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书里,段怀啼就是这样动不动就凑过来,有时候是抓着原身的衣襟撒娇,有时候更过分的,还会直接赖在原身怀里,偏偏他脸长得好,做出这样的动作只会让人更加心生怜爱,原身只当他自幼父母双亡,把他当做父亲一样依赖。
可看过剧情的鱼忘时知道,段怀啼哪是把他当爸爸,他只想把他当鱼苗——哔了。
“你想干什么?”
鱼忘时立马偏过头,躲过了段怀啼的手,满脸戒备地看着段怀啼。
这种养鱼苗头从一开始就应该杜绝!他拒绝被养!
段怀啼停在半空中的手一顿,看他的眼神有了些变化。
鱼忘时这才意识到他刚刚反应太大了,按照以往,这种师徒场景应该很自然才对。
这……不会崩人设吧?
万一段怀啼发现他这个师尊是个冒牌货,觉得没什么利用价值会不会直接把他给鲨了?
鱼忘时难免有点忐忑,然而段怀啼盯着他看了会儿,脸上只是流露出些许无辜:“我只是想给师尊捏袍子,师尊的袍子漏风了。”
闻言,鱼忘时低头看去,只见袍子果然掀开了少许,他刚刚只顾着防备段怀啼去了,根本没察觉到。
真是给他捏袍子?
就这一停顿的功夫,段怀啼已经替他把外袍的衣角捏好了,少年正对着他微笑道:“师尊再休息会儿吧,瘴气扩散到此处之前,想必师兄们应该能带着清瘴法宝赶到。”
这幅乖巧徒弟的模样让鱼忘时挑不出毛病,更让他觉得自己方才那般架势显得尴尬,便轻轻“唔”了一声,干脆闭上了双眼,做出假寐的样子。
但也仅仅只是装睡,熟知剧情的他到底不能对段怀啼放心。
万一段怀啼想来想去,觉得他这个师尊不重要,已经快要到手的鱼苗比较重要,一不开心鲨了他也是有可能的。
想是这样想,可渐渐的,鱼忘时的眼皮越来越沉。
他这具身体原本就疲惫,闻着段怀啼外袍上淡淡的幽香,竟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鱼忘时才睁开了双眼。
头顶不再是朦胧的诡异月光,而是白色的帷帐。
“小师叔醒了?”一个圆脸青年喜悦地叫道,手上还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汁。
这一觉,鱼忘时似乎多了原身的记忆,从原身的记忆得知,这个圆脸的青年叫陆元宵,是六师兄宴清禾的亲传弟子,也就是他的师侄。
受到掌门以及几位长老的影响,万回宗内其余弟子都挺嫌弃鱼忘时,觉得他是个霉星,没到宗门多久就克死了祖师爷,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能霉到他们,但只有宴清禾和他的弟子,并不在意这种流言蜚语。
比如此时,陆元宵就颇为自责道:“昨夜都怪我大意,居然中了那邪修的调虎离山之计,害小师叔遭了难,还好师叔没事,不然元宵无颜回宗门面见师尊。”
在经历过昨晚的惊心动魄,乍听到这番话,鱼忘时心窝都暖烘烘的。
看看,这才是他的好师侄,是段怀啼永远也学不会的乖巧。
他很感动地道:“这怎么能怪你,师叔知道你又不是故意的,捉拿邪修一事也很重要。”更何况,师叔我还真不是给邪修害的。
陆元宵又眨巴着眼,赧然道:“那小师叔能不能,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师尊?”
正感动得一塌糊涂的鱼忘时:“?”
好师侄你把话再说一遍!
陆元宵又道:“师尊特地嘱咐过我,小师叔心思太过单纯,遇到狡诈之徒,定会吃亏,所以让我照顾小师叔。”
……这话倒是说得不假,原身要不是太过傻乎乎,又怎么会被鱼塘主的鱼苗打晕在小树林?可见宴清禾对原身有多了解。
不过,哪有师叔让小辈照顾的道理?
鱼忘时自觉十分汗颜,他对陆元宵道:“不用如此,六师兄的话你听一半,过一半就行。”
然而陆元宵却很固执:“那怎么行,师尊的命令,元宵一个字都不可以违背!”
“……好吧,师叔不会说出去的。”
鱼忘时觉得这傻师侄担心得真没必要,他又不是这么小气的人,而且……
根据原身的记忆,六师兄宴清禾人如其名,性情温文尔雅,是修真界颇负盛名的医修,待人温和大度,对待门中弟子也很亲切,更不会轻易责罚徒弟。
“多谢小师叔!”
