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呔,什么鼠辈,也敢冒名顶替凌华仙君。”胖瘦二人定了定神,各自祭出命剑,企图抢占先机,杀风临渊个措手不及。


    风临渊唇畔依旧勾着温润如玉的弧度,甚至连身形都未挪动,就听得“咔嚓”两声颈骨断裂的声音,胖瘦二人皆睁大双目,脸色灰白地倒在了地上。


    风临渊一脚将二人踢出破庙,声音扩散进雨里:“斩下秽根,剥光衣物,公示罪行,挂在东罗宗山门前示众三日。”


    土地庙外,撑着伞的叶初阳、叶宿雨兄弟二人四目相对,同声回道:“谨遵掌教师叔之令。”


    风临渊行事乖张,叶氏二兄弟早已习以为常。他手段狠厉,不单妖魔,正道人士也颇有微词。东罗宗小小门派,鱼龙混杂,弟子犯下强迫妇人的罪行,追根究底,错在他们,此事当做一个警告,往后约束门人,也是造福百姓。


    风临渊随手设下道结界,悠悠慢行至花羡鱼身前。


    花羡鱼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眼角残留的水汽,凝出晶莹的泪珠,顺着脸庞,蜿蜒流淌。


    风临渊抬手擦着下她的泪痕,隐约叹了口气,轻声软语地问:“知道错了吗?”


    “你听我解释。”花羡鱼吸了吸鼻子,声音微微哽咽。想让她乖乖认错,没门。承认了,就是既定事实,打死不认,那就是没发生。


    “三句。”


    “有妖怪追我,我跑了,迷路了。”


    “是吗?”风临渊又露出那种阴阳怪气的笑容。


    “真的!”花羡鱼被他笑得浑身发麻,谎已经说出口,当然是继续编下去。她绘声绘色地说道,“是只鸟妖,三只脑袋,六对翅膀,长得可吓人了。它不但追我,还抢走了你的储物袋。对不起,是我没本事,没能保护好你的东西。”


    “受伤了?”


    “没有。危急关头,我把你的储物袋当做诱饵,扔下悬崖,鸟妖就去追你的储物袋了。”花羡鱼做出劫后余生的表情,“多亏你的储物袋,我才得以脱身。后来,我想回去找你,却不记得路。你知道的,我失忆了,脑子不大灵光。你这么大度,不会怪我的吧?”


    这顶高帽先给他戴上。


    风临渊没说信,也没说不信。花羡鱼身上的捆仙索自动脱落,飞回他掌中,被他收进储物袋里。


    花羡鱼看清他手里的储物袋,熟悉的花纹,明显就是她丢下山崖的储物袋。


    怪不得她能在外头逍遥好些日子,他是去捡他的储物袋了。花羡鱼后悔不跌,早知将他的储物袋扔进海里去了。


    让他跟海里的大鲨鱼去抢储物袋去。


    名满仙门的仙君,和鲨鱼大战三百个回合,花羡鱼脑海中正浮想联翩,偷偷乐着,一件男装丢过来,兜头将她罩住。


    “换上。”风临渊淡淡说。


    花羡鱼扯下衣服,跟在风临渊身后,看着他背上的善恶双剑:“你刚才没拔剑。”


    “他们还不配我拔剑。”


    “那天你对我拔剑了。”花羡鱼想起自己初见风临渊,差点被他的恶剑戳穿眉心,不禁高兴起来,“说明我配!”


    风临渊懒懒地掀了掀眼皮。


    “喂,你宗门真的不能娶老婆?”


    “嗯。”


    “你是掌教,你敢带头违反门规。”花羡鱼仿佛抓到什么了不得的把柄。


    “谁说我要娶你了?”风临渊停下脚步。花羡鱼没防备,撞上他的后背,脑袋磕在剑鞘上,生疼。


    风临渊扣住她的手腕,浅褐色的双目里,蹦出诡异的光。


    花羡鱼想了想,的确没说。她签的协约里,只说做风临渊的女人,根本没提明媒正娶。


    “好啊,你还没正式娶妻,倒是先养起外室来!”花羡鱼在客栈里听了不少故事,其中就有一个怀胎三月揣崽跑的美艳外室。


    “你我是银货两讫的交易,不要多想。”风临渊抬起花羡鱼的手,把一枚银戒指套在她的左手无名指上。


    这银戒指是个能隐藏身份的仙器,套上后,花羡鱼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了变化。她跑到门口,蹲在水坑前,往水里望去。


    水面映出她的面容。还是她的脸,区别是,五官更为英气,脸部的轮廓肉眼可见的硬朗起来,就连她引以为傲的胸脯,都变得硬邦邦的,成了男人的胸膛。


    花羡鱼:“……”


    变成狗男人,真是讨嫌。


    大雨渐歇,雨珠砸出来的水坑里,盛着清亮亮的天光。


    胖瘦二人的尸体,已被叶初阳和叶宿雨带走。花羡鱼本想捡个漏,搜搜他们身上可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大捞一笔,结果如意算盘打空,不由满脸失望。


    风临渊从破庙里走出,说:“回家。”


    花羡鱼只好提着包袱,去牵她的小毛驴。


    *


    神剑宗位于中州大地,十二座山峰如倒立的角锥悬于云雾间,裹着五颜六色的虹光。


    雾气缥缈,云山浩瀚。如凡人步行攀登,需用上百年的光阴,方能登上峰顶。平日里上山下山,或是御剑,或是乘坐骑,半日可抵达。十二峰之间则架设虹桥,方便往来。


    花羡鱼站在山脚下,仰头望着眼前翻滚的云雾,双股颤栗,哭丧着脸,死活不肯与风临渊御剑上山:“好高,腿软。”


    这么怕高,先前是怎么应付的?


    风临渊招来一只仙鹤。


    这仙鹤未展翅便足有六尺阔,同坐四人都不嫌拥挤。


    花羡鱼坐上鹤背,犹有些顾忌。她抓住风临渊的袖摆,十指攥得发白:“你定要抓紧我,别叫我掉下去了。这么高,摔下去肯定粉身碎骨。”


    风临渊指尖微动,一条白绫从他袖中飞出,自动缠上花羡鱼的双目。这样一来,花羡鱼眼前一片乌漆墨黑。


    花羡鱼还要开口,风临渊抬臂,将她的脑袋按进自己的怀中。


    仙鹤展开黑白交错的双翼,腾空而起。呼呼风声刮入耳中,花羡鱼吓得搂住风临渊的腰身。


    不知飞了多久,花羡鱼感知到周遭的风声减弱,仙鹤的速度亦减缓下来,而她对于高空的恐惧,也不似初时那么强烈。风临渊的怀里暖烘烘的,她便眯起双眼,打了个盹。


    花羡鱼醒来时,发现仙鹤在下降。


    花羡鱼弱弱的声音从风临渊的怀中飘出:“无垢峰到了吗?”


    “快了。”


    花羡鱼揭开白绫,小心翼翼掀开一条眼缝。她揪着风临渊的衣摆,探头望去。


    纱似的流云,从仙鹤身侧掠过。云雾的下方,是大片大片的水域。


    恍若晶莹透亮的圆盘,一个叠着一个,占据无垢峰的大部分面积。白玉带似的的瀑布,挂在陡崖峭壁之间,奔流涌向深潭,溅起的水雾,经阳光一照,折射出七彩的光芒。


    水域上架着蜿蜒曲折的木桥,其间阁楼林立,周遭遍开红莲。清亮的水光,艳烈的红影,交错拥着琼楼玉宇,美不胜收。


    花羡鱼攥着风临渊的手,特有安全感,也不怕了,渐渐得了趣味,看得直咂舌:“住的地方这么多水,你是鱼吗?”


    “你快看,它是秃顶诶!”她仿佛发现新大陆,指着仙鹤的头顶,震惊说道,“长得这么漂亮,年纪轻轻就秃了,好可惜。怎么着,当你们神剑宗的交通工具压力很大吗?每天顶着个大秃瓢,风里来雨里去,凉飕飕。”


    身下的仙鹤身形歪向一边,花羡鱼滑出去,被风临渊搂住腰身,抱了回来。


    “以后别这么大声,它不喜欢。”风临渊看着她泛白的小脸,压住嘴角的笑意,温声提醒。


    花羡鱼差点当场去世,哪里还敢再说。


    无垢峰是十二峰的主峰,风临渊的洞府作为十二峰之首,花羡鱼以为这里会很热闹,比如几百个核心弟子夹道欢迎掌教回归,再搞个欢迎会,整点山珍海味琼浆玉液什么的。


    但事实上,这里连个鬼影都没见着。那仙鹤将他们二人送到后,振翅离开。临走前,它剜了花羡鱼一眼,仿佛在说:我记住你了。


    花羡鱼挠挠头,转身跟上风临渊。红莲妖娆似火,莲香扑鼻,几条火红的鲤鱼,从水里跳起,咬着枝头的花苞。


    花羡鱼趴在栏杆前,伸手摇着花枝逗鱼,转头却发现风临渊已经没了踪影。她愣了下,唤道:“风临渊。”


    余音撞上周围环绕的石壁,阵阵回响。


    那几条与花嬉戏的锦鲤,被她的大嗓门吓到,钻进水底。


    花羡鱼又连呼几声“风临渊”或是“掌教大人”,回应她的只有轻拂莲池的微风。


    花羡鱼掐腰道:“风临渊,你出来!你有本事躲起来,你有本事出来见我啊!”


    “无垢峰上,禁止喧哗。”重重叠叠的碧色荷叶,拥着曲折回环的木桥,绿叶间,陡然走出一名身穿藕色衣裳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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