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洲这场雪来的急去的也急,匆匆下过几日便没了踪影。屋外的红梅树在寒风里瑟瑟发抖,花瓣满天飞舞。


    林清舒梳洗好独自上了楼,门推开,只见窗边站着一位光看背影就知道是绝色的女子。


    女子的头发没有梳,穿着亵衣就站在窗边,跟不会冷一样。若不是窗户的位置高,真让人怀疑那冷冽寒风能把她掀下去。


    听见声响,女子回过头来,不施粉黛的脸庞看上去也美极了,远山细眉,樱桃小嘴,还有眉心中间那颗小小黑痣。只是太过病气,整个人看上去无精打采。


    林清舒愣了会神,说道:“姑娘身体受了寒,不易吹冷风,还是别站在窗边了。”


    女子淡淡一笑,偏头看屋外的美景,声音清淡,说道:“谁让这景色美呢!如果吹坏身子能多看两眼,也是值得的。”


    感叹完,女子回过头,打量了一下林清舒,温婉的问道:“是你救了我吗?”


    这个人的穿着打扮,身姿气质都跟其他人不一样,没猜错的话她就是这的主人。


    林清舒同时也在打量她,闻言点点头,说道:“对。”


    女子关了窗,走了过来,给林清舒行了个礼,说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若不是姑娘,我怕已经成了孤魂野鬼。”


    林清舒扶起她,给她披了件厚衣服,说道:“姑娘请起,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必客气。”


    女子摇摇头,继续道:“恩是一定要谢的,日后姑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阿瑶在所不辞。”


    林清舒撩撩耳边的头发说道:“救人只是为了救人而已,若求什么回报,便不是救人了。”她救人从不看回报,他们的那点回报她也看不上。


    只是希望她传达的善意,能作用在十年前失踪的妹妹身上。不求她在外面大富大贵,只求渴了有人给口水喝。


    女子微愣,怕是没想到林清舒这么豪爽,淡笑道:“我姓楚,单名一个瑶字,恩人可唤我为阿瑶。不知恩人贵姓?”


    林清舒含笑说道:“阿瑶也不必唤我恩人,我姓林,名清舒,我比阿瑶年长,不介意的话阿瑶可以叫我姐姐。”


    “什么?”楚瑶脸色陡然一边,“你说你叫什么?”


    林清舒感觉这个“阿瑶”看她的眼神突然变了,有错愕,有惊喜,可能,还有一丝怨恨。


    “双木林,三水清,舍旁舒,是怎么了么”林清舒不确定的问。


    “你就是林清舒?”楚瑶掩在袖子里的手不自觉抓紧衣摆,收起眼里的厌色,笑道:“来云洲之前便听说云洲有一位女富豪,人美心善,是位活菩萨,唤林,名清舒。若能遇见她,便是八辈子休来的福气。瞧我不不仅遇见了,还跟菩萨走得这么近。”


    林清舒不好意思的笑道:“谬赞了,阿瑶看着不像是无家可归的人,怎么会大雪天的躺在雪地里。”


    说起这个,楚瑶眼里闪过一丝愤恨,但又很快用悲伤掩藏过去,苦笑道:“阿瑶从上京城而来,奉父母之命前来寻亲,一路上都平平安安的,没想到到了地方就遇上劫匪,我的婢女拼死救了我一命,我逃了好久,才逃到这……”说着就掩面而泣。


    林清舒拍拍她的背,不知道从何安慰,只能道:“不知阿瑶是寻谁,你说出来,我可以帮你。”


    楚瑶摇摇头,“是来寻我的一位哥哥,我只知道他长得很好看,脾气也好,其他的……”不能说。


    至少,不能说给面前这个人。


    语罢,楚瑶从手上取下一个玉镯递给林清舒,“阿瑶身上的银子都掉了,这个玉镯是阿瑶母亲送的生辰礼物。阿瑶可能还要麻烦姐姐一阵了,一点儿心意,姐姐别嫌弃。”


    看着她忧伤的样子,林清舒不好在多问什么,把玉镯推了回去:“竟然是母亲送的,阿瑶便好好收着吧。这儿你随便住,有什么需要的跟外面的小厮女侍说便可。”


    而后给她推回床上,“你身子还没好利索,在床上好好休息吧。”


    出了屋,林清舒感叹一声。妹妹的事是她心中唯一的伤,目前就只有阿瑶最可能是妹妹了。可她这个状态,她总不能上去问人家你是不是爹娘亲生的吧。


    只能留一天是一天了,之后在慢慢问。


    回了屋,姜樱已经把东西收拾好了,昨天来的匆匆忙忙,又耽误了大晚上,便随便找了间客房便睡了,今天还要住,便不能住的那么随便。


    听雪楼除了十层高楼外,在楼左侧的梅林里面还有一间小院子,是专门备给林清舒的。院子不大,刚刚好够住五个人,平常就用锁锁起来,不让人进。


    这边整理好,今夏就气冲冲的回来了,见了林清舒委屈一下就上来了,嘟着嘴说道:“夫人,昨天那个车夫果然是故意把我们放那儿的。马车根本没有陷进泥地里面去。”


    “我今天早上去问他,他说是有人承诺给他钱让他这么干的。”


    她家夫人身娇体贵的,平常那走过那么多路,昨天折腾了大晚上,就是因为别人给他钱!


