若是会开车,那也方便很多。说到一半,他又立刻口风一转,说不会开车也好,若是技术不好在路上磕着绊着了更让人担心。
豫欢差点笑场,这男人怎么比老头子还啰嗦?跟她爹似的。
更何况她爹都不会这么啰嗦!
“等等。”沈常西叫住她。
豫欢刚打开车门,一只腿都跨了出去,没想到男人又叫住了她。她只好又回了车内,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又怎么了!”
沈常西气笑了,当他喜欢说废话?还不是因为她太笨了。
他蹙眉,一言不发地俯身,握住女孩细白的脚踝,一用力,把那暖玉做的小脚抬了起来,放置在自己的腿上。
她的腿生的很美,侬纤合度,骨肉均匀,并非现下女孩追求的那种过于柴瘦的直杆腿,圆润的弧线搭配细腻的雪肌,是让男人疯狂迷恋的那种恰到好处。
被他温热的指腹烫住,豫欢哆嗦一下,以为他要在车上做坏事了,一句变态还没来得及骂出来,人就微微傻了。
他在为她系鞋带。
淡然的眉眼疏疏落落,孤桀的气质如青松冷玉一样美好,可这样张扬的男人正在低头,认真地为她系鞋带。
说不被蛊惑是假的,骗人的。
他这样,没有哪个女孩能抵抗的了。更何况,她本来就是如此迷恋他。
“好了。”沈常西系好后,又用手指勾了勾带子,确定不会再散开,这才把她的脚放下去。
“哥哥。”她抽了下鼻子,喉头有酸胀感漫上来。
“怎么了?”沈常西眼神询问。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就成这样了。
“哥哥你真好我好喜欢你。”豫欢像猫咪一样发出嗷嗷呜呜的奶音,说完还凑过去贴了贴他的唇瓣。
一触即分。连吻都算不上。
沈常西被她突如其来的表白弄得心尖一颤,差点没稳住气息。
避开她泪眼濛濛的水眸,声音沉沉,像翻涌的海,“你再勾我就别下车了。或者,我们上楼继续?”
豫欢吓得一颤,连眼泪都来不及擦,跑得比鹿还快。
-
回到公寓后,豫欢把协议放在书桌最下的一格抽屉,这个抽屉她常用来放一些杂乱的产品介绍手册,压在最底,根本看不出来。
一拉开抽屉就是各种各样的小册子,就算是被人无意打开,也不会深究。
这协议,她不能毁掉。她得拿着心里才安心。这么多年,每每想到这份协议,她就觉得他是安全的,这世上没有人捏着他的把柄,就像捏着他的翅膀一样。
虽然沈常西已经有了足够翻云覆雨的能力,就算是整个林家也动不了他半分,但这种事爆出去,对他的名声不好。
任何有可能伤害他的,哪怕只是万分之一的微小概率,她都要拼尽全力阻止。
时隔一个月,重新回到自己住了两年的小公寓,温馨的感觉萦绕在心头。豫欢简单的打扫一下,又换了干净的床上用品。
她本来就不是勤快爱收拾的女孩,自己独居的时候被生活逼得没办法了,慢慢也从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养成了一周两次打扫的好习惯。
可这种好习惯在她住进小洋楼后,彻底抛到了脑后。
她只要一拿扫把亦或抹布,恩叔就急忙过来和她抢,嘴里念叨着,去餐厅吃水果去!这种事女孩子哪能做!
豫欢躺在床上,想着在小洋楼的点点滴滴,一时间被无数幸福包裹。呼吸中是她小卧室里独有的深幽的兰花香气,怀里搂着自己大学时夹娃娃机夹到的青蛙公仔,想着想着就睡过去了。
大概是人在安全幸福的环境里,容易犯困吧。
也不知道过来多久,是门铃声吵醒了她。
她从床上惊醒,一看墙上的挂钟才发现都已经五点半了!忙趿了拖鞋去开门,开门前瞄了一下猫眼,看到男人熟悉的俊脸,她笑了起来。
沈常西进门后,一边换拖鞋一边夸她,现在学会开门前看猫眼了,这是好习惯。
“哼!阴阳怪气拖出去打死!”豫欢抬起小脚就踢了他一下,位置也很奇妙,刚好在某处下方三公分。
差一点就凑上去了。
见她又开始踢人了,沈常西眯了瞬眼,语气平静,却给人一种低沉地压抑感。
“是不是把我的话全忘了?”
豫欢见他浑身散发出洌人的气息,感受到氛围不对了。
她脸色退了三分血色,小手背在身后,无措地绞着,“什么话啊”
“再改不掉踢人的坏毛病,是什么惩罚?”沈常西上前一步,两指钳住她的下巴,不准她躲。
豫欢张了张嘴,瞳仁猛地一缩。
想到了一些恐怖的回忆--
上周,她没忍住,踢了一下他的膝盖,其实真没多用力。可男人就是不依不饶,非说就是要让她改掉这个乱踢人的坏毛病。
那一晚,浑浑噩噩。
男人把她拖到镜子前,摁住。过程中,逼迫她睁眼,看着他是这么教训她那条不听话爱踢人的东西!
她的柔韧度不错,但不代表能这样!!
直到她真的被迫侧搬腿,金鸡独立地站在镜子前,未等她回神,他毫不犹豫地进行此次教训的重头戏。
一种深深的饱腹感,豫欢感觉整个胃已经被食物撑满了,再也吃不下任何东西,快要吐出来了。
整个人傻了。
这突破了她的极限,她以后还怎么面对跳舞练基本功这两个字!