陆元宵吃了颗定心丸,热切道:“那我喂小师叔喝药吧,小师叔中了分量不轻的软骨散,恐怕自己吃药有点不方便。”
软骨散是种偏下作的毒药,毒性不大,侮辱性极强,中了软骨散的人通身软绵无力,化骨为水,任人摆弄,所以通常被一些心思不纯的修士用来对付性子刚烈的奴隶或者死敌,借此羞辱。
鱼忘时发觉自己抬胳膊确实有点费劲儿,正欲点头,就听到了门口传来他那个讨债徒弟的声音。
“陆师兄,师尊的药我来喂吧,其他师兄弟的药也快要煎好了。”
闻言,陆元宵一拍脑门:“哎,我都差点忘了,那小师叔就交给师弟你了。”
陆元宵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噔噔噔”地踩着鞋就奔了出去,鱼忘时还没来得及挽留,房间里就只剩下他和段怀啼。
鱼忘时还没想好该怎么面对这个日后会欺师灭祖的徒弟,不太想跟段怀啼共处一室。
于是,鱼忘时假情假意地开口道:“药放在这里就行了,你也累了一晚上,回去休息吧。”
段怀啼没有立即回答,鱼忘时只感觉到床铺微微凹陷了一下,是段怀啼坐了上来。
……
鱼忘时看得眉头轻跳了一下,老实讲,这个行为就很不规矩,哪个徒弟敢坐师尊的床?
“师尊中了软骨散,我不在师尊如何喝药,来,师尊张嘴。”
段怀啼说这话时神色自若,唇边还挂着浅浅的笑意。
鱼忘时被看得有些被冒犯的恼火,但并没有轻举妄动,他试着回忆了下,原书里自然不会写到这样的小细节,根据人设推测,原身还真有可能拿卖乖的段怀啼没办法。
但现在不是换成了他吗?
他绝不纵容这样不敬的行为!
于是,鱼忘时的语气也强硬了起来:“我说了放那儿,我自己喝。”
段怀啼听出了他语气里的不愉快,还在吹药的动作停了下来,用乌黑的眼珠子盯着鱼忘时的脸,似乎意外极了。
“师尊?”
如果是昨晚,鱼忘时就妥协了,可换了今天,他身边有这么多可靠的师侄,再加上他自身的修为,等他养好了伤,还需要怕一个还在筑基期的小徒弟?
有了底气,鱼忘时甚至可以冷脸表示自己的态度:“我不想再说一遍。”
这回,段怀啼的表情变化更大了些,不过最终,他还是放下了药碗,起身站到一旁。
没有了近在咫尺的压迫力,鱼忘时有种抗争胜利的畅快感。
尽管四肢无力,但这种时候他更不可能向段怀啼示弱。
他可是师尊,虽然倒霉但绝不认输!
鱼忘时抖着手将勺子送入口中,好几次都差点洒出来,但他还板着一张脸,段怀啼也没敢上前去帮忙。
药汁味道很冲,不难想象味道会很苦,可为了恢复自身的修为,拥有自保能力,鱼忘时还是皱着鼻子一口气把药喝了个干净。
一颗果子递到了鱼忘时的唇边,果皮轻薄透亮,不难想象果子的甘甜鲜美。
鱼忘时纠结了一下,但最终还是被嘴里的苦味儿打败了,把果子接了过来,塞进嘴里。
甜滋滋的味道总算冲散难闻的苦味儿。
吃人嘴短,鱼忘时脸色不好那么难看:“对了,你刚才说其他师兄弟也煎了药,他们怎么了?”
“昨晚他们遇到了邪修的偷袭,有几名师兄弟不慎受了点伤。”
鱼忘时作为带队的师叔,自然有义务关心:“严重吗?”
“陆师兄是宗门内数一数二的医修,医治这点小伤,自然不在话下。”
得到了有用的消息,鱼忘时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段怀啼却不依了,他抬起乌黑的眼眸,在白日的光线下,这双眸子更加的漂亮剔透,像是蕴藏着一口深潭,随时能把人吸进去。
“师尊今日这么关心其他师兄弟,却不见问候我一句。”
段怀啼停顿了一下,语气委屈道:“师尊以前不是这样的。”
“……”
啊这话……
怎么像极了在谴责不负责的渣男?
鱼忘时默默无语了片刻,把重点放在那句“你跟以前不一样了”,觉得自己还是不能太崩人设,要是引起身边人的怀疑怪麻烦的。
于是,肚子里的“你活蹦乱跳的需要屁的关心”到了嘴边,就变成了“为师不是看到你好端端的在我面前吗?乖怀啼。”
最后三个字说出口,鱼忘时自己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可师尊不知道……”少年却好似并不满意,一字一句娓娓道来,“昨夜师兄们清完瘴气,是我将师尊抱了回来,路上不曾假手他人。”
抱回来?
段怀啼把他抱回来的???
鱼忘时眼珠子一瞪,险些被口水呛到。
段怀啼不过十六七岁,还是少年身姿,身板比起他都单薄许多。
一想到段怀啼把他一路上抱回来的场景,尤其是当着宗门后辈的面,鱼忘时都觉得自己这个师叔的颜面都丢光了。
他以后还怎么面对这些乖巧的师侄们?!
段怀啼却已将双手伸了他面前,那双手跟青葱似的,又长又直,还白嫩嫩的。
鱼忘时看了两眼,又略微别开眼。
这是想说他就是用这双手抱了他一路吗?
“我就是用这双手抱了师尊一路。”段怀啼说着,黯然神伤,“所以手到现在还酸痛不已。”
鱼忘时:“……”
久久没有等到预料之中的回应,段怀啼抬起眸子,去看鱼忘时的脸:“师尊……”
鱼忘时面无表情地对上他的视线,半晌,他道:“你的意思是我很重吗?”
段怀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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