    今夏不解的问:“夫人,你说他为什么啊!我们又没少他工钱,平时还给那么多打赏,他为什么还要这么做?至于贪图那的小财吗?”


    她家夫人为人豪气,财大气粗,对他们这些下人从不手软,她吃肉绝对不会让他们喝粥。为什么还要为了一点点小财放弃这长远的利益呢!


    今夏:“若是夫人昨天出了什么意外,看他拿什么赔!”


    林清舒拿筷子敲了一下她的脑袋,往她嘴里塞了个包子说道:“我们去问问那四个劫匪不就知道了。”


    她昨天没把他们送去见官就是觉得事情不对劲。


    按理赵欢颜对她恨意如此之深,昨天晚上一点动静没有可以理解为时间紧没来得及动手准备。可竟然已经收买了马夫,已经有所动作了,怎么可能后面却什么也没有发生。


    目前只有赵欢颜想她死,不管是赵欢颜自己还是那个千里之外,素未谋面的夫君。无疑都不会拿着钱没事干让她下地走两步。


    还有那四个男人,并没有在听雪楼喝酒吃饭,那为什么会醉醺醺的出现在那条必经之路上。


    如果没有打劫那个登徒子,必定会和他们碰上,三个女子,那是四个大汉的对手。


    林清舒让人把他们关在柴房,她们过来时四人背靠着背,呼噜打得震天响,屋里来人了也没有一点感觉。


    今夏气愤的上前一人踹了一脚,几人哼唧两声,偏过头又睡得跟个死猪一样。


    今夏傻眼,大概没见过能睡这么死的,正想加大脚力在踹上一脚,姜樱一人端着大水盆颤颤巍巍的跑了进来,而后在四人面前站定,举起水盆,倒了下去。


    “啊!下雨了。”


    “阿嚏!阿嚏!这雨怎么这么冰。”


    “下的冰雹吧。”


    几人睡得正香,突然一盆冷水裹着冰碴当头而下,顺着衣服领口往里面钻,冻得几人一下就清醒了。


    今夏错愕的看着姜樱,大概没想到她会用冰水。


    姜樱眨着无辜的大眼睛,把水盆丢一边,蹲角落里缩成一团,似乎在害怕。


    但林清舒知道,她不是害怕,是在取暖,缩一团暖和,那双滴溜溜的大眼睛里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事。


    “阿嚏!”


    “阿嚏!阿嚏!”


    这大寒天的,四人被冰水一浇,都打起喷嚏来了。


    林清舒走上前去,问道:“昨天你们为什么会在那条路上?”


    黄衣男一听,抽一声气,不敢说。另外三人看大哥不说,他们也不敢说。


    毕竟拿人钱财□□,说出去以后他们可就接不到这好差事了。不说,打死也不能说。


    林清舒挑眉,“今夏,把门窗打开。”


    今夏会意,先去拿了件披风来给林清舒披上,才走过去把柴房的门窗都打开。


    寒风像是裹着刀子一样往屋里“呼呼”地吹,林清舒紧了下披风,还是觉得有凉风往脖子里面钻。


    林清舒也不着急问,四个大汉刚开始还互相挤着取暖,而后发现根本就没有用。


    他们衣服本就被冰水泼湿了,寒风一吹,更是冷到骨子里。


    黄衣男打了个寒颤,忍不住大喊:“我说,我说。”


    林清舒挥手,今夏会意把门窗关了起来。但还是无济于事,那盆冰水真的太冰了。


    黄衣男不想再吹一次冷风,打着哆嗦说道:“是有人给我们钱让我们来的。”


    林清舒点头,“来干什么?”


    几人又闭口了,他们那敢说啊~说出来面前这小娘们不得弄死他们。


    林清舒微勾唇角:“今夏,还是把门窗打开吧。”


    “好嘞。”今夏笑着应道。


    几人又慌了,这是想把他们冻死啊!


    “说,说,我说……我说。”黄衣男都要哭了,嚎了一嗓子,道:“她给我们钱,让我们来,来……”


    林清舒抬眼,“让什么?”


    黄衣男看着今夏扒在窗户上的手,一咬牙,道:“让我们强你?”


    今夏暴怒,“放肆!”说着就要上脚去踹。


    几人吓得一哆嗦,缩着脖子要躲,却被麻绳绑着动弹不得。


    林清舒没有阻止,待今夏踹够了才冷声说道:“没有别的了?”


    哪还有其他的……他们这些人欺负良家妇女惯了,过他们四人之手的就没有能活着的。


    即便当时活着,过了不是羞愧跳河就上吊的。那还有什么别的,几人却不敢说。


    这江夫人的豪狠他们可是听说过的,如果昨天真遇上了,他们谁也不会让她活着。


    林清舒不知道他们有什么事迹,心里面想的东西有多肮脏,只觉得怒火中烧,烧出了她不露于面的狠毒。


    林清舒突然笑了,笑的很好看,好看中透着一丝危险,她道:“来,说说,截下我后打算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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