只怕是看到网上那些小姐姐发跳舞视频就要腿哆嗦了。
她哭着求饶,求他把她放下来,她保证以后再也不乱踢人了。
“呜呜呜我会听话再也不踢你了呜呜呜呜”豫欢感觉要裂开了,三观五官器官都要裂开。
“你这玩意不是挺会踢人吗?怎么?真功夫不到几分钟就疼了?”
男人的手陷进去,若她是一团雪,那定然已经拓下了他掌心的样子。
第二天,她没能下来床。
某地比腿还惨,初中时,被父母丢进练舞室练基本功都没这么惨过。
恐怖回忆戛然而止。豫欢已经抖成了筛子。
她挤出一个可怜的笑容:“少爷稳住稳住”
“我保证很乖!再也不踢你了”
沈常西冷冷勾唇,慢条斯理地开始解腕表,袖扣,将那些繁琐的饰品一一褪去,漂亮的手指勾着昂贵的艺术品,像一帧让人心悸的电影--
如果,他眼神没那么恐怖的话。
她可以好好欣赏。
“你上次也是这么说。说你很乖,不会再踢人。”
豫欢一步步往后退。
沈常西一步步往前。
腕表顺势被放在鞋柜,袖扣放在茶几,西装外套扔在卧室门口
直到豫欢倒在自己才铺好没多久的新床单上,她已经吓得没影了,这大变态该不会现在就要做那事吧!
这公寓可是她的地盘!还有没有王法!
沈常西环顾了一圈女孩的香软闺房,很满意,眼神扫到角落立着的穿衣镜时,更满意了。
他松掉领带,笑了声:“正好,你这儿有镜子。若是去浴室,你会更惨。”
浴室??
豫欢牙齿打颤。
浴室怎么弄啊!妈的!这死变态要突破人类极限吧?
玩儿极限运动上瘾了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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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小区三单元前的停车坪。豫世楠把车停好后,下车替副驾驶的老婆绅士地拉开车门。
周蔓晴一边下车一边举着电话,眉头深锁。她一路上跟女儿打了三个电话了,怎么都没人接?
“你也别着急了,一个占卜师乱说的几句话,哪来那么玄乎?”豫世楠无奈地笑了笑。
半小时之前。夫妻两人还在过甜蜜的二人世界。豫总打着检查物业工作的幌子,其实陪着老婆在国宁中心购物。
今天国宁中心的一家美妆店做活动,为了搭配他们品牌新出的塔罗牌占星系列的眼妆盘,店内请了微博上有名的网红占星师来现下做客户体验活动。
凡事购买塔罗系列的演员盘,就能获得一次免费的塔罗牌占卜。
周蔓晴觉得有意思极了,兴趣被勾了起来,自己买了一盘又跟豫欢挑了一盘。占卜的时候,占卜师让她提一个问题,再选出三张牌。
周蔓晴只觉得最近的生活很幸福很平安,没什么想问的,唯一的牵挂就是女儿了。
女儿再过段时间就满二十四了,也该考虑感情问题了。
占仆师看着她选出来的牌,沉吟片刻后,对她说道:“你的女儿正走在一段正确的道路上,但要小心,这张死神代表着危机即将出现,必须彻底和过去做告别才能迎来真正全新的生活。”
正是因为这段话,周蔓晴越想心越慌。
什么叫彻底和过去做告别?难不成女儿最近遇到了过去的人?
“我告诉你豫世楠,我今天必须见到你女儿!”周蔓晴瞪了眼自己老公。
“好好好,这不是带你来了吗?放心,欢欢肯定在家里。别担心啊。”
豫世楠其实也挺慌,尤其是在听到那占卜师神神叨叨的说出和过去做告别几个字时,他心里突突一颤。
沈常西就是齐屿这事,他还一直瞒着呢!他哪里敢说?更何况,也一直找不到机会说啊!
他听到的风声就是女儿和沈常西见了一面而已,而已!
两人爬到二楼后,周蔓晴迫不及待去敲门--
房间内,豫欢哭得满脸是泪,时而舒展时而紧绷的眉头,让她看上去有些混乱。
她红着眼圈,小小哀求身后的男人:“哥哥”
“少爷我真的错了”
“放过我吧呜呜呜呜呜!”
“我给你当牛做马报答您啊!放过我好不好呜呜呜呜”
她去抓镜子的边缘。
男人听到她口不择言,已经开始说胡话了,沉沉笑出了声,低头在她耳边道:
“宝宝知不知道当牛做马是什么?嗯?就敢乱说话?”
说完,他又笑了声。
镜子里,男人的俊脸染上一种难以描摹的yu感。
--“咚咚咚!咚咚咚!”
忽然,一阵剧烈又仓促的敲门声传进了室内。
豫欢一惊,整个人一个激颤。
沈常西从喉间闷出一声,实在是受不了,低低粗骂:“你他妈要我死你身上?”
“不是啊!你快听!是不是有人敲门啊!呜呜呜呜”她吓得整个人都在抖。
沈常西皱眉,停了下来。
--“欢欢!你在不在家!”
--“豫欢!豫欢!”
艹!
两人都是一震。
豫欢头一个崩溃了:
“我妈!是我妈的声音啊!!!!!”
“你快点弄出去啊!!沈常西!!!”
豫欢吓得腿一软,摊在了男